他扭頭看著阿箬那張哭的杏雨梨花,讓人心疼不忍的臉蛋。


    沉沉的道:“此事你須得給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就不必在我身邊當差了。”


    阿箬頓時嚇得渾身發軟,跪坐在地。


    解釋,她能給什麽解釋。


    說不知道沒人信,若撒謊說是她私用了煥顏之物,就會讓她找出來,並且說出哪裏來的。


    她哪裏現找得出來。


    可如今看這情況,慕冰凝是不打算輕易放過她了,而歐陽徹為了討好慕冰凝,也不會再救她。


    心中淒苦一片,阿箬淚眼婆娑,下了個決定。


    她手指微顫的拔下發釵,“天地可鑒,奴婢真的沒有說謊。奴婢一心一意追隨殿下,隻為伺候好殿下,從無半點私心想法。既是這張臉惹的禍,我今日,便毀了它以證清白!”


    話落,發釵的尖端滑過她的臉頰,生生拉出一道橫貫半張臉的血痕。


    鮮血滾落。


    她的臉瞬間變得猙獰,血肉模糊。


    歐陽徹見此,懊惱的皺眉,好好地一張如花臉蛋,就這樣生生毀了。


    仿若他麵前碎掉的是一個極好的藝術品,可以收藏的名家畫卷。


    這讓他心情十分不爽快。


    他站起身來,“冰凝,這下可滿意了?她的臉毀了,也再不會憑著這張臉做出什麽對我不利的事情來。”


    慕冰凝對這個結果,自是滿意的。


    她介意的,從始至終不過是阿箬的容貌罷了,介意她可能會引得歐陽徹動心罷了。


    她仍舊傲然,“殿下放心,我也放心了。”


    她的臉上瞧不見一點愧疚,甚至是多半分的柔情。


    歐陽徹喜歡她的清冷高傲,此刻卻又惱她的高傲清冷,似無論他做什麽,都是理所當然。


    即使他毀了的他喜歡的東西。


    歐陽徹忽然心裏煩躁的很,“我還有要事處理,先走了。”


    他麵色不悅,大步流星的離開。


    跟著他來的一眾婢女,和阿箬,也先後離開。


    房間裏空落下來,隻剩下慕冰凝和她的丫鬟玲兒。


    玲兒將房門關上,走到床邊,有些擔憂,“小姐,殿下似乎有些生氣了。”


    方才慕冰凝確實是咄咄相逼了些,阿箬畢竟是跟在歐陽徹身邊多年的丫頭,即使是位高之人,好歹也有些主仆之情。


    慕冰凝靠在床上坐著,清冷的神色不為所動。


    “若是現在都管不住他,日後嫁他,我必毫無主權地位。我便是要讓他知道,我慕冰凝,與別的普通女子不同。


    無論何時何地何事,他都必須尊我敬我,以我為先。”


    玲兒張了張嘴,也沒再好說什麽,隻是心中擔憂,十三皇子這樣的人物,慕冰凝如此,真的能降服的住麽?


    阿箬毀了容,雖然歐陽徹心生不悅,可卻也沒有再多看過阿箬一眼。


    被毀了的藝術品,便不再是藝術品。


    召了城主府的醫師看了傷,拿了藥,阿箬便迴去房間裏養傷休息了。


    另一個丫鬟熬了藥,給她端了來。


    “阿箬姐姐,吃藥了。”


    阿箬看著那碗漆黑黑的藥,眼眶瞬間又是一陣發紅,委屈痛苦在心裏翻江倒海。


    即使是奴婢,容貌也是最在意的事情。


    如今,她卻從天堂刹那掉進地獄。


    她甚至是不敢看鏡子。


    “阿箬姐姐,別太難過了,醫者說了,好好喝藥治療,留的疤會小一些的。咱們到底是奴婢,容色也……也不是最主要的。”


    小丫鬟越說越沒有底氣,顯然這話太言不由衷了。


    阿箬淚水不受控製的滾了下來。


    生而為婢,又能怎麽樣呢?


    她不得不生生咽下一肚子的委屈難過,動作僵硬的將那碗發苦的要藥湯喝了下去。


    隨後,她擦掉眼淚,站起身來。


    “快入夜了,走吧,該給殿下準備沐浴了。”


    小丫鬟頓時一臉的為難,猶豫了下,才艱難的說出口。


    “阿箬姐姐,殿下吩咐,你這幾日就在房內好好養傷便是,府裏事物,都由阿香去做。”


    阿箬是大丫鬟,阿香便是其次的二丫鬟。


    隻是一和二,素來都有爭鬥不和,阿箬更一直提防著阿香頂替了她。


    如今……


    阿箬猛地跌坐在椅子上,臉色煞白,眼中的慌張絕望,比此前劃傷臉蛋毀容還要盛。


    幾天,待她養好傷,殿下身邊還會有她的位置麽?


    ……


    ……


    入夜。


    差不多同樣的時間,慕九歌又悄然的落在了阿箬的房頂之上。


    她拿開瓦片,就看見房中女子,正坐在梳妝鏡前,一點點的將自己臉上的紗布揭開。


    一條猙獰還未完全結疤的傷痕,出現在她的臉上。


    將所有的容色美感,盡數破壞。


    阿箬滿眼通紅,捂著自己的臉,痛哭不止。


    慕九歌默默的看著,並不意外,或者說,這樣的結果也算在她的意料之中。


    慕冰凝果然還是那般小心眼、善妒。


    慕九歌並沒有再如之前一般悄然放入煥顏丹,她什麽也沒有做,輕輕地蓋迴了瓦片,悄然離開。


    此後三日。


    阿箬傷勢漸漸結疤,好了些,她便要去伺候歐陽徹。


    但阿香都以她養傷為由,不讓她插手事物,更甚說了更紮心的話,她這副姿容,會嚇到歐陽徹。


    此話紮心,而歐陽徹亦不正眼看阿箬,草草敷衍也是讓她養傷。


    那眼中的嫌棄之色,無法掩飾。


    阿箬如墜地獄,她毀容失寵的事情也被府中人盡皆知,就連那些丫鬟,侍衛,對她的態度也一日不如一日。


    她雖仍是府中大丫鬟,可是地位已然堪憂,如此下去,想迴到歐陽徹身邊伺候,已然快成為不可能。


    夜裏,阿箬坐在鏡子麵前,看著臉上的疤痕,淚水止不住的流。


    她甚至是想到了自殺。


    匕首在手中來來迴迴,一次次的放在脖子上,卻又一次次的猶豫害怕。


    “你不敢死的。”


    冰冷諷刺的聲音忽然在屋內響起。


    阿箬嚇了一跳,猛地迴頭,就驚恐的看見一個黑衣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屋內,正姿態閑適的坐在桌邊。


    阿箬警惕的舉著匕首,嗬斥,“你是什麽人?竟敢擅闖十三皇子院落,找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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