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鄭玉薇抬眼看李嬤嬤,問道:“我讓你打聽的事如何了。”

    下仆自有一個圈子,有些事兒是欺上不瞞下的,主子問不出來,但下仆們都能知道。鄭玉薇要打聽的事兒不算隱蔽,李嬤嬤身為主母的乳嬤嬤,隻要隱隱表示個好奇心,便有上趕著告訴她。

    “迴稟夫人,”李嬤嬤先福了福身,而後開口說道:“老奴已經詳細打聽清楚,太夫人她早年時常幹咳,請大夫看過說是內熱煩渴,雖吃了幾劑藥後便好,但不久會反複。”

    沒錯,鄭玉薇讓李嬤嬤打聽的便是今天喝這茶,可能有些先入為主吧,她老是覺得,這麽一個大家夫人愛喝那酸不溜丟的茶水,頗有些古怪。

    她示意李嬤嬤坐下來慢慢說,李嬤嬤便斜簽著坐了在海棠式開光墩子上,又說道:“後來有個大夫便說,讓太夫人常年喝這栝樓根茶,便能潤燥降火,不再反複,太夫人便照做,後來果然是不怎麽咳嗽了。”

    最後,李嬤嬤說:“太夫人一直喝了七八年,直到如今了。”

    鄭玉薇挑眉,果真是如此?

    她想了想後,沉吟半響,複又問道:“那太夫人以前沒這毛病嗎?”

    這般聽起來,倒像是長期體熱了,鄭玉薇不懂醫,不過她有些疑惑,怎麽以前就沒大夫建議?太夫人今年快四十了吧,那前麵那二三十年幹啥去了。

    李嬤嬤心細謹慎,事無巨細都給打聽清楚了,她立即迴道:“聽老仆們說,太夫人從前也體熱,但不嚴重,隻是老侯爺去逝後,她傷心之下,病了很長時間,病愈後,這症狀便嚴重起來了。”

    李嬤嬤說了一大段,有些口幹舌燥,她接過小丫鬟遞過的茶水,灌了兩口,才對凝眉細想的鄭玉薇說道:“老奴仔細留心過,太夫人這事聽著確實是沒有不妥之處。”

    她知道主子擔心什麽,所以打聽得很仔細,但事實確實如方才所言,薑氏行為再正常不過。

    鄭玉薇纖手端起幾上的刻花青瓷茶盞,啜了一口盞內的香片茶,眼瞼微垂,凝神細想。

    確實,薑氏這行為有理有據,因果關係嚴絲合縫,看著再尋常不過,隻是不知為何,鄭玉薇卻還是有一絲不□□心。

    就是太正常了,鄭玉薇反倒覺得有些不正常,因為做這件事的人是薑氏。

    薑氏此人一貫溫婉十足,不論她成親前還是成親後所見,皆是如此,但就是對方這

    般行事,卻給了鄭玉薇一種很不真切感,讓她覺得這繼婆婆心思很不淺。

    畢竟,鄭玉薇從前與薑氏親子議過婚,就差臨門一腳就成了,現今婚事告吹不說,她還嫁給對方的繼子,這樣的情況下,是個人都會不高興的。

    但薑氏卻笑意盈盈,對她態度一如往昔,不論是在秦立遠麵前還是身後。

    鄭玉薇特地觀察過對方的眼神,薑氏連眸底都沒有露一絲破綻,讓她迴想起來時,實在是忌憚萬分。

    再加上秦立遠隱晦的囑咐,讓鄭玉薇對薑氏的警戒級別一再提升。

    她從前在父母護蔭下無憂無慮,現今嫁出家門,雖夫君疼惜萬分,但夫妻二人分工合作,鄭玉薇頭迴當家作主,她細想一番,覺得自己還是謹慎些為好。

    “嬤嬤,你讓人出門到迴春堂仔細詢問一番吧。”半響後,鄭玉薇打定主意,指了指幾上沾濕的錦帕,開口說道:“順道把這帕子拿去,讓方大夫看看是否有端倪。”

