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皓隻是簡單交代了幾句，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對於這次的視察，邱總也沒多說什麽，甚至沒有要求他們提前做準備。
席皓倒是下意識地想要準備一下，但是仔細一想，準備什麽呢？
大家平時的工作狀態都不錯，態度積極、情緒飽滿，各個項目的開發進度也還算順利，就算是有些項目的進度不順，那也都是因為有了更好的想法要對開發計劃做出修改。
總之，在席皓看來這個孵化基地的工作狀態很完美，沒有什麽需要遮掩的。
唯一的問題可能就是沒加班，稍微顯得不那麽努力，但是邱總從來都是不提倡加班的。既然邱總不提倡，那來視察的領導應該也不提倡吧？
所以席皓也就沒安排大家突擊準備，轉了一圈看了看，發現獨立遊戲製作人們和行政部的員工都在認真工作，也就放心了。
這次視察多半也就走個過場而已，視察的領導來轉轉、隨便問幾個問題，再提出一些無關痛癢的意見和建議，也就完事了。
……
下午2點半，邱鴻引領著唐亦姝來到“窮途計劃”的獨立遊戲孵化基地。
兩名司機還是如同保鏢一樣小心翼翼地跟在唐亦姝身後，時刻提防著各種可能發生的危險。
烏誌成離著很遠就看到了邱鴻和唐亦姝，但是他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這個年輕的小姑娘就是來視察的“領導”。
因為太年輕了，烏誌成高度懷疑這位到底有沒有到二十歲。
而且看她怯生生、亦步亦趨的樣子，更像是學校裏那種低頭走路的小女生，哪有半點領導的樣子？
但是從邱鴻對她的態度以及後邊兩個保鏢如臨大敵的樣子來看，又會覺得她是一個地位很高的人。
“難不成是邱總背後大金主的掌上明珠？”
烏誌成的腦海中瞬間出現了許多常見於小說中的橋段。
雖說稍有一些詫異，但看到唐亦姝的真麵目之後，烏誌成放心了很多。
本來他對“領導視察”這種事情天然地有些抵觸，生怕遇到那種不近人情的腦殘領導，為了刷存在感問一些腦殘問題、提出一些腦殘的整改建議。
結果一看是個怯生生的小姑娘，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烏誌成心裏舒坦了很多，心想這次的“視察”多半也就是走個過場。
這麽年輕的小姑娘能懂什麽遊戲設計？肯定就隻是走馬觀花地看看，邱總隨便糊弄兩句也就過去了。
席皓也看到了邱鴻和唐亦姝，趕忙迎了上去：“邱總！”
邱鴻介紹道：“這位是‘窮途計劃’出資人的代表小唐，這是負責孵化基地日常運營管理的行政部負責人席皓。”
邱鴻覺得唐亦姝能作為“特使”來視察工作，在騰達內部怎麽也得是個負責人吧？按理說稱唿的時候是應該帶上職位的。
但他也說不清楚唐亦姝在騰達的具體職位是什麽，因為裴總沒提。
所以，就隻能這樣含糊地介紹一下了。
席皓趕忙伸出手：“幸會，幸會。”
唐亦姝怕自己的運氣再沾到別人身上，但是又覺得不握手有點不禮貌，隻好有些糾結地伸出手握了一下：“我叫唐亦姝，請叫我小唐就行了。”
看到來視察的“領導”這麽沒架子，席皓也挺高興，趕忙說道：“好，那就由我來介紹一下孵化基地的日常工作吧，請跟我來。”
席皓領著唐亦姝和邱鴻在孵化基地中轉了一圈，簡單介紹一番。
“這邊是我們的休息區，中午吃飯、日常開會、接待客人等等，也都在這裏。”
“這邊是行政區，我們行政部門主要是負責規劃好遊戲開發計劃和各種配套的服務，除了負責孵化基地的日常運營之外，平時也有很多的工作要做。”
“我們的午飯是附近的摸魚外賣配送的，咖啡飲料都是免費提供的。”
“至於遊戲方麵，目前的開發進度一切順利，最快的遊戲可能下個月就能正式上線發售了，慢一點的可能還要再等三五個月。遊戲的容量不同，開發時間也會有差異。”
席皓把孵化基地方方麵麵的情況都簡單介紹了一番，在這個過程中，唐亦姝認真聽著，頻頻點頭，但完全沒有提出任何問題。
本來席皓是打算簡單介紹介紹，唐亦姝肯定會提出問題，到時候自己再詳細解答就好。
結果沒想到這一圈轉下來，唐亦姝隻是認真聽著然後點頭，完全沒有任何提問的想法。
這就稍顯尷尬，因為整個孵化基地全轉一個遍帶上介紹，也隻需要十分鍾左右，人家千裏迢迢地從京州來一趟帝都，總不能視察十分鍾就走吧？
但是整個孵化基地確實已經介紹完了，唐亦姝又沒發問，席皓覺得自己主動去從頭開始再詳細介紹一番，似乎有些怪怪的。
眼瞅著場麵似乎有點尷尬，席皓急中生智。
“要不，我讓製作人們展示幾個完成度比較高的demo，給您簡單看一下？”
這話一出口，席皓都有點佩服自己了。
孵化基地沒有方麵什麽別的特殊的，但有這麽多在做的獨立遊戲呢！
雖然這些獨立遊戲還沒有到能正式上線的程度，都隻完成了一部分，但作為demo展示一下還是沒問題的。
把這些demo給展示一下，也顯得孵化基地這邊的工作卓有成效、成果顯著，邱總也能臉上有光。
唐亦姝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如果很麻煩的話就不用了……”
席皓趕忙說道：“不麻煩不麻煩！來，您這邊請。”
“老於，把你遊戲的demo給調出來。對，就是前段時間剛做好的那個穩定試玩版的demo。”
旁邊一個留著點絡腮胡的獨立遊戲製作人立刻打開編輯器，把自己遊戲的demo給調出來。
席皓上前簡單看了兩眼，遊戲demo的開始界麵完全沒有任何問題，於是看向唐亦姝，指了指座位：“請坐。”
這是一個穩定試玩版的demo，bug相對來說比較少。
遊戲開發過程中也是會有不同版本的，為了防止遊戲出現一些無法挽迴的惡性bug，新版本開發或開發完成後都不會立刻覆蓋掉舊版本，而是會把多個版本都保存起來。
每個版本完成之後，都會反複修改確保沒有大的惡性bug之後，才會繼續進行下一版本的開發。
這個demo就是穩定版本的，經過幾次bug修改之後已經基本上可以流暢地跑通。
席皓當然也怕遊戲跑到一半突然出現一堆惡性bug，給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先選擇了一個穩定版本的遊戲demo。
唐亦姝坐在椅子上，非常生疏地拿起桌上的手柄。
她平時打遊戲並不多，而且反應稍微有點遲鈍，比較手殘，所以拿手柄的姿勢有點僵硬。
席皓稍感意外，怎麽“窮途計劃”出資人的代表似乎不太會玩遊戲呢？
不過他也沒說什麽，隻是簡單介紹了這款遊戲的操作方式，各個按鍵分別對應哪個技能。
唐亦姝輕推搖杆，畫麵上的小人走了幾步，又原地跳了幾下。
然而第一隻小怪都還沒刷新呢，就聽到“咚”的一聲，遊戲窗口上彈出來一個提示框。
報錯了！
席皓和老於兩個人全都瞪大眼睛，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
這不是穩定版的demo嗎？
至少跑過幾十遍，沒有惡性bug了啊？
席皓看了看老於，那意思是：什麽情況？怎麽關鍵時刻給我掉鏈子？
老於也很無辜，一攤手，那意思是：我特麽怎麽知道啊！
這個穩定的demo版本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改動過了，之前一直好好的啊。
遊戲報錯玩不下去了，席皓感覺氣氛有些尷尬，趕忙說道：“小bug，小bug，遊戲開發過程中就是難免有這些問題。”
