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初和慕雲深跟著三個孩子進門後,皆被眼前的情景驚得呆了呆。


    本以為是場普通的家宴,但是這頓家宴看起來卻明顯要比想像中隆重得多,若不是大廳裏空蕩蕩的,慕雲深和陸初會以為他們走進一場晚宴會場。


    大廳裏並不見顧如歸夫婦,顧笙歌正在擺弄餐桌上的插花,看到他們進來,先是起身吩咐容燃帶著兩個孩子去玩,這才迎了過來:「來了,先坐下休息一會。我讓燃燃去接你們,那兩個小的非要跟著他們哥哥一起出去,沒有給你們搗什麽亂吧?」


    陸初:「沒有,孩子很可愛。」


    「說念念可愛我接受,至於豆豆就算了,不搗亂我就謝天謝地。」


    慕雲深問:「怎麽不見顧先生顧太太?」


    「哦,阿紓說要親自下廚招待你們,我哥和我先生都在廚房幫忙,我吧,什麽忙都不幫不上,為了不被趕出廚房,就自告奮勇出來招唿你們了。」顧笙歌自嘲了一通後,招唿二人坐好,又親自沏了茶水,問陸初:「這幾天身體感覺怎麽樣?」


    「還好。」陸初朝餐桌的方向看了眼,猶疑道:「今天還有其他客人嗎?」


    「沒有。」顧笙歌笑著搖搖頭,視線落到慕雲深臉上,道:「當初念念生命垂危,幸虧慕先生捐了骨髓救了她一命,我哥和阿紓一直找不到感謝的機會,對他們來說,你們倆就是最大的客人,今天就是場普通的家宴,隨意就好。」


    慕雲深握緊妻子的手:「是我和我太太叨嘮了。」


    顧笙歌剛想說什麽,忽然一皺眉,看向一旁的小兒子涼涼道:「豆豆少爺,你再偷吃糖,小心你爹地等下出來收拾你。」


    她斜對麵的豆豆連忙把剛從顧念手裏搶來的糖牢牢攥在手心,抬頭一臉無辜地看著顧笙歌,烏黑的眼珠子轉了轉,泫泫欲泣,表示他沒吃。


    沒來得及吃。


    笙歌看到兒子賣萌裝無辜的樣子,頓時牙疼地別過臉:「燃燃,把豆豆少爺的糖給我沒收了。」


    容燃剛要去掰開豆豆的手拿糖,豆豆少爺掙紮了幾下,眼珠子一轉,突然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廚房走出來,不等容燃再來掰他的手指,果斷把手心裏的糖往顧念嘴裏一塞,攤開空落落的手心,義正言辭道:「沒吃!」


    除了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糖尚在迷茫中的顧念,客廳裏的其他幾個人:「……」


    此地無銀三百兩,犯罪事實不能再明顯了。


    陸初與慕雲深對視了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一個信息:這幸虧不是我們的孩子。


    顧笙歌注意到二人的神情,捂臉不想承認那是自己兒子,對剛從廚房走出來的那個男人道:「容教授,管管你的好兒子。」


    陸初總算見到慕雲深口中種花的男人,容貌英俊無比,但眉眼卻有些疏離冷淡。


    容瑾看見慕雲深和陸初,朝二人頷了頷首,目光移向妻子的時候,原本冷淡的眉目明顯溫柔了幾分:「豆豆怎麽了?」


    顧笙歌擺了擺手,意思你自己去看。


    容瑾狐疑地朝兒子看過去,視線聚焦在豆豆臉上時,眉頭蹙了蹙:「豆豆,你又偷吃糖了?」


    豆豆果斷攤開雙手,無懼道:「沒有。」


    「嗬嗬。」容瑾冷笑一聲,走過去手指在他嘴角刮下一顆殘留的糖漬:「偷吃也就算了,不懂得要毀屍滅跡嗎?」


    豆豆眼睛陡然一亮,好像懂得了什麽點了點頭。


    容瑾挑眉:「懂了?」


    「嗯。」豆豆自我反省道:「爹地,我懂了,以後做事前要思慮周全,不然很容易功虧一潰,那樣的話隻能算是小聰明,而非智慧。」


    容瑾認同地頷了頷首。


    豆豆自以為逃過一劫,剛打算轉身溜走時,卻被他爹提著後領子拎起來,一巴掌結結實實地落在他的小屁屁上,然後他聽到自家爹地陰測測道:「你以為這樣就能掩蓋吃糖和說謊的事實了嗎,小聰明挺多的嘛,嗯,豆豆少爺?」


