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玉薇懷孕七個月時,秦立遠接到一道急令,禁軍暫停輪休,全員宿衛京城。

    男人所在的京師三大營,是禁軍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他身居高位,自是不例外。

    其實,禁軍本就拱衛京城,隻不過,非備戰時期,軍中會安排低階士官們輪留休假,以便其返鄉探親,雖數量極少,但也是有的。而如秦立遠一般位居要職者,不當值時,還能返家。

    現在老皇帝旨意一下,就必須全體成員常駐軍營了。

    現在內無動亂,外無戰事,好端端來了這麽一道聖旨,便是宅在家裏安心養胎的鄭玉薇,也知道事有不對了。

    隻是,這並不妨礙她此刻心情低落。

    鄭玉薇扶著已經高高隆起的腹部,吩咐下仆為夫君準備行裝,很多東西京營都有,但到底不必家裏的用得妥當。

    “薇兒,讓下邊去辦就行,你安心歇著。”秦立遠拉住小妻子,擁著她行至羅漢榻處坐下,溫聲道。

    小妻子臉上表情驚訝過後,帶上有些無措,男人看得心疼,他下頜碰觸在她的鬢發,憐惜地蹭了蹭。

    秦立遠大手撫上鄭玉薇腹部,圓潤而高聳的肚皮分外實在,裏頭的孩兒突然踹了他一腳。

    隔著衣衫,鄭玉薇肚皮凸起小小的一塊,秦立遠歡喜,他小心翼翼地摩挲著那個小小凸起。孩兒似乎也高興與父親嬉戲,他收迴小拳頭或者小腳丫,又立即使勁踹了一下。

    鄭玉薇驟不及防,微抽了一口氣,她家小寶貝踹人挺疼的。

    秦立遠既歡喜孩兒活潑,又心疼小妻子受疼,他幹脆下了榻,蹲下.身子,微微垂頭看著鄭玉薇圓潤的腹部,大手撫摸著那處,對著尚在娘胎的孩兒說道:“你要聽話,可不許太折騰娘。”

    他想了想,又道:“待你出來了後,爹爹再帶你玩耍,可好?”

    秦立遠表情認真,語氣輕柔,一字一句地與孩子打著商量。

    鄭玉薇眼角有些熱,她沒有打趣夫君,反倒接了一句,“他知道的。”

    不知這次秦立遠需離家多久,能不能在她生產前迴來。

    鄭玉薇知道男人不舍之情絕不亞於自己,但她心裏還是止不住難受,他嬌寵著她,將她的心牽掛在他身上。

    她握住秦立遠的手,囑咐道:“倒是你,出門在外,萬事須多加小心。”京營各方勢力盤踞,這迴情況非比尋常,

    他這迴出門,很可能麵臨一場血雨腥風。

    男人手很大,因常年習武,沒有尋常勳貴子弟的細膩,反倒很是粗糙,但就是這雙大手,讓她異常安心。

    “嗯,我自曉的,”秦立遠起身,坐下摟住鄭玉薇,親了親她的墨發,溫聲勸慰道:“你無需惦記,事情妥當後,我便會歸來。”

    “倒是你,我留了王虎在家,守衛錦繡堂,你有事吩咐他即可。”秦立遠再次囑咐小妻子。

    王虎,是府衛中其中一個統領,為人精明強幹。

    這迴,秦立遠出門不知多久,留懷孕且不久將要臨盤的妻子在家,他無法安心。

    後宅還有一個薑氏,自廊道事件後,她一直不動,像是在潛心吃齋念佛。

    男人毫不相信這繼母會老實,隻是現在還不是分家的時候,他便按捺不動,但是,這也不代表他會任由對方出幺蛾子。

    秦立遠摒棄前後院大防,留下一隊精衛,直接守衛錦繡堂,聽命於鄭玉薇,而王虎正是小隊統領。

    這動作簡單且粗暴,卻十分有效,麵對鐵麵無情、見多識廣又有紀律性的府衛,所有一切陰謀都無法施展。至於錦繡堂小廚房所用之物,早已由前院直接調撥,跟後宅不同一個係統,無機可乘。

    男人細細估摸一番,確定小妻子身邊毫無縫隙,方罷。

    秦立遠見小妻子認真地點了點頭,他又說:“我若有話,會傳於王虎轉述,餘者皆不可信。”

    他微微蹙眉,看來,三皇子這邊收到的消息沒錯,老皇帝怕就在這幾個月了,他怕心思迥異的皇子們生事,放迴下了這麽一道聖旨,禁軍隨時待命。

    隻是皇子們多年來明裏暗裏交鋒,窺視帝位之心路人皆知,一旦老皇帝山陵崩,新帝登基,怕就是清洗這群兄弟的時候了。

    這種清洗,通常血腥而徹底,都是龍子鳳孫,誰願意束手就死?

