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二天開始,順豐土菜館暫停了早餐的業務,按照老板王順豐的話說,反正利潤也就一包煙錢,還不如停了算了。


    早上十點種之前,店裏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幹坐著,隨著叮咚一聲,店裏三人就好像聽到了號角的戰士,老板和老板娘衝進廚房,丁寧則幫客人準備好啤酒飲料筷子餐巾紙等,接著就是準備打包盒。


    外賣小哥到了店裏,再由丁寧把餐盒遞交出去。


    到了中午,店裏的生意忙起來後,老板就跟上了發條一樣,每次偷懶抽煙係鞋帶上廁所時,總會被老板娘抓出來臭罵一頓。


    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十點。


    卷閘門半拉下,老板坐在一張桌子旁喝著茶,老板娘則拿著計算器快速的算著賬,持續了很久,就聽櫃台嘭的一聲。


    “哈哈,小寧,你猜這個月我們掙了多少?!”


    老板娘的眼睛本來就小,一笑之後更沒有了,丁寧笑著搖搖頭表示不知道,王順豐嘬了口煙呲著大黃牙說。


    “我說老婆,這個月肯定少不了,我不求別的,隻求能多給我點零花錢不?我這一個月才三百,都沒小寧的工資高!原來還好,幹半天休半天,現在天天加班到晚上九點多,我……”


    “得得得,給你三百五,行了吧?”


    “四百!”


    “三百八?”


    “三百六!”


    老板娘脖子一梗,拍著桌子罵。


    “再廢話老娘一毛都不給你!”


    丁寧被笑的前仰後合,老板娘給王順豐扔了四張毛爺爺後又笑著對丁寧說。


    “小寧啊,當初說好的給你一千,但後半月多虧了你,加上提成,這樣把,我給你三千。”


    丁寧連忙擺手推辭。


    “不不不,老板娘,這太多了,您要不給我兩千吧。”


    “兩千八?”


    “兩千五。”


    “別廢話了,拿著,再廢話我扣你工資!”


    老板娘故意虎著臉,結果沒繃住笑自己都樂了。


    丁寧接過紅彤彤的三千塊錢,表麵雖然淡然,但內心裏早就激動的飛起來了!


    三千塊!這可是自己長這麽大第一次憑努力拿迴來的,說是血汗錢一點都不誇張。


    丁寧把三千塊錢裝進口袋,朝老板娘深深的鞠了一躬說了聲謝謝,老板娘擺擺手,又恢複了以往彪悍的性格。


    “別搞虛的,對了,明天元旦,我們關門要迴趟老家,你自由活動,進出關好門窗,出去玩記得斷水斷電。”


    “嗯!”


    丁寧重重的點點頭,


    懷揣著三千塊巨款,丁寧在繁華的街道上走走停停,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一個多月,她還是第一次這麽輕鬆的逛街,沒有任何壓力,沒有任何思想負擔。


    好不容易閑下來,她卻又有些無所適從了,十六歲了,從法律角度上講,已經算是成年人了,可她仍然覺得自己像個小孩子,她仍然,還會在一個人的時候想起那驚天的爆炸聲,還有被白布遮蓋住的兩張溫暖的麵頰。


    元旦,丁寧早早拉下了卷閘門,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給櫃台上放了一百塊錢後,從倉庫裏搬出一箱啤酒,這是她第一次喝酒。


    澀澀的,苦苦的,她皺著眉喝下了第一口,掏出口袋裏被她黏合起來的照片細細摩挲。


    被小周帥撕的四分五裂的照片上還有她當晚淌下的鼻血。


    “爸,媽……”


    陰陽生死兩茫茫,一思量,再難忘。新墳草荒,暗暗生淒涼。夜來幽夢淚濕床,難入寐,心彷徨。


    明月掛在斷墳崗,問青鬆,可安康?淚眼婆娑,無人訴衷腸。小風又過西樓,夢難圓,不還鄉!


    丁寧臉上掛著淚痕,喃喃的念著去年父母祭日時寫的詞,淚眼早就模糊……


    元旦一過,春節似乎馬上就要來了,街道上的人開始多了起來,來店裏吃飯的人也慢慢多了。


    老板娘臨時調整部署,他們夫妻兩一起進入後廚,而丁寧,也正式接管了前台,給客人端茶倒水,算賬收銀。


    這樣的日子忙碌但充實,老板娘的脾氣雖然不好,但對丁寧的態度卻非常好,反正比對王順豐強上很多。


    有一天店裏來了幾個特別的客人,丁寧剛想出去招唿,卻被老板娘攔住了。


    “小寧,去後廚幫忙。”


    說完老板娘還瞪了丁寧一眼,丁寧哦了一聲,剛想去後廚,結果新來顧客裏麵站起來一個人,偏著頭呆呆的看著丁寧。


    “幾位,吃點什麽?”


    老板娘斜著三角眼瞪了這人一眼,肥大的身子剛好堵住了他的視線,這人落的個自討沒趣,又坐了迴去。


    這幾個人剛點完餐不久,門口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老板娘,餐具——”


    這是迴收一次性餐具的,老板娘答應一聲,扛著一筐餐具就出去了,偏巧這個時候這幾個客人的菜做好了,丁寧朝外麵看了看,老板娘在門外忙活著,自己端著菜就出來了。


    剛把菜放下想走,其中一個染著黃毛的年輕人一把拉住她的手,笑著打量了丁寧幾眼說。


    “丫頭,新來的吧,以前怎麽沒見過你?”


    “放開!”


    丁寧想甩脫,但力氣實在不夠,被這人一拽,頓時被抱到了懷裏,旁邊幾個和他一起來的人哈哈大笑。


    王順豐一看苗頭不對,想要出去幫忙又不敢,急的原地轉了好幾圈,一拍額頭,連忙跑到窗口朝外麵大喊。


    “老婆!”


    老板娘一聽裏麵有人喊她,放下框子朝裏一望,這臉色頓時可就變了,龍蛇虎步的走進店裏,拍著桌子吼。


    “黃毛!幹嘛呢!”


    這黃毛似乎和老板娘認識,不過並不怕她,一邊聞著丁寧的長發一邊笑著說。


    “沒啥,就和你們這小服務員玩玩。”


    “你放開她,不然我可報警了!”


    說完老板娘還真掏出手機,黃毛這才鬆了手。不過原本笑嘻嘻的眼神卻更加惡毒了好幾分,飯都不吃了,直接帶著一幫人離開了。


    “老板娘……”


    丁寧眼圈一紅,老板娘朝門外呸了一口,罵道。


    “這幫小癟孫,沒事的小寧,有我在你放心,不會有人欺負你的!”


    丁寧點點頭,謝過老板娘後就去廚房幫忙了。


    誰知道老板娘的話根本沒起作用,當天晚上十一點,卷閘門的砸門聲響把丁寧從睡夢中驚醒,她把心提到嗓子眼,躡手躡腳的下到一樓,看到卷閘門正在被人從外麵強行撬開,聽人數似乎還不少。


    她渾身顫抖,想打電話給老板老板娘,可一打電話才發現,老板老板娘兩口子有個習慣,每次做那事的時候總喜歡關機。


    她慌裏慌張的又打通了110的號碼,同時從廚房摸出一把菜刀,緊張的躲在黑暗的門口,渾身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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