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日這夜,趙雲早早帶了將士去夏口聽令。朝夕獨坐房中,看著端上來的飯菜,沒一點兒胃口。

    整個尤江寂靜的可怕,每一次唿吸的聲響都像是敲開了死亡的前奏,壓抑的空氣同這黑的夜一般濃的化不開,,窸窣的風扣著窗欞,如同魔鬼的爪牙,在夜幕中上演一場場嗜血的戲碼。恐懼,將她身心圍繞,不留餘地,無處可逃。燭火搖曳,蒼白的臉色在忽明忽暗跳動的燈光下,映除慘然決絕的迴答。

    門外的風聲忽然緊了,嗚咽著,直叫人毛骨悚然。“風向該是變了。”

    登壇作法,巧借東風,火燒曹營。

    這個沒有對與錯的年代,戰爭隻是人們貪戀的表達,舔血的刀劍背後真正的操縱者是充滿欲望的靈魂。

    “山高月小水茫茫,追歎前朝割據忙。南士無心迎魏武,東風有意便周郎。”

    “朝夕”思閑推門進來,“念什麽呢?”

    “不知道那邊怎麽樣了。”

    思閑走到朝夕身邊坐下,伸手剪了剪蠟花,原本跳動的火苗就平靜了下來,房間裏也兩了不少。“你曾說過我們都是命運的棋子,沒有反抗的能力,隻可順其自然,怎麽你現在卻越來越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呢?”

    朝夕牽了牽嘴角,卻沒有說出一個字來,定睛看著燭台。

    “像這蠟燭,得挑,才能亮……”

    朝夕歎息一聲,打斷她的話,“你今兒好像挺忙。”思閑也就知趣的不再往下說,“是啊,去替你求了個簽。”

    “什麽簽?”

    “天長地久的簽”

    “嗬,那簽呢?”

    思閑故作神秘的搖頭,“簽我已放好了,不過要過了百日才能給你,過了百日,才能百年好合。”

    朝夕明眸妙目,眼波流轉,“這前二十年也沒遇著,你倒是給我補迴來?誰要九十七歲死,還真要奈何橋上等三年不成?”思閑聽的皺眉,“你今兒是怎麽了,從來也沒覺得你是個林黛玉似的任務,幹嘛這麽哀怨起來了。”

    “我也沒那花謝花非花漫天的才情,隻是一想到今夜這仗,心裏就發慌……”

    正說著,忽聽屋外腳步攢動,隱隱有人叫喊“快看,燒起來了!”

    “呀!”思閑幾乎是從凳子上蹦起來,拉這朝夕就往外跑。

    遠遠的江麵上已是烈火熊熊,似一團燃燒著的濃雲掉落了凡塵,水天一色的紅,轉瞬間就將生靈吞沒。

    朝夕看得不由得呆住了,看那些樓船忽然坍塌,就依稀聽到了令人害怕的劈啪聲,曾經的自己,也用這無情的鬼怪要了多少個鮮活的生命。永遠也忘不掉那些哀怨哭嚎,似一點點啃噬自己的骨血,由頭至腳由被抽空的錯覺。

    “我們迴去,離開這個鬼地方。”

    思閑聽得奇怪,迴頭見朝夕雙睛直瞪著江麵,著了魔一般緊咬嘴唇,血已由嘴角滲出。這一下咳得不輕,緊抓著她的肩拚命搖晃,“朝夕,朝夕,你別嚇我,你怎麽了!”

    朝夕隻覺得有人硬從那魔魘中把自己拖了出來,心尖猛的被什麽撞擊了一下,“哇”的一聲竟是一口鮮血由口中吐出,隨後頭一沉,身子便軟軟倒在了思閑懷中。

    周圍的下人聽思閑叫喊的慌張,忙聚攏來,見了朝夕這樣子也都慌了手腳。隻因趙雲幾乎把尤江人馬傾城帶出,隻留了這幾十老軍,也是沒一個能做主的。大家七腳八手將朝夕抬迴房,看她氣息不穩,也都知道事情不妙,卻誰也拿不除個主意來,隻是吵吵嚷嚷的。

    思閑無法隻得叫他們都下去,免得吵了朝夕更是添亂。深吸幾口氣,平靜了一下,輕輕搭上她左手脈絡,雖跳的無力,卻不紊亂,看來隻是虛弱了些,思閑才稍稍舒了口氣,隻盼著她清清靜靜的休息會兒就能醒來。

    “為了他,你當真是丟了性命也無悔嗎?”忍住眼淚,思閑輕輕摩挲著她的發跡,知道剛才是朝夕看見大火又想起了新野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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