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申時,夕陽斜照。


    成大夫率眾封爵之士,再次祭祀,追溯先祖戰功。


    最後,一同向西南方,向國都行禮,秋射這才算結束。


    青陽收獲頗豐,心情頗佳,一眾青氏家臣私軍,也是滿懷笑意。


    正要就此離開,卻驚訝的發現,那黑瘦領主牟言,竟然旁若無人一般打包。


    一眾封爵,在今日射藝上,自不會大吃大喝,惹人嘲笑,各人案幾上,多有剩餘肉脯、果珍,不一而足。


    牟言絲毫不理會他人指點,自顧將他案上食物,分門別類打包帶走,甚至還大喇喇將鄰座剩餘果脯、肉脯順過來,絲毫不在意所謂貴族風範。


    “牟兄,這樣不怕他人閑言碎語?”


    青陽覺得很好奇,眾多封爵領主,都在追求貴做派,竟然有這樣一位特立獨行的家夥,真是有趣。


    “管那些混賬幹什麽?”牟言口中答話,手上根本不停。


    他一邊收拾,一邊迴答:“美食豈能浪費,老子手下的兄弟們還沒吃飯呢。


    當年我在左師軍中,進剿野民黑風部,不想中伏,大敗被圍,足有半個月,啃食草根樹皮,這才活下來!”


    他指著遠處風度翩翩眾封爵領主,不屑道:“這些家夥自以為貴族風範,事事都學中州諸侯封爵。


    別看這些人修為不差,到了戰場上,老子這隊私軍足可以幹掉他們三倍,他們早就忘了,與家臣私軍禍福與共的訓誡。”


    “這倒是,戰場上,不僅要齊心協力,也要看能否少犯錯!”


    青陽對牟言越來越欣賞,這種親身經曆過戰場,能與麾下私軍同甘共苦的新封領主,比其他那些封爵更讓他順眼。


    “那可不一定,到了戰場上,還要看你會不會抱團保護自己!”


    牟言冷笑道。


    “這十幾年來,北疆對戰弦餘大軍,哪迴不是咱們封爵領主私軍為主?要是你沒能保護自家私軍,別人將你當做替死鬼,都隻能自認倒黴。”


    順著牟言指點,青陽這才發現問題所在,北林城一百二十家士爵,竟隱隱分成四派。


    一派以城主成大夫為首,共有二十八家士爵領主。


    以中城氏、東門氏、南丘氏、北陽氏,這些北林城頂級、老牌上士封爵為核心圈,外圍也多是有姻親關係的老牌封爵領主。


    一派以費大夫為首,共有十六家封爵,也多是費氏憑借數代人聯姻,相互組成的小團體。


    另一派是葉大夫為首,算是人數最少一派,隻有十二家封爵,幾乎都是最近十幾年來,憑借軍功封爵,新出現的領主。


    最後一派,說是一派其實是沒有投靠任何一方的封爵領主,牟言就算是其中一份子,多達六十多家,如果抱團起來,實力也不容小覷。


    “你青氏可是葉大夫一派的,那邊在叫你呢!”


    牟言一番提醒,青陽才發現葉大夫一群人都在衝他示意。


    “多謝牟兄提醒!”


    “謝我幹什麽?我還不是要謝你讓給我和慕兄一些軍功,斬獲赤鬼部初級圖騰武士,可算是一級軍功呢!”


    牟言擺擺手,繼續自己的打包業務。


    青陽搖頭,微微一笑,牟言確實有意思,隨即轉身往葉大夫方向快步走去。


    “牟言此人性格怪異,言行多有失體統,賢侄莫要與他過多來往!”


    葉大夫很看不慣牟言那種大咧咧的模樣,絲毫沒有封爵氣質。


    “今日還要多謝叔父多方維護!”


