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什麽門呀,又沒有上鎖,你推門進來就是了。”經過了一夜的治療,那家夥身上的毒液已經完全清除了。想不到這變種的珊瑚草還真的毒的可怕?

    門外的人卻躊躇不前,半天才道:“公子,那人的衣服可穿上了?”

    “穿了穿了,真是囉唆。”

    綠竹小心翼翼地捧著藥罐進來,再往床上一瞧,卻隻是羞得轉開了視線。“公子,他分明沒有沒有穿好衣服,你又騙我了。”

    蕭嬛一手接過了綠竹手裏的藥罐,故意道:“都穿的那麽嚴實了,你還要他怎麽穿了?你看,該蓋上的全部都蓋上了,還差什麽?”

    “可是,可是——被子底下分明沒有穿上衣服嗎?”綠竹叫道。

    “綠竹,你也太謹小慎微了吧。好歹也跟著我那麽多年了,看個男人沒有穿衣服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呀。我們可是行醫人家,不接觸病人的身體,怎麽看病?難道光用耳朵聽嗎?再說了,綠竹,難道你將來嫁了男人也不看你的男人嗎?要是這樣,洞房花燭夜做新郎的豈不是非常的淒慘——”

    “公子!”綠竹瞪大了眼睛,喝止了蕭嬛的口無遮攔。“你——你——”顫巍巍地伸著手指,卻著實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蕭家的大小姐如今看起來,哪裏還有半點名門閨秀的樣子了。

    蕭嬛看綠竹一臉的灰白,終於禁不住笑了起來。

    看蕭嬛前俯後仰地大笑,綠竹一臉苦惱。“公子,戲弄我就這樣有趣嗎?”

    蕭嬛收起了笑,然後一本正經地道。“我這可不是戲弄你,我是給你的生活帶來樂趣和新奇而已。綠竹的生活實在是又乏味又無趣了,看得我這個當主人的都覺得累。”

    綠竹歎一句。

    “怎麽了?你歎氣什麽?難道是認同我的話?”

    “沒什麽,隻是感慨世界上有公子這樣的人,又有王公子那樣的人。”綠竹一邊感慨,一邊把一個空的藥碗推了過去。

    “好端端地,你提那個書呆子做什麽?!”蕭嬛雖然說著話,但是手底下卻並沒有停下來,高高地提起了藥罐,然後濃稠的黑色湯藥就順著藥罐的一邊,一滴滴地倒入了空碗中。

    “一個是怪人,另一個則是喜歡怪人的人,到底是誰哪一個更加可怕一點呢?”

    雖然被反擊了,蕭嬛卻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彎起了手指敲敲了綠竹的手背。“懂得迴擊,總算是孺子可教了。照我說的話,怪人和喜歡怪人的人,前者會更加可怕。”

    “這話怎麽說?”

    “怪人自然是施虐者,而喜歡怪人的就隻能當被虐者了,這施虐者和被虐者之間,你覺得誰更可怕呢?”

    綠竹點頭。“果然還是公子可怕一點。”

    “好了。”蕭嬛放下了藥碗,拍拍手。“大功告成。綠竹,你把東西收拾一下吧。”

    “是。”

    綠竹開始收拾,而蕭嬛則坐在窗邊的椅上,眼微閉著,眉心輕鎖,也有些暗黑之色。這一夜未睡,隻怕是累壞了。

    綠竹拿著外罩,輕輕地給蕭嬛披上。蕭嬛微微地睜眼,淺笑道,“真是賢惠,我要是男人,一定娶了你。綠竹,我替你找個好人家吧?”

    這樣的話,半真半假又似乎攙著玩笑的心情,但是綠竹卻知道蕭嬛的真誠。綠竹的手指,溫柔地拂過蕭嬛的眉睫。“公子找的好人家,綠竹可不敢嫁。因為那不是怪人,就是怪人的朋友。”

    蕭嬛柔順地再次閉上了眼睛。“怪人嗎?”

    “公子,你何必這樣辛苦,這樣堅持呢?”

    “因為我是個怪人呀。”蕭嬛的嘴角不自禁地彎了。

    對於這樣的說辭,綠竹隻得搖搖頭。

    “那公子,這個人你打算怎麽辦?真要留著嗎?官府的人來了發現了,可不好交代的。”

    “我們不說,誰知道他在這裏。就算真的知道了,又能夠如何,他是我的病人,我留著病人在醫館,也無不妥。”

    “可問題是他的身份不妥當。”

    “身份?身份這樣累贅的東西,我最最討厭了。我倦了,要睡睡,你不要吵我。”

    蕭嬛真的有些倦了,竟然枕著椅背睡的迷迷糊糊。人雖然睡去了,但是思維卻還是一直緊繃著的。比起常人來說,蕭嬛的聽覺、味覺、嗅覺、視覺都要超過很多,而這一點也是當年他的師父看中她的最大原因之一。

    所以,當她聞到了夾雜在各種草藥氣之中的另一種氣味時,她幾乎馬上就清醒了過來。她幾乎馬上地坐直了身子,而手很自然地摸到了臉上,當精準地觸摸到臉上的粗糙時,她才放心地垂下了手。

    而同一時間,綠竹的聲音就在門外響起了。

    “賈大爺,你怎麽在這裏了?”

    “擔心你家公子,所以過來看看。你公子可在房間裏麵裏?”

