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前方傳來一陣緩慢走路的聲音,她心頭一顫,眼睛緩緩抬起,隻見,鳳雲崢背著手站在她的麵前。


    她冷冷一笑,“你來幹什麽?是來嘲笑本宮的嗎?哼,皇上沒有廢了本宮,本宮就永遠都是皇後,你見了本宮,還是要尊稱一聲母後的。”


    “母後今天一人將罪責全部攬下,是想繼續坐山觀虎鬥嗎?”鳳雲崢看著麵前的婦人,道。


    皇後唇角浮起一道冰冷而蒼涼的笑意,道,“沒錯,這次本宮是敗了,但是本宮要在這長春宮裏,瞪大雙眼,看著你們一個一個地鬥的死去活來,我的明兒從太子之位上被擠下來了,我倒要看看你們誰有本事坐上那個位置!坐上去的那個人,又要失去多少東西!”


    “哎……可惜啊……”鳳雲崢重重地歎了口氣。


    “你這是什麽意思?”皇後眉心一緊,道。


    “兒臣在為太子可惜。”


    “可惜什麽?”


    “母後太著急了,連兩天也不肯等,父皇複立太子的詔書已經擬好了,就放在榮華殿內,太子是父皇的嫡長子,父皇對他始終還是偏愛的,想再給他一次機會,可是這次機會卻被母後你自己生生毀掉了!如果太子知道了,會恨母後一輩子吧。”鳳雲崢可惜地搖頭,道。


    “你說什麽……”皇後聽了隻覺得五雷轟頂,身形一晃。


    “母後若是不信,以後有機會不妨問問兵部張迎之,戶部劉向青,複立太子之事皇上和幾個近臣也提過了,幾位近臣也表示支持。”


    皇後隻覺得渾身麻木,往後踉蹌了兩步,無力地癱坐在地上,難怪,難怪皇上會說那句是她害了太子,原來,原來是這個意思——


    她匍匐在地,終於痛哭出聲,“皇上,臣妾錯了,是臣妾錯啊了。”


    鳳雲崢看著地上的婦人,眼底已不再有往日的溫良,道,“兒臣曾經一心為母後和太子籌謀,從未覬覦過皇位,可母後卻一而再再而三對兒臣使出陰謀詭計,連兒臣的母妃也不肯放過,還在她的藥膳中下毒。如今,若非看在十一的麵子上,母後頭上的鳳冠恐怕已經易主了,太子也不會活著,所以母後,你感謝十一吧。”


    皇後渾身一震,“你,你怎麽會知道?”下毒之事,她自認為做的十分隱蔽。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鳳雲崢轉身,拂袖而去。


    皇後爬起來,拉住鳳雲崢的袍子,“雲崢,母後錯了,是母後錯了,你去向皇上求情,皇上廢後,殺了本宮都沒有關係,求他按原計劃複立太子吧!”


    鳳雲崢將自己的袍子從皇後的手中扯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說道,“晚了。”


    鳳雲崢走了出去,長春宮的大門,緩緩地關上了。


    十一公主鳳令月看著這宮門慢慢地閉上,眼淚順著雙頰慢慢地滑落——


    連訣,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


    冬熙宮。


    天微微亮起之際,徐賢妃迴了宮,宮女們給她更換了衣裳,她屏退了左右,隻留下心腹金嬤嬤,道,“雖然連訣僥幸逃脫,沒被毒蛇咬死,但皇後這個心腹大患總算被鏟除了,總算心裏不至於太屈。”


    金嬤嬤上前攙扶著賢妃上榻,道,“那人命還挺大的,三番兩次逃脫了。”


    徐賢妃躺下,蓋上被子,道,“可是留著他,我這心裏總是不得安寧,唯有他死了,本宮才能安心呐。”


    她正要閉上眼睛,突然間隻見床幔上掉下來一團黑色的東西,恰好落在她的臉上,一陣冰涼的惡心的感覺將她纏住了,她嚇得尖叫出聲——


    “啊,金嬤嬤,什麽,什麽東西……”


    “蛇!蛇!娘娘,是蛇!”金嬤嬤也嚇得連連尖叫。


    “什麽,蛇,啊……啊……快來人!來人呐!”徐賢妃嚇得雙手揮舞著,整個人從床榻上滾落下來,但是那條蛇還盤在她的臉上。


    金嬤嬤迴過神來,連忙衝過去,狠咬著牙,一手抓住那蛇甩在地上,賢妃嚇得臉色蒼白,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啊,還有,還有,那邊,那邊,這邊……”她才剛舒了口氣,就看到好多條蛇從床底下,牆角邊,桌子底下,好多條蛇才地上蠕動著,朝她爬過來,爬到她的身上,纏住她的腰——