    多年下來,皇子們手上各自糾結了不少勢力,其中或多或少涉及武官將領。

    因此,老皇帝駕崩後,傳位聖旨一下,必定就是京城混亂之時。

    “若是到了不得已之時,”秦立遠沉吟片刻,附在小妻子耳邊,用僅容二人聽見的聲音說道:“我會傳話王虎,讓你等離開府裏。”

    不論聖旨傳位的是否三皇子,秦立遠作為三皇子黨的重要一員,部分兵權的實際掌握者,都備受矚目,那麽他府裏家眷,便是要挾他就範

    的好棋子。

    男人早就考慮到這一點,已經安排妥當,若當了那時候,王虎便會護著鄭玉薇等人提前離開,前往安全之地。

    鄭玉薇鄭重點頭,秦立遠又附在她耳邊,細細地說了一段。

    她仔細聽了,認真記下,待男人說罷,她有些憂心忡忡,輕聲問道:“那你呢?”

    鄭玉薇攢緊男人幾根粗大的手指,心裏禁不住擔憂。

    秦立遠微微一笑,溫聲道:“你放心,我方才答應了孩兒,日後要領他出門玩耍呢。”

    他撫了撫愛妻鬢發,俯身向前,親了親她潔白如玉的額際,眸光專注而柔和。

    她母子倆安好,方是他安心的根源。

    ******

    “他出門了?”

    鍾瑞堂稍間的小佛堂裏,薑氏正撚著佛珠,她雙目微閉,嘴裏說了一句話。

    這麽冷不丁的一句話,陳嬤嬤卻很明白,她連忙迴到,“是的,侯爺已經出了門。”

    她遲疑片刻,窺了眼主子的背影,又接著稟道:“太夫人,侯爺留下府衛,直接圈住錦繡堂。”

    秦立遠毫無顧忌,直接讓皆是成年男性的府衛進駐後宅,瞎子也知道他防的是誰,府裏世仆中暗流湧動,大家開始有意無意對鍾瑞堂敬而遠之。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陰謀詭計是行不通,秦立遠正眼看向鍾瑞堂,哪怕他長期離府,不過一句話,薑氏這邊便無計可施。

    薑氏聞言,手上動作頓住,片刻後,她沉默睜開眼,緩緩站起。

    陳嬤嬤忙上前扶住主子,往外行去。

    她小心窺了薑氏平靜的側臉一眼,心中暗歎,如今繼母子間弄成這般,陳嬤嬤心底深處,其實是不願意主子繼續下去的,一旦侯爺震怒,那後果就不堪設想。

    不如趁著現下侯爺還肯顧及二爺,勉強願意保持表麵平靜時,見好即收,才是正途。

    侯爺手裏要人有人,要物有物,一旦事情越過了他的容忍底線,他能將事情解決得無聲無息,薑氏說到底,不過一個後宅婦人,如何能擋?

    也別提二爺,以二爺那性子,他輕易便能被瞞得死死的。

    隻是這些話,陳嬤嬤隻埋在心底,不能說出口,她伺候薑氏數十年,深知前事糾葛,很清楚這些話說了也無用。

    二十年時間的愛恨糾纏,早已讓薑氏心底有了執念,利益反倒稍

    退了一步。

    果然,陳嬤嬤扶著薑氏迴到裏屋,她便再次見主子走到五屏風式鏡台前,拉開左下首一個木屜,取出一掛熟悉的香木手串,握在手裏,垂目不語。

    陳嬤嬤深知主子此時不需伺候,她便退到一邊,靜靜侍立著。

    ******

    辰正時分。

    一輛寬敞的藍綢大馬車噠噠而行,來到城東偏南處的一處寬闊胡同。

    大馬車後麵還跟了兩輛車,一行三輛馬車拐進胡同,又走了一段方停下。

    為首的大馬車車簾子撩起,一個身穿青色長袍的少年跳下車,他大約十四五年紀,樣貌頗為清雋,看衣著打扮,是個讀書人。

    青衣少年抬頭瞥了前頭門匾上“周宅”二字,收迴目光,反倒彎腰撩起車簾,畢恭畢敬地說道:“伯父,是這地方了。”

    大馬車裏頭答應一聲,隨即,一個年約四十有餘的中年男人下了車。

    中年男子對清雋少年很滿意,他抬手,捋了捋長須,道:“文正無須擔憂,你是我周氏子嗣,老夫忝為周氏族長,自當為你主持公道。”

    中年男子眉目端正嚴肅,聲音低沉穩重,看著很能令人信服。

    清雋少年正是周文正,他麵上閃過感激之色,忙抱拳拱手,深深一揖到地,道:“文正謝過伯父,文正無用,隻能努力考取功名,為周氏門楣添輝。”

    周族長很滿意,他點了點頭,讚同道:“理應如此,同為周氏一族,不論嫡支旁支,俱應力爭上遊,光耀周氏門楣。”

    他話語一轉,又說道:“文正年方十五,便有秀才功名,已是不錯。”

    十五歲中秀才,周氏一族不止周文正一人,更小些的也有,但在這般坎坷的環境下,他能考取功名,便讓周族長很欣賞。

    “不過,你切不可就此生驕,應潛心苦讀,爭取早日中舉。”周族長怕周文正鬆懈,隨後不忘訓示一番。

    周文正恭敬應是。

    這時,後麵馬車的人都已下了車。

    周族長微微抬首,長隨得令,舉步上了台階,執起黑漆大門上的其中一個黃銅門環,扣起門來。

    周文正便退至周族長身後,安靜侍立著。

    作者有話要說:親親們,今晚還有一更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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