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有情單絲線,白駒無意雙飛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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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505年,於皇後生下小皇子,取名元昌。皇上興奮的不得了,舉行了國慶。朝庭上下為慶祝皇子誕生,一片歡唿,到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於氏家族更是皆大歡喜,特為此事大慶十天,其規模不亞於朝庭。

    於皇後雖然明知自己隨時都有潛在的危險,但這時的她卻有些忘乎所以了。自以為有了皇子,地位從此更加鞏固;隻要不是天塌地陷,就可穩坐金殿寶座;誰人也奈何不得,更不把高肇和高貴嬪看在眼裏。

    她哪裏知道,這時的高肇更不是先時的高肇,經過幾年的權勢經營,高肇終於把握了朝庭大權,有時魏主說話還要先看看他的態度。這時的朝中,已經弄得上下決策不一,政令出爾反爾,弄得文武百官各揣自己心腹事。前方將士更是胸無鬥誌,整個北魏像盤散沙。

    緊接著,南方長江邊上戰報頻傳,都是些令人垂頭喪氣的敗績。中山王元英和鎮東將軍蕭寶寅兵敗淮水,全軍伏沒,伏屍四十餘裏,戰死兵卒十多萬人。騾馬數十萬。這一仗,僅被南朝俘虜的兵卒就達五萬多人,刀槍器械損失無數。戰報到京,魏主驚顫不已,再也無心於後宮。

    後宮之中也不太平,僅僅幾日時間,於皇後突然暴殂。於家氏族真是樂極生悲,上下哀歎。生皇子慶典的鮮花尚未枯萎,高掛的彩燈尚未摘掉;頓時間喜事變成了喪事,笑臉變成了哭臉。

    皇上元恪和於皇後的感情原本很好,又有了小皇子,更添了許多恩情。他突然聽到這種驚心的噩耗,頓時沒有了主心骨,隻覺得無限的悲傷。元恪不顧一切扔下國事,急迴後宮。恨得他下令,把所有與於皇後有關的後宮人員及太醫。宮女全都抓了起來,詔命刑部進宮帶人,嚴加拷問,追究罪過。

    正鬧得不可開交之際,高貴嬪上前對皇上說:“我已經問過這件事,於皇後是產後暴疾而致,非是人為,乃是天意。如今人死不能複生,皇上就是治了這些人的罪也無濟於事,莫不如做個人情放了他們,也讓他們感恩皇上。”

    高肇也上前跪稟道:“當今朝庭內外,人心思動,皇上還是以恩施國為是。”

    元恪還沒表態,高貴嬪就已經當著眾人的麵抱著皇上的胳膊耍起嬌來,又對跪在地上的眾人說:“你們還不快謝皇上不殺之恩。”

    眾人乘機連口稱謝,急急忙忙地叩頭,然後屁滾尿流地逃跑了。元恪麵對著這種情況也束手無策,隻好聽之任之。

    一時間,宮禁內外議論紛紛,都暗傳於皇後的死與高氏有關,但因高氏的勢力太大,更主要的是皇上過於寵愛高貴嬪,因此誰也不敢直言。有些憤憤不平者隻好暗自摩拳擦掌,試圖等待伺機而動。

    其實,高貴嬪覬覦皇後的座位已久,隻恨皇上和於皇後關係太好,無從下口。這次於皇後又生了皇子,更使她沒有了希望。惱羞成怒之餘,頓起殺生之心,她暗中找來高肇,在密室中商量道:“於氏如今有了小皇子,更有了對付咱們的資本,將來小東西繼了位,是一定要鏟出咱們高氏家族的。你看是不是這樣?以我看,要免出後患就必須快點想辦法。”

    高肇說:“這心頭之患,我早已在心。朝庭之爭曆來是你死我活的,我現在做到這個極盡人臣的地位,如立在絕巔之處。要想盡一切力量保住這個地位,就必須在這方麵下些功夫,不然隻有滅亡的下場在等著我。當今的於家勢力太大了,今後必被他們製肘。生死之中,不除他人,必害自己!以我之見,要決斷,就趁早下手,免得夜長夢多,反誤了大事。”

    高貴嬪說:“現今就是最好的機會,於皇後產中休養,後宮由我一人主持,你去弄些藥來,我會輕而易舉地辦好這件事的。”

