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好手段呐,嗯?”


    忽然,旁邊傳來了一道蒼老且隨時會斷氣的聲音。


    陸越川聞聲側頭望去,便知看到了一張笑容慈祥布滿了皺紋的臉龐,那頭銀發,也顯得是格外的溫柔。


    他微微一笑,並不作答。


    蒼老的聲音忍不住想要給陸越川鼓掌,“說句心裏話,我是最佩服陸先生您的。真的,我比佩服權煜皇還要佩服你陸先生。你人都相當於是被軟禁在了度假山莊裏,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可你還能不動聲色的布置這麽多的人和事。陸先生,你真的不簡單呐!我再一次要興慶我跟陸先生你是盟友的關係,而不是敵人的關係。”


    與權煜皇為敵,很可怕。與陸越川為敵,同樣可怕!


    陸越川隻是微笑,並不迴答。


    “陸先生別介意,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蒼老的聲音慢吞吞的說道,“其實你跟那家夥的小恩怨嘛,我也是曉得一些的。那狗東西一直暗中惦記著陸先生你的勢力,想要占為己有對麽?陸先生,恕我說句公道話,這事兒吧,也不能全怪那狗奴才不是?別說是狗奴才了,就是我看到了陸先生你的勢力,我都眼紅的很呐!我都忍不住想要占為己有,更何況是一個狗奴才呢。陸先生,你就當給我這個老東西一個麵子行不行。小懲大誡一番就是了,別真的傷了咱們之間的和氣。”


    陸越川眉頭高高的挑起,在他心中,不管是那中年男人還是這蒼老的聲音,都已經是死人了。屍體都涼透的那種。他自然是不會跟一群死人計較什麽的。隻是他有些沒有料到,利益集團此刻還需要仰仗他才能‘搞死’五爺,這種時候,老家夥不但不幫著他,反而是在替那中年男人求情?


    這恐怕有些不太合適吧。


    就算要替中年男人求情,也應該是在利用完他之後,才能把他一腳踹開不是。現在還沒有利用完他,還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他才能夠進行,這種時候開罪他,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陸越川眯起眼睛,無言的詢問著蒼老的聲音。


    蒼老的聲音低低的笑著,“陸先生,你也要理解我的立場嘛。他畢竟不是普通的狗奴才,是可以隨便就丟棄換一個的人。他畢竟是老板的姐夫,是跟骨幹成員沾親帶故的關係。你如果真要他死的話,我這邊會很為難的。陸先生是個聰明人,肯定能夠理解我的為難吧。”


    陸越川挑眉,“您威脅我?”


    “不是威脅。這怎麽能算是威脅呢。陸先生說笑啦,這是商量。我是在跟陸先生你商量。區區一個狗奴才罷了,陸先生真想要他死的話,機會多的是,方法也多的是。何必在這種節骨眼上寸步不讓呢?如果陸先生心裏真的不爽,那過上一段時間,我來替陸先生安排都可以。這兩天嘛,陸先生就先忍耐一下,讓狗奴才多活兩天,讓我也好給同僚一個交代,陸先生看這樣可以嗎?”


    陸越川笑了,是真的發自內心的笑了。


    “都說你是老狐狸,這話果然不假。嗯?”


    “陸先生太客氣啦。我也是身不由己嘛,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隻能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來,算不得什麽好方法。我既不能讓同僚寒了心,覺得我為了一個外人——陸先生,我說這話您可千萬不要介意。”


    “當然不會。在利益集團之中,我的確算是一個外人。我還不算是你們的人。”


    “不過等權煜皇一死,陸先生你可就不是外人咯!”


    陸越川扯了扯嘴角,對這話不予置評,他隻說:“您老繼續。”


    “我不能讓同僚寒了心,覺得我偏袒一個外人。為了照顧一個外人的心情,就連自家人都不管不顧了。說真的,如果那是一個普通的奴才,陸先生看他不爽殺了也就殺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可這中間,畢竟有一層親戚的關係。我總是要給同僚一個交代的。可我不能因為不讓同僚寒了心,就讓陸先生你心裏不舒服。所以呢,我們雙方都先各退一步。陸先生就暫時饒了那狗奴才,讓他多活幾天。等這事兒被大家都淡忘了之後,我隨便找點理由——甚至我都不需要找什麽理由,讓人將狗奴才暗殺了就是。”


    “好,老先生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那我就給老先生您一個麵子。如果不然的話,我豈不是成了讓老先生您左右為難的不懂事的人了?”陸越川是真佩服這老東西的手腕,說的話是滴水不漏,還特別讓人感覺心裏舒坦。特別照顧他的情緒和心情,讓他是找不出一點毛病來。有理有據,條理清晰,又充滿了人情味。


    真不愧是活了大半輩子的老東西哈,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吃過的鹽都比他吃過的大白米飯多。這說話辦事兒就是不一樣。真漂亮!


    如果他真是背叛了五爺的陸越川,搞不好真的會覺得這老東西是心心念念在照顧他的心情嘞!


    “陸先生哪裏是不懂事的人啊,您能體諒我這個老東西的為難,我很感謝您的。”


    “老先生客氣了。”陸越川說著,目光轉移到了審判庭大門的方向。因為大門的方向,傳來了隱隱的騷動。


    蒼老的聲音目光也隨之挪了過去。


    下一秒,他們就知道了這騷動的緣由是為何——


    安寧出現了!


