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壘更感興趣了,追問道:“張哥你快說,我很好奇!”


    “你說裴總搞受苦旅行其實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有深層的目的?”


    張元點點頭:“對!”


    “人力資源部那邊的吳濱,也是在招聘的時候看到有人發曲解騰達精神測試的小冊子,於是去找裴總,結果反而被裴總教訓了一頓。”


    “於是他才想到重新總結騰達精神,尤其是探究工作與娛樂的關係。”


    “他這個理論講起來還有點深奧,有什麽‘勞動的異化’之類的觀點,我沒記住,也沒理解透徹,但聽吳濱解釋之後,我也記住了一個比較簡單、通俗的解釋。”


    “之前我們都認為,工作和娛樂是涇渭分明的兩種東西,工作就該是辛苦的、勞累的、痛苦的,而努力工作是為了更好地娛樂,娛樂則是工作的調劑和助力。”


    “但顯然在裴總看來,這是錯誤的。”


    “工作和娛樂,應該是一體兩麵的,工作應該是快樂的,而娛樂也可以是工作本身!”


    “而裴總的目標,就是改變勞動的異化狀態,讓它變迴最原本的形態,讓工作變得不再是一件痛苦的、消耗的事情,而是變得充滿樂趣。”


    “吳濱說,這兩種觀點看似差不多,都是在鼓勵娛樂,但實際上卻有著本質的不同,思想境界更可謂是雲泥之別。”


    陳壘聽得一愣一愣的:“好家夥,我一直覺得騰達上班打遊戲就夠離譜的了,結果上班打遊戲,竟然都能上升到哲學高度了?”


    “你們這人力資源部,也是臥虎藏龍啊。”


    “裴總的思想真的這麽高深?嗯……也對,要是別人我不信,但要是裴總,那還是很有可信度的。”


    “但是這跟你避禍又有什麽關係呢?”


    張元解釋道:“我聽了吳濱的這番理論研究成果之後,很受啟發。”


    “我之前一直在找,找受苦旅行第一批負責人有沒有什麽共性,想研究出來一個普遍規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會被裴總送去受苦。”


    “結果研究了半天,除了發現他們都在重要部門擔任負責人,都作出過不錯的成績之外,沒找到其他的共同點。”


    “我有點費解,按理說,其他部門賺錢也不少,為什麽裴總優先選擇了他們呢?”


    “後來結合吳濱說的,我明白了,是因為他們這群人,把工作和娛樂分得最開,最不符合裴總的理念!”


    “你看,飛黃工作室的黃思博、遊戲部門的胡顯斌、摸魚網咖的肖鵬、摸魚外賣的芮雨晨、觴洋遊戲的葉之舟,駑馬人工智能實驗室的沈仁傑、終點中文網的馬一群……”


    “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他們對本職工作盡職盡責,全都是一門心思地撲在本部門的工作上,很少有娛樂活動。工作完成得一板一眼,隻知道悶頭掙錢,很少整活。”


    “這顯然不符合裴總對他們的期待!”


    “再看看沒被選上的負責人。”


    “驚悸旅舍那邊,陳康拓隔三差五地自己就到鬼屋裏去玩;”


    “逆風物流那邊,呂明亮雖然本職工作完成得不錯,但為人自由灑脫,從不一門心思地想著賺錢,直到近期才決定拓展市場開始收發快遞;”


    “小吃集市那邊,張亞輝一邊經營小吃集市,一邊也自己親自上手賣賣烤冷麵,樂在其中;”


    “還有我,之前也經常現場看看比賽,或者跟馬總一起和dge的隊員們開開黑。”


    “這樣一對比,區別就非常明顯了!”


    “裴總選出來的,全都是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娛樂活動很少甚至於沒有的,工作和娛樂涇渭分明;而沒選上的,全都是快樂工作、將工作和娛樂結合得比較好、充滿創造精神的!”


    “所以說,裴總這個受苦旅行,顯然是有深意的。”


    “明顯是在敦促這些負責人們,要盡快轉變這種不正確的工作態度,不要繼續那麽嚴肅下去,而是要讓勞動迴歸到原本那種充滿樂趣的狀態,在工作中更多地享受樂趣,才能更好地創造價值!”


    陳壘的表情,宛如聽到了天方夜譚。


    好家夥,乍一聽這個理論,可是夠離譜的!


    裴總竟然嫌棄負責人們工作太認真了可還行?


    但聽張元這麽一分析,尤其是結合實例,把去了受苦旅行的負責人和沒去受苦旅行的負責人這麽一對比,還挺有說服力的!


    陳壘沉默片刻,說道:“也就是說,裴總認為這些負責人表麵上認真工作,對公司有益,但實際上,他們這種僵化的工作觀念會限製他們的上限,抑製他們在工作中迸發的靈感,所以需要矯正一下?”