    高肇說:“也罷,乘著皇上沒有時間顧及後宮的機會,一不做二不休。我這就去拿藥來,先把大人處理了,過些日再把那個小娃子處理了,做個幹幹淨淨。以後你再給皇上生一個高家的皇子,將來咱們的富貴才能長久。”

    就這樣,於皇後被高貴嬪支使的張晉暗下毒藥害死了,然後高貴嬪日日用豔情蠱惑魏主,美其名曰為主分憂。那元恪竟也真的沒有什麽哀傷,隻是頒詔以禮厚葬,諡為“順皇後”也就罷了。

    一日早起,太監向皇上稟報:“太師元勰等人在殿外求見皇上。”

    元恪問:“何事?”

    太監報說:“太師等著要取皇上對皇後的祭文。”

    元恪這才想起,當初是自己對文武百官說,這個祭文不用別人寫,由自己寫。可是,到現在還沒有動一筆,怎麽拿出來?他突然靈機一動,傳令中給事宦官劉騰來,對他說:“快去安排一個人,替朕把皇後的祭文寫出來,對外就說文章是朕自己寫的。”

    劉騰奏道:“皇後大事,奴才不敢自專,還請皇上欽派最好。”

    元恪說:“由你去定吧。”

    劉騰又奏:“以奴才看,於皇後母儀懿德堪稱天下,必要有一個理解皇後的人才能寫得好些。外麵朝臣隻會說些恭敬頌揚的話,未必能寫出於皇後的高尚。就是寫出隻語片言來,還必定到處張揚得舉世皆知好文章是自己寫來的。反不如在宮中選出個才女來,定能寫得感動人,還不至於張揚出不是皇上親自寫祭文的風聲來。”

    元恪問:“宮中還有文采高超之人嗎?”

    劉騰奏說:“皇上難道忘記有個胡充華嗎?”

    元恪說:“噢,對!就是她,快去把她給朕找來。”

    劉騰領旨到後宮向胡充華宣詔,令她速進前宮為皇後撰寫祭文。辦完這些事又抽空去了一趟四王爺的府上,向元懌報了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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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胡充華經過幾年的幽宮磨練,吃一塹,長一智。這次再進中宮,她首先來到高貴嬪住的嘉福殿,向高貴嬪施禮說:“妾奉皇上之命,為皇後撰寫祭文,特來向貴嬪請示撰寫要略。”

    高貴嬪看胡充華如此殷勤,一肚子的不滿意也隻好暫時壓下,再說她也正想找一個機會表現一下自己對於皇後的“誠心”,堵堵眾人的嘴,就對胡充華說:“皇後母儀,仁慈威隆,寬愛待人,讓人日日想念,夜夜悲痛。你須寫出她與天比齊,與日月爭光的大德大量,要說明我追思皇後的哀怨之聲。關於我對你的大恩大德就可不必寫了。”

    胡充華聽著這些不著邊際的話,假裝領會了她的意圖,連連點頭說:“貴嬪對我的恩德勝於高天厚土。”

    高貴嬪又說:“皇後病時,我曾向天禱告,情願以身相代,可恨蒼天不答應。”

    胡充華說:“貴嬪美容傾動天地,敢是上天留下齊天大福給貴嬪日後享用呢。”

    高貴嬪嘻笑言開地說:“倒是讓你說著了,我當皇後以後一定提拔你。”說著又拿出了皇上剛剛賞給她的綠色玉如意說:“這不,皇上剛剛把這個如意給我時說,不日即將冊封我為皇後。現在我把這個如意送給你,但願你今後能盡心盡意地為我辦事。”

    吃了一頓飯功夫,胡充華過來求見高貴嬪,將寫好的祭文呈給高貴嬪,對她說:“妾按貴嬪娘娘的懿旨,初擬一稿,請娘娘過目。”

    高貴嬪接過來一看,多有文字不認得,又不好問,裝模作樣地看過來,又看過去,本想訓斥一番,轉念一想:這胡充華很有才學,萬一說漏了嘴,豈不被她笑話?便一頓一挫地說:“寫得好像是下了些功夫,隻是不深刻,容易讓人誤解,切再斟酌一下再說。”

