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黑暗的時候,是失去光明的那一刻。


    很多人理所當然的認為,晴空暴雨後,一道彩虹將貫穿天際。


    雨還沒下,除了烏壓壓的雲,就隻有唿嘯的風。


    人們望向天空,目光敬畏,陡然而起的森寒像從泰穆拉雪山上吹來的恆古寒流,越來越明顯。


    一滴濃黑般的雨水突然從天而降,落在一名少女臉龐上。


    少女伸手抹了一把,茫然看著指尖上的雨水氣化成一縷黑霧,隨即她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白嫩的皮肉如同被沸水滾過的肉花一樣炸裂,甩出的血水充斥著一股難聞的腥味,眼睛冒出黃沫,鼓泡如金魚眼擠出了眼眶,乳黃色的液體四溢。


    然後,便是千萬滴雨水。


    落地的刹那紛紛氣化,很快化作濃鬱的黑霧籠罩著卡諾薩城。


    “茲茲茲茲”


    狂風吹不散的黑霧,令人頭皮發麻的腐蝕聲密集地響起,伴隨著無數淒慘的叫聲,竟如同人間煉獄般慘烈。


    西斯扶著死亡之刃,站在岡波峽穀一處高地,俯望著這場從天而降的“亡靈天災”,黑袍遮掩下看不到任何表情。


    他的身邊,還釘子一樣站著一名身著金色連體鎧甲的戰士,戰士身材魁梧,臉上帶著護具,胸口是荊棘烈焰劍的紋章,背後一把雙手十字巨劍,冰冷的盔甲下掩蓋的眼睛投射著星辰般的的光澤,投射出混合著不忍與決絕,享受與厭惡的複雜目光。


    從這裏,能看見卡諾薩城已經開始坍塌。


    慘烈的叫聲聽不見,但被腐蝕坍塌的巨大轟鳴聲卻格外清晰。


    從另一邊看,峽穀另一側下方奧列的大軍已經騷動起來。


    波爾不再看向卡諾薩成,他轉過身,精鋼鐵甲碰撞地麵發出堅硬的聲音,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話。


    卡諾薩被屠城,這點沒有任何意外。


    這會成為切爾西省獨立最有力的悲情民憤牌,所有的平民將以最慘烈的方式死去,甚至靈魂也得不到救贖,死神將他們行屍走肉的肉體永恆放逐。


    所以波爾冰冷的想著,這群平民隻是談判桌上的一推砝碼罷了,然而從心底卻湧出一股淡淡的惡心。


    剝離人肉成為沒有思想的僵屍的魔法,始終不應該存在這個世界上,即便是平民也應有尊嚴的死去。


    同樣,那500名他親手栽培的士兵,也將這般悲慘的死去。


    士兵們知道任務的後果,依然無懼的選擇,這令波爾為無比他們驕傲,內心深處,難免也升起兔死狐悲的感覺。


    然後,他鷙鷹一般銳利的目光牢牢鎖住了峽穀下方的一個身影。


    不一會兒,奧列的軍隊緩緩向卡諾薩城移動。


    “他中計了。”西斯麵朝卡諾薩城,聲音幹枯,語氣平淡,他枯瘦的手指摩挲著死亡之刃,輕薄的鐮身散發出一縷縷黑色幽光。


    波爾默然,過了一會才冷漠道:“你的任務完成了,或許我現在應該殺死你,該死的,亡靈魔法就不應愛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亡靈魔法師分散在世界各地,縱然你殺死我也無法讓所有亡靈魔法消失,何況我知道你不會這樣做,雖然你被戰神殿遺棄,你卻比任何人都看重戰神的榮譽,對於誓言更會恪守。”西斯沉默了片刻,繼續說道:“我也將會我的承諾,前往寒冬之地....也許會去大陸之外尋找克洛厄諾斯遺跡。”


    二人明爭暗鬥了多少年,自此便真正天涯一方了,說起來梟雄之間難免會惺惺相惜,波爾心裏也極為複雜,一時間對這名以殘忍的亡靈大法師的情緒難以言明——必須承認,他曾有無數個瞬間想殺死西斯。


    他的聲音似乎有些緩和:“艾薇兒會和你一起嗎?她身上的黑暗一直無法與光明真正協調,即便是服用了生命神殿聖物“夢海倫之淚”,也無法維持太久,那是夢海倫最後一滴眼淚。”


    傳聞,天使是沒有眼淚的。所有那是夢海倫繼承十二翼熾天使神位之前最後一滴淚,以人類的身份。


    西斯沒有迴答,身子佝僂著,向前傾斜,重力全部依靠在死亡之刃上,好似這是支撐他站起來的唯一拐杖,如同遲暮的老人一般。


    波爾卻聽到了很輕微的歎息聲。


    那聲音…竟然…


    護具遮掩下,他一臉震驚,嘴唇蠕動卻怎麽也無法開口,腦海中思緒萬千,最終他歸於平靜,輕聲道:“再見,祝你好運。”隨後身影消散在風中。


    在奧列軍隊向卡諾薩城前進的時候,奧列心中已經沉到了穀底。


    盔甲下絲綿製的後襯已經完全被冷汗浸透。


    此時最明智的選擇,應是駐紮在原地,冷眼旁觀卡諾薩城被摧毀殆盡。


    但他始終卻想做些什麽。


    酒精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渾渾噩噩中他依然意識到不能放平民的生命於冷漠,他總能做些什麽,哪怕救下一個平民也是值得。


    身為君王,危急時刻若不能為自己的人民挺身而出,那又有何種資格與氣魄敢在史冊中問心無愧。


    他想著,曆史最終會證明,他是正確的。


    此刻要做的,自然是問心無愧。


    即便他極為清楚,安德烈公爵會趁機發難,誣陷他勾結亡靈法師,視平民生命如草芥,肆意用殘忍的亡靈魔法屠殺平民,甚至如果安德烈公爵足夠狠辣,完全可以一言不發,等他開口解釋後再反咬一口,將他徹底推上民眾譴責的風口浪尖,直到滂湃的民憤將他淹沒,自身難保。


    有些事情,即便是知道後果不好,卻依然會奮不顧身,如同飛蛾撲火,大抵就是死也要像流星一般璀璨,然而卻很難預料別人如何看待,小醜抑或英雄,難免有失公平的地方。


    奧列雖然看的清晰,但他依然頑固的認為,曆史是公平的。


    所以,他毅然做了這個選擇。


    僅僅,是盡力,是盡責,是問心無愧,而希望是,無數人咒罵他之後,曆史能證明他清白。


    卡諾薩成被一片黑霧籠罩,強效的腐蝕力作用下,包括堅硬的石頭,都冒著青黑色的氣泡,在表麵形成無數細密的芝麻孔。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在亡靈天災下變成腐爛的屍體。


    譬如在黑暗中亮起的暖黃色光芒。


    那是由淡黃色氣焰組成的屏障。


    屏障內,有4個人,以及一匹馬。


    墨水寒麵無表情,暗自思索著,所有的跡象都表明這是一場精心謀劃的災難。


    早些年的闖蕩,他早已認識到,無論任何種族,隻要有智慧,便有權術與政治的鬥爭,諸多種族中,人類卻是最能極盡醜惡的種族。


    如果不是預言所在,他早已在寒冬之地與那條冰霜巨龍一起長眠。


    ……


    推薦期間爆更,每日保底2章,根據情況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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