    “啊!啊!”她嚇得緊閉著眼睛,高聲尖叫著,很快,身下就傳來一股騷味,那朝她爬過來的蛇卻越來越多了。


    “啊!”她的手,被蛇咬了一口,她尖叫出聲,嚇得幾乎要暈過去了。


    外頭聽到聲音的奴才們急急趕來,突然見到這麽多的蛇,也都嚇得站在外麵不敢進去。


    “一群狗奴才,還不快點進來救娘娘!”那金嬤嬤趴在地上,大汗淋漓,臉色慘白。


    “是,是……”奴才們有的去驅蛇,有的跑出去喊侍衛,整個冬熙宮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賢妃娘娘被蛇咬傷,癱倒在一攤尿上麵,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太醫聞訊匆匆而來,眾人七手八腳才將蛇一條一條地捉走了,將賢妃抬上床。


    *


    天,終於亮了。


    進宮參加太後壽宴的眾人,驚魂未定地乘坐著各家的馬車離開了皇極殿,這一夜,仿佛做了個長長的噩夢。


    連家的人也各自坐上了自己的馬車,準備離去,一夜下來,雖然與自家無關,但發生的卻是皇後被打入冷宮,太子再被懲罰的大事,連母就像是病了一場一般,渾身無力。


    其他幾房的爺和夫人沒有資格進入皇極殿,不知道殿內發生的事,但一直在殿外跪著,也明白定是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個個腿腳虛軟無力,隻想快些迴到府裏休息。


    連母已經叮囑了各人,今日宮內發生的任何事,都不許再提,不許聲張,否則按家法處置。


    連似月倚靠在馬車內,她讓青黛和降香將馬車簾子收了起來,好讓她看看外麵的風景——


    天空正露出魚肚白,天地間微微亮起,旖旎的一天又要開始了。她緩緩地閉上眼睛,讓清風拂過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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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二七一如當初


    計劃完成了,蕭山入獄,蕭家受到重創,蕭振海現在有苦難言,皇後也被打入了冷宮,前世複立的太子看來此生複立無望。


    “我永遠都不要卷入這樣的爭鬥裏麵去,太可怕了。”這時候,坐在對麵,沉默了許久的連訣終於開口說話了。


    這一晚上,他親眼見證兄弟之間,父子之間是如何一步一步算計,這深宮之中,處處都是陷阱,好像有個巨大的怪獸張開著血盆大口,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張嘴把人給嚼碎了吞掉。


    連似月睜開眼睛,語氣格外平靜,道,“利益的鬥爭,權利的鬥爭,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有時候由不得你選擇,會把你卷進去。不僅僅是皇宮,咱們府裏又何嚐不是?如履薄冰,步步驚心。”


    她讓冷眉先行迴府,便是預料都蕭氏會趁機謀事,有了冷眉,她相信蕭氏就算興風作浪也起不了什麽作用,和冷眉一起這麽久,她早知道九殿下身邊的人是可靠的。


    “姐姐,難道,就沒有一個沒有爾虞我詐,簡簡單單的地方嗎?”連訣就像一粒純淨的水晶,無論他經曆了什麽,無論他的身世多麽離奇,心裏始終有著透明純潔的一塊,這也是連似月最想守護,最為不忍失去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也許有吧。”但是,她從來沒遇到過,從前世,到今生,她時刻在被人算計,隻是這一世,她學會了如何保護自己,如何報複敵人。


    雖然連似月什麽都沒和他說過,但是連訣隱隱覺得,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和他的姐姐有關聯。他透過那灰蒙蒙的一片,看著麵前的人,心裏疼的發緊。


    “姐姐,給你。”突然,他像是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拿出一串東西來,放在連似月的麵前,調皮地晃了晃。


    連似月見了,眼前一亮,臉上露出一抹久違的燦爛的笑容來,高興地道,“糖葫蘆!訣兒,你這是從哪裏找來的。”


    連訣見她笑了,心裏頓時覺得好滿足,也跟著笑了,將這一串糖葫蘆遞到連似月的手裏,道,“用膳的時候,我看到有一些水果用糖漿包著,晶瑩剔透的,看來十分可口,剛才離開的時候便用這筷子把這些小東西串在一起了,想著你一定喜歡吃。”


    連似月咬下一口,臉上露出孩子般滿足的表情來,“真的很好吃,是不是我太餓了?”