    說完隨手甩給胡充華,便轉過頭去不再理會。

    胡充華忙接住文稿,施禮說:“娘娘真是高人,一句話就啟發了我,我一定迴去好好重寫一遍。”

    她憋著心中不快出了嘉福殿,將原先沒修改的草稿謄寫一遍,剛過後晌午便過來呈送給高貴嬪,又得了高貴嬪一句:“大有進步,且再斟酌。”胡充華又是深深地施了一禮道:“娘娘所言極是。”迴去後,又將一些深奧之詞。婉轉之處通通刪除,隻剩下些明明白白的讚美詞,簡簡單單的說言道白。

    當天晚些時候,再去呈送給高貴嬪,這才獲得了娘娘的點頭稱是說:“這是按我的意思改過之後,才像個文章的樣。”

    偏巧,正在這時皇上進來,高貴嬪未等皇上坐穩就把祭文獻上說:“今兒個一天,臣妾不辭辛苦連改了三遍祭文,方覺得能夠適合皇上意圖,現在請皇上過目。”

    魏主元恪接過稿子,略一過目時緊皺眉頭,但一看緊緊盯著他的高貴嬪便順手把祭文扔在一邊,連聲說:“難為你這麽費心,很好,很好。”轉頭又令太監去取一百兩黃金賞給高貴嬪。

    高貴嬪樂得嘴上流出了涎水,直往皇帝身上靠過來,卻見元恪在眼盯盯地看著胡充華。她迴頭見胡充華還立在那裏不敢動彈,便拿了一錠二十兩的金子遞給胡充華說:“你今天趕得巧,正碰上我高興,也賞你點,快出宮去吧。”

    魏主見說,也搭上一句說:“正巧,我也去太極殿,咱們一起走。”

    高貴嬪馬上噘起了小嘴說:“剛迴來就走,人家怪寂寞的。還是把胡充華留下吧,陪我一起玩玩。”

    皇上見說,搖了搖頭,沒精打采地出了嘉福殿。

    晚飯後,高貴嬪命令胡充華陪著去西林園遊玩,兩人邊走邊嘮。高皇後說:“你剛剛進宮那時候也太不明白事理,若早來找我,也不至於被於皇後關在後宮,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胡充華答曰:“妾那時不懂事,也是妾的命運淺薄,無緣得見娘娘。早知娘娘賢德如天,隻恨妾的福氣太薄,無緣求見,時到今天才有機會。”

    高貴嬪又說:“你家世襲的隻是個伯爵,還不如我順口賞給別人的官大。我家世代都有皇宮貴人,姑姑是當今皇上的生母,叔叔是尚書令,姐妹全都嫁在王侯之家,誰人能比得?於皇後在時,隻知自己是皇後,不知高家兩代皇親。有些人不識像,一個味地逢迎她,隻有你不向她打溜須。”

    胡充華說:“娘娘天人,生來就是大福大貴,今後更將福壽齊天。”

    高貴嬪又說:“朝中也有些不識像的人,那個彭城王元勰鼓吹他們是漢人後代,說是立皇後必須是漢人。說我是高麗人,不能立為皇後,真是氣死人了。其實,誰不知皇家是鮮卑人,鮮卑人和高麗人哪個是漢人?真是奇談怪論!你要幫我想個法子,辦他個欺君惘上之罪,才能解我心頭的氣。”

    胡充華不敢迴答她,低著頭看地麵。

    高貴嬪不管她如何,隻顧自己說下去:“我曾把叔叔找來商量,可老人家說元勰說的沒有錯。你倒是說說看,皇家明明是鮮卑人,怎麽就成了漢人後代?”

    胡充華說:“我一個下人豈敢在娘娘麵前闊談。”

    “你盡管說,我也好看看到底能不能真正抓住元勰的把柄。要想當皇後,非弄懂這個問題不可。不然哪裏能想個萬全之策?”