    “在是在的,不過他正在休息,賈大爺不如隨我去前堂坐坐了,我家公子脾氣古怪,不太喜歡別人突然造訪的。”

    脾氣古怪?這丫頭倒也敢說,也不怕得罪了自家的主人?蕭嬛嘴角一撇,似笑非笑。

    “這幾天,醫館生意如何?”

    “和往常一樣。”

    “那可有什麽特殊的事情發生?”

    “特殊?大爺指的是什麽?”綠竹的口氣馬上就顯得焦躁緊張起來了。

    “就是有什麽可疑的人出入這裏?”賈五試探性的口吻已經非常明顯了。

    蕭嬛知道再追問下去,這老實的丫頭隻怕招架不住完全地說了出來。於是,她幹脆站了起來,走到門邊,然後理直氣壯地推開了門。

    “老五,你怎麽來了?難道又是找我喝酒來的?”蕭嬛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唿。

    “哦,要是蕭先生願意的話,在下當然求之不得了。”賈五繞到了蕭嬛身邊,視線很自然地從蕭嬛的肩上射到了門內。

    門就這樣大咧咧地開著,裏麵的一切蕭嬛敢篤定武功深厚的賈五定然是看的一清二楚,包括床榻上躺著的正在恢複期間的她的病人。不過,她既然開了門,就自然是不害怕對方發現來找茬了。

    “哦?這樣敢情好,我們此刻就去喝吧。”

    “大清早的喝酒?”綠竹怪異地叫道。

    “想做就做,這才是好男兒率性所為了。老五,你覺得呢?”蕭嬛眯著眼睛看著賈五。

    賈五倒也坦然。“嗯,確實如此。不過——”

    “不過?”蕭嬛蹙眉道,“‘不過’這樣的詞語,還真讓人聽著不痛快了,老五你難道不覺得嗎。掃興,無趣,討厭,等等等等。”

    “雖然掃興,不過為了蕭先生的安危,我卻還是要做這樣無趣的事情了。還望見諒。”

    “這樣說起來,倒是全部為了蕭七了。我是否要滴下幾滴眼淚表示感激呢?”

    “感激倒不必了,隻要蕭先生到時候配合在下的職責所在就好了。”

    “嚴重嚴重,我一個平頭的百姓,哪裏敢惹官老爺。”蕭嬛的話倒是聽著謙虛,隻可惜語氣完全地得意洋洋。“老五有什麽想說的,有什麽想做的,隻管按著自己的心意來就好了。我會盡我全力好好配合的。”

    好在,賈五並不計較這些。

    “這房間裏的是誰?”

    “房間裏的自然是我的病人了。”蕭嬛看了看床,然後也不推諉,直接給出了答案。

    “是什麽樣的病人?”

    “什麽樣的病人?中毒的病人吧,不過我已經解開了他的毒症了,用不了多久,應該可以醒來吧。怎麽樣,我的醫術很了得吧!”

    對於她故意的答非所問,賈五隻是啼笑皆非。尤其是最後的那句略帶驕傲略帶天真的反問,雖然有些突兀,不過卻並不讓人討厭。“是很了得。那麽這個病人的來曆,蕭先生也知道嗎?”

    蕭嬛故作為難,“老五,你這問題可為難我了。我是大夫,是治病救人的,可不是盤查對方身份的。至於個性之類的,我就更加無從得知了。”

    “身份不知道的人,蕭先生也會醫治?”

    “喔,當然會的。”蕭嬛慎重地點頭,“我記得我和老五說過的,在我眼前的,要麽就是病人,要麽就是敵人了,至於剩下的那些,則是無關緊要的陌生人,那些就不是我蕭七需要管的了。裏麵的那人,很顯然就是我的病人了。”蕭嬛頓了頓,又繼續地說,“老五的表情有些奇怪,是還有要問的問題嗎?”

    “我要是問了,你會誠實迴答嗎?”賈五盯著她的眼睛。

    然後,黑色的眼珠非常靈活地在眼眶中轉了一圈。“老五的問題,我會迴答的,誠實迴答。”

    “這人是如何到你這裏來醫治的?”

    “我當是什麽了不得的問題了,原來是這個呀。”蕭嬛聳聳肩,“有一天,我躺在那裏睡覺,醒來的時候,就正好看到他站在我的藥園裏麵,偷偷摸摸地靠近我的池塘,想要摘取藤草,好解了他身上誤中珊瑚草的毒。珊瑚草,你一定不認得的,就是那裏的,白色的那株了,別看它其貌不揚的,但是毒性卻非常的可怕,不當心的話,就絕對會中招的。而且,經過我的改良之後,這東西變得更加容易讓人中毒,甚至都不需要身體接觸,光是氣味就可以了。我果然非常厲害吧?!”她侃侃而談,猶如真的是在炫耀自己的技術,而在她說的時候,一邊的綠竹早已經是臉色發青了。

    “哦,你一定好奇,他怎麽會中了我的毒吧?因為,這家夥幾天前就躲在我的後院裏麵,不知道想偷什麽東西。不過還真是不幸呢,居然遇到了我。”

    “咳咳!”綠竹大聲的咳嗽聲,終於打斷了蕭嬛興致勃勃的講述。

    蕭嬛眨眨眼睛,看著綠竹。“你怎麽了?不會是生病了吧?要不要給你針灸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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