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煜皇一手掐著安寧的腰肢兒,懶洋洋的斜睨了一眼陸昱川,冷笑一聲兒,懶得再搭理他。


    該算的帳,一筆都跑不掉。


    今兒看在黃老的麵子上,暫且饒了陸昱川,並不代表這筆賬就不跟他陸昱川算了。


    帳麽,遲早得算清!


    拖得時間越長,利息也就越高。


    這道理,陸昱川也明白。


    他看到因為黃老的出現,不管是權煜皇的態度,還是氣氛,都有極大的緩和,心裏也沒那麽擔心了,於是遠遠兒的叫了一聲,“權五爺。”


    權煜皇連他理都不理,攔著安寧的腰肢兒,徑直向外走去。


    “權五爺,改日,我登門請罪。”


    現在想息事寧人了?


    哪兒這麽簡單。


    權煜皇丟給陸越川一個眼神,陸越川就心領神會的點點頭,停下了腳步。


    對付陸昱川,他駕輕就熟的很。


    黃老伸了伸手,“老五,我送送你跟丫頭。”


    安寧笑了,“黃老,您太客氣了。於公,你是五哥的上級,於私,你也算是我們的長輩。哪裏有讓你送送我們的道理。留步吧。”


    “別說那麽多了,我送你們。”黃老卻很堅持。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權煜皇賣了他一個麵子,他也得以禮相待才行。


    權煜皇可不是什麽人的麵子,都會賣的。能給他這個麵子,他得謝謝人家。


    就是因為於公於私他都不必須要去送送權煜皇,所以他才一定要送送權煜皇的。


    也算是拿出一個姿態來給本部和九處的人看。


    看了看權煜皇,見他沒有說話,安寧也就不再開口了,任由黃老一路親自送著他們兩個人到了黑色軍野車的旁邊。


    “老五,今兒……我謝謝你。”


    身邊沒有了本部的人,黃老發自肺腑的衝他低了低頭,又鞠了鞠躬。


    權煜皇一伸手,穩穩當當的按住了黃老下傾的肩膀,不讓他給自己鞠躬。


    “你客氣。”權煜皇惜字如金,言簡意賅。


    黃老卻連連搖頭,“不是的,老五,我必須要謝謝你。你今天不僅僅是賣了我老頭子一個麵子,你更是阻止了本部跟九處的正麵衝突。我必須得謝謝你。代表本部謝謝你。謝謝你如此顧全大局。”


    “黃老。”


    “嗯?”


    “你也是看著我長大的人吧,你見過我什麽時候顧全大局了?”權煜皇笑的邪氣極了。


    黃老一怔,被他的反問給噎住了。


    這個權老五啊,還真是沒顧全過什麽大局。他做事情,就是隨心所欲,他想,所以他就做。從不考慮那麽多。考慮那麽多的,顧全大局的,是人陸越川,不是他權煜皇。


    “我今兒收手,純粹是給你麵子。跟本部沒關係,你也甭把本部扯出來。如果你要跟我扯本部,扯大道理,我現在就讓陸越川把陸昱川給我綁了帶迴九處。信不信?”


    黃老一氣,一巴掌就拍在了權煜皇的脊背上,“權老五!你又威脅我!又犯渾!”


    這一巴掌,黃老本來就沒用多少力氣,落在權煜皇的身上,輕飄飄的跟棉花糖似得,根本就不痛不癢。


    邪氣的男人掀唇一笑,也不在意,“你自個兒說,我說的話是威脅你麽?”


    黃老氣鼓鼓的樣子,在安寧看來,別說還真的有點老頑童的樣子,挺可愛。


    “你——臭小子!曉得啦,你是給我老頭子麵子,不是因為別的。本部也鎮不住你,行不行?”黃老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權煜皇,“算你小子還算有良心。至少還肯賣我一個麵子。”


    “權家,一向知恩圖報。”


    “可你小子,最混賬。”黃老惡狠狠的點了點權煜皇的肩膀,畢竟身高擺在那兒,他也沒辦法拿指頭去戳人權五爺的腦袋就是了。


    “行了,送到這兒,九處夠有麵子的了。”權煜皇輕飄飄一伸手,就按住了黃老的腦門,“你迴去吧。”


    身高不如人,咋辦?


    隻能忍了唄。


    黃老不爽的一把拍開權煜皇的手,“你小子可一點都不尊敬老人!”


    安寧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黃老,你還想讓五哥他怎麽尊敬老人啊?好了,你迴去吧。你能送我們到這裏,真的,九處的麵子,權煜皇的麵子,都掙了個十足。您迴去吧,外邊怪冷的。”


    她一說話,白色的哈氣,感覺都快要凝固成型了。


    黃老搓了搓雙手,他迴頭看了一眼本部最重要的辦公大樓,冷哼一聲兒,“提拔華老板這樣的人也就罷了。不管怎麽說,他姓華的好歹也明白一個做人的道理。但提拔陸昱川這樣的人……這地方,我也不想再待了。”


    權煜皇跟安寧同時挑起眉頭。


    聽黃老這意思……他有想退休的想法?