    胡充華說:“依娘娘聖意,妾隻好照實說了:古時,黃帝的小兒子叫昌意,體魄高大,英勇善戰,隨黃帝東征到冀北,與蚩尤戰於涿鹿。蚩尤的八十一個兄弟中,有五人敗逃漠北,三人向東遠遁,其餘盡皆潰散。昌意直追到東北大鮮卑山,方才返迴中原。華廈平定之後,黃帝就把北方的土地全封給了昌意。從此昌意帶著他的人馬,一直主管著大漠和東北的地方。後來,昌意又把幽都以北,直到大鮮卑山的地方封給了他最小的兒子,並以鮮卑為他們的國號,這支黃帝的後代就一直稱自己為鮮卑人。

    “因這些地方不適於耕種,他們就以畜牧、打獵為生,生成了淳樸、簡易、直爽的性格。又因黃帝為土德王,且古人十分重視土地;他們稱土為拓,稱後代和挺立為跋;所以鮮卑人的皇家,自稱為姓拓跋氏。

    “到堯在神州稱帝的時候,鮮卑國王有個叫始均的人還經常到中原給堯當差。始均曾帶兵與女魃大戰,把女魃驅逐到弱水以北。由於他的功勞,鮮卑人更加受到堯帝的重視,也得以休養生息。到舜的時候,鮮卑人還受命為田祖。但到殷。周,特別是秦漢以後,北方大片的土地被匈奴。山戎。東胡等民族侵入。鮮卑成了他們的附庸,與南方不再來往,漢人的史冊也就失去了這些本是同根人的記載。

    “直到先帝拓跋圭出世,發揚光大了鮮卑人的事業。又經過東征西討,平定五胡十六國,才建立起了這半壁江山。因為先帝拓跋圭是帝家與仙女的後人,所以才能在中華大地上獨樹一幟,麵南稱皇帝。

    “以後各位先帝為弘揚祖宗遺風,繼承前人業績,多次將都城南遷。現在遷到洛陽就是為了繼承漢人習慣,沿續漢人風俗。因土乃萬物基礎,是為元始,所以又把拓跋氏改為元姓。以此看來皇家確實是漢家後裔,尚書令大人說得不錯。其實,就是那些匈奴、山戎人也都是和漢人一個血統,都是炎黃後代。”

    高貴嬪聽後,失望地說:“以你的說法,我這個皇後是難當了?”

    胡充華立即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忙跪下說:“妾該死,妾方才所說隻是如實向娘娘匯報皇家的來源,不敢有別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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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貴嬪說:“你不要怕成這個樣子,我隻是在想,我當皇後是必然的,不怕別人說什麽。不過我這個高麗後裔當了皇後,是不是名不正,言不順?”

    胡充華說:“自古以來,皇後非漢人者不在少數,況且高麗始祖乃是太陽與河神之女的兒子,是天神之後。高麗國土原屬炎帝所轄,所居之處又是黃帝後人箕子所領四十餘代的地方。高麗先祖出自索麗,索麗人是炎帝嫡係後人。所以高麗國從黑龍江以南發起,直到渤海之濱,雄居東北廣袤之地,人強馬壯,誰人膽敢斜視?這些地方原本都是炎帝後人,後來,又混入黃帝後人,本來都與中原漢人共為一家血統。再說,我朝先祖也是天女所生,與高麗始祖異曲同工,誰人敢不顧這個事實?依妾看來,這個皇後是娘娘當定了。”

    一席話把高貴嬪說得眉開眼笑,一個勁地誇獎胡充華說:“不怪皇上獎賞你,你確有真才實學,我沒看錯你。按你所說,我還是可以和元勰那個老東西理論一番?”不等胡充華迴答,她又接著說:“這樣的事有了你,我就有了主意,什麽也不怕了。宮外麵的事可令我叔叔去做,但這宮裏麵的事,恐怕我自己說不明白,還須你去皇上那裏為我多說上幾句。”

    胡充華說:“妾乃一介奴仆,哪裏能在皇上麵前說上話?從妾心裏說,隻要能為娘娘出上一把力,就是妾的莫大榮幸了。”

    高貴嬪說:“從今以後,你每日跟著我,隻要有機會,我會讓你單獨和皇上在一起的,到那時候可不要辜複了我。”

    胡充華明知高貴嬪妒忌異常,從不準宮中嬪禦私下裏單獨和皇上在一起,還是假裝相信地迴答說:“娘娘如此器重,妾豈能做那種沒良心的人?”

