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與新野,尤江相比,多了許繁華,少了些安寧。牽馬行於青石板鋪成的街道,恍然有如隔世。沿街的叫賣熱鬧非常,然而秩序井然。朝夕暗歎,這曹操倒真是治理有方,隻是,眉頭微鎖,把自己的女人贈與他人,你當女人是什麽。

    朝夕慢慢走著,竟不少路人背後指點。朝夕本來美豔,換了一身瀟灑男裝,黑發高高束起,臉上刻意修飾一些剛毅之氣,倒真是俊俏。

    遠遠的,似乎聞到一股甜香,朝夕駐足四處尋找。旁邊一老者見了笑道,“哈哈,小兄弟是遠道來的吧?”

    朝夕見這老者麵善,點頭道,“是,老先生如何得知?”

    “哈哈,外鄉人才對這香味兒好奇,這香,整個兒許都隻一個人有。”

    朝夕淡淡一笑,“想必定是哪個大戶家的小姐了。”

    “哈哈”那老頭撚著銀須笑了,“是許都最美的女子,卻不是哪家小姐,是張文遠將軍的妾室。”

    “什麽?”朝夕瞳孔猛的收緊,心口強壓的氣憤突突直往上撞,要緊牙關問道,“可是那張遼(字文遠)的妾室,名叫白冉的?”

    “啊?正,正是啊。”

    真是想不到竟這麽快就遇上了,朝夕輕輕托了托藏於腰際的匕首,聞著香味兒越來越濃,抬頭看不遠處一輛車帳緩緩而行,前後不下百名護衛。朝夕強打鎮靜,問剛才那老者,“請問先生,那遠處來的車輛裏坐的可就是白冉?”

    老頭遲疑一會兒,“原來你認識她?是啊,就是她。”

    好吧,既是她,就算有那麽多護衛,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也定要你的血去祭奠蘇魏的冤魂。想到此處,朝夕鬆了馬韁,信步向前。左手輕按腰間匕首,看似隨意,眼睛卻死死盯著車簾。

    “顏兒”

    “誰?”那麽熟悉的聲音,寵溺中帶著哀歎。朝夕全身一震,迴頭看,周圍卻無一人。誰在叫我?四哥?

    朝夕猛的停住腳步,我在幹什麽?

    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這是怎麽了,自己竟也會如此不冷靜。就算與她白冉同歸於盡又能如何,蘇魏的仇就能算報了?這件事,不止她白冉一人要付出代價。

    朝夕稍稍理了理思緒,平了平心氣,轉身欲走,車帳已到了近前,隻得讓於一旁。恰巧此時,車中的人打起簾子,二人目光相觸。朝夕見這女子確有幾分姿色,白淨的額上輕點朱砂,別有一翻韻味。

    白冉見這路邊男子身上一股淡定灑脫氣度,長相英俊,竟一直盯著自己看,不免臉一紅,急忙放下簾子,心卻是突突直跳。著了魔一般再次打起車簾迴望,那男子竟還站在那裏。為自己姿色所動的男人不知曾經有多少,如此溫文爾雅的卻是第一個。想到此,不禁微微一笑。

    朝夕立於路旁,知道再也看不見車帳了,方才緩緩提步。想著就是她對蘇魏百般侮辱,最後竟將她折磨至死,那般美貌的容顏,究竟藏了一顆怎樣的心腸。

    原來隻憑著滿腔義氣要為她報仇,現在到了許都,這仇該如何報?一切恐怕還得從長計議。

    朝夕找了個館驛住下,簡單將行李放好,按著蘭凝說的方位來尋蘇魏的墓塚。離城不過幾裏,倒是不難找。

    見了碑上隻刻了“如辰之墓”幾字,追文不見隻字,連立碑人也不見,朝夕一把癱坐墓前,悲聲再不能止。

    蘇魏冤死,那張遼毫不過問也就罷了,竟連她的身份也不承認,這男人當真如此絕情?

    軟軟細語,依稀還在耳邊迴蕩,幾捧黃土,就已將那如花的身軀埋葬。

    如此寂寞的長眠,你可心有不甘?

    萬萬不曾想,當初新野相送竟成永別。

    ……

    “你的婚禮我可能趕不上了,不過我會祝福你們的。”

    ……

    鶯鶯笑語,銘記心間,你是否從來未曾離開?隻是為何我的聲聲唿喚,你不應片語隻言?

    “蘇魏,蘇魏……”放聲痛哭,把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默念。死亡,竟在自己身邊真實的發生,是不是我的悲傷可以讓你迴來?求你,不要離開。

    你所受的心傷,所得的絕望,此時的你能否睡得安詳?

    朝夕匐在墓前哭了好久,直到嗓子已經沙啞,才慢慢止住眼淚。狠命咬破手指,滴血入土,“蘇魏,我以鮮血起誓,定讓他們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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