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你這是做什麽?”獨孤仁心裏猜測著她究竟是為了哪件事而來,臉上卻始終透著迷茫之色,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司徒夫人冷冷的瞧著他,譏笑道:“裝!你再裝的像些!”就跟獨孤仁了解她一樣,司徒夫人也非常了解獨孤仁。依他的脾氣若是真的無辜,被自己這樣攔了去路,在馬車上就該拿出兄長的架子開罵了,哪會乖乖的下馬車好聲好氣的跟她說話?分明就是心虛!


    獨孤仁被她瞧的有些不自在,可還是嘴硬道:“牡丹你到底要說什麽?我真的不明白!你把話說清楚些!”


    司徒夫人不屑的哼了一聲,斜著眼睛瞧著獨孤仁,“敢做不敢當,我們獨孤氏怎麽會出你這種孬種?”


    獨孤仁再心虛聽到這話也不由得勃然變色,正要發作,司徒夫人已擺手道:“算了,罵也罵了打也打了,你就這副德行,這輩子我也不指望你能改的了。我隻問你一句,人你弄哪兒去了?趕緊把她給我交出來!”雖然知道無憂不在兄長手裏,可這件事畢竟是他先起的頭,他不是沒做,隻不過是半路被人截胡罷了,算起來自己可沒冤枉他!


    她雖未明說,可獨孤仁一聽就知道自己妹妹說得是無憂,心裏暗叫一聲苦,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麵上卻隻能擺出更茫然更無辜的樣子堅決抵賴道:“什麽人?你怎麽說話沒頭沒腦的?”


    “呸!”司徒夫人狠狠的啐了他一口,“你少裝蒜!我告訴你獨孤壽康,我在這兒攔你是給你臉,不然我早去你府上當著大嫂的麵把你當年的那些破事兒一五一十的掰扯清楚了!”說著伸出纖長的食指一下下戳著獨孤仁的胸口,語氣中隱隱透著威脅,“你可別給臉不要臉!”


    “你也別胡攪蠻纏!”獨孤仁獨孤仁被她戳的倒退了兩步,眼見天光漸漸大亮來往的行人也慢慢多了起來,瞧見他們這場麵便是不敢駐足圍觀路過的時候也不免多瞧兩眼,怕再這麽吵下去丟麵子不說,還誤了早朝萬一鬧大了再傳到陛下耳朵裏……他已經不敢往下想了,隻想盡快脫身。一念及此,心裏的火燒的再旺也隻得強壓下去,對著司徒夫人好聲好氣的道:“妹妹,不管怎麽說咱們總是親兄妹,不管有什麽都該坐下來慢慢談,你在大街上攔我的馬車到底不好看,丟的也是獨孤氏和司徒氏兩家的臉。不如你先迴去,等我上完朝迴來,再去你府上,有什麽話咱們關起門來一五一十的說清楚,你看好不好?”


    司徒夫人來時得了女兒的囑咐,既要讓人注意到又不能把事情鬧得太大,方才早點鋪子的千牛衛應當也猜出自己的身份了,這條街上往來的行人瞧見他們吵架的也不少,其中還有幾輛官宦人家的馬車,想來也是認得獨孤仁的,火候差不多了她也該見好就收。


    獨孤仁不知她心中所想,見她麵色好看了些,以為是聽進去了自己的話,暗暗鬆了口氣。果然,司徒夫人沉吟半晌之後,才頗為勉強的道:“也罷,我今日就再給你留些臉麵。”獨孤仁這口氣剛鬆下去,哪知司徒夫人下一句話又叫他提起了心。


    “日落西山之前,我要再瞧不見無憂,就去京兆尹府報案,到時候若是查出些什麽你可別怨我不顧兄妹之情!”京兆尹這會兒正忙著協理三司審理魏王謀逆一案,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哪有這個空閑去找一個失蹤的尼姑?至多瞧在司徒信的麵子上派幾個衙役去靜心寺查看一番,獨孤仁派去的人手腳幹淨沒留下什麽線索,突厥人出手更是狠辣直接毀屍滅跡!若非事先有所警覺,無憂的失蹤就真的是應了那句神不知鬼不覺,京兆尹能找得迴來才怪。


    獨孤仁因為心虛沒想通這一點,他這會兒隻覺得一顆心突突直跳,腦子裏一片混亂,既想推脫責任又想趕緊脫身,糾結了半晌才含含糊糊的道:“總之你先迴去,這事兒我下了朝再找你慢慢分說。”說完,逃也似的上了馬車。好像怕司徒夫人反悔一般,那馬車原來也是不急不慢的駛著,這會兒卻似乎後頭有追兵一樣飛馳電掣的狂奔而去。


    司徒夫人掩著口鼻,退到一邊躲避著飛揚的塵土,望著絕塵而去的馬車眼中盡是失望。


    瞧著她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打扮成小廝模樣的大丫鬟寒蘭上前扶著她的手道:“夫人,咱們迴府罷。”


    司徒夫人重重的歎了口氣,隨後無力的點了點頭,任由寒蘭扶著她往自家馬車方向走。在上車的那一刹那,她似乎想起來什麽似的,瞧了眼身後的早點鋪子對跟在身後的另一個大丫鬟紅楓吩咐道:“拿五十兩銀票給那早點鋪子的掌櫃,就說是我給他女兒的添妝。”