    不,這麽形容不準確。來的人不是安寧,而是權五爺的妻子,權家的主母,九處的最高長官,安寧。這樣形容,才算是貼切。


    陸越川冷冷的勾起嘴角,“喲,女主角來了。她可真是什麽時候,不管走到哪兒都是萬眾矚目的啊!排場比權煜皇還大!”


    蒼老的聲音自然明白陸越川心中的‘症結’就是出在安寧的身上,他隻是笑笑,“陸先生何苦跟一個以色侍人的狐狸精一般見識呢?權煜皇一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這狐狸精也蹦躂不了幾天。”


    “我他媽就是看她這幅狐媚樣兒不爽!”陸越川惡狠狠的咒罵了一句,一臉的戾氣和猙獰。隻是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陸越川隱藏在鏡片後的一雙眸子,那最深處的地方,卻是笑吟吟的一派自豪。


    嫂子就是嫂子呐!


    他家嫂子可真厲害!


    安寧麵帶微笑的出現在了審判庭,雖然是她從沒上過的軍事法庭,可她對於審判庭確實非常的熟悉。一眼,安寧就鎖定了坐在聽審席第一排左手邊正中央的陸越川身上。


    遠遠兒的,安寧與陸越川四目相對。


    這是自從那天在九處的醫務室見了一麵之後,安寧與陸越川的第一次見麵。


    安寧隔著無數的人頭在半空中與陸越川對視了幾秒鍾之後,她掀唇一笑,一雙漂亮的狐狸眼兒都笑眯成了月牙形,說不出的好看,說不出的妖冶。


    陸越川也笑著衝安寧點頭算是打過招唿,他從牙縫中冷冷的逼出一句話,“權煜皇說過,他最喜歡的就是狐狸精的這雙狐狸眼兒。他在我麵前好幾次的稱讚她的狐狸眼兒漂亮。必須要承認的是,她的這雙狐狸眼兒……果真的是能夠魅惑人心的,尤其是男人的心。老先生,您瞧見了沒有,被她這雙狐狸眼兒輕飄飄的掃上了一眼,那些男人們的七魂都被勾走了三魄。多漂亮的一雙眼睛啊,多令人厭惡的一雙眼睛啊……”


    因為需要仰仗依靠陸越川的地方還有很多很多,隻要權煜皇一天沒有咽氣兒,利益集團就需要借助陸越川的力量和他的聰明腦袋,所以蒼老的聲音還是非常的依賴——病態般的依賴著陸越川。他也是急於要討好陸越川。


    畢竟陸越川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古怪和詭譎了。為了不讓那狗奴才的事情影響陸越川的心情,蒼老的聲音急於討好陸越川的說道,“陸先生,既然喜歡這雙狐狸眼兒,剜了就是。”


    “剜了?”陸越川將目光鎖定在蒼老聲音布滿皺紋的老臉上,眉頭高高的挑起,“剜了下飯吃麽?”


    “當然不了。別說權五爺了,我也覺得這雙狐狸眼兒美的不得了。陸先生,權煜皇不是很喜歡扒了人的皮做扇麵兒嗎?你也可以剜了這雙漂亮的狐狸眼兒,放在精美的玻璃瓶之中,閑暇之餘欣賞欣賞。”


    陸越川眼角的肌肉,不受控製的抽搐了幾下。


    在他的心中,第二個被寫上死亡名單的人,出現了。


    “好哇。”陸越川欣然同意,“就聽老先生的,把眼睛剜了,放在玻璃瓶之中,沒事兒了就拿出來欣賞欣賞。”


    隻是……被他剜了的眼睛,可不是嫂子的狐狸眼兒。而是老東西這雙充滿了肮髒和邪穢的眼睛!


    “隻要陸先生高興,一切都是為了讓陸先生高興。”蒼老的聲音還為自己替陸越川出了這麽一個‘好主意’而沾沾自喜呢。


    在蒼老的聲音眼中,陸越川對安寧的恨,已經達到了頂點,都已經開始變得扭曲,令陸越川變得變態了。他這麽一個‘好主意’一定可以討取陸越川的歡心和滿意。


    殊不知,這樣一個‘好主意’才是加劇了他的死亡!並且,讓他的死亡,變得越發的漫長……以及,痛苦!


    陸越川實在是沒有折磨人的惡趣味,就像他自己跟中年男人說過的那樣。對於敵人,他從來都是手起刀落,毫不留情。他不喜歡折磨敵人,他無法從折磨人當中獲得快感。他更喜歡手起刀落,幹脆利落。也是一勞永逸,不留後患。


    但今天,陸越川第一次想要把敵人極盡的折磨之後,才令他備受折磨煎熬的死去。


    是第一次。


    能逼得陸越川想要活活的折磨死一個人,不得不說,這個蒼老的聲音也算是頭一個了。


    這麽想的話,蒼老的聲音也算是挺能耐的了。畢竟,能把陸越川惹怒到這個程度的人,真是不多見。畢竟,陸部長是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相當內斂又自控能力強的男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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