    這迴春堂與安國公府相熟,裏頭大夫醫術頗高,可以說僅次於宮中太醫署。

    迴春堂素來與權貴人家打交道,很懂規矩,隻治病不說話。而這方大夫更是很得楊氏信任,成親前,母親早就囑咐過她,有需要自可派人尋方大夫。

    若栝樓茶沒問題,看看其中是否另加好料也是好的。鄭玉薇自認不是八麵玲瓏的聰明人,處事還是更為嚴謹一些才好。

    “是,老奴馬上就去辦。”李嬤嬤也很在意這事,她立即起身尋了個匣子,把帕子收進去,便要轉身再次出門。

    “嬤嬤,”鄭玉薇喚了一聲,囑咐道:“要尋妥帖人去辦,不能讓外人知曉。”

    “老奴省得。”李嬤嬤辦事老道,自是明白,她答應一聲,便匆匆離開。

    李嬤嬤打發人出門前往迴春堂,無需多久,午飯前便有了消息。

    消息迴來時,鄭玉薇已獨自用過午膳,正在漱口。

    她婚後,還是頭迴自個兒用膳,秦立遠半夜未歸,剛才在李嬤嬤出門不久後又打發人告訴她,他要出門,不能陪她用午膳了。

    鄭玉薇有些擔心,出門子前她就知道現今兩黨相爭已到白熱化狀態,雖從原文得知太子跟二皇子都不是新帝,兩黨必然倒台,但這兩黨能量之大,倒下時必定是血雨腥風一片。

    她男人位居京營要緊位置,正是處於旋渦的中心,他夤夜匆匆離去,現在又出了門,可見事情不

    小了。

    秦立遠對她難舍難分,她不是不知道,要不是事情緊急,他不會連照麵的功夫都沒有,便出了門。

    原文隻談情說愛,並沒有怎麽提到奪嫡這些事兒,不過好在劇情背景需要,她還是知道秦鄭兩家最終安好,此刻才能略略安心。

    不過,這也不妨礙鄭玉薇心有掛牽。

    李嬤嬤進門時,鄭玉薇正端著汝窯茶盅在想這事,見得李嬤嬤身影,她才迴過神來。

    “嬤嬤,方大夫如何說?”鄭玉薇問道,她努力轉移注意力,不讓自己再多想些有的沒的。

    她抬眼一看,李嬤嬤凝重的麵色映入眼簾,鄭玉薇心下咯噔了一下,不禁沉聲問道:“嬤嬤,可是那茶真有古怪?”

    難道薑氏真在裏頭加好料了?鄭玉薇立時暗暗慶幸,好在自己堅持讓人辨析此事,不然吃了大虧還尤不自知。

    因薑氏喝栝樓茶的事合情合理,她第一時間便想到,對方是在茶水裏動了手腳。

    隻是鄭玉薇心中亦有些疑惑,憑著對方無懈可擊的溫婉麵容,她看那薑氏並不似會使這麽粗暴手段人啊?

    她夫君可是侯府絕對的當家人,薑氏這般行事,難道就不怕秦立遠事後暴怒?

    秦立遠此人,怎麽看都非毫無手段的好相與之人,薑氏當他繼母多年,應該更為了解才是。

    鄭玉薇秀眉一蹙,心底瞬間便掠過不少念頭,她抬頭凝視李嬤嬤,等待對方迴話,“嬤嬤,你坐下慢慢說來。”

    侍立在旁的良辰美景等人同樣緊張,良辰忙端了藤墩子過來,讓李嬤嬤坐下說話。

    “夫人”,李嬤嬤坐下,她眉心緊蹙,斟酌一番用詞,方開口道:“那帕子拿去給方大夫看過了,茶倒是真如太夫人所說,就是個栝樓根泡的,沒有其他東西。”

    鄭玉薇凝眉,既然沒有加料,難道是這栝樓根的問題?

