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黃昏,天地染黃,枝葉憔悴。


    紅彤彤的日頭,倚在山崖上照耀天地。


    淡淡的光芒,將四野八方,都籠罩一層亮色光芒。山裏的野果子,相競熟了,一走到樹下,就散發著香甜的氣息。


    一個細小的身影,在山間熟練自如的穿梭。懷裏,還兜著一袋子野果,不時啃一口。


    轉過山腰,就是一片茂密樹林。


    厚厚的葉片,被腳一踩,“沙沙”作響。伴隨著不知道哪裏吹來的清風,舒爽極了。


    突然,一個黑色的身影,猛地竄了出來,拳頭一轉,朝著他的臉上擊了過去。


    小小少年,不慌不忙,身子一矮,縮身躲過。懷裏的野果,都沒有掉落。


    抬頭一看 是一張因為仇恨而扭曲的臉龐。


    絲絲暗色的氣息,從他的額頭湧出,搭眼一看,象是走火入魔的先兆。


    將懷裏的果子放好, 凰飛鴻拍拍衣衫站起,將對方打量了一眼:“凰征,你一路跟著我過來,究竟想做什麽?”


    暗裏偷襲的不是別人,正是在報名台前欺負他的凰征。此時,看著小人兒的眼神這,象在看一隻弱雞。半晌,唇瓣抖動,發出極冷的聲音:“好教你知道,我已經立下了言祖之誓,與你不死不休!”


    凰飛鴻一聽,頓時皺了皺眉,有些莫名其妙地問道:“你和我有仇?”


    雖然,他年紀還小,可是娘教過,身為凰族子弟,有三件事做不得:一是不孝,二是判族,三就是立誓!


    這個立誓,就是所謂的言祖之誓。非到絕境不立,非為誠信不立。可是,這個凰征,吃飽飯沒事幹,立誓做什麽呢?


    他跳上石台,伸出小手,在對方的額頭上輕快地拂了一下,又按了按自己的額頭,納悶地說道:“你也沒發燒呀!”


    沒發燒,也沒燒壞腦子,你立這個要命的誓言,做什麽嘛!


    一臉瘋狂的凰征,卻視這個動作是極大的侮辱。他偏頭沒有躲過,遂大吼一聲:“我要殺了你……”


    他的眼裏,閃著灼灼殺意,神情,悲憤而且瘋狂——


    一拳又一拳的,如雨一般,直搗而下。


    紫雲巔峰的靈力,隨著他的拳頭如雨。道道光芒,在拳頭指尖,熠熠閃爍!


    凰飛鴻身形矮小,一路閃避。


    直到閃無可閃的崖壁之前,他忽地跳上一方石台,高度和對方相差無幾,居高臨下,內息一振,朝著對方的拳頭,以硬碰硬!


    隻聽“轟”的一聲,發出巨大的力量。凰征隻覺得氣血翻湧,連續後退數步,“哇”的吐出一口鮮血:“你……”


    無師無教的少年,居然達到了橙雲初階。


    這太不可思議,甚至勝過了他十年苦練。


    “我知道,你被我姐姐狠狠收拾過……”


    不過一米左右的個子,瘦如幹柴的身形。就站在石台頂上,和他傲然平視:“所以,你不甘心,才來挑軟柿子捏,是也不是?”


    在姐姐手裏吃虧,又在報名處被九公主打臉。


    哼哼,專門揀小孩子欺負。真當他是扶不起的阿鬥?


    凰征嘴角流血,心裏的驚駭卻宛若滔天巨浪,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怎麽會……這怎麽會?”


    凰之一族的心法,層層難如登山。


    即便他家有名師,苦練十年,也隻到了紫雲巔峰!原以為,除了凰奔雷兄妹二人,自己也算是天才一枚。


    可而今,卻被一個幾歲大的孩子,狠狠打臉。


    雄心壯誌化為泡沫,連遭受挫敗更是怒不可遏。


    他不服,更加不甘。怒而大吼一聲,積蓄力量,惡狠狠地撲了過來。


    言祖之誓,言之有效。若有違之,則要受到反噬。


    原以為,挑了一個最不中用,沒想到,也是響響當當的鐵板。


    凰飛鴻唇角含笑,眼神冷冽——姐姐臨走之前,留下了武功心法。他不眠不休三月,方有小成。卻沒想到,這一出門,就有人搶著送死。


    小小的拳頭,凝聚著無限力量。隻聽“呯呯呯”數聲連續響過,淡橙色的氣息彌漫,拳拳擊中心窩。毫無還手之力的凰征,甚至連哼都沒有哼的,飛到了數米外的一棵大樹。然後,重重落到地上。


    凰飛鴻從石台上跳下,慢慢踱到昏迷的人兒麵前。


    雖然,這一架打贏,可他眉頭緊鎖,心裏有些發愁。


    姐姐臨走之前,再三交待。要低調做人,等她迴來。


    所以,照著秘笈苦練三月,進步神速。可從來不敢對外人顯擺。就連今日報名台前,也是示弱顯小,不和對方作對。


    可沒想到,這凰征陰魂不散,被他打趴。若這事兒,傳到姐姐耳裏,不知道算不算高調行事?