“老於你快點把這個bug截圖記下來，一會兒抓緊時間修改，別影響到了正式版本。”
老於點點頭：“哎！沒問題。”
唐亦姝是用手柄玩的，老於站在旁邊用鍵鼠截屏，快速地新建了一個表格把bug記錄下來，等著後續修改。
然後他把報錯的窗口關掉，重新運行遊戲。
唐亦姝再度進入遊戲，這次跑了一分鍾，沒有再出現bug。
席皓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看，剛才那是個偶發的小bug，不是每次都會出現的。今天應該是湊巧了，沒什麽大問……”
他話音未落，就看到屏幕上的小人被一群小怪圍毆致死，結果卻並沒有出現重新開始的選項畫麵，遊戲流程卡住了。
席皓：“這……”
這次不用他說了，老於趕忙截圖、記錄、重啟遊戲一氣嗬成，全程不超過一分鍾。
席皓有些無語：“您繼續吧。”
半個多小時後，唐亦姝總算是磕磕絆絆地打通了這個流程很短的demo。
然而在看老於那邊，表格上至少列出了十五個條目，桌麵上也擺了一堆bug的截圖。
席皓有些羞愧，都不太敢直視邱鴻的眼睛。
這事鬧的！
本來是想給來視察的小唐展示一下孵化基地這邊開發的遊戲，結果變成了展示bug了！
十五個bug直接給老於拍暈了，這裏邊的bug嚴重程度各有不同，有的是直接報錯、退出遊戲的，有的是貼圖錯誤、影響視覺效果的，有的隻是會造成遊戲卡頓、但還能繼續玩的。
但不管bug是否嚴重，都是要修複的。
老於本來自我感覺良好，覺得就這個穩定版demo做個展示毫無任何問題，結果今天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走背字，隱藏起來的偶發bug全都給趕上了！
席皓有些尷尬地說道：“這應該是個意外情況，運氣不好。您再來看看這款遊戲，應該問題不大。”
“小周，把你那遊戲打開一下。”
席皓急於找迴場子，證明孵化基地這邊做的遊戲不全都是一坨稀碎，還是有能玩的遊戲的。
然而小周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皓哥，我這遊戲不知道為什麽，打不開了……”
席皓人暈了：“不是上午還好好的嗎？怎麽會打不開了？”
小周一臉無辜：“我也不知道啊！我什麽都沒改啊！”
席皓很是無語：“抓緊時間排查！”
一時之間，整個獨立遊戲孵化基地雞飛狗跳。
獨立遊戲本來bug就多。
因為獨立遊戲的人手不足，不論是測試bug還是修改bug，都沒那麽及時。
不過這些獨立遊戲製作人也都已經習慣了，一些經驗豐富的獨立遊戲製作人會選用更成熟、更完善的方案，來減少一些潛藏bug的存在。
而且來到孵化基地之後，製作人們和行政部的員工們經常會互相玩對方的遊戲，給對方找bug，所以相比於之前，bug是少了很多的。
這些獨立遊戲製作人們一直是處於“歲月靜好”的狀態，覺得自己遊戲的bug沒那麽多，至少順暢地跑完是沒什麽大問題的。
結果今天全員都被狠狠打臉了！
各種離奇古怪的bug層出不窮，所有的遊戲製作人都有一種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感覺，好像什麽倒黴事都集中在今天了！
烏誌成本來信心滿滿地想要給這位來視察的領導小姑娘展示一下《水墨雲煙》，結果他自己偷偷玩了一下，竟然也發現了一大堆的bug！
這裏麵的很多bug都是他從未見過的，似乎是從《水墨雲煙》剛開始製作沒多久就一直潛伏著，潛伏過去了好幾個版本，今天才突然暴露。
烏誌成被一瓢冷水當頭澆下，默默地不吭聲了。
這還展示個啥呢？別丟人了，抓緊時間修改bug吧！
再也不敢對潛藏的bug掉以輕心了，也幸虧是在開發過程中暴露了出來，萬一要是隱藏到遊戲上線，然後一個惡性bug集中爆發，那還不得被玩家們罵死？
到時候辛辛苦苦幾個月做出來的遊戲，就毀在這麽一個bug上，可太冤枉了。
孵化基地的氣氛很快就從活躍變成了嚴肅，又從嚴肅變成了崩潰。
無數的bug無情的刺破了這些製作人們的幻想，讓他們的自我感覺不再良好。
席皓也有些尷尬，本來想展示一下孵化基地的成果，結果接連翻車。
雖然這位小唐看起來並沒有生氣，仍舊是一臉和善的樣子，但席皓感覺到了無窮的壓力。
看來以後得狠抓遊戲測試這方麵了，就目前這個水平距離上線發售還差得遠呢！
沒遊戲玩了，席皓提議道：“要不咱們去休息區坐一會兒，喝杯咖啡吧。”
唐亦姝點點頭：“好啊。”
眾人來到休息區，各自點了杯咖啡。
席皓有些歉疚：“今天真是非常抱歉，也不知道為什麽，bug全趕上了！不過您放心，我們這邊在修改bug方麵的態度絕對沒問題，這些bug很快就全部修複，以後也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多測幾遍，盡一切可能減少bug的存在。”
“呃……您這邊還有什麽其他的問題嗎？我都可以解答。”
唐亦姝本來想說沒什麽其他的問題，但突然間想起了臨走時裴謙的叮囑，趕忙說道：“想問一下，你們這邊的工作效率怎麽樣？”
“工作效率？”席皓立刻迴答，“工作效率當然是非常非常高的！”
“我們行政部門幫製作人解決了後顧之憂，讓他們可以專心負責遊戲的玩法設計，因為是他們的興趣所在，而且是最有創造性的工作，所以每一名遊戲製作人的創作熱情都被充分激發……”
席皓總算是找到了一個適合自己發揮的地方，開始侃侃而談。
他的言辭雖然稍有誇大，但其實也沒什麽大問題，孵化基地確實為獨立遊戲製作人們提供了一個可以安心創作的環境，對他們的工作效率提升很大，這是所有遊戲製作人的共識。
席皓詳細地解釋了自己的觀點，並用各種細節佐證，證明孵化基地這邊的工作效率確實很高。
他注意到唐亦姝全程認真聽著，頻頻點頭，顯然是被自己的說法給打動了。
席皓不由得有些小驕傲，畢竟提高了製作人們的工作效率，這是他這個行政部門負責人的功勞。
是不是該表揚一下？
然而聽完席皓的這番話之後，唐亦姝說道：“聽起來你們的日常工作流程似乎存在很嚴重的問題。”
“以後強製要求所有工作人員每周要抽出十個小時的工作時間來打遊戲。必須是工作時間，不能占用下班的休息時間。”
席皓：“啊？”
他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工作效率高為什麽能表明日常工作流程存在嚴重問題？
而解決辦法是強製要求在工作時間打遊戲？每周還必須打夠十個小時？
唐亦姝這話說得也很沒有底氣，因為她隻是在複述來之前裴謙說的話。
裴謙說過，隻要孵化基地的工作效率很高，就要強製所有人打遊戲，每周必須打夠十個小時。
至於為什麽工作效率高就要打遊戲？這個裴謙沒說，唐亦姝自然也不知道。
一旁沉默的邱鴻突然抬起頭來：“小唐，你是不是覺得，席皓所描述的‘工作效率高’並不一定是件好事？”
席皓愣了一下：“啊？工作效率高為什麽不一定是好事？”
邱鴻解釋道：“如果按照常規思維來說，工作效率高肯定比工作效率低要好。但在一些藝術創作類的工作中，單純的效率高卻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遊戲設計也是藝術創作的一種，有時候是非常依賴於靈感的。很多時候，人的思維是會鑽牛角尖的，在鑽牛角尖的時候，人的精神會高度集中，工作效率也會顯著提升，但最終做出來的成品卻不一定好。”