    黃老擺擺手,“這也沒什麽可瞞著你們的。我是有打算退休的念頭。老五,你是了解我的。我沒有辦法跟那些人同流合汙,我又看不慣他們的行為做法,我更沒能力去改變。我能做的,也隻有獨善其身。可現在,想做到獨善其身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拿今天的事情來說,情勢不還是逼著我出麵了?也罷,我這把年紀,也該退休,把位置讓出來給年輕人了。退休就退休吧,誰都有退休的那一天。”


    權煜皇微微皺了皺眉頭,沒有說什麽。如果這是黃老的想法,那麽沒有人可以去說三道四。


    “行了,老五。這邊的爛攤子,就留給陸昱川跟華老板去收拾,我是懶得再管了。”黃老問,“老五,你願不願意送我一程啊?”


    權煜皇麵無表情的看著黃老,半響,他又是似乎妥協的挪開目光,“你要去哪兒?”


    黃老嘿嘿的笑著,“權老五啊權老五!你這家夥,就是別扭。”


    安寧立刻點頭,“對對對,黃老,您算是說到點子上了,權煜皇就是別扭的很呢。”


    “是吧?”黃老衝安寧擠了擠眼睛,那模樣兒,讓安寧想起了她師父,為老不尊。


    實在是沒有想過,那個剛正不阿到了極點的黃老,居然也會有如此老頑童的一麵。


    師父……


    忽然,安寧的心情,又深深的跌倒了穀底。


    她情緒上的任何小波動,權煜皇都感受的清清楚楚。他握了握她的小手,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要告訴她,不管發生什麽時候,都有他陪在她的身邊。


    安寧反手握緊了他的大掌,揚起小臉兒,燦爛的衝他笑了笑。


    是啊,有他在身邊,就足夠了。


    他們的這點小動作,哪裏逃得過黃老的眼睛?


    老頭子‘滋兒滋兒……’的,感覺都沒眼看。


    郝隊長幫他們打開車門,安寧笑著問,“黃老,你接下來沒事兒了吧?要不要去我家裏吃餃子啊?”


    黃老一愣,沒想到安寧居然會說這樣的話。


    權煜皇斜睨了一眼黃老,又看了一眼安寧,沒說話,直接丟下兩個人上車了。


    安寧才不管權煜皇這個別扭的男人,她也蠻感謝黃老能夠及時出現。本部不願意跟九處直接發生衝突,她也不想讓九處跟本部發生衝突。可有時候,人已經被架在那個位置上了,沒有辦法收手的。黃老的出現,不但是幫陸昱川解了圍,某種意義上來說,黃老又何嚐不是給了權煜皇一個台階下呢?


    她又笑眯眯的問了一次,“黃老,我做的餃子味道還蠻不錯的,您要不要來嚐嚐看呢?陸師爺他們都很喜歡吃我包的餃子呢。”


    黃老愣了愣,擺擺手,“下次有機會吧。今天就算了,改天你再包餃子,一定得喊上我。”


    “那好吧。改明兒我再包餃子,一定喊上您。”安寧也不強求,黃老畢竟還沒有退休,他還是有他的立場。他直接到了他們家裏吃飯,這傳出去,不知道該被人怎麽樣的曲解和解讀了。


    “這感情好。”黃老爽朗的大笑兩聲兒,也上了車。


    安寧伸出手,權煜皇拉著她上了車。


    坐上權煜皇的軍野車,也是黃老一種姿態的表明而已。軍野車一開出本部,黃老就下了車,坐上了他自己的轎車。去了哪兒,黃老沒說,權煜皇更沒問。


    要不是副駕駛還坐了一個郝隊長,安寧估計早就撲進權煜皇的懷裏了。


    她有多想他,用語言根本描述不出來。


    隻有一個擁抱,才能讓他明白,她有多想他。


    靠在權煜皇的肩膀上,安寧從未感覺過如此安心。


    即使眼前還有那麽多的事情和難題沒有解決,但她就是覺得特別安心。


    因為,有權煜皇在她身邊。


    權煜皇也瘋了一樣的想把她抱在懷中,可他不敢。因為,他不想讓她嗅到他身上濃烈的血腥味。


    他的身上,已經太多年沒有沾過這麽多的鮮血了。


    這血,有敵人的,也有他戰友的。


    兩個瘋了一樣思念對方的人,卻都用一種克製的心情,平靜的互相依偎在一起。


    再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了。


    他們兩個人在黃老下車之後,也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


    可他們想要對彼此說的話,卻也已經好好的傳達到對方的心裏,心裏最深處了。


    此時無聲勝有聲。


    說的大概就是這樣兒了吧?


    坐在副駕駛的郝隊長,這麽想著。


    他也特別覺得自個兒電燈泡的厲害,可他不坐在副駕駛,他還能在哪兒?


    剛剛二十出頭的郝隊長,此刻特別想給自己點播一首歌——


    我不應該坐在車裏,我應該坐在車底。


    嗯,就是這首歌了。


    嗡嗡嗡……


    郝隊長褲子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摸出手機一看,郝隊長透過後車鏡又看了看相互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他真的很不想當了電燈泡,再破壞了人家權五爺和夫人之間的好氣憤。可他好像不破壞也不行了。


    輕咳了兩聲兒,郝隊長心裏也委屈極了,“權五爺,我表哥——呃,郝助理問您,什麽時候能迴去?”


    權煜皇淺淺的將妖眸眯開一條縫,“有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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