    張元點點頭:“我覺得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所以,為了下一期受苦旅行的名單上沒有我,我必須得做出更多改變。”


    “畢竟第一批最需要矯正的人,已經受苦歸來了,下一批就得選問題相對小一點、但仍舊需要矯正的人了。”


    “我很有可能還是會在第二批的名單上,因為我顯然也沒達到裴總所期待的那種‘在工作中盡情娛樂、在娛樂中快樂創造’的工作狀態。”


    “所以,我得趁著gog比賽的這個關鍵節點,多刷一刷存在感,向裴總展示我的變化,這樣才有可能免於受苦!”


    陳壘完全信了,不由自主地點頭。


    “在騰達當負責人可真不容易,一般腦子不好使的還當不了呢。”


    “像裴總這種思想深度,一般人確實是理解不到。”


    張元說道:“所以還是得靠各部門的負責人聯合起來解讀啊!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


    “要不是吳濱提醒,我就算想破腦殼也不可能想到,裴總竟然會是這個意思。”


    “哎,不說了,暖場賽快結束了,準備上台了。”


    “咱倆再合唱一首,然後我再給觀眾抽個獎,今天這存在感應該就刷夠了,明天比賽開始前再繼續刷。”


    張元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演出服,再次做好登台的準備。


    ……


    此時,裴謙正在家裏一邊美美地吃著薯片,一邊在大電視上看比賽。


    看到張元登台現場,裴謙不由得愣了一下。


    “張元這是唱的哪一出?放飛自我了?”


    “平凡的工作已經讓他感到厭倦,所以為了重新迴憶自己當駐唱歌手的那段時光,張總決定……成為偶像?”


    “不過這種行為還是值得提倡和鼓勵的嘛!”


    看著直播間裏各種“張總唱得真好聽”和“建議張總原地出道”的彈幕,裴謙也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


    負責人們應該都向張元學習才對嘛!


    別整天就想著賺錢、賺錢、賺錢,在自己本職工作的職責範圍之內,多整點活,多娛樂娛樂大眾,不也挺好的嗎?


    把心思花在這些地方,順便占用公司資源完成一下自己的興趣愛好,那都是值得鼓勵的。


    反正你們幹點啥都行,別老是想著給我賺錢,那就沒問題了。


    “看起來當初把張元從摸魚網咖調任到dge俱樂部是個非常正確的選擇。”


    “他要是留在摸魚網咖,現在多半跟肖鵬一樣,到神農架受苦去了。”


    “現在他沒了摸魚網咖和rof裝機的夢想,整個人都鹹魚化了,唯一的樂趣就隻剩下唱歌,隻能趁著gog比賽的時候上去獻唱了。”


    “嗯,不錯不錯,看來下一批的名單可以暫時把他拿掉,換成其他人了。”


    裴謙算了算,受苦旅行的第一次活動差不多也快結束了,那些負責人們很快就要迴來,重返工作崗位。


    快樂畢竟是短暫的。


    但接下來,就可以著手安排第二批負責人了,把之前的那些漏網之魚,比如各個部門的二把手,那些潛藏起來一直暗戳戳搞背刺的人,也全都一網打盡。


    本來張元也是在這份名單上的。


    畢竟dge俱樂部一直在賣選手賺錢,雖然賺的錢不多,但侮辱性極強。


    要是dge真的費了很大的代價和資源培養了選手,那賣個高價也就算了,可現在的情況是,很多選手賣高價,完全是因為他們本身就很有天賦,到dge俱樂部隻是鍍了一層金而已!


    就光是鍍了這層金,這些選手的身價就一下子暴漲。


    進dge俱樂部之前,作為青訓生也就年薪幾十萬,離開dge俱樂部被其他俱樂部買走,一下子翻十倍。


    再加上dge俱樂部的各種隊服、周邊等等,這錢賺的,簡直讓裴謙想吐血。


    至於電競事業部那邊,各種賽事搞得紅紅火火的,這鍋顯然也有張元的一份。


    所以,說什麽下期受苦旅行都不能讓他跑了。


    但是一看今天這情況,看到張元在舞台上放飛自我、娛樂觀眾的狀態,裴謙又覺得他的病症還不算重,還能再緩刑一下。


    也許dge俱樂部和電競事業部搞成現在這樣,不全是張元的鍋呢?


    畢竟這兩個部門,起步就很高。


    從張元的工作態度來看,還是值得在觀察一下的。


    隻要他繼續保持下去,占著負責人的位置追求當歌手的夢想,那就應該留著他繼續當負責人,因為就算是給部門賺錢,肯定也比提拔的新人賺的少。


    提拔新人這個事情,裴謙是不敢亂嚐試了,每次提拔的新人都比老人賺錢更狠。


    正好把張元從名單裏摳出來,換一些更需要去受苦的負責人。


    裴謙打定主意,決定周一上班就重新敲定一下名單,如果名額允許的話,喬老濕和阮光建的優先級也可以提前。


    當然,前提是想好說辭,能忽悠得他們心甘情願地參加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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