“就拿這些遊戲製作人來說。他們的工作很投入、效率也很高，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很可能會陷入某種偏執的狀態中。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自己的遊戲上，盲目地認為自己目前的做法就是最好的，忽視了一些更好的可能性。”
“而強製要求大家多玩遊戲，就是希望大家在保持效率的前提下，也能從自己的小圈子裏走出來，看看其他遊戲的做法，博采眾長，說不定能激發出新的靈感。”
“我想，小唐應該是這個意思。”
席皓恍然：“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那我這就著手準備組織大家一起打遊戲，收集靈感和素材！”
聽完邱鴻的這番話，唐亦姝也不由得微微點頭。
原來學長是這個意思！
學長好厲害，一切都提前預料到並且安排好了！
孵化基地這邊的視察算是結束了，邱鴻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對唐亦姝說道：“那今天就先到這裏吧，明天上午9點鍾，咱們一起到冷麵姑娘那邊看看。”
……
……
12月9日，周五淩晨。
冷麵姑娘的第一家門店中，孟暢指揮著員工和保潔阿姨各司其職，把整個門店包括後廚在內全都打掃幹淨，同時門店的桌椅也都擺放得整整齊齊。
冷麵姑娘的長遠定位是一家中式快餐品牌，當然也是經營早餐的。
現在是早上5點鍾，雖然昨天晚上打樣後已經進行過一輪打掃，但孟暢還是不放心，今天一大早就到了，趕在開門營業之前再最後檢查一遍，保證門店保持在最佳狀態。
孟暢並不知道唐亦姝來帝都的事情，今天打掃也並不是為她打掃的，而是為了給幾名來考察的投資人看的。
唐亦姝和這幾名投資人是湊巧碰到一起了。
這還要從前段時間孟暢從圓夢創投再度拿到600萬投資開始說起。
因為裴總有要求，所以孟暢不敢泄露這600萬投資是從騰達那邊拿到的，但孟暢這麽精明，自然有其他的辦法可以把這個信息傳遞到投資人們的耳中。
在裴謙決定追投600萬之前，其實已經有不少投資人向孟暢伸出了橄欖枝。
隻不過，孟暢全都拒絕了，因為這些投資條款在他看來過於苛刻，要麽有對賭協議，要麽鎖定創始人股份，對他來說非常不友好。
在孟暢拒絕之後，這些投資人既沒有再堅持，也沒有立刻放棄，而是保持著若即若離的態度，繼續觀察。
他們在等，等冷麵姑娘遇到資金問題。
現在所有投資人都能看出來，孟暢是一個熱衷於燒錢營銷的創始人，冷麵姑娘的門店就算可以扭虧為盈，也絕對支撐不住孟暢的燒錢速度。
當然，這並不是壞事，因為孟暢善於營銷，確實通過燒錢強行把“冷麵姑娘”這個品牌灌輸給了用戶，這錢花得不僅不虧，反而很賺。
在很多投資人看來，這都是非常符合互聯網營銷的行為，孟暢做得很漂亮。
孟暢和資本，是互相需要的。
要維持冷麵姑娘的資金鏈和熱度，孟暢必然會繼續想辦法融資；而一旦冷麵姑娘的品牌獲得成功，估值暴漲，這些資本也能獲得豐厚的迴報。
所以，這些投資人們認為孟暢暫時的拒絕隻是一種討價還價的手段。
隻要坐等冷麵姑娘遇到資金問題，孟暢自然會放下他的高傲，為了繼續融資而接受包括對賭和股份鎖定等一係列條款的投資協議。
他們的計劃沒問題，事實上如果圓夢創投不再繼續投錢，孟暢還真會陷入這種進退兩難的窘境。
但擁有賭徒性格的孟暢再一次賭對了。
從圓夢創投那邊拿到了子彈之後，雖然不能大肆張揚，但孟暢還是有了完美的反擊機會。
他開始以更快的速度燒錢，甚至花幾十萬租場館，開始搞個人的演講會，用自己優秀的口才和商業頭腦，為“冷麵姑娘”這個品牌背書。
這一方麵是為了繼續擴大冷麵姑娘的影響力，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給投資人們傳遞一個非常明確的信息。
你們不是不投錢嗎？不是覺得我從其他地方拿不到投資嗎？
不好意思，我不僅拿到了，而且還拿到很多！
你們還要死守著那份協議、寸步不退嗎？再不投資，現在不投資，以後想投恐怕也沒機會了啊。
這些投資人們看到冷麵姑娘這麽燒錢，資金鏈還沒有出任何問題，孟暢仍舊是一副完全運籌帷幄的樣子，也不由得有點慌。
因為公司估值這種東西是越吹越高的，資本湧入越多，長得越快。
早一個月投資和晚一個月投資，因為公司估值的不同，實際上能買到的股份也是天壤之別的。
所以，現在輪到這些投資人們沉不住氣了，想要再來考察一番，決定到底要在投資協議上做出多少退讓。
孟暢打算畢其功於一役，今天爭取把這些投資人給忽悠住，繼續把冷麵姑娘的估值給往上推，為下一步尋找接盤俠做好準備。
即使是孟暢這種大心髒的人，也不由得有些緊張。因為如果今天要是玩砸了，投資人們繼續觀望的話，自己手頭這點錢還真燒不了太長的時間，隨時都有資金鏈斷裂的風險。
當然，即使資金鏈出現一點小問題，冷麵姑娘這個品牌也不至於當場暴斃，孟暢還有很多辦法去找錢。
但在這種情況下找來的錢就會比較燙手、沒那麽好拿了。
所以，孟暢現在的行為實際上是在繼續向投資人們秀肌肉，一方麵通過良好的口才和商業模式向投資人們展示美好的前景，另一方麵通過幹淨整潔、人氣火爆的門店，向投資人們證明自己有把美好前景轉變為現實的能力。
像一個偏執狂一樣把門店的所有細節全都確認無誤之後，孟暢開始溫習自己今天對投資人們的說辭，確保上午的展示能夠萬無一失。
……
上午10點鍾。
邱鴻和唐亦姝兩個人來到冷麵姑娘的門店，隨便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位置坐下。
雖然還沒到午飯的時間，但冷麵姑娘門店裏的人也依舊不少，店裏麵的位置坐了大約六成，看樣子中午高峰期的時候肯定會排隊。
唐亦姝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店內的環境，眼神中透出些許迷茫。
哪都挺好，看不出什麽問題。
來之前裴謙特意叮囑過，讓她留意一下冷麵姑娘這邊的情況，迴去之後如實匯報。不要擔心看不懂，不需要刻意研究，隻憑第一印象觀察就可以了。
但是唐亦姝真的來到店裏才發現，自己的第一印象還真什麽都沒觀察出來。
店裏挺幹淨、挺整潔的，看起來生意也不錯的樣子，服務生並不像其他快餐店那樣公式化的熱情，但也都帶著淡淡的微笑，對顧客殷勤招待，甚至比一些傳統快餐品牌的服務態度還要更好。
在唐亦姝眼中，這就是一家正常的、會賺很多錢的餐館而已。
兩個人隨便點了一些招牌的食物，上餐很快。
唐亦姝一邊吃著一邊發愁，因為她確實感受不到這家店有什麽太大的缺點或問題。
當然，談不上完美，畢竟是快餐品牌，口味方麵不能太指望，但絕對是及格分以上。
與此同時，孟暢正在門店另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等待著投資人們的到來。
孟暢表麵上風輕雲淡，實際上還是有一些焦慮的，因為約好的是10點鍾，這些投資人們已經遲到了幾分鍾了。
突然，孟暢眼前一亮，立刻起身向門口走去。
沒過多久，孟暢和幾位投資人有說有笑地走進門店。
“孟總，實在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堵車，來晚了幾分鍾，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沒關係，幾位願意來我這小店是賞光了，千萬別客氣。”
