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民的孩子大多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別看小卷毛當時才九歲,馬術已經相當精湛。我們策馬揚鞭一路飛馳,翻山越嶺,周圍的景色起起伏伏,穿過沼澤地的時候,馬的姿態時而上仰、時而下衝,著實讓我捏了把冷汗。離聖泉不遠的地方,馬已經不能通過了,前麵橫七豎八長著奇怪的枝幹,說來也奇怪,穿過怪樹林臨近聖泉處,樹木挺拔,中間閃出一條路,豁然開朗,卻並非人工鋪設。


    我們把馬放出去吃草,然後徒步前往,走了兩個多鍾頭,聖泉是一處直徑大概半米左右的泉眼,水極其清澈,最有意思的就是,當你發出聲音的時候,泉眼裏的水會打出浪花,晶瑩剔透。隨著聲音頻率的增加,水花也會加快或減慢,很是神奇。在當地人的眼中此處泉眼是神聖的,周圍的樹上也掛滿了人們許願的小牌牌。


    隻是聖泉在當地人心目中再神聖,也從沒出現過什麽返老還童的傳說,要不然老艾爾肯還不早早地下去洗一個涼水澡。我把當初在喀納斯的故事當做飯後娛樂給大家講了一遍,胖子挪揄我說:“想不到老胡你也年輕過,當年還挺有追求。我剛想反駁他,遠遠地看見一直在大帳篷裏和老酋長聊天的禿瓢,忽然苦著一張臉走了出來。我很少見到他把表情掛在臉上,心想可能出了什麽大事。禿瓢走到篝火跟前,盤腿一坐,對我們說道:“司馬賢的隊伍很可能已經跑到我們前麵去了。


    聽他這麽一說,我們幾個人的心情瞬間變得緊張起來。小王八帶頭問道:“咱們在庫斯科的時候不是剛和他手下的人馬動過手嗎?怎麽算也不可能比我們快,你從哪兒聽來的消息?


    錯不了,我剛才想向酋長要一名會說西班牙語的土著做向導。他告訴我說,村子裏唯一會說外語的是一個叫亞洞的獵人,亞洞負責村子裏的對外貿易,每個月都要帶著村民們打的獵物去鎮上換取生活必需品,遇到大的節慶就騎著毛驢去更遠的大鎮子裏,向遊客兜售婦女們做的手工藝品,所以亞洞會說一些西班牙語和英語。但是三天前,有一個亞洲女人帶著幾個白種人來到提他瑪村,出高價聘請向導,她說自己是雜誌社的記者,想去叢林裏拍攝一些素材。亞洞向酋長告假想要掙一筆外快。沒想到一去三天,到現在都沒有迴來,他家老婆孩子都快急瘋了。


    初聞亞洲女人四個字的時候,我的心跟著跳了一下,但隨後一想,shirley楊走得十分匆忙,並沒有什麽隨行人員同往。何況她要是有時間請向導,又怎麽會不給我們留下線索。這個自稱是記者的亞洲女人,很有可能是蔣平口中那個科學院的繪圖員,竹竿子一行人中唯一的女性成員。如果真的是她,那麽竹竿子的隊伍必然是分成了兩隊,一隊人馬由黑大漢帶領在庫斯科做阻截任務,另一隊人馬由那個繪圖員充當領隊,先我們一步深入到了亞馬孫雨林中。


    我覺得這個線索非比尋常,值得深入調查,就和禿瓢一起再次來到了紅毛酋長的帳篷裏求證。


    我們進去的時候,老酋長正捧著腰間的繩結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問題,他身邊跪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印第安少年,一臉急切的樣子。禿瓢拉著我坐到一邊低聲說:“奇譜卡瑪雅正在用繩結為這位少年占卜,咱們的事還是緩一緩再說。


    因為天色已晚,土著們在大帳篷四周的圍柱上插上了火把,卡瑪雅酋長坐在用美洲豹的獸皮縫製的毛氈上,一邊摸索著繩結一邊用一種我聽不懂的語言在對那個印第安少年訴說著什麽,我問禿瓢占卜的內容,他說他也不是聽得太懂,大體意思是少年的家人要遭殃雲雲。果然少年的臉上慢慢露出了焦急失落的神色。我心說十卦九騙,要是萬事都能預測,那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意思。禿瓢對我說:“印加人十分信任占卜術,據說在西班牙人入侵印加之前,巫師曾經看到太陽被三層怪圈圍繞,當時舉國上下一片惶恐。以致後來西班牙侵略者來到印加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被當成解救亡國危機天神供奉。


