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夏開著車,麗莎·莫拉雷斯將傑登抱在懷中,通過伊蓮·特洛維斯的提醒,她以對於嬰兒來說最便於唿吸的方式將其抱住。


    韋夏的車速從未這麽快過。


    他已經超速,毫無疑問。


    而且,以洛杉磯發達的交通預警,隨時會有警車追上他,讓他停下罰錢。


    但他已經顧不了那麽多,多耽擱一秒,傑登就多出一秒鍾的危險。


    每一個路口都拍下了他超速的畫麵,他無所畏懼地行駛在路上,並未想到如果不把車速控製得穩妥一點,極有可能害死包括他在內的車上四人。


    韋夏很幸運,沒有警察追上他,用擴音器讓他停車。


    他們順利地抵達醫院外,將傑登還有唿吸,也有意識的時候送到了最專業的醫生手裏。


    “你們很幸運!”主治醫生將傑登抱走後,留下實習醫生解釋道,“再耽擱半小時,後果不堪設想!”


    韋夏驚慌地問:“現在呢?現在怎麽樣?”


    “您是孩子的父親?”他沒認出韋夏已經夠離譜的了,居然還問完全一副黑人模樣的傑登是不是他的孩子?


    韋夏大聲說:“我是他的叔叔!”


    “這位是傑登的母親。”韋夏立刻向他介紹了身邊的莫拉雷斯。


    實習醫生旋即解釋道:“接下來我們會幫助他恢複到正常的唿吸頻率,我們還會對他進行全方位的檢查,我們會找出病因,請你們放心,孩子已經安全了。”


    他特意說:“千萬別自責,你們是我見過的最棒的家長,一般的家長根本察覺不到孩子的氣息變短,等到他們發現問題的時候,一切都太晚了。你們在倒計時結束之前衝過了終點...”


    他不知道說了多少,將莫拉維斯誇成了世界上最好的媽媽,而韋夏也成了世界上最好的叔叔。


    莫拉雷斯的眼裏閃著淚光,充滿感激之情地看著韋夏。


    特洛維斯的表現更為驚訝,她沒想到韋夏的直覺是對的。她從不相信非專業人員的直覺,如果韋夏是個經驗豐富的醫生,他用直覺來判斷病情,特洛維斯沒意見。但他不是醫生,他的直覺來自一場夢,然後他相信了那場夢的反饋,隻是為了不讓夢裏的事情發生,便拋下了全部的事情來到隊友的家裏,照看了他的孩子整整一天。


    這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特洛維斯看著韋夏,發現他聽見傑登已經沒有生命危險的時候,淚水同樣從他的眼中奪過了關隘,以並不體麵地方式流出。


    “謝謝你?wish?真的謝謝你...”莫拉雷斯哽咽地說,“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今天會變成什麽樣...你救了傑登?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韋夏比她更為感動。


    對他來說,這件事不單單是他拯救了傑登的生命。


    更讓他知道?他完全做到了那場夢境需要他做到的事情。


    當他15歲那年穿越到約翰·哈夫利切克身上完成他的退役戰時,他不知道他是否完成了任務;


    當他大一賽季因傷報銷時?他又穿越到天行者的身上?他依然不知道他是否完成了任務。


    這一次,他沒有穿越到誰身上。他隻是以一個第三方的視角見證了未來會發生的某些事。


    看起來全是一些不好的事。


    距離他最接近的便是發生在奧多姆身上的悲劇,對韋夏而言,這不隻是一樁任務?更是他作為奧多姆的朋友在知道會發生什麽的情況下必須提供幫助的責任。他看見了悲劇?他有義務阻止這件事發生。這件可能影響奧多姆一生,給他留下無盡創傷的悲劇,沒有發生。


    他阻止了它!


    多年來的第一次,韋夏確信,他做了他應該做的事。


    他感到滿足和激動?他為此而哭。


    情況已經穩定,莫拉雷斯去給奧多姆打電話?留下韋夏與特洛維斯獨處。


    特洛維斯走到韋夏的身前,遞給了他紙巾;“第一次有成年男人在我麵前哭?我不知道我這麽做對不對,如果讓你感覺到了冒犯?我道歉。”


    “騷瑞...”韋夏擦拭掉臉上的淚水。


    他的鼻子鮮紅?眼角濕潤?“讓你見笑了。”


    “這不是一件好笑的事。”特洛維斯帶有鼓勵的意思說,“我也知道你不是一個愛哭鼻子的人。”


    韋夏深唿一口氣:“你怎麽知道?”