    高貴嬪為了自己獨占皇上,在宮中很是費了些功夫。現在她一人獨攬後宮大權,宮中嬪禦誰敢不看她的臉色行事?後宮主管太監張晉是受高貴嬪恩賜提拔起來的,所以張晉對高貴嬪極盡奴顏婢膝之能事,討高貴嬪的歡喜。他每天派專人分工監視各家嬪妃,若有哪個女人得了皇上的幸,他會立即報知高貴嬪。這些情況,是宮中人皆知的秘密。

    胡充華知道,高貴嬪為了當上皇後,是準備犧牲掉自己的忌妒讓她做一個工具。她卻恰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試圖展翅高飛,不過要暗中提防,學著逢場作戲而已。

    傍晚,魏主迴到寢宮嘉福殿,見隻有胡充華一人,一時眼亮,就想讓胡充華立即伴寢。胡充華早已暗自打發人去告訴高貴嬪,說是皇上迴來了。高貴嬪哪裏能夠真心把恩寵讓給胡充華?一聽此信,便立即趕到堂前百般獻媚地領走了纏纏綿綿的皇上。自此,高貴嬪更加信任胡充華,凡有事就和她商量,胡氏見皇上的時間也就漸漸多起來。

    皇上雖然樂得兩美齊見,卻礙於高貴嬪的麵子,不敢隨意放肆。常有事沒事迴到後宮,尋機與胡充華調情。胡充華總是找借口,婉言辭絕,推托不就。有時高貴嬪也從中作梗,假意調節,或是迷惑皇上,不讓皇上專情於胡充華。急得皇上抓耳撓腮,像熱鍋上的螞蟻。

    其實,胡充華正當春情濃鬱的年華,豈能無欲?麵對著年輕英俊的皇帝,又明知皇上對自己有情,心中也恨不得立即投入魏主的懷抱,享受皇恩雨露。隻可恨高貴嬪像條伺機要吃人的狼一樣,每時每處都在暗中監視著自己,稍有不測,後果是不堪設想的。她不想再像以前那樣繼續在後宮過囚禁的日子,那樣的日子太長了,自己的青春都已經快要過去了。有時,側耳聽著隔壁高貴嬪與皇上的淫笑浪聲和放肆的喧囂,她那燃燒著的欲火真的難平難息。她發誓要掙紮,要拚個出頭露麵。有光彩的日子。她也在盡力地伺機尋找自己那一席之地,但是現在不行,還不是時機。

    這天傍晚,她乘著皇上和高貴嬪尋歡作樂的空,出來沿宮中河畔信步散心。她漫無目標地走著,心中無頭緒地想著。她怨自己命運不好,若是能像其她女子那樣不進宮中,自由自在生活在世上,能與自己心中相許的人在一起,該有多好。她又不自覺地想起了鄭儼,想起他們已經做成的婚姻,卻不得不被迫分離。來到宮中又不能像別人那樣如意,隻能把希望寄於皇上偶然的幸臨上,整天過著愁緒難纏的生活,實在是令人心寒。她想著這些心痛的往事,竟順口做了一曲《如夢令》,覺得也許能放放心中之熱,泄泄肚裏的哀怨:

    春意柔思正濃,

    烈火紅日蒼穹;

    西風草木怨,

    繁花被迫枯榮;

    無情,

    無情,

    四季依舊昌隆。

    *

    作完後,她覺得意猶未盡,又迴到寢室,坐在案前提筆寫一首《好事近》:

    長柳何人栽?

    殘影落日樓台;

    再臨一爿景庭,

    遺騷又滿懷。

    *

    未見月圓月又虧,

    夜夜伴空宅。

    心遠意冷相近,

    日日盼君來。

    *

    胡充華雖未曾有過鸞鳳之歡,但生理上的需求和耳聞目睹之事也格外令人向往。她經常勸慰自己,銘記自己身份有限,千萬不可以俄頃淫樂而易那無窮之悲,但願臥膽之苦能換來長久的燕爾之歡。所以,她常是在欲火攻心之時,強壓熱血,自動隱退。每次離開那個多情的皇上之後,都是迴到自己的寓所暗哭一陣。

    *****************************

    雖然渡日如年,可宮中的事件卻頻頻讓人瞠目結舌。不久,胡充華聽說才三個月的小皇子元昌不明不白地得了病。雖有當時全國最好的太醫王顯來給皇子看病,但也不知他是如何醫治的,僅僅過了兩日,元昌竟突然死去。