    “吃吧。”連訣伸出手,接在她的下巴下,以免那糖漿不小心掉下來,弄髒了她的衣裳。


    連似月心頭微微一顫,抬起頭來,看著麵前明朗而憂鬱的少年,以往也是這樣,每每她完成一件事,連訣便會守在她的身邊,問她好不好,或者給她東西吃,讓她重生後感受的唯一的溫暖和力量——


    那麽,現在是不是意味著,從前的連訣又迴來了。


    她輕聲地道,“訣兒,你永遠都是我的弟弟,永遠都不會改變。”


    “嗯,我知道,你吃吧。”他笑著點頭,雖然心裏在流血。


    *


    此時,越親王府。


    鳳千越前腳剛跨進王府,後腳皇上的聖旨就到了,他身上的大氅都來不及解開,便跪在地上接旨——


    “四王鳳千越,今日起,由親王降為郡王之位……”


    一道聖旨,口吻淩厲,沒有絲毫感情,直接將鳳千越從親王降為了郡王,從此他的分位和等級都比鳳雲崢,鳳燁這些皇子低了一級——


    果然,蕭山在文章裏的幾筆,還是讓皇帝放在心裏了,他懲戒蕭山給了蕭振海一個警告,現在,也來警告他了!


    這意味著,父皇已經不再信任他了


    他這些年的籌謀,這些年的忍辱負重,這些年一點一滴地經營和積累,算是全都白費了!


    “兒臣謝父皇恩典,父皇萬歲萬萬歲。”縱然嘴裏的牙齒已經幾乎被咬碎了,鳳千越仍然默默地將血吞入肚中,恭恭敬敬地接過聖旨,虔誠地謝恩。


    待傳旨的太監一走,他緊緊地握著這道聖旨,渾身直發抖,眼底泛紅,那額頭的青筋暴露。


    郡王!郡王!


    連似月,鳳雲崢!


    不要笑的太早,本王絕不會就此認輸!


    “贏空,筆墨伺候!”他恢複了冷靜,慢慢地將聖旨收了起來,供奉在書房最起眼的角落。


    “殿下,來了。”自小跟隨鳳千越,親眼見證他如何一步一步強大起來的贏空,端上筆墨紙硯,站在一旁,沉默地看著自己的主子。


    “贏空,不要擔心,本王不會輕易被打倒!我從前一無所有,就算再一無所有也不怕,磨墨!”鳳千越坐在書桌後麵,無比平靜地說道。


    “是,末將誓死追隨!”贏空低頭磨墨,鳳千越麵無表情,奮筆疾書,他要寫一份萬言懺悔書,向皇帝表達他的謙卑之意。


    事情還沒有結束,他不會放棄,不會!


    *


    連似月最後一顆糖葫蘆還沒有咬下去,便被攔住了去路,麵前的人立於高高的駿馬之上,手持長槍,狠狠一刺而過,直接將她的馬車頂削了去。


    他們的馬車走的慢,連母和連延慶他們的馬車這時候已經走的很遠了。


    青黛和降香兩人戰戰兢兢地看著麵前高高在上的小侯爺。


    “蕭河,你想幹什麽?”連訣立即從馬車上跳下來,護在連似月的麵前,那少年郎的臉上,不知不覺有了男兒淩厲的霸氣,並未在蕭河的麵前有絲毫的退縮。


    “哼……”蕭河冷冷地看了連訣一眼,身上那絳紫色的緊錦袍在凜凜的風中颯颯作響,他身經百戰,自然絲毫未將這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放在眼裏,他囂張至極,道,“你算什麽,本將軍要找的人是連似月。”


    “哼。”連訣也絲毫未將這威震四方的天寶大將軍放在眼裏,雖然他還未曾建功立業,但他骨子裏有種任誰也無法忽略的貴氣,他迴頭看了連似月一眼,雲淡風輕,道,


    “我姐姐肚子餓了,正在吃糖葫蘆,天寶大將軍有再緊要的事,也等我姐姐吃完再說。”


    感受到連訣的挑釁,蕭河微微眯起眼睛,眸中散發出一絲危險的氣息,他手中握著的長槍緩緩地轉動著,他渾身散發出一抹濃烈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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