孟暢表現得雲淡風輕、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簡單的寒暄過後，開始給眾人講解冷麵姑娘的情況。
包括冷麵姑娘最近營銷方案取得的成果、新門店的準備情況、新餐品的反饋、門店的各種服務細節等等。
冷麵姑娘這個品牌也是在不斷發展的，門店的管理模式和餐品口味也在不斷優化，即使個別的投資人前段時間來過，現在來看也能看到明顯的進步。
畢竟孟暢加大了燒錢力度，如果門店毫無變化那就沒道理了。
坐在旁邊角落的唐亦姝一邊小口地吃著烤冷麵，一邊豎起耳朵想要聽這些人討論的內容。
然而孟暢講話的聲音並不大，唐亦姝集中精力也隻是聽得斷斷續續的，不由得有些著急。
這次來冷麵姑娘店裏如果什麽都看不出來，迴去怎麽給學長交差呢？
孟暢開始給投資人們熱情洋溢地介紹門店裏的情況。
“最近我們門店的裝飾風格又經過了微調，增加了一些新的點綴，主要是為了努力營造一種傳統與現代結合的氣氛和氛圍。大家看，這裏就是一個傳統華夏風的元素，還有帶著點文藝氣息的海報，這都是冷麵姑娘這個品牌文化底蘊的一部分。”
“多種風格混搭起來，讓顧客們的就餐環境別具一格，這些設計風格就成了顧客們樂於分享到微博或者社交圈的素材，這就讓顧客成為了我們免費的宣傳員。”
“這些細節還體現在方方麵麵，比如我們的餐桌椅，都是找工廠特殊定製的，同樣是介於新潮和懷舊之間，並且兼顧美觀與實用，理論上十年都不會出問題……”
孟暢一邊介紹一邊隨手玩著轉椅，結果突然聽到“咯吱”一聲輕響，轉椅卡住了。
孟暢：“？”
他還以為是是自己的轉動方式不對，嚐試著正轉了一下又反轉了一下，這才發現確實是卡住了，紋絲不動！
場麵一度有些尷尬。
孟暢很納悶，這什麽情況？
他說的沒一句假話，這些桌椅確實是特別定製的，完全沒有任何偷工減料的情況，用料很紮實，從理論上來說用上個幾年確實不會有問題。
但偏偏就出問題了！
雖然不是什麽大問題，隻是餐椅的轉軸因為不明原因卡住了，沒法繼續轉動，但當場打臉的感覺還是讓孟暢非常尷尬。
雖然投資人們很給麵子，什麽都沒說，但孟暢知道這些投資人們心裏肯定是會有一點點想法的。這些小瑕疵累積起來，會影響投資人們心目中對冷麵姑娘的評價，自己能拿到的投資協議就會更加苛刻了。
不過孟暢畢竟是心理素質過硬，這點小插曲還不足以讓他自亂陣腳，微笑著說道：“看起來這家家具廠的品控還是有一些小問題，正好，問題早暴露出來就能早改正，這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迴頭我們一定會讓他們加強品控問題。”
“除了就餐環境之外，我們服務生的招聘和文化建設，也都跟其他的餐飲品牌不一樣……”
孟暢很快轉移了話題，不想繼續糾結這個事情給投資人們留下印象。
然而正在侃侃而談，就看到一個顧客有些不耐煩地站起來，來到前台說道：“我的炒冷麵怎麽還沒好啊？你們不是承諾十五分鍾必出餐嗎？這都二十分鍾了！”
前台妹子非常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我去催一下後廚。”
顧客有些無語地返迴座位。
投資人們顯然也都注意到了，表情都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孟暢心裏咯噔一下，又默默地把後廚的這些人給罵了一百遍。
平時不都是好好的嗎？而且今天淩晨才剛剛三令五申要保證出餐速度，怎麽偏偏在這種時候給我鬧幺蛾子！
坑爹啊這是！
不過他也很清楚現在不能糾結這個，越是糾結，破綻越大。所以就當無事發生，仍舊精神飽滿地向投資人們講解。
但講了還沒半分鍾，又發生了狀況。
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似乎是等得不耐煩了，在座位上說道：“我點的小菜怎麽現在還沒上呢？麵都快吃完了！你們小菜不是涼菜嗎？咋的，現在才開始種啊？”
一名服務生趕忙走過來，低聲安撫。
孟暢嘴角微微抽動，這次再想無視是不可能了，一次可以說是偶然，兩次怎麽說？
要知道冷麵姑娘的自我定位是一個快餐品牌，要求是15分鍾之內必須出餐、越快越好的，現在出餐時間有問題，給投資人留下的印象就是後廚管理混亂，可能會直接影響到冷麵姑娘的品牌建設和口碑。
更何況現在還沒到中午用餐的高峰期，上餐慢的情況說什麽都不該出現。
這肯定是糊弄不過去了。
孟暢調整了一下心態，仍舊保持著風度：“抱歉，後廚那邊似乎出現了一點小問題，大家稍等，我去處理一下。”
孟暢快步來到後廚，有些惱怒地低聲說道：“什麽情況！怎麽今天上菜這麽慢！”
服務生們正在手忙腳亂地忙碌著，看到孟暢來了趕忙解釋道：“孟總！今天不知道怎麽迴事，運氣有點背，剛才不小心炒糊了一鍋炒麵，然後上菜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小菜是漏掉了……”
孟暢氣得牙癢癢，什麽時候鬧幺蛾子不好，非得在這個節骨眼上！
但是已經這樣了，孟暢也沒什麽太好的辦法，隻能是罵了兩句，讓他們抓緊時間出餐。
孟暢離開後廚，再度恢複了那種雲淡風輕的表情。
他來到門店中央，輕輕拍了拍手：“各位顧客非常抱歉，今天後廚那邊出了一點點小狀況。不過大家放心，在此我向大家做出保證，今天凡是15分鍾之內沒有出餐的，我們都將為大家全額免單！”
在這種時候，隻能瘋狂撒幣才能澆滅顧客們的怒火了。
有問題就得趕緊積極解決，這些投資人們可都還盯著呢，解決不及時的話又要加倍扣分了。
聽說要免單，焦急等待的顧客們總算是淡定了下來。
邱鴻有點納悶，小聲說道：“咦，我們來的時候上菜還挺快的啊，他們後廚是出什麽問題了嗎？”
唐亦姝繼續小口吃著烤冷麵，假裝沒聽見。
還記得第一次去茗府家宴的時候，連李總的那個高檔餐館都中招了，後廚出了一大堆的問題。
冷麵姑娘就是一家普通的快餐店，後廚肯定不如茗府家宴，哪能頂得住。
唐亦姝有點心虛，她今天是來暗訪的，結果看現在這個情況，有點擔心該不會無意中壞了學長的事吧？
唐亦姝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邱總，我們走吧。”
邱鴻愣了一下：“啊？不再看看了嗎？”
唐亦姝搖了搖頭：“不看了。”
她知道冷麵姑娘是裴謙投資的，萬一再在這坐下去，後廚那邊狀況不斷，後果不堪設想。
還是在造成更大危害之前趁早離開比較好。
邱鴻也沒多說什麽，畢竟來暗訪的人是唐亦姝，他隻是負責陪同的。兩個人起身離開。
孟暢這邊，繼續給投資人們講解，但是能夠明顯感覺出來投資人的眼神中不再像剛開始那樣有著濃厚的興趣。
沒辦法，今天的突發情況實在太傷了，很多原本心動了的投資人又再度迴到了觀望狀態。
“好，孟總，那今天咱們就先到這裏，投資的事情我們迴去再商量商量，過兩天給你答複。”
投資人們仍舊非常禮貌，但是言談之中的態度，顯然跟剛來的時候有一些微妙的變化。
孟暢心知肚明，但是也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微笑著把這些投資人給送走。
迴到冷麵姑娘，孟暢默默地歎了口氣，找了個空位坐下來生悶氣。
服務生快步走來，低聲說道：“孟總！後廚已經沒問題了，延誤的那幾位顧客也都給免單了，中午用餐高峰期的出餐時間肯定能夠保證！”