    微微歎了口氣,小腦袋瓜子一點一點。


    突然,身後,傳來草葉瑟瑟的聲音,似乎有誰,慢慢靠近。他小小的拳頭一握,沉著聲音說道:“偷看了那麽久,還不準備出來?”


    樹葉朝兩邊分開,露出一張狡黠無比的小臉:“錯……我可沒有偷看,是光明正大的看。”


    那少年,約摸和他一般大的年紀,小臉珠圓玉潤,帶著嬰兒肥的嬌憨。


    看那身高,和他大約差不多的樣子,露在衣衫外的脖子,粉白嬌嫩,一看就是養尊處優。


    再看他一身暗紫色的長衫,貼切地套在身上。頭發高高盤起,一張精致無比,卻傲嬌無比的小臉,鼻子就要長在頭頂:“這個地方,又不是你家的地盤,你來得,難道我來不得?”


    光明正大你個頭!


    凰飛鴻的小臉,一下子沉墨如黑。


    他一言不發,掉頭就走!


    少年趕緊追上兩步:“喂喂,和你說話呢,怎麽這麽沒有禮貌不理人就走?”


    小孩子說話,又急又快,象是竹筒倒豆。凰飛鴻一聽,宛若有人追趕。他腳步加快,抿唇急行,不多時,就消失在前方轉彎。


    眼看著,背後沒了小-屁-孩-兒的身影,這才放慢腳步,去摸袋子裏的野果——哼哼,他可是要做頂天立地的男人,哪裏有空去哄一個小-屁-孩-子?


    太陽轉過山崖,隻剩下紅紅彤彤的一片。


    凰飛鴻一邊摘果子啃,一邊揣摩著凰征出手的招式。等最後一個果子啃完,眼看家也近了。


    忽然,他抬起頭來,狠狠地朝前盯了一眼。


    隻一眼,眸子突然就凝住了。


    隻見那個小小的少年,正坐在前方不遠處的枯樹杈上,兩條小腿晃呀晃的,一臉帶笑地看著他:“嘻嘻,你以為,你能跑多快?”


    呀,居然被追上了?


    凰飛鴻眼看沒處可躲,隻好停住腳步,沒好氣地說道:“你追我做什麽?”


    “好玩呀……”


    少年大人一般地笑道:“一個小-屁-孩子,居然能打一個傻大個兒……喂,我說你還沒到人家肩膀高吧?”


    你才是小-屁-孩子,你全家都是。


    凰飛鴻冷冷說道:“你才是小-屁-孩兒,給我立馬滾-蛋!”


    精致的小臉一黑,換上欲哭無淚的控訴表情,癟了癟嘴,一副想哭要哭的樣子:“你居然敢叫我滾-蛋?”


    一邊說,一邊就要跳下樹杈。


    隻聽“哢嚓”一聲,幹枯的樹枝猛地斷裂。坐在虛空中的人兒,隻顧得“呀呀……”的慘叫兩聲,就要跌下懸崖。


    凰飛鴻眼疾手快,趕緊拉住,對方抓緊他的小手,雙腳還在“撲騰”。明明,眼裏寫滿了恐懼,可還硬著小嘴,說道:“先說好,誰是小-屁-孩兒?”


    “你上來,還是不上來?”從來沒見過這樣搗-蛋的孩子,凰飛鴻更沒有哄他的耐心,當下眉頭一橫,怒道:“不上來我鬆手了!”


    小-屁孩-兒雙眼淚汪汪看著他,突然“哇”的一聲,哭得驚天動地:“你敢欺負我,我叫我哥哥來收拾你!”


    屁-大一點事兒,你哭什麽哭啊?


    凰飛鴻的額頭,頓時布滿了黑線:“那叫你哥來拉你吧……鬆手。”


    他想撒手,可卻又被緊緊拉住,那一聲一聲的大哭,宛若魔音一般,鑽入他的耳際。


    他隻好求饒投降:“吵死了,快別哭了……”


    四、五歲大的孩子,雙眸清亮清亮,白白嫩嫩的小臉漲紅,一副傲嬌得讓人咬牙切齒的神情,偏偏還氣鼓鼓地瞪著他:“要我上來也和,你才是小-屁-孩兒,快承認,你才是!”


    凰飛鴻額頭青筋直跳,手上力氣也快用盡,隻好投降:“好,好我是小-屁-孩兒……”


    小人兒立馬停住哭聲,兩人一起用力,將他拉了上來。


    小人兒從一骨碌從地上爬起,蹭到他的身邊,晶晶亮亮的眼睛直直地看他:“記住,你是小-屁-孩兒!”


    凰飛鴻心裏不服,卻又懶得辯解,隻活動了一下手腕:“你是吃什麽大的呀,死沉死沉的!”


    這下,可不得了了。


    小-屁-孩兒臉一黑,再次放聲大哭:“你才死沉死沉的,你……”


    然而,這一次,可沒人理他。


    凰飛鴻象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一般,跳起來就跑,直到遠離那哭聲,這才掏了掏耳朵:“好可怕啊,還好躲得快!”


    天上掉下來一個搗蛋鬼,還傲嬌得不行的樣子。


    要是被纏上了,以後的日子,可真的悲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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