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計劃是他幫著一起製定的,所以陸越川再清楚不過,這次五爺將煜灝丟出去當做誘餌,也是有打草驚蛇的意思在裏邊。


    如果能讓那幕後黑手露出狐狸尾巴自然好,但如果那老狐狸太過謹慎,沒能露出狐狸尾巴,其實也無妨。


    這一次,隻是權五爺一個簡單的試探罷了。


    五爺做事情,一向謀定而後動。五爺的目的,絕不會隻有一個。


    反正五爺這次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那老狐狸有沒有露出狐狸尾巴,已經不重要了。


    老狐狸自然是感覺到了五爺漸漸露出來的威脅性,想來那隻老狐狸現在也是惴惴不安的惶惶不可終日吧?


    不知道哪一天,權五爺手中的利刃就會落在他的腦袋上。將他碎屍萬段,一報當年權家的血海深仇。


    老狐狸這次的行為,盡管有些冒失與激進了。卻,仍不失為一步好棋。


    隻是散播一些謠言罷了,最差勁的情況,也能刺激到煜灝,讓煜灝去與五爺發生一些爭執。還是那句話,以老狐狸的段數道行,隻要煜灝稍微的衝動那麽一點點,就會被那隻老狐狸抓到煜灝把柄。一旦讓老狐狸抓到了煜灝的把柄,那麽五爺的處境,就會變得被動。


    煜灝他……太容易成為別人攻擊五爺的目標了!


    心中暗暗決定迴頭一定得找五爺好好說一下煜灝的事情,陸越川抬了抬手心,說道:“嫂子,不好意思,又走神兒了,你剛說到哪兒了?繼續說。我聽著呢。”


    安寧狐疑的看著陸越川,她很懷疑她剛才長篇大論的說了那麽一堆,陸師爺估計一個字兒都沒有聽到耳朵裏去。


    一看到她的表情,陸師爺就明白她心中在腹誹自己什麽。


    於是笑了笑,“嫂子,我的確是走神兒了不假,但你的話,我還是一字一句的都聽進耳朵裏了。”


    要是沒有一心二用的本事,他還憑什麽當權五爺身邊的頭號軍師?


    生怕安寧不相信自己,陸越川將她的長篇大論兩三句話便做出了總結。


    “第一,家宴這事兒,人盡皆知。人家知道了咱們都會去權家老宅參加家宴,城堡便空空如也,這個時候潛入城堡偷點什麽東西,是最好的機會。第二,如果沒有小團子的出現,暴露了煜灝害怕小孩子這件事情,咱們肯定會在權家老宅住上一晚上。第三,因為暴露了煜灝害怕小孩子,牽扯出了幾年前煜灝的大錯,這才臨時決定了當天就迴城堡,不在權家老宅住一晚。這是突發狀況,沒人可以提前預料。”


    攤了攤手,陸越川問她,“嫂子,你剛才說的內容,就是這三點了吧?我沒有遺漏什麽吧?”


    安寧涼涔涔的‘哦’了一聲兒,斜睨著陸越川,“所以你驕傲炫耀個啥?”


    走神兒也能聽到她的話,而且還用更簡潔的語言做出了總結,聽見就聽見了唄,總結就總結了唄,他炫耀驕傲個啥?!


    就他陸師爺厲害是吧!別人都是小傻瓜是吧?


    “……嫂子,繼續說吧。”


    “沒有了。”安寧不爽的冷哼一聲兒,“你陸師爺都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麽?”


    她的態度陸越川也不在意,笑了笑,“那我再最後總結一下。綜上所述,嫂子你才推測這是‘一場烏龍’。潛入進城堡裏的老鼠,是為了得到這城堡裏的某樣東西。他們原本的計劃是,趁著咱們都去老宅參加家宴了,城堡裏沒人的時候,迅速的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然後走人。卻沒有料到,我們臨時改變了計劃,迴到了城堡。結果他們錯失了溜走的機會,隻能繼續潛伏在城堡裏。但一直潛入下去,肯定會被發現,這隻是個時間問題。於是老鼠們鋌而走險,趁著我們都喝的醉醺醺的時候,打算開溜。結果沒有計劃好的鋌而走險,就是鋌而走險。老鼠們的行蹤暴露了,咱們也給躲進這防空洞了。”


    想了想,覺得自己沒有漏下什麽,陸越川這才問道,“這就是嫂子你的想法了是吧?”


    你必須得承認,人陸師爺能成為九處的二把手,能被權五爺當做是頭號智囊,那真不是沒原因的。


    別的不說,就衝陸師爺這總結能力,那些個文件就非他莫屬!


    得到了安寧點頭的答複之後,陸越川下意識的蜷起手指,想要敲一敲桌麵兒,敲了空這才反應過來,他現在不是在他的書房跟辦公室裏,他是在防空洞裏。於是訕訕的收迴手,慢條斯理的繼續分析道,“嫂子的看法,有理有據。但總覺得缺了一部分最重要的東西。”


    “是你讓我隨便說的,我就想到什麽說什麽了。”


    “哦,嫂子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覺得,你的猜測比我自個兒的推斷要靠譜多了。被嫂子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應該是‘一場烏龍’。老鼠們不是要潛入進來,隻是想要得到某樣東西,然後就迅速的離開。隻是……”陸越川眯著眼睛皺了皺眉頭,那張牲畜無害的娃娃臉上明明白白的寫著‘疑惑’兩個大字兒。


    安寧問他,“隻是什麽?”