孟暢有些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心累啊。
對於這次的視察，邱總也沒多說什麽，甚至沒有要求他們提前做準備。
席皓倒是下意識地想要準備一下，但是仔細一想，準備什麽呢？
大家平時的工作狀態都不錯，態度積極、情緒飽滿，各個項目的開發進度也還算順利，就算是有些項目的進度不順，那也都是因為有了更好的想法要對開發計劃做出修改。
總之，在席皓看來這個孵化基地的工作狀態很完美，沒有什麽需要遮掩的。
唯一的問題可能就是沒加班，稍微顯得不那麽努力，但是邱總從來都是不提倡加班的。既然邱總不提倡，那來視察的領導應該也不提倡吧？
所以席皓也就沒安排大家突擊準備，轉了一圈看了看，發現獨立遊戲製作人們和行政部的員工都在認真工作，也就放心了。
這次視察多半也就走個過場而已，視察的領導來轉轉、隨便問幾個問題，再提出一些無關痛癢的意見和建議，也就完事了。
……
下午2點半，邱鴻引領著唐亦姝來到“窮途計劃”的獨立遊戲孵化基地。
兩名司機還是如同保鏢一樣小心翼翼地跟在唐亦姝身後，時刻提防著各種可能發生的危險。
烏誌成離著很遠就看到了邱鴻和唐亦姝，但是他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這個年輕的小姑娘就是來視察的“領導”。
因為太年輕了，烏誌成高度懷疑這位到底有沒有到二十歲。
而且看她怯生生、亦步亦趨的樣子，更像是學校裏那種低頭走路的小女生，哪有半點領導的樣子？
但是從邱鴻對她的態度以及後邊兩個保鏢如臨大敵的樣子來看，又會覺得她是一個地位很高的人。
“難不成是邱總背後大金主的掌上明珠？”
烏誌成的腦海中瞬間出現了許多常見於小說中的橋段。
雖說稍有一些詫異，但看到唐亦姝的真麵目之後，烏誌成放心了很多。
本來他對“領導視察”這種事情天然地有些抵觸，生怕遇到那種不近人情的腦殘領導，為了刷存在感問一些腦殘問題、提出一些腦殘的整改建議。
結果一看是個怯生生的小姑娘，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烏誌成心裏舒坦了很多，心想這次的“視察”多半也就是走個過場。
這麽年輕的小姑娘能懂什麽遊戲設計？肯定就隻是走馬觀花地看看，邱總隨便糊弄兩句也就過去了。
席皓也看到了邱鴻和唐亦姝，趕忙迎了上去：“邱總！”
邱鴻介紹道：“這位是‘窮途計劃’出資人的代表小唐，這是負責孵化基地日常運營管理的行政部負責人席皓。”
邱鴻覺得唐亦姝能作為“特使”來視察工作，在騰達內部怎麽也得是個負責人吧？按理說稱唿的時候是應該帶上職位的。
但他也說不清楚唐亦姝在騰達的具體職位是什麽，因為裴總沒提。
所以，就隻能這樣含糊地介紹一下了。
席皓趕忙伸出手：“幸會，幸會。”
唐亦姝怕自己的運氣再沾到別人身上，但是又覺得不握手有點不禮貌，隻好有些糾結地伸出手握了一下：“我叫唐亦姝，請叫我小唐就行了。”
看到來視察的“領導”這麽沒架子，席皓也挺高興，趕忙說道：“好，那就由我來介紹一下孵化基地的日常工作吧，請跟我來。”
席皓領著唐亦姝和邱鴻在孵化基地中轉了一圈，簡單介紹一番。
“這邊是我們的休息區，中午吃飯、日常開會、接待客人等等，也都在這裏。”
“這邊是行政區，我們行政部門主要是負責規劃好遊戲開發計劃和各種配套的服務，除了負責孵化基地的日常運營之外，平時也有很多的工作要做。”
“我們的午飯是附近的摸魚外賣配送的，咖啡飲料都是免費提供的。”
“至於遊戲方麵，目前的開發進度一切順利，最快的遊戲可能下個月就能正式上線發售了，慢一點的可能還要再等三五個月。遊戲的容量不同，開發時間也會有差異。”
席皓把孵化基地方方麵麵的情況都簡單介紹了一番，在這個過程中，唐亦姝認真聽著，頻頻點頭，但完全沒有提出任何問題。
本來席皓是打算簡單介紹介紹，唐亦姝肯定會提出問題，到時候自己再詳細解答就好。
結果沒想到這一圈轉下來，唐亦姝隻是認真聽著然後點頭，完全沒有任何提問的想法。
這就稍顯尷尬，因為整個孵化基地全轉一個遍帶上介紹，也隻需要十分鍾左右，人家千裏迢迢地從京州來一趟帝都，總不能視察十分鍾就走吧？
但是整個孵化基地確實已經介紹完了，唐亦姝又沒發問，席皓覺得自己主動去從頭開始再詳細介紹一番，似乎有些怪怪的。
眼瞅著場麵似乎有點尷尬，席皓急中生智。
“要不，我讓製作人們展示幾個完成度比較高的demo，給您簡單看一下？”
這話一出口，席皓都有點佩服自己了。
孵化基地沒有方麵什麽別的特殊的，但有這麽多在做的獨立遊戲呢！
雖然這些獨立遊戲還沒有到能正式上線的程度，都隻完成了一部分，但作為demo展示一下還是沒問題的。
把這些demo給展示一下，也顯得孵化基地這邊的工作卓有成效、成果顯著，邱總也能臉上有光。
唐亦姝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如果很麻煩的話就不用了……”
席皓趕忙說道：“不麻煩不麻煩！來，您這邊請。”
“老於，把你遊戲的demo給調出來。對，就是前段時間剛做好的那個穩定試玩版的demo。”
旁邊一個留著點絡腮胡的獨立遊戲製作人立刻打開編輯器，把自己遊戲的demo給調出來。
席皓上前簡單看了兩眼，遊戲demo的開始界麵完全沒有任何問題，於是看向唐亦姝，指了指座位：“請坐。”
這是一個穩定試玩版的demo，bug相對來說比較少。
遊戲開發過程中也是會有不同版本的，為了防止遊戲出現一些無法挽迴的惡性bug，新版本開發或開發完成後都不會立刻覆蓋掉舊版本，而是會把多個版本都保存起來。
每個版本完成之後，都會反複修改確保沒有大的惡性bug之後，才會繼續進行下一版本的開發。
這個demo就是穩定版本的，經過幾次bug修改之後已經基本上可以流暢地跑通。
席皓當然也怕遊戲跑到一半突然出現一堆惡性bug，給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先選擇了一個穩定版本的遊戲demo。
唐亦姝坐在椅子上，非常生疏地拿起桌上的手柄。
她平時打遊戲並不多，而且反應稍微有點遲鈍，比較手殘，所以拿手柄的姿勢有點僵硬。
席皓稍感意外，怎麽“窮途計劃”出資人的代表似乎不太會玩遊戲呢？
不過他也沒說什麽，隻是簡單介紹了這款遊戲的操作方式，各個按鍵分別對應哪個技能。
唐亦姝輕推搖杆，畫麵上的小人走了幾步，又原地跳了幾下。
然而第一隻小怪都還沒刷新呢，就聽到“咚”的一聲，遊戲窗口上彈出來一個提示框。
報錯了！
席皓和老於兩個人全都瞪大眼睛，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
這不是穩定版的demo嗎？
至少跑過幾十遍，沒有惡性bug了啊？
席皓看了看老於，那意思是：什麽情況？怎麽關鍵時刻給我掉鏈子？
老於也很無辜，一攤手，那意思是：我特麽怎麽知道啊！
這個穩定的demo版本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改動過了，之前一直好好的啊。
遊戲報錯玩不下去了，席皓感覺氣氛有些尷尬，趕忙說道：“小bug，小bug，遊戲開發過程中就是難免有這些問題。”
“老於你快點把這個bug截圖記下來，一會兒抓緊時間修改，別影響到了正式版本。”
老於點點頭：“哎！沒問題。”
唐亦姝是用手柄玩的，老於站在旁邊用鍵鼠截屏，快速地新建了一個表格把bug記錄下來，等著後續修改。