    我嘖嘖而歎:“這就是封建迷信帶來的惡果,淳樸的印加人民一定沒有想到看似和善的異族天神隻是一些裝備著現代化武器的侵略者,他們到這裏根本不是為了解救印加人的危機,而是搶奪黃金和土地。


    不知紅毛酋長說了些什麽,印第安少年忽然跟他激烈地爭論了起來,他們的語速很快,禿瓢根本來不及聽明白,更別說翻譯給我聽。隻見那個印第安少年手舞足蹈地站了起來,不停地拿手指指著外麵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老酋長心平氣和地向他解釋,不想少年越說越急,最後幹脆一跺腳衝出了大帳篷。


    我心說這死小子個頭不大,脾氣不小,居然敢當著客人的麵跟部落酋長耍橫,迴頭肯定少不了挨一屁股板子,隻是不知道印第安人有沒有未成年人保護法,迴頭可別把好好的娃給打傻了才是。


    卡瑪雅酋長並沒有追究少年的責任,他看了看我們,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禿瓢和我向酋長行了一個禮,然後就開門見山地問起了那個叫亞洞的向導和亞洲女記者的事。


    從紅毛酋長的迴憶裏,我們知道了一些那個亞洲女人的外貌特征,身高一米七左右,梳著黑色齊耳短發,留著娃娃頭。這顯然不是shirley楊的風格,更不是我在上海機場遇到的那個身材嬌小的繪圖員。她的隊伍一共六個人,除了她之外,還有三個白人男子和兩個秘魯當地人。他們攜帶了大型的照明設備,還有一輛水陸兩用的越野車。聽完酋長的描述,禿瓢鬆了一口氣:“看樣子他們不像是司馬賢的人馬,剛才是我多慮了。


    我說:“能多想一步總歸是好的,免得到了裏麵被人家打得措手不及。既然沒有向導,我們隻能在進入叢林之前,盡量把路線標注清楚,現在有機會不如直接請教酋長。禿瓢向酋長轉達了我的意思,老人家笑眯眯地對我說ok。


    我拿出事先重新整理過的地圖,向卡瑪雅酋長請教路線。他戴著老花鏡,隻掃了一眼,直接對我們擺了擺手。禿瓢急忙問他怎麽迴事,兩人交涉了一番,禿瓢慘著一張臉對我解釋:“他說我們要去的地方在魔鬼橋的對岸,隻有生活在亞馬孫平原內部的當地土著才認識路。提他瑪村人的活動範圍隻限河灘外圍,深入到雨林內部的情況他們也不了解。沒有辦法為我們指明詳細的路線。他還說過了魔鬼橋就是惡魔的老家,那裏危機四伏,傳說還有食人族出沒。酋長希望我們珍惜生命,不要去冒險。眼看著夜色已深,我們也不方便繼續打擾老酋長休息,隻能就此告辭。


    我倆在卡瑪雅酋長那裏吃了一個閉門羹,心裏很是失落。沒想到剛掀開帳篷上的門簾,一個黑糊糊的小手就從旁邊伸了過來。仔細一看,正是之前在帳篷裏與老酋長發生爭執的少年,原來他剛剛並沒有走遠,而是躲在帳篷旁邊的柴堆裏偷聽我們和酋長的對話。他拉著我們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對著禿瓢嘰裏呱啦說了一通,神情很是急切。我問禿瓢這孩子說什麽,他抑製不住興奮的表情對我說:“這個孩子認識去魔鬼橋的路,他說願意當我們的向導。


    我一聽覺得很奇怪,老酋長明明說村子裏沒有人去過魔鬼橋對岸,眼前的少年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難道他居然比活了一把年紀的卡瑪雅酋長更加博識?再者,如果這個小豆丁所言非虛,那麽老酋長又為什麽要欺騙我們,說村子裏沒有人認識去魔鬼橋的路呢?這其中難道有莫大的隱情?我看眼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就把小豆丁帶到了我們幾個人的草屋裏,讓他坐下來慢慢說。沒想到,這一談,卻談出了許多被卡瑪雅酋長刻意隱藏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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