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踱步至宮巷中。


    秦煙低著頭,正在胡思亂想著什麽。


    雨珠忽然低落,砸在手背上,將衣袖的一片暈染濕潤。


    下雨了。


    秦煙抬眸,誰知這一抬頭,發覺原本走在她前端一步距離的顧嚴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了下來,並且麵對著她而站。


    四目相望,彼此沉默。


    “秦煙。”顧嚴辭倏爾開口,他目光灼灼,“方才太後所言,並非實際,你切勿要放在心上。”


    唔。


    秦煙眨巴了一下眼睛,所以顧嚴辭現在是在向她解釋嗎?不知為何,原本格外鬱悶的心情,竟是突然變得輕鬆了一些,心上的酸澀感,也消失了。


    良久,便聽見秦煙哂笑的一歎,似乎有千言萬語,都隨著這一聲歎息化作了風。


    顧嚴辭仍舊看著秦煙,眼神溫柔。


    “王爺,你是如何猜出昨日抓我的人是太後派的?”秦煙向前走了一步,與顧嚴辭靠得格外近,她的眼神充滿了好奇和疑惑。


    雨珠似乎越來越密。


    “王爺,快跑,找個地方躲雨!”秦煙下意識地便要伸手去拽顧嚴辭的手,豈料,顧嚴辭已經伸手搭在了秦煙的右肩上,半擁著她往前跑去。


    淅淅瀝瀝的小雨不停,秦煙跟著顧嚴辭奔跑,嘴角卻不由微微上揚。


    二人跑到了一處涼亭歇腳。


    顧嚴辭動作迅速地取出一方手帕,遞給秦煙,溫聲道,“擦擦。”


    隻是沾濕了一點頭發,衣服上的水珠用手拍一拍便沒了。


    秦煙笑著伸手接過手帕,她邊擦臉上的水珠,邊故意打趣道,“王爺,你看你的發冠歪了!”


    下意識地,顧嚴辭便整理自己的發冠,“怎麽樣?還歪嗎?”


    噗。


    秦煙隻覺跟前的顧嚴辭,那一本正經問她發冠歪不歪的模樣,真是可愛。


    “很整齊!”


    聞言,顧嚴辭這才放下手來,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看來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了。這附近又沒有人經過,不然還可以要來傘。”顧嚴辭背手,看了眼外麵,見雨珠不斷,他眉頭不自覺地微微蹙起。


    秦煙並肩站在顧嚴辭的身旁,她淺淺笑著出聲,“王爺,你還沒和我說你是怎麽猜出來的?”


    她又沒有和顧嚴辭說是太後派來的人,那顧嚴辭又是從何得知?


    秦煙想了好幾種答案,都被自己否認了。


    等等!難不成是昨晚她睡覺的時候,做了噩夢,然後一不留神說了夢話不成?


    “昨天......”


    “我說夢話了?”


    秦煙一副很懊惱的樣子,出聲打斷了顧嚴辭說的話。


    卻見顧嚴辭無聲歎了口氣,左手手指曲起,直接敲在了秦煙的腦門上。


    嘶。


    秦煙吃痛,她無辜地看著顧嚴辭,向下彎的嘴角,已然是說明了她的不滿了。


    “你幹嘛?”秦煙不滿出聲。


    顧嚴辭麵色溫柔,眼神有一絲無奈,“所以我在想,你腦袋裏麵裝了什麽?還是你有很多事情瞞著我?準備做夢的時候說出來?”


    “沒有!”秦煙立馬張口就否認,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有騙人,她還很認真地朝著顧嚴辭點頭。


    一向清冷性子的顧嚴辭,眉眼間竟是染滿笑意。


    “王爺,最近我發現你變得喜歡笑了。”秦煙揶揄道,“反正我就是覺得王爺笑起來的時候,畢竟平易近人。”


    顧嚴辭目光偏了偏,耳根不由發燙。


    “你看,風將那花草都吹得朝一邊了。看起來有些亂。”秦煙笑,“王爺你還是不要看了,不然你又得生氣了。”


    聞聲,顧嚴辭不禁歎道。


    不是風動,不是旌動,更不是花草亂,而是他的心亂了。


    “方才在長信宮前院時,我瞧見你一直盯著跪在那的兩個侍衛瞧,你與這二人素昧平生的話,又怎麽可能看得那麽認真,所以,自然可以推斷出,你在此之前,已經與這二人見過。而昨日追蹤你的便是倆個年輕男子。”


    秦煙聽得認真,她不禁讚歎道,“王爺,你的觀察力還真是強。我不過是多看了那二人幾眼,你就判斷出來了。”


    “何止一眼?”顧嚴辭語調微微上揚,他低聲道,“如果我不喊你的話,怕是你要盯著他們二人一炷香時間都不夠吧?”


    秦煙無辜地伸手指了指自己,“我有嗎?”