然後他把報錯的窗口關掉，重新運行遊戲。
唐亦姝再度進入遊戲，這次跑了一分鍾，沒有再出現bug。
席皓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看，剛才那是個偶發的小bug，不是每次都會出現的。今天應該是湊巧了，沒什麽大問……”
他話音未落，就看到屏幕上的小人被一群小怪圍毆致死，結果卻並沒有出現重新開始的選項畫麵，遊戲流程卡住了。
席皓：“這……”
這次不用他說了，老於趕忙截圖、記錄、重啟遊戲一氣嗬成，全程不超過一分鍾。
席皓有些無語：“您繼續吧。”
半個多小時後，唐亦姝總算是磕磕絆絆地打通了這個流程很短的demo。
然而在看老於那邊，表格上至少列出了十五個條目，桌麵上也擺了一堆bug的截圖。
席皓有些羞愧，都不太敢直視邱鴻的眼睛。
這事鬧的！
本來是想給來視察的小唐展示一下孵化基地這邊開發的遊戲，結果變成了展示bug了！
十五個bug直接給老於拍暈了，這裏邊的bug嚴重程度各有不同，有的是直接報錯、退出遊戲的，有的是貼圖錯誤、影響視覺效果的，有的隻是會造成遊戲卡頓、但還能繼續玩的。
但不管bug是否嚴重，都是要修複的。
老於本來自我感覺良好，覺得就這個穩定版demo做個展示毫無任何問題，結果今天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走背字，隱藏起來的偶發bug全都給趕上了！
席皓有些尷尬地說道：“這應該是個意外情況，運氣不好。您再來看看這款遊戲，應該問題不大。”
“小周，把你那遊戲打開一下。”
席皓急於找迴場子，證明孵化基地這邊做的遊戲不全都是一坨稀碎，還是有能玩的遊戲的。
然而小周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皓哥，我這遊戲不知道為什麽，打不開了……”
席皓人暈了：“不是上午還好好的嗎？怎麽會打不開了？”
小周一臉無辜：“我也不知道啊！我什麽都沒改啊！”
席皓很是無語：“抓緊時間排查！”
一時之間，整個獨立遊戲孵化基地雞飛狗跳。
獨立遊戲本來bug就多。
因為獨立遊戲的人手不足，不論是測試bug還是修改bug，都沒那麽及時。
不過這些獨立遊戲製作人也都已經習慣了，一些經驗豐富的獨立遊戲製作人會選用更成熟、更完善的方案，來減少一些潛藏bug的存在。
而且來到孵化基地之後，製作人們和行政部的員工們經常會互相玩對方的遊戲，給對方找bug，所以相比於之前，bug是少了很多的。
這些獨立遊戲製作人們一直是處於“歲月靜好”的狀態，覺得自己遊戲的bug沒那麽多，至少順暢地跑完是沒什麽大問題的。
結果今天全員都被狠狠打臉了！
各種離奇古怪的bug層出不窮，所有的遊戲製作人都有一種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感覺，好像什麽倒黴事都集中在今天了！
烏誌成本來信心滿滿地想要給這位來視察的領導小姑娘展示一下《水墨雲煙》，結果他自己偷偷玩了一下，竟然也發現了一大堆的bug！
這裏麵的很多bug都是他從未見過的，似乎是從《水墨雲煙》剛開始製作沒多久就一直潛伏著，潛伏過去了好幾個版本，今天才突然暴露。
烏誌成被一瓢冷水當頭澆下，默默地不吭聲了。
這還展示個啥呢？別丟人了，抓緊時間修改bug吧！
再也不敢對潛藏的bug掉以輕心了，也幸虧是在開發過程中暴露了出來，萬一要是隱藏到遊戲上線，然後一個惡性bug集中爆發，那還不得被玩家們罵死？
到時候辛辛苦苦幾個月做出來的遊戲，就毀在這麽一個bug上，可太冤枉了。
孵化基地的氣氛很快就從活躍變成了嚴肅，又從嚴肅變成了崩潰。
無數的bug無情的刺破了這些製作人們的幻想，讓他們的自我感覺不再良好。
席皓也有些尷尬，本來想展示一下孵化基地的成果，結果接連翻車。
雖然這位小唐看起來並沒有生氣，仍舊是一臉和善的樣子，但席皓感覺到了無窮的壓力。
看來以後得狠抓遊戲測試這方麵了，就目前這個水平距離上線發售還差得遠呢！
沒遊戲玩了，席皓提議道：“要不咱們去休息區坐一會兒，喝杯咖啡吧。”
唐亦姝點點頭：“好啊。”
眾人來到休息區，各自點了杯咖啡。
席皓有些歉疚：“今天真是非常抱歉，也不知道為什麽，bug全趕上了！不過您放心，我們這邊在修改bug方麵的態度絕對沒問題，這些bug很快就全部修複，以後也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多測幾遍，盡一切可能減少bug的存在。”
“呃……您這邊還有什麽其他的問題嗎？我都可以解答。”
唐亦姝本來想說沒什麽其他的問題，但突然間想起了臨走時裴謙的叮囑，趕忙說道：“想問一下，你們這邊的工作效率怎麽樣？”
“工作效率？”席皓立刻迴答，“工作效率當然是非常非常高的！”
“我們行政部門幫製作人解決了後顧之憂，讓他們可以專心負責遊戲的玩法設計，因為是他們的興趣所在，而且是最有創造性的工作，所以每一名遊戲製作人的創作熱情都被充分激發……”
席皓總算是找到了一個適合自己發揮的地方，開始侃侃而談。
他的言辭雖然稍有誇大，但其實也沒什麽大問題，孵化基地確實為獨立遊戲製作人們提供了一個可以安心創作的環境，對他們的工作效率提升很大，這是所有遊戲製作人的共識。
席皓詳細地解釋了自己的觀點，並用各種細節佐證，證明孵化基地這邊的工作效率確實很高。
他注意到唐亦姝全程認真聽著，頻頻點頭，顯然是被自己的說法給打動了。
席皓不由得有些小驕傲，畢竟提高了製作人們的工作效率，這是他這個行政部門負責人的功勞。
是不是該表揚一下？
然而聽完席皓的這番話之後，唐亦姝說道：“聽起來你們的日常工作流程似乎存在很嚴重的問題。”
“以後強製要求所有工作人員每周要抽出十個小時的工作時間來打遊戲。必須是工作時間，不能占用下班的休息時間。”
席皓：“啊？”
他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工作效率高為什麽能表明日常工作流程存在嚴重問題？
而解決辦法是強製要求在工作時間打遊戲？每周還必須打夠十個小時？
唐亦姝這話說得也很沒有底氣，因為她隻是在複述來之前裴謙說的話。
裴謙說過，隻要孵化基地的工作效率很高，就要強製所有人打遊戲，每周必須打夠十個小時。
至於為什麽工作效率高就要打遊戲？這個裴謙沒說，唐亦姝自然也不知道。
一旁沉默的邱鴻突然抬起頭來：“小唐，你是不是覺得，席皓所描述的‘工作效率高’並不一定是件好事？”
席皓愣了一下：“啊？工作效率高為什麽不一定是好事？”
邱鴻解釋道：“如果按照常規思維來說，工作效率高肯定比工作效率低要好。但在一些藝術創作類的工作中，單純的效率高卻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遊戲設計也是藝術創作的一種，有時候是非常依賴於靈感的。很多時候，人的思維是會鑽牛角尖的，在鑽牛角尖的時候，人的精神會高度集中，工作效率也會顯著提升，但最終做出來的成品卻不一定好。”
“就拿這些遊戲製作人來說。他們的工作很投入、效率也很高，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很可能會陷入某種偏執的狀態中。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自己的遊戲上，盲目地認為自己目前的做法就是最好的，忽視了一些更好的可能性。”