    紅楓微微愣了一下之後便麻利的去辦了。掌櫃的孫老頭目瞪口呆的接過銀票,半晌才反應過來,高聲喚了女兒如花要出去給貴人磕頭。


    “不必了”紅楓攔住他解釋道:“我家主人隻是憐惜令千金,不想她好好一個姑娘去給人當外室,掌櫃的若真感激我家主人便給姑娘好好的尋一門親事,別一失足成千古恨。”說完也不理會麵色尷尬的父女兩人轉身出了早點鋪子。身後傳來“啪”的一聲響,接著便是蒼老而憤怒的聲音,“你個死丫頭!往後再敢同那姓羅的來往,我就打斷你的腿!”女子嚶嚶的哭泣聲卻讓紅楓覺得一陣欣慰。夫人對素不相識的女子都能心存憐惜,更不用說她們這些貼身伺候的,她今年也十八歲了,再過兩年就給放出去配人,也不知夫人會怎樣安排?若是能同心梅那樣嫁個打理夫人陪嫁鋪子的掌櫃,她就心滿意足了。


    這邊寒蘭在對未來的憧憬中臉紅紅的上了馬車,那邊巷子裏一輛普通的馬車裏司徒凝冰正掀著車簾盯著這邊的一舉一動。待司徒夫人的馬車走遠了,她才淡聲吩咐趕車的冰奴,“出城,去靜心寺。”


    馬車緩緩駛動,見憐替她斟上一杯茶道:“小姐,咱們真的不管無憂師父了嗎?畢竟她是李公子的親姨母,任由突厥人帶走是不是不太好?”


    司徒凝冰接過她遞過來的青瓷茶盞,輕輕啜了一口,閉上眼睛細細品味著廬山雲霧的清香,隨後才慢悠悠的道:“你也說了,那是李公子的姨母,他自己都不關心咱們又何必操那個閑心?況且,父親也說了,人家夫妻團聚,咱們這些外人去添什麽亂?”好不容易甩出去的鍋,誰會那麽傻再去撿迴來!


    “那咱們為何要去靜心寺?”見憐不解道:“這事兒不是到此為止了麽?”


    司徒凝冰瞧著她高深莫測的笑道:“無憂的事情確實是到此為止了,可我那好舅父的事兒才剛剛開始。”也不待見憐發問,她已解釋道:“聽我母親話裏的意思,舅父是因為當年醉酒調戲無憂才致使祖母求了陛下讓他外放了十五年。可你仔細想一想,換了是你,你會為了一個外人還是讓自己娘家顏麵掃地的外人如此對待自己的親侄兒麽?”


    見憐想了想,搖了搖頭道:“不會,如果是我就會將無憂送走,送到一個舅老爺不知道的地方。”頓了頓她又補充道:“這也算仁至義盡了。”


    “不錯,一般人都會這樣做。”司徒凝冰自問自答道:“可為什麽祖母寧願犧牲自己親侄兒的仕途也要保住無憂?這不是奇怪麽?我不信她是佛經念多了,立地成了佛,我隻覺得事情有蹊蹺,這其中必定藏著什麽隱情!而且…”


    司徒凝冰沒有再說下去,見憐不由追問道:“而且什麽?”


    司徒凝冰垂下眼眸,鴉翅一般的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顫動,“我現在還不能確定,所以要去一趟靜心寺。”


    靜心寺,獨孤氏的廂房中,司徒凝冰熟練的為祖母分茶。


    “祖母請用。”司徒凝冰恭敬的奉上茶盞。


    獨孤氏從她手中接過黑釉繪梅花茶盞,好奇的瞥了一眼裏麵的茶湯,一瞧之下大吃一驚,盞麵上湯紋水脈竟幻化成一幅舔犢情深圖!


    “好技藝!”獨孤氏忍不住讚了一聲。


    司徒凝冰平靜的笑道:“我這點微末技藝怎麽比得上祖母,不過是博您老人家一笑罷了。您品一品孫女這茶煮得如何?”


    獨孤氏嚴肅的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有些玩笑的道:“你這茶分的這樣好,叫我怎麽忍心喝?”話是這樣說,還是端起茶盞湊到唇邊輕輕抿了一口。


    “嗯”獨孤氏點了點頭,滿意的道:“水的溫度掌握的極好,你這個年紀能有這樣的手藝已是十分難得了。”


    司徒凝冰來這裏並不是為了顯擺分茶技藝和聽她誇獎的,微微笑了笑,說了句,“多謝祖母誇獎。”就將話題引到了她此來的目的上。


    “孫女其實也是取巧,這分茶我旁的一概不會,就隻會這舔犢情深。因為我總覺得這世上的父母都是疼愛子女的,即使是前陣子表妹…現在應當叫皇貴妃娘娘了,被舅父送入宮中,孫女也覺得舅舅那是迫不得已,他心裏想必也是舍不得的。可是這幾****迴憶起去年舅舅未迴京,舅母帶著娘娘住在咱們府上的時候,忽然發現若說舅舅為了自家興衰前程犧牲了女兒倒也情有可原,但舅母就有些奇怪了,論理娘娘是她唯一的親生骨肉怎麽說也該心肝肉般的疼愛才是,可是我瞧著卻不是那麽迴事,娘娘不像是她的親生女兒,倒好似…是小妾生的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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