    見顧嚴辭微微仰著臉,麵無表情的樣子,秦煙暗道,王爺這莫不是吃醋了?


    意識到是這麽一種可能,秦煙故意在顧嚴辭的身旁走動,左邊看了眼,右邊又看一眼,嘖嘖出聲,“哎呀,我怎麽感覺這空氣裏有一股酸味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吃醋了。那我不看別人,隻看某人可不可以呢?”


    “嗬。”顧嚴辭冷哼一聲。


    秦煙忍不住笑出聲。


    青石板路上傳來了腳步聲。


    秦煙抬眸望去。


    一位穿著淺藍色翠煙裙的姑娘,手持著紙傘,緩步走來。


    這位是?


    秦煙心中疑惑。


    “臣女柳曼見過晉陽王殿下。”


    柳曼,當今太傅柳從文的妹妹。


    秦煙並未見過這位柳曼姑娘,但是卻是聽過此女名字。


    畢竟國子監的柳太傅,名聲的確夠大的,盛京城的百姓可都是說柳太傅有一位長得國色天香,且飽讀詩書的妹妹。隻是這位妹妹,因為年少時體弱多病,便一直待在老家,並未有多少人見過。


    下意識的,秦煙偷偷側目看了眼身旁站著的顧嚴辭,她不禁暗自腹誹:難道這位柳姑娘,也看上了顧嚴辭不成?蕭太後撮合沈嬌嬌和顧嚴辭不成,轉而又準備讓柳曼加入到追求顧嚴辭的隊伍當中來?


    有沒有搞錯?她才是顧嚴辭的心上人好不好!


    “這位姑娘是?”柳曼淺笑盈盈道,“想必是秦姑娘吧?臣女這幾日可是聽了許多有關秦姑娘查案的故事,對秦姑娘充滿了敬佩之意,不知可否能夠與秦姑娘交個朋友呢?要不,得有空,你給臣女簽個名吧?臣女重金購得了秦姑娘的一幅畫像,你可願意一看?”


    說完,柳曼竟是直接從袖口中取出了一番手帕,隻不過這帕子並不是四方形的,而是長長的。


    秦煙簡直傻眼了,這劇情怎麽和她想得不一樣?所以這位柳姑娘,並不歡喜顧嚴辭,崇拜的竟是她自己嗎?


    柳曼持著傘,已經走到涼亭的階梯來了,她笑著看向秦煙,“你看,這畫中的秦姑娘,也是美若天仙。”


    噗!


    秦煙瞧清楚了畫中之人,差點笑噴了。


    這畫的哪是她啊?這恨不得把她畫成猴子精吧?這臉完全就是皮包骨嘛!這個畫師差評!


    “不過與真人相比,還是秦姑娘更為好看。”柳曼性子直,說出話來絲毫沒有一點矯情。


    秦煙迴之一笑。


    而站在一旁的顧嚴辭,卻是突然伸出手來,一把扣住了秦煙的右手腕,朝另一端台階下走。


    “秦姑娘,你要記得我的名字哦!”


    柳曼看著那兩道離去的背影,不由揮手,大喊。


    秦煙聽了,差點腳下一崴。


    “王爺,還在下雨,雖然小了一點,可我們要是這樣走去藏書樓的話,怕是要變成落湯**?”秦煙已經快跟不上顧嚴辭的腳步了。


    顧嚴辭卻是充耳不聞,一直朝前走。


    秦煙忍不住撇了撇嘴,小聲嘟囔道,“王爺,這樣不好吧?”


    正當秦煙欲要再開口,卻見顧嚴辭竟然拽著她,直接奔跑起來。


    “......”秦煙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似乎又惹毛了顧嚴辭。


    好在,藏書樓離方才的涼亭並不遠,沒一會兒,二人便到達了藏書樓。


    是一個偌大的樓,共有三層,金碧輝煌的,要不是門牌上的那三個大字,秦煙完全不知道這是古代的圖書館。


    可這門是鎖著的,沒有鑰匙哪裏能進得去。


    “王爺,門鎖了。”


    見顧嚴辭站在門口發愣,秦煙忍不住出聲提醒。


    聞言,顧嚴辭冷眼掃了一下秦煙,隨即繼續拽著秦煙的手繞著大樓朝後麵走去。


    隻見後方有一道小門,小門外頭沒有上鎖,不過應該是從裏麵被鎖住了。


    秦煙還沒開口,顧嚴辭便鬆開了她的手,提步朝前端走去,站在小門跟前。


    王爺這是要幹嘛?總不能要把門給卸下來吧?


    卻見顧嚴辭從腰間抽出軟劍,刹那間,那軟劍直接在他手上變成了筆直的長劍。


    就在秦煙微微震愣間,顧嚴辭已經持著劍在門縫那動了動。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了。


    秦煙傻眼。


    所以堂堂晉陽王殿下,也是會幹這樣的事情的哈?而且動作熟練得很,一看就不是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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