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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馨和蘇慧明裏暗裏較勁了很多年。


    蘇慧誕下孩子的第五年,蘇瀚宇因為舊疾入院三個月,蘇馨暫代蘇瀚宇的職位,與蘇慧在商場上首次正麵交鋒,蘇馨急於求勝,劍走偏鋒,被蘇慧逮住漏洞,步步緊逼,將蘇氏逼入險境,幾近宣告破產的地步。


    按理說,蘇家是蘇慧的娘家,眾人都猜測,蘇慧會對蘇氏手下留情,但她沒有,就像她當初對蘇瀚宇說的一樣,商場奪利,各憑手段。


    蘇母因為蘇氏的事情,前前後後上門找了蘇慧數次,但皆被拒之門外。蘇母無奈,轉而找上了慕庭東。


    慕庭東早料到她會來,淡淡地看了嶽母一眼後,說:「從公司的角度上看,慧慧並沒有做得沒錯,身為公司的負責人,我沒有理由阻止她這麽做;而從私人角度上,我並沒有說服慧慧的立場,至於這其間的原因,媽應該很清楚。您來找我,純粹是多此一舉,而且這些事端並不是慧慧主動的,蘇家有野心,也應該做好了承擔風險的準備。」


    慕庭東話說明白後,蘇母再求,得到的是跟蘇慧那裏一樣的結果。


    五年時間,慕庭東有蘇慧相助,早已在慕家站穩腳跟,他不肯鬆口,就說明慕氏不肯鬆口,而這五年,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對蘇慧的縱容,他明麵上從不相幫蘇慧,但是隻要蘇慧受了任何委屈,暗地裏他必加倍地討迴來。


    與慕氏的爭奪戰中,蘇家居於下風,這場商戰將蘇瀚宇過去五年辛辛苦苦打下的底子耗個幹淨,蘇氏業績一落千丈,狀態比當年蘇父剛離世那會還不如。


    蘇瀚宇不得不拖著病體,重新迴到蘇氏收拾爛攤子,耗費大半年時間,才拉到新資金注入,讓蘇氏起死迴生,但是蘇瀚宇的身體卻因此受到重創,本來已經可以和正常人無異生活的他,在這半年裏,透支自己的健康,埋下了英年早逝的根源。


    劉家也被波及這場商戰之中,劉家的境況比蘇家更糟糕,蘇家尚且還有外來資金支撐,劉家卻沒這麽好運氣,接二連三地受到慕氏打壓,劉家早已無還手之力,劉氏內部人心惶惶,旗下產業業績逐漸下滑,慢慢被慕庭東以低價吞併。


    從那開始,劉家就開始走向沒落,已經不能和之前相提並論,劉禹大受打擊,其後,蘇馨提出解除婚約的事情,更是讓他一蹶不振,這過後沒多久就死在了一場車禍裏。


    慕、蘇、劉三家的爭奪以劉禹的身死結束,過程鮮血淋漓。


    慕氏重創蘇氏、劉氏,聽起來像是大贏家,其實並不然。


    劉禹死後,蘇慧整整有一年的時間沒有出現在慕氏,也沒有出現在公眾場合。有人猜測她因為逼死多年故友而自責,也有說她因為太過心狠手辣為慕庭東所忌憚。


    「其實都不是。」蘇瑾說到此處頓了頓,才繼續說道:「s小姐那一年沒有出現在公司,是因為她也出了車禍。」


    小編輯猜到了什麽,試探問道:「難道是l先生的那場車禍?」


    蘇瑾麵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那場造成劉禹死亡的車禍並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設計的,而蘇慧也是被設計的當事人,那場車禍差點就要了蘇慧的命,幸得慕庭東派人寸步不離地盯著蘇慧,才能及時將她從鬼門關裏搶了迴來,可就算如此,蘇慧還是因為腦損傷昏迷了整整半年,醒來後,又用了半年的時間,才將身體調養了過來。


    這場車禍的罪魁禍首是蘇馨。


    蘇馨不僅設計了車禍,還拿著出事時讓人拍下那些對蘇慧不利的照片威脅慕庭東。


    慕庭東究竟允諾了蘇馨什麽,誰也不知道,但蘇慧昏迷的那一年,慕氏停止了對蘇、劉兩家的打壓,蘇瀚宇趁著這一年的修養生息又藉助一股神秘的資金將蘇氏重新扶植起來,而劉禹則是用死換得劉家的苟延殘喘,蘇馨以劉禹未婚妻的身份重整了劉家,她認了劉禹堂妹的私生子為義子,將劉家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劉家幾乎改姓蘇。