“而強製要求大家多玩遊戲，就是希望大家在保持效率的前提下，也能從自己的小圈子裏走出來，看看其他遊戲的做法，博采眾長，說不定能激發出新的靈感。”
“我想，小唐應該是這個意思。”
席皓恍然：“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那我這就著手準備組織大家一起打遊戲，收集靈感和素材！”
聽完邱鴻的這番話，唐亦姝也不由得微微點頭。
原來學長是這個意思！
學長好厲害，一切都提前預料到並且安排好了！
孵化基地這邊的視察算是結束了，邱鴻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對唐亦姝說道：“那今天就先到這裏吧，明天上午9點鍾，咱們一起到冷麵姑娘那邊看看。”
……
……
12月9日，周五淩晨。
冷麵姑娘的第一家門店中，孟暢指揮著員工和保潔阿姨各司其職，把整個門店包括後廚在內全都打掃幹淨，同時門店的桌椅也都擺放得整整齊齊。
冷麵姑娘的長遠定位是一家中式快餐品牌，當然也是經營早餐的。
現在是早上5點鍾，雖然昨天晚上打樣後已經進行過一輪打掃，但孟暢還是不放心，今天一大早就到了，趕在開門營業之前再最後檢查一遍，保證門店保持在最佳狀態。
孟暢並不知道唐亦姝來帝都的事情，今天打掃也並不是為她打掃的，而是為了給幾名來考察的投資人看的。
唐亦姝和這幾名投資人是湊巧碰到一起了。
這還要從前段時間孟暢從圓夢創投再度拿到600萬投資開始說起。
因為裴總有要求，所以孟暢不敢泄露這600萬投資是從騰達那邊拿到的，但孟暢這麽精明，自然有其他的辦法可以把這個信息傳遞到投資人們的耳中。
在裴謙決定追投600萬之前，其實已經有不少投資人向孟暢伸出了橄欖枝。
隻不過，孟暢全都拒絕了，因為這些投資條款在他看來過於苛刻，要麽有對賭協議，要麽鎖定創始人股份，對他來說非常不友好。
在孟暢拒絕之後，這些投資人既沒有再堅持，也沒有立刻放棄，而是保持著若即若離的態度，繼續觀察。
他們在等，等冷麵姑娘遇到資金問題。
現在所有投資人都能看出來，孟暢是一個熱衷於燒錢營銷的創始人，冷麵姑娘的門店就算可以扭虧為盈，也絕對支撐不住孟暢的燒錢速度。
當然，這並不是壞事，因為孟暢善於營銷，確實通過燒錢強行把“冷麵姑娘”這個品牌灌輸給了用戶，這錢花得不僅不虧，反而很賺。
在很多投資人看來，這都是非常符合互聯網營銷的行為，孟暢做得很漂亮。
孟暢和資本，是互相需要的。
要維持冷麵姑娘的資金鏈和熱度，孟暢必然會繼續想辦法融資；而一旦冷麵姑娘的品牌獲得成功，估值暴漲，這些資本也能獲得豐厚的迴報。
所以，這些投資人們認為孟暢暫時的拒絕隻是一種討價還價的手段。
隻要坐等冷麵姑娘遇到資金問題，孟暢自然會放下他的高傲，為了繼續融資而接受包括對賭和股份鎖定等一係列條款的投資協議。
他們的計劃沒問題，事實上如果圓夢創投不再繼續投錢，孟暢還真會陷入這種進退兩難的窘境。
但擁有賭徒性格的孟暢再一次賭對了。
從圓夢創投那邊拿到了子彈之後，雖然不能大肆張揚，但孟暢還是有了完美的反擊機會。
他開始以更快的速度燒錢，甚至花幾十萬租場館，開始搞個人的演講會，用自己優秀的口才和商業頭腦，為“冷麵姑娘”這個品牌背書。
這一方麵是為了繼續擴大冷麵姑娘的影響力，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給投資人們傳遞一個非常明確的信息。
你們不是不投錢嗎？不是覺得我從其他地方拿不到投資嗎？
不好意思，我不僅拿到了，而且還拿到很多！
你們還要死守著那份協議、寸步不退嗎？再不投資，現在不投資，以後想投恐怕也沒機會了啊。
這些投資人們看到冷麵姑娘這麽燒錢，資金鏈還沒有出任何問題，孟暢仍舊是一副完全運籌帷幄的樣子，也不由得有點慌。
因為公司估值這種東西是越吹越高的，資本湧入越多，長得越快。
早一個月投資和晚一個月投資，因為公司估值的不同，實際上能買到的股份也是天壤之別的。
所以，現在輪到這些投資人們沉不住氣了，想要再來考察一番，決定到底要在投資協議上做出多少退讓。
孟暢打算畢其功於一役，今天爭取把這些投資人給忽悠住，繼續把冷麵姑娘的估值給往上推，為下一步尋找接盤俠做好準備。
即使是孟暢這種大心髒的人，也不由得有些緊張。因為如果今天要是玩砸了，投資人們繼續觀望的話，自己手頭這點錢還真燒不了太長的時間，隨時都有資金鏈斷裂的風險。
當然，即使資金鏈出現一點小問題，冷麵姑娘這個品牌也不至於當場暴斃，孟暢還有很多辦法去找錢。
但在這種情況下找來的錢就會比較燙手、沒那麽好拿了。
所以，孟暢現在的行為實際上是在繼續向投資人們秀肌肉，一方麵通過良好的口才和商業模式向投資人們展示美好的前景，另一方麵通過幹淨整潔、人氣火爆的門店，向投資人們證明自己有把美好前景轉變為現實的能力。
像一個偏執狂一樣把門店的所有細節全都確認無誤之後，孟暢開始溫習自己今天對投資人們的說辭，確保上午的展示能夠萬無一失。
……
上午10點鍾。
邱鴻和唐亦姝兩個人來到冷麵姑娘的門店，隨便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位置坐下。
雖然還沒到午飯的時間，但冷麵姑娘門店裏的人也依舊不少，店裏麵的位置坐了大約六成，看樣子中午高峰期的時候肯定會排隊。
唐亦姝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店內的環境，眼神中透出些許迷茫。
哪都挺好，看不出什麽問題。
來之前裴謙特意叮囑過，讓她留意一下冷麵姑娘這邊的情況，迴去之後如實匯報。不要擔心看不懂，不需要刻意研究，隻憑第一印象觀察就可以了。
但是唐亦姝真的來到店裏才發現，自己的第一印象還真什麽都沒觀察出來。
店裏挺幹淨、挺整潔的，看起來生意也不錯的樣子，服務生並不像其他快餐店那樣公式化的熱情，但也都帶著淡淡的微笑，對顧客殷勤招待，甚至比一些傳統快餐品牌的服務態度還要更好。
在唐亦姝眼中，這就是一家正常的、會賺很多錢的餐館而已。
兩個人隨便點了一些招牌的食物，上餐很快。
唐亦姝一邊吃著一邊發愁，因為她確實感受不到這家店有什麽太大的缺點或問題。
當然，談不上完美，畢竟是快餐品牌，口味方麵不能太指望，但絕對是及格分以上。
與此同時，孟暢正在門店另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等待著投資人們的到來。
孟暢表麵上風輕雲淡，實際上還是有一些焦慮的，因為約好的是10點鍾，這些投資人們已經遲到了幾分鍾了。
突然，孟暢眼前一亮，立刻起身向門口走去。
沒過多久，孟暢和幾位投資人有說有笑地走進門店。
“孟總，實在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堵車，來晚了幾分鍾，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沒關係，幾位願意來我這小店是賞光了，千萬別客氣。”
孟暢表現得雲淡風輕、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簡單的寒暄過後，開始給眾人講解冷麵姑娘的情況。