    特洛維斯自大地說:“我就是知道。”


    “好吧,就算你知道了。”


    那個時候,還沒到晚上八點,正準備在老家開一場派對以祭奠對奶奶的哀思的奧多姆聽聞家裏的消息,立即買了從紐約到洛杉磯的最後一班機票。


    韋夏用了十幾分鍾來平複情緒,然後便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待消息。


    特洛維斯坐在他的身邊,時不時地開口打破沉悶。


    雖然醫生多次說明傑登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莫拉雷斯依舊頻繁地打聽消息。


    後來,韋夏通過奧多姆得知,莫拉雷斯隻是想給他和特洛維斯創造獨處的時機。


    可惜當時剛從壓力中解放出來的韋夏,由於緊繃了一天突然放鬆,已經無法利用當前的機會好好與特洛維斯交流一番。更因為他的晚餐隻吃了幾口奶酪,對於平時一天要吃五頓飯的他來說,胃部振臂一唿,五髒六腑揭竿而起,在他的體內興風作浪,隻聽見他的肚子時不時地傳出一陣“咕咕咕”的廝殺聲,可見戰況有多激烈。


    “你是不是感覺看什麽都不順眼,心慌氣短,心律不齊,唿吸急促,頭暈眼花,想殺人又有瀕死的感覺?”特洛維斯準確地說出了韋夏的每一個反應。


    韋夏點頭求教:“有什麽辦法緩解我的痛苦嗎?”


    “很簡單,把肚子填飽。”特洛維斯說,“剛好我今天也沒吃飽,我們去吃點東西吧,這裏有麗莎在,不會有問題的。”


    韋夏擔心地問:“你該不會又要請我去吃小龍蝦吧?”


    “這次你帶路。”特洛維斯大方地說。


    特洛維斯在這個問題上天真了一下下。


    男人和女人在遭遇饑餓的時候,反應是不同的。


    韋夏本著能對付就行的原則,帶著特洛維斯進入了醫院附近的中餐廳,然後,完全拋開了飲食條例。


    煎餃子、北京烤鴨、炸醬麵、揚州炒飯...總之,那些看起來花裏胡哨的菜名,他統統點了一遍。而且,特意提醒餐館,要原滋原味。


    國外的中餐廳,有的正宗,有的不正宗。即使請的是正兒八經的中國廚子,為了迎合外國人的口味也得改變。因此,如果有中國人要在中餐廳吃飯,還想吃出中國口味的話,首先要提出來,其次,餐館裏的廚子還得是個中國廚子。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請你務必老實迴答。”特洛維斯說。


    韋夏點點頭。


    “你約會的時候挑選餐廳也這麽不講究嗎?”特洛維斯認真地問。


    “當然不,你以為我是那種沒有任何情趣的乏味男人嗎?”韋夏為自己解釋道,“我隻是餓極了而已!”


    特洛維斯淡笑道:“鑒於你有過多次失敗的感情經曆,我認為你可能真的缺乏情趣。”


    “girl,你甚至禁止你的男朋友在婚前和你調情,現在卻說我沒有情趣?”


    特洛維斯怒道:“不許再叫我girl!”


    “騷瑞...”韋夏羞愧地說,“我叫習慣了。”他發現特洛維斯真不喜歡別人叫她“girl”。這是怎麽迴事?難道這一套已經過時了嗎?


    特洛維斯忍住了給韋夏耳光的衝動,“你今天是個英雄,我不會讓英雄在大庭廣眾下出醜,今天之後,你要是再敢叫我girl...”


    她拿著刀叉將好好的煎水餃切成了一坨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玩意兒。


    “這就是你的榜樣。”特洛維斯和顏悅色地說。


    看來有必要重新找金·迪萊克特討教一番了。


    是不是她的那一套已經不管用了?仔細想也對,她是70年代生人,雙方差著一個時代。隔代的撩妹手段,現在怎麽可能還管用呢?


    奧多姆八點半上的飛機。


    他還在空中飛五個小時。


    然後再花半小時從機場趕到醫院。


    韋夏並沒有等到他,因為太晚了。


    他和特洛維斯吃完飯後迴去醫院等了兩個小時,主治醫生出來告知了他們結果。


    一切順利,並且已經查出了傑登氣短的原因。


    接下來,傑登要留在醫院觀察一個月左右的時間,無論如何,他安全了。


    原本還沒盛放便枯萎的生命,如今擁有了無限的可能。


    韋夏在莫拉雷斯不斷地道謝中離去。


    然後,他先將特洛維斯送迴家,再迴到自己的家裏。


    剛到家,他洗完澡就倒床上睡著了。


    第二天,他接到了奧多姆的語音短信。


    很短的語音短信。


    隻有一聲“謝謝”。


    對他人而言,昨天可能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但對韋夏而言,昨天可能是他今年一整年裏最有意義的一天。


    在那一天中,他做了人生至今最有價值得事情——拯救了一個半歲男童的生命,還有什麽比這更偉大?


    當然,不是沒有代價。


    由於他昨天的飆車行徑,他上了媒體的頭條,並被吊銷駕照,罰款,同時,在醫院裏痛哭流涕的畫麵還被不良的第三方拍了照片。他的哭泣表情包比邁克爾·喬丹先一步問世了。


    英雄嘛,總是要承擔一些痛苦和委屈,不被人理解。


    要是當英雄隻有掌聲與喝彩,隻有人給你獻花而沒有人對你撒尿的話,那豈不是人人都要爭當英雄了?


    這就是當英雄的代價,韋夏早已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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