    那時的蘇馨,終於和當年的蘇慧一樣,再也容不得任何人忽視。


    從那以後,蘇家姐妹的傳奇事例,在c市的商圈廣而傳之,也有一些傳言說,慕庭東和蘇馨之間關係匪淺,他們單獨相處的畫麵,更是被很多人看到過。


    隻不過,一旦有這樣的傳聞傳出,蘇慧便會站出來闢謠,而慕庭東對傳聞向來不置一語,無論公眾場合還是私下,他對待妻子的態度,一如既往地體貼入微,夫婦二人隻要一合體,便是c市商界恩愛的典範。


    這樣的日子,一晃便是二十餘年,這二十餘年,蘇慧在慕氏的地位幾乎要等同慕庭東,慕氏不斷壯大,已經成為一家分支橫跨海內外,產業遍布的大集團。而蘇家姐妹和慕庭東的三角戀情,卻也一直為人津津樂道。


    這麽多年過去,知道當年的因果的人早已所剩無幾,蘇母慕老相繼離世,蘇瀚宇也在蘇柏十八歲,蘇瑾十二歲時,心髒病突發去世,他去世時,年僅四十五歲。


    至於蘇慧和慕庭東,平平靜靜地做了二十一年的聯姻夫妻後,因為蘇暮在異國他鄉的意外死亡、慕雲深的身受重傷,二人爆發了一場激烈爭吵後,婚姻終於名存實亡。


    那時候開始,蘇慧瘋狂地保護著自己唯一的孩子,在慕氏瘋狂地掠權,終於在七年後將從慕家爭來的一切交到了慕雲深手中,並嚮慕庭東提出了離婚。


    這紙束縛蘇慧和慕庭東的婚姻在三十年後走到了盡頭,而慕庭東的生命,也幾乎走到了盡頭。


    蘇慧得知慕庭東病情之時,心裏五味雜陳,有些時候,她恨不得慕庭東去死,可在真正的生死麵前,她卻發現心中的那些恨意,忽然變得一文不值。


    冥冥之中,她仿佛明白了什麽,蘇慧最終還是放下了一切,再次遵循了自己的內心。


    蘇慧這輩子隻愛過一個人,也隻恨過一個人,那個人的名字,都叫做:慕庭東。


    三十餘年,愛與恨早已分不清界限,有愛才能生恨,而恨則是因為太愛。這麽多年,蘇慧恨著慕庭東,又何嚐不深愛著自己的丈夫?


    慕庭東去世後,蘇瑾曾經問過蘇慧,這些年,她有沒有試圖原諒,哦,不,應該是重新接納過慕庭東。


    蘇慧肯定地告訴她,有,有兩次。


    一次在她車禍醒來,看到慕庭東握著她的手,趴在病床邊睡著的時候,她想或許可以試一試再相信一次這個男人。另一次是得知他這麽多年偷偷去看望蘇暮很多次,並費勁心思滿世界給小兒子遍尋名醫的時候。


    隻可惜造化弄人,蘇慧動了想重新接納慕庭東的心思,可是現實卻總給了她致命的一擊。第一次她發現慕庭東跟蘇馨私下還有相處,重新封閉了內心。而第二次,蘇暮死了。這世上除了蘇馨外,沒有人會這麽憎恨自己的兒子,而慕雲深帶著弟弟去美國治療的事情,隻有慕庭東心知肚明。


    蘇慧懷疑慕庭東和蘇馨聯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從那以後,夫妻變成仇敵,她對自己的丈夫徹底絕了心思。


    蘇慧至今,也不知道當年蘇馨和慕庭東的私下交易,慕庭東最後的那些日子,也沒有向蘇慧解釋當年的真相,因為他知道,這些真相對蘇慧來說,隻會成為餘生的負擔,倒不如讓她一無所知,這樣沒有他的日子,也能快活一些。


    這三十餘年,慕庭東不是個好丈夫,也不是個好父親,可對蘇慧,他已經傾盡了所有。


    生命彌留之際,他忽然想通了兒子和他的那些對話,他和蘇慧性格太過相近,處事方式都是過分強硬,二者相碰,必得有一個人受傷,或許如慕雲深所說,如果他當年能換種柔軟的處理方式,將所有事情都跟蘇慧開誠布公,這一切大概就會有所不同。


    若時光重來一次,慕庭東絕不願意像這輩子這樣將錯就錯,可是等他明白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他看著蘇慧在自己麵前掉眼淚,心髒忽然疼得不像話。如果能有來生,他絕不要像這輩子這樣,他想要好好地疼愛蘇慧,兌現當初在迦耶山上許下的諾言。


    可是來生,蘇慧還會選擇他嗎?她這樣好的一個人……


    所以……若有來生,他隻願蘇慧還是忘了他吧!