    秋射時,屬於公眾場合,必須稱唿葉大夫尊稱,這時再見麵,就隨意得多。


    不過青陽,依舊滿是恭敬行禮,葉大夫是葉夢秋的父親,自然得罪不得。


    “嗯,你明白這些就好,不過你今日確讓我驚訝不已!究竟驚弓之鳥是真,還是確有無影箭法?”


    直到此時,葉大夫心中依然有些懷疑,青氏底蘊,太過詭異。


    另外他驚奇的,就是青陽行事,竟然與過去風格大變,若不是看青氏家宰鍾凱麵色正常,他都要以為有人頂替。


    青陽淡淡一笑,揖道:“卻無什麽無影箭,不過是小侄玩笑話而已!”


    “唔!這樣也好!”


    葉大夫長籲一口氣,輕聲道。


    “往日,都說你不學無術,今日看你已能拉開五百斤彤弓,射藝精湛,私下裏也是用心修行的,我多少也算放心。


    迴封土後,務必勤加修習劍術,明年春祭麵君受封後,你也該隨軍征戰了,今日你表現倒是讓我刮目相看。”


    葉氏與青氏關係極為複雜,青氏雖然屬於葉氏一派,但並不是葉氏附庸,應該說兩者屬於盟友世交。


    之前青陽遭赤鬼血煞所害,葉大夫並不是沒聽到,心中極為不滿青陽過去表現,就沒有親自探望,但他也沒有阻攔葉夢秋去探望。


    心中猜測青陽身體虛弱,極可能挺不過去,青氏很可能就此斷絕,故而葉夢秋前往救治,就當是絕了女兒心思。


    今天青陽出現時,他心裏是格外驚詫的,赤鬼血煞究竟何人能夠輕易祛除,還可以短短兩天時間,就讓青陽有這麽大的變化?


    此刻,葉大夫有些痛恨自己,為何當日沒有親自前去探望青陽,此時反而沒法開口詢問。


    青陽心中想著葉夢秋,不知道是原本記憶,還是另一個靈魂的記憶,總有那麽一個絕美少女的麵容,是那樣的親切。


    這樣一來,在葉夢秋父親麵前,他心中有些微亂,反而失去神魂的感知能力。


    周圍十二名親近葉大夫的封爵領主,一個個麵色複雜的看著青陽,本以為是己方的豬隊友,沒想到竟然這般實力強大。


    心思複雜之下,又看到葉大夫與青陽兩人場麵詭異,也沒有上前湊熱鬧。


    沉默片刻後,青陽還是硬著頭皮開口道:“葉叔父,我此次能徹底消除赤鬼血煞,身體快速恢複,全憑夢秋出手救治,不知道她身體近況如何?”


    “什麽?你說小夢娃幫你消除的赤鬼血煞?”


    葉大夫大驚失色,繼而眼睛都紅了,死死盯著青陽,憤怒道,“怪不得這幾日,她一直躲在閨房內,霜兒還說什麽傷心過度,需要調養身體,竟然背我這樣!”


    “哼!”


    葉大夫根本沒有給青陽任何挽迴的機會。


    第一時間就帶著葉氏私軍離去,十二家葉氏附庸士爵,也都眼神怪怪的看著青陽,他們離得遠,不知道青氏怎麽又得罪了葉大夫。


    “鍾伯,好像我說錯話了!”


    青陽有些傻眼,哪怕他神魂力量再強大,當麵對這種事情,還是有些傻眼,這叫關心則亂。


    鍾伯無奈的搖搖頭,道:“葉大夫畢竟關心女兒心切,主公還是莫要放在心上吧,咱們也迴北林城,明日再去探望就是!”


    看著一隊隊封爵私軍,往北林城方向前進,青陽無奈,目前也隻能如此了。


    當費大夫率領十餘家封爵,浩浩蕩蕩往北林城東麵小城離去時,青陽眼中寒光一閃,恐怕那隊赤鬼部野民武士,少不了費氏一群人的幹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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