包括冷麵姑娘最近營銷方案取得的成果、新門店的準備情況、新餐品的反饋、門店的各種服務細節等等。
冷麵姑娘這個品牌也是在不斷發展的，門店的管理模式和餐品口味也在不斷優化，即使個別的投資人前段時間來過，現在來看也能看到明顯的進步。
畢竟孟暢加大了燒錢力度，如果門店毫無變化那就沒道理了。
坐在旁邊角落的唐亦姝一邊小口地吃著烤冷麵，一邊豎起耳朵想要聽這些人討論的內容。
然而孟暢講話的聲音並不大，唐亦姝集中精力也隻是聽得斷斷續續的，不由得有些著急。
這次來冷麵姑娘店裏如果什麽都看不出來，迴去怎麽給學長交差呢？
孟暢開始給投資人們熱情洋溢地介紹門店裏的情況。
“最近我們門店的裝飾風格又經過了微調，增加了一些新的點綴，主要是為了努力營造一種傳統與現代結合的氣氛和氛圍。大家看，這裏就是一個傳統華夏風的元素，還有帶著點文藝氣息的海報，這都是冷麵姑娘這個品牌文化底蘊的一部分。”
“多種風格混搭起來，讓顧客們的就餐環境別具一格，這些設計風格就成了顧客們樂於分享到微博或者社交圈的素材，這就讓顧客成為了我們免費的宣傳員。”
“這些細節還體現在方方麵麵，比如我們的餐桌椅，都是找工廠特殊定製的，同樣是介於新潮和懷舊之間，並且兼顧美觀與實用，理論上十年都不會出問題……”
孟暢一邊介紹一邊隨手玩著轉椅，結果突然聽到“咯吱”一聲輕響，轉椅卡住了。
孟暢：“？”
他還以為是是自己的轉動方式不對，嚐試著正轉了一下又反轉了一下，這才發現確實是卡住了，紋絲不動！
場麵一度有些尷尬。
孟暢很納悶，這什麽情況？
他說的沒一句假話，這些桌椅確實是特別定製的，完全沒有任何偷工減料的情況，用料很紮實，從理論上來說用上個幾年確實不會有問題。
但偏偏就出問題了！
雖然不是什麽大問題，隻是餐椅的轉軸因為不明原因卡住了，沒法繼續轉動，但當場打臉的感覺還是讓孟暢非常尷尬。
雖然投資人們很給麵子，什麽都沒說，但孟暢知道這些投資人們心裏肯定是會有一點點想法的。這些小瑕疵累積起來，會影響投資人們心目中對冷麵姑娘的評價，自己能拿到的投資協議就會更加苛刻了。
不過孟暢畢竟是心理素質過硬，這點小插曲還不足以讓他自亂陣腳，微笑著說道：“看起來這家家具廠的品控還是有一些小問題，正好，問題早暴露出來就能早改正，這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迴頭我們一定會讓他們加強品控問題。”
“除了就餐環境之外，我們服務生的招聘和文化建設，也都跟其他的餐飲品牌不一樣……”
孟暢很快轉移了話題，不想繼續糾結這個事情給投資人們留下印象。
然而正在侃侃而談，就看到一個顧客有些不耐煩地站起來，來到前台說道：“我的炒冷麵怎麽還沒好啊？你們不是承諾十五分鍾必出餐嗎？這都二十分鍾了！”
前台妹子非常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我去催一下後廚。”
顧客有些無語地返迴座位。
投資人們顯然也都注意到了，表情都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孟暢心裏咯噔一下，又默默地把後廚的這些人給罵了一百遍。
平時不都是好好的嗎？而且今天淩晨才剛剛三令五申要保證出餐速度，怎麽偏偏在這種時候給我鬧幺蛾子！
坑爹啊這是！
不過他也很清楚現在不能糾結這個，越是糾結，破綻越大。所以就當無事發生，仍舊精神飽滿地向投資人們講解。
但講了還沒半分鍾，又發生了狀況。
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似乎是等得不耐煩了，在座位上說道：“我點的小菜怎麽現在還沒上呢？麵都快吃完了！你們小菜不是涼菜嗎？咋的，現在才開始種啊？”
一名服務生趕忙走過來，低聲安撫。
孟暢嘴角微微抽動，這次再想無視是不可能了，一次可以說是偶然，兩次怎麽說？
要知道冷麵姑娘的自我定位是一個快餐品牌，要求是15分鍾之內必須出餐、越快越好的，現在出餐時間有問題，給投資人留下的印象就是後廚管理混亂，可能會直接影響到冷麵姑娘的品牌建設和口碑。
更何況現在還沒到中午用餐的高峰期，上餐慢的情況說什麽都不該出現。
這肯定是糊弄不過去了。
孟暢調整了一下心態，仍舊保持著風度：“抱歉，後廚那邊似乎出現了一點小問題，大家稍等，我去處理一下。”
孟暢快步來到後廚，有些惱怒地低聲說道：“什麽情況！怎麽今天上菜這麽慢！”
服務生們正在手忙腳亂地忙碌著，看到孟暢來了趕忙解釋道：“孟總！今天不知道怎麽迴事，運氣有點背，剛才不小心炒糊了一鍋炒麵，然後上菜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小菜是漏掉了……”
孟暢氣得牙癢癢，什麽時候鬧幺蛾子不好，非得在這個節骨眼上！
但是已經這樣了，孟暢也沒什麽太好的辦法，隻能是罵了兩句，讓他們抓緊時間出餐。
孟暢離開後廚，再度恢複了那種雲淡風輕的表情。
他來到門店中央，輕輕拍了拍手：“各位顧客非常抱歉，今天後廚那邊出了一點點小狀況。不過大家放心，在此我向大家做出保證，今天凡是15分鍾之內沒有出餐的，我們都將為大家全額免單！”
在這種時候，隻能瘋狂撒幣才能澆滅顧客們的怒火了。
有問題就得趕緊積極解決，這些投資人們可都還盯著呢，解決不及時的話又要加倍扣分了。
聽說要免單，焦急等待的顧客們總算是淡定了下來。
邱鴻有點納悶，小聲說道：“咦，我們來的時候上菜還挺快的啊，他們後廚是出什麽問題了嗎？”
唐亦姝繼續小口吃著烤冷麵，假裝沒聽見。
還記得第一次去茗府家宴的時候，連李總的那個高檔餐館都中招了，後廚出了一大堆的問題。
冷麵姑娘就是一家普通的快餐店，後廚肯定不如茗府家宴，哪能頂得住。
唐亦姝有點心虛，她今天是來暗訪的，結果看現在這個情況，有點擔心該不會無意中壞了學長的事吧？
唐亦姝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邱總，我們走吧。”
邱鴻愣了一下：“啊？不再看看了嗎？”
唐亦姝搖了搖頭：“不看了。”
她知道冷麵姑娘是裴謙投資的，萬一再在這坐下去，後廚那邊狀況不斷，後果不堪設想。
還是在造成更大危害之前趁早離開比較好。
邱鴻也沒多說什麽，畢竟來暗訪的人是唐亦姝，他隻是負責陪同的。兩個人起身離開。
孟暢這邊，繼續給投資人們講解，但是能夠明顯感覺出來投資人的眼神中不再像剛開始那樣有著濃厚的興趣。
沒辦法，今天的突發情況實在太傷了，很多原本心動了的投資人又再度迴到了觀望狀態。
“好，孟總，那今天咱們就先到這裏，投資的事情我們迴去再商量商量，過兩天給你答複。”
投資人們仍舊非常禮貌，但是言談之中的態度，顯然跟剛來的時候有一些微妙的變化。
孟暢心知肚明，但是也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微笑著把這些投資人給送走。
迴到冷麵姑娘，孟暢默默地歎了口氣，找了個空位坐下來生悶氣。
服務生快步走來，低聲說道：“孟總！後廚已經沒問題了，延誤的那幾位顧客也都給免單了，中午用餐高峰期的出餐時間肯定能夠保證！”
孟暢有些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心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