    忘了他,好好生活。


    「m先生和s小姐的故事就是這樣了。」蘇瑾將桌上的稿件摞好,抬眼看向小編輯,才發現後者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


    「怎麽會這樣呢?」小編輯邊哭邊說:「明明是兩個那麽相愛的人,怎麽會走到這個地步?」


    「是啊,明明是兩個那麽相愛人。」蘇瑾抽了幾張紙遞給小編輯,「可是有時候現實就是這麽殘酷,那些能夠破鏡重圓的情侶,除了需要很深的緣分,大概還需要雙方都足夠柔軟。」


    雙方都足夠柔軟的,她似乎也見過那麽一對。


    想起陸初那張令人討厭的臉,蘇瑾闔眸揚了揚唇角。


    上一輩發生的不幸,若能看到下一輩得到圓滿,大概也算是一種慰藉。


    小編輯眼睛都哭紅了,大概是不願意相信m先生和s小姐竟然是這麽個結局,自言自語道:「難道除了最初的那兩年,他們就沒有過快樂的時光嗎?」


    有嗎?


    有的。


    慕庭東生命最後的那半年多時間,便是他和蘇慧鬧翻之後最快樂的時光。


    那半年,慕庭東和蘇慧迴到了青石鎮,終於實現了當年二人剛訂婚時的願望。


    在那個沒有城市喧囂的小鎮上,慕庭東與蘇慧過上了平凡的退休生活,他們每天談天說地,蘇慧還在院子裏開墾了一片地,種花種菜。


    慕庭東身體爽快的時候,也會像年輕時候一樣給蘇慧做一兩道小菜,蘇慧不記得他上次下廚是什麽時候了,但是驚奇的是,這多年過去,慕庭東做出來的菜味道竟然也沒什麽太大的變化。


    慕庭東還照著蘇慧的喜好,在院子裏移植一大片的梔子花,那些梔子花都是他一棵一棵親手種下的,即使在他種花的期間,肝癌的疼痛經常讓他蹲下了便久久直不起腰,可他一言不發地忍了下來。


    慕庭東種花的時候,蘇慧就在他身後看著他,知道慕庭東在強忍病痛,她也不戳穿他,在他身邊寸步不離地陪著他,或是遞花苗,或是接鏟子,或是澆澆水,二人齊心協力,終於讓移植的梔子花開滿了大半個院子。


    院子裏種滿梔子花的那天,慕庭東採下一朵開得正艷的梔子花別在蘇慧鬢角,輕輕吻她的唇角,誇讚:「真美。」


    蘇慧摸著頭上的花朵,心中苦笑,三十餘年過去,再好的芳華也早已不在,她已是徐娘半老,眼角的魚尾紋多得都可以彈琴,哪裏還配得上一個美字?


    慕庭東看懂了她的想法,說道:「慧慧,在我心裏,你永遠是當年迦耶山上的那個活力張揚的少女。」


    話落,蘇慧孩子氣地撇了撇嘴,扯下頭上的梔子花丟到他懷裏,「老頭子一個了,還想唬我,美不美什麽的,我不管,反正我不喜歡這花,白滲滲的,帶起來像披麻戴孝。」


    慕庭東有些無奈,俯身又折了一朵花別在她的鬢角,「那就當提前給我披麻戴孝好不好?」


    蘇慧怔了怔,倏地抬頭看嚮慕庭東,卻發現後者眉頭緊皺,額上不知何時已經沁滿了汗水。


    她心間大駭,顫聲道:「你別胡說八道!」


    「沒胡說八道。」慕庭東扯唇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說:「慧慧,我大概隻能陪你走這麽遠了,餘下來的日子,你隻能一個人走了。」


    那天,慕庭東說完這句話後,便昏迷了過去,醫生告知蘇慧,慕庭東大概是撐不過那個月了。


    蘇慧在屋外呆坐半宿後,將他轉迴了c市醫院,心裏想著,能多留他一天便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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