    魏主已經二十六歲了,隻有這麽一個小兒子,心中自然十分哀痛。整日裏早朝不上,晚朝不理,茶飯不思,正事不辦。可是,他也隻是傷心而已,並不去追查兒子是因為什麽原因死的。

    高貴嬪眼看著距皇後寶座隻差半步,唯恐有個一長兩短影響了自己的後世幸福,便想盡一切辦法逗引皇上高興。她用盡了一切苦功都毫無效果,想起胡充華能說會道又是自己的同心人,便每日都讓胡充華來幫忙。這魏主也怪,偏偏是一見胡充華就露出笑臉。胡充華心知皇上心裏,再憑著三寸慧舌談天說地。引古論今。一會東。一會西,即能用笑談說正事,又曉以大義含蓄天理,真的竟把個昏沉沉的皇上說得時時露出笑顏來。

    每當這時,高貴嬪就在一旁扭捏腰身,賣弄風姿,用大義獻身的姿態推開胡充華,引逗皇上奔向龍床滾在一起。

    胡充華也隻好見風使舵,隨合著說:“皇上龍體健康,高娘娘貌美才高,天保我朝,龍鳳呈祥。現今高娘娘已經妊娠,太醫王顯斷脈知是龍子,這真是天大的喜事。還請皇上節哀順便,以接大喜。”

    皇上見說,真的轉悲為喜,高貴嬪更是百般媚態,主動送情,寬衣解帶。胡充華當然是知趣地抽身退出來,自娛自樂去了。

    過了些時日,皇帝早朝時向百官眾臣提出:“皇後已歿數月,高氏也已懷胎,是否可立皇後?”

    眾臣都是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太師彭城王元勰出班奏道:“臣以為於皇後和皇子元昌都在短時間內突然暴崩,至今原因未清,天下之人眾說不一。按照常理,應在查清原因之後,再立皇後也不為遲。”

    京兆王元愉也出班奏道:“兩次不幸都是太醫王顯瀆職所至,隻要把他送交刑部便能問出主謀或因由。”

    這時,尚書令高肇站出來說:“皇後和皇子雙雙崩殂,已經是我朝天大不幸,作為臣子的本應在這時為皇上分憂,不可在此時為皇上再增煩惱。何況太醫治病豈能治得天命?誰說王顯有誤,當時治病為何不來顯露身手?此時又有誰能說清醫道?”

    這一番問話,說得太極殿內鴉雀無聲。魏主元恪說:“往事自有天論,太醫之事與立後無關。”

    元勰又一次出班奏曰:“自先皇遷都改製以來,皇親諸王及全國上下都已延用漢習,恢複漢製,一國之母都是中原之女。至今立後,也宜選用漢女為後,若以北女為國母,有違先皇遺願。”

    魏主聽後,不耐煩地說:“先皇改製就是要改掉陳規陋習,我們更不可拘泥於南北之別。華夏之大,皆出於炎黃之後;況且我朝始祖乃天女所生,高麗先人乃太陽與河伯之後,同為天人,有何不可?”

    元勰還要再奏,被魏主示意止住說:“以卿之議,朕早聽過,不足再論。”

    七月,朝庭終於頒詔天下,冊封高氏為皇後,詔天下大慶十天。高氏家族自是舉族歡慶月餘,不在話下。

    宮廷百官見此玄機,多有附合高肇,甘拜於門下自作鷹犬者。中尉、尚書元匡素來梗直,為官清廉,看不慣高肇無才自重、貪贓索賄、專政酷暴,寫了一個彈劾奏章報給皇上,可是這個奏章卻落到了高肇的手中。

    一日早朝之後,皇上退去。高肇乘眾臣還未退去的機會,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對元匡說:“中尉大人,你彈劾我的這個奏章還是還給你吧,我就不為你保存了”,弄得元匡十分尷尬,接著高肇又對眾人說:“誰告我也沒用,告狀信最後還不是落在我的手上?”

    沒過幾天,就有兩個人聯合寫了個彈劾元匡的奏折上書給皇帝,誣陷元匡說他是贓官。魏主紅批一點,下旨由高肇親自處理。就這樣,這位先朝勳臣被罷免後驅逐出京,其中尉的空缺由太醫王顯補了上來。從此朝庭百官人心渙散,離心思去,先後有王足等多人攜家帶口投奔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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