    “嫂子你的推斷,我認為基本上就是事實。但其中,就是缺少了一部分最關鍵的內容。如果這部分的內容找不出來的話,那麽就像是一串珍珠項鏈斷掉了,所有的珍珠都找到了,但項鏈卻找不到。所以無法將這串珍珠項鏈重新串在一起。”


    陸越川的意思,安寧也充分的明白了。她思索了片刻,又問:“陸師爺,你在意的內容,是不是——”


    “不是。”她的話還沒有問完,陸越川就已經斬釘截鐵的否定了,“嫂子,不管老鼠們想要什麽,這都不重要。別的不說,光是五爺的書房裏,那裏邊值得老鼠們冒死來偷走的東西就多了去了。人家想要的是什麽,我根本就不在乎。我隻是覺得……”


    皺了皺眉頭,陸越川的欲言又止,不是他信不過安寧。而是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嗎,不知道該怎麽說。


    他就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老鼠們想要得到的,並不是這座城堡裏的某樣東西。或者說的更嚴謹一點,老鼠們想要偷走的,原本是不屬於這座城堡裏的東西,而是最近才出現在城堡裏的……


    是什麽呢?


    猛地,陸越川的目光鎖定在躺在沙發上四仰八叉睡的像頭小豬一樣的蔣欣然的身上——


    “嫂子,我想我可能找到那條能夠把珍珠串在一起的項鏈了。”


    安寧的目光順著陸越川的目光,落在了在打鼾的人身上。


    “欣然……蔣青雲、蔣部長。”


    “如果老鼠們的目標是蔣大小姐的話,那麽這一切就能夠解釋的通了。”


    蔣青雲在蔣大小姐身邊安排的保鏢絕對是密不透風。如果有人想要從蔣大小姐身上得到什麽,基本上是沒有啥機會的。蔣青雲對於自己這個妹妹的疼愛與寵溺,那也是令人發指的。說個不太雅觀的形容,就是蔣大小姐去上個洗手間,蔣青雲都會派人在隔壁聽著,看看自己的妹妹有沒有便秘。


    蔣青雲對蔣大小姐的保護就是這麽的可怕。


    “欣然跟我抱怨過,蔣部長對她的保護,已經超過了保護的範疇,都有點變態了。”安寧不徐不疾的說道。


    陸越川點點頭,從善如流的接道:“蔣大小姐進了咱們家,那蔣部長對她的保護,自然會撤掉。整個京城不可能有比這座城堡更安全的地方了。在咱們九處,蔣大小姐若是還能出點什麽事兒,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恰好,蔣大小姐住進咱們家的時候,咱們去了權家老宅。”


    “而按照原本的計劃,我們是要在權家老宅住最少一晚上的。”


    “蔣部長安排在蔣大小姐身邊的保護被撤掉,城堡裏又隻剩下了蔣大小姐一個人。如果有人想從蔣大小姐的身上得到什麽,那麽這就是最好的時機。”


    “這樣的天賜良機,怕是沒有人能夠抵擋得住這誘惑。”


    “所以,老鼠們在淩晨之前就潛入到了這座城堡。卻不想,我們臨時改變了計劃,迴到了城堡。老鼠們不敢輕舉妄動,隻能被迫藏身在家裏。早晨的時候嫂子你跟大小姐出門了,而我跟五爺留在了家裏。有五爺在家裏,沒人敢冒頭。那群老鼠就隻能繼續的隱藏下去,等待時間找機會溜走。”


    “結果就是這麽巧,欣然心裏難受,拉著你喝酒。權煜皇也喝了蒙古大夫加了料的紅酒,‘睡著了’。我們心裏明白權煜皇那家夥清醒的很,可藏在暗處的老鼠們卻不知道。”


    “他們一看到我們喝的酩酊大醉,清醒的隻有嫂子你一個人。於是他們知道這是自己能夠從這座城堡裏逃走的唯一大好機會,便當機立斷的決定開溜。”


    “可不成想,權五爺清醒的很。他們那邊一有動靜,權五爺就發現了。”


    “結果,就是現在這樣兒了。”


    陸越川與安寧,你一句我一句,配合的默契極了。


    一旁的林晚晚看著他們倆飛快的對話,有點傻眼兒了。


    眨了眨眼睛,林晚晚沉默的舉起雙手——


    左手比了個六。


    右手比了個大拇指。


    得,在陸師爺跟嫂子的麵前,她就是一個隻會喊66666的傻.逼唄!感覺她也就這點用處了。


    這人跟人的智商,差別咋能這麽大呢?!


    公平嗎?!


    合適嗎?!


    憑什麽陸師爺跟嫂子一番討論之後,今兒晚上發生了什麽,前因後果,具體經過,都能被清清楚楚的剝繭抽絲出來。憑什麽啊!


    林晚晚這姑娘的心裏,此刻充滿了戾氣與不甘,還有那麽一點點的釋然。


    聰穎如嫂子,會獨獨入了老大的法眼,才是合情合理吧?


    至少得是嫂子這樣的,才會被五爺放在眼睛裏,藏在心尖兒上吧?


    這一仗……她……好像輸得一敗塗地呢。


    可是卻又心悅誠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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