    她身邊陪嫁有會些醫藥的丫鬟,但這些子人擅長調養婦人身子,保胎育兒之類的,這栝樓根鄭玉薇詢問過,她們並不太曉得。

    她沒吭聲,靜靜聽著。

    李嬤嬤繼續說道:“方大夫說,這栝樓根又名天花粉,並不金貴,但平日用得較少,算是偏門藥物,亦確實有清熱生津、潤燥降火之效,隻是……”

    這個點,很明顯便是大轉折了,鄭玉薇心下微沉,與一眾丫鬟們盯著李嬤嬤。

    李嬤嬤麵色凝重

    ,蹙眉說道:“這栝樓根卻還另有一功效。”她抬眼看著神色沉凝的主子,最後說了一句,“有孕婦人服用則破胎,且若未有身孕,婦人長期飲用,便難以得孕。”

    李嬤嬤一言猶如石破天驚,令鄭玉薇心頭陡然一驚,她美眸一凝,線條精致的粉唇已是緊緊抿起。

    這個隱藏藥效,實在一舉擊中鄭玉薇的要害,讓她不得不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薑氏。

    若她沒有太大防備,每天喝上半盞所謂清熱降火的栝樓根茶,那麽這個後果實在讓人不寒而栗。

    鄭玉薇秀美的眉目一片冷然,她緩緩放下手裏的茶盅,不論薑氏是否故意,她都得當成故意的了。

    這薑氏的心機實在太過深沉,早七八年便開始布局,那時候老宣平侯新喪,秦立遠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還在竭力想著如何撐起門庭,她就想著要如何謀害他未來的妻兒。

    薑氏肯定不會害自己的親兒,若她有心為之,這目標隻能是承爵的繼子秦立遠。

    鄭玉薇蹙眉,可是薑氏這謀算,隻能動秦立遠的嫡妻嫡子,他是男人,嫡妻無子,他納妾再生便是。

    薑氏這步棋,雖對繼子損傷不小,但卻沒能傷筋動骨啊。

    鄭玉薇想到此處,心中猛地一跳,難道薑氏還有其他後手?

    她栗然一驚之下,玉白的額際立即微微冒汗。

    鄭玉薇抬起眼簾,當即決定,等男人歸家後,便將事情和盤托出。

    秦立遠對薑氏的了解肯定比她深,還是讓他好好判斷一番為好,況且後續若有行動,男人對宣平侯府的掌控亦是遠勝於己。

    這事越不過她夫君。

    想罷,鄭玉薇抬首看著一眾陪嫁,說道:“此事不能外泄分毫,你們出了這個門,便不可多說一句話。”

    諸女齊齊應諾。

    鄭玉薇起身,剛才出了些汗,她生性喜潔,便要更衣。

    緩步迴到裏屋,鄭玉薇眉目依舊冷凝。

    她夫君在古代算大齡初婚青年了,母親楊氏囑咐過她,還是盡早懷孕生子為佳,因為頭胎未必就能得男,母女兩人都非不喜女兒,但世情如此,盡早生子更為好。

    雖母親如此說,但鄭玉薇今年才剛及笄,孩子之事暫雖未拿定主意,但她心底還是偏向晚一年再要的。

    然而,這並不代表她喜歡被繼婆母人為避孕,更何況,那茶還有破胎之效,萬一她

    不小心懷上了呢?

    她年紀不大,一個不小心,怕是要吃大虧。

    鄭玉薇俏麗的麵龐隱帶冰霜之色,她冷哼一聲,果然是母親說得對,這種情況下,這繼婆婆肯定會有小心思。

    隻是這薑氏城府比一般婦人而言,要更深更狠。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來啦~~~

    感謝各位親親的大力支持撒,麽麽~

    還要感謝給文文灌溉營養液的親親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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