    豆豆扁唇看著容瑾,在他爹的淫威下,想哭卻又不敢哭,隻好委委屈屈地看向笙歌。


    顧笙歌見狀,急忙起身走過去,將豆豆從丈夫手上接走,她也不是心疼兒子,隻是覺得上樑不正下樑歪,沒臉看。


    將一切盡收眼底的陸初直接目瞪口呆,她猶疑了一會後,扭頭小聲地問身旁的丈夫:「我剛才是不是看了什麽不該看的?」


    慕雲深幾乎沒有任何猶疑地點頭:「是。」


    陸初:「顧醫生的先生,大概也是個……天才。」


    天才加天才,才能生出這麽個「天才兒子」。


    剛才第一眼見到容瑾時,本以為他和慕雲深一樣,是個斯文有禮的男人,事實上,容瑾確實也斯文有理禮,可她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想至此,她不由握緊了慕雲深的手,道:「到時候你可得好好教安安。」


    慕雲深:「自然,你先生我根正苗紅,不變態。」


    陸初:「……」


    在背後這樣誹謗別人,真的好嗎?


    豆豆的事情告一段落,顧如歸夫婦端著菜從廚房裏出來,招唿二人入座。顧如歸似乎特別忌諱容瑾和豆豆父子,抱著女兒跟他們能離多遠就多遠,兩個男人偶爾拌嘴,但總體其樂融融。


    沈紓坐在陸初身邊,對顧如歸和容瑾之間的不對付早已習以為常,「讓你們見笑了,顧大哥和容教授一見麵就這樣,勸也沒用。對了,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迴去?」


    陸初看了慕雲深一眼,才道:「還不確定,具體還要看安安什麽時候能出院。」


    「安安?」


    「我和阿深的孩子。」


    「名字很好聽。」


    「謝謝。」


    沈紓笑了笑,轉身去整理顧念散掉的罩衣,幾個孩子並不吵鬧,但總能說一些讓人啼笑是非的話語,莫名就活躍餐桌的氣氛。


    陸初對慕雲深說:「顧太太真是有心了。」


    沈紓大概是看出她並不善於打交道,所以才一起邀請了顧笙歌一家人,一場原本嚴肅的家宴,多了這幾個半大不小的孩子,氣氛頓時輕鬆起來。


    「嗯。」慕雲深將一盅新上的補湯攪涼,放到她麵前:「這也是顧太太特地給你燉的,多少喝點,一片心意。」


    陸初點頭:「好。」


    家宴結束後,沈紓夫婦親自送二人上車,沈紓道:「都是些家常便飯,招待不周,還望不要嫌棄。」


    陸初:「顧太太客氣了,雖是家常便飯,但這番心思卻比萬金珍饈更貴重,你和顧先生若有來c市,一定要通知我和阿深,讓我們也有機會好好招待你們。」


    沈紓眨了眨眼:「一定。」


    慕雲深和顧如歸握了握手:「顧董,關於項目的具體細節,我們線上再談,今晚感謝招待。」


    顧如歸:「客氣了。」


    幾人揮手告別,慕雲深和陸初上車離開顧家,陸初偏頭,便看見還站在門口的顧如歸和沈紓,昏黃燈光下,顧如歸正低頭將妻子散落的頭髮別到耳邊,動作輕柔,沈紓看著丈夫,臉上盡是幸福的笑容。


    「看什麽?」慕雲深見陸初一直盯著車窗外看,好奇地往外看了一眼,入目除了路燈映射的斑駁樹影外,隻有黑洞洞的一片。


    陸初扭迴頭,衝著他淡淡笑道:「沒什麽。」


    隻是覺得,她不幸了大半輩子,大概是因為要把運氣積攢起來用來嫁給慕雲深。


    慕雲深輕輕環過她的肩膀,低頭在她的帽簷處吻了吻,問:「累不累,靠著睡會?」


    「不累。」陸初說著,腦袋卻沒有從他肩膀上移開,低聲道:「阿深,你、我、安安,我們一家三口以後會很幸福的吧?」


    慕雲深不假思索:「當然。」


    陸初忍不住揚起唇角。


    雖然說著不累,但陸初還是在車上睡著了,二人迴到青城暫居的公寓時,慕雲深沒有叫醒她,直接抱著她上樓。


    陸初睡得迷迷糊糊,卻還記得抬手環住他的脖頸,保持身體的平衡。


    二人乘電梯的時候,她趴在慕雲深耳邊嘟噥了一句話。


    慕雲深沒聽清,低頭問:「我是什麽?」


    陸初安靜了一會,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盯著慕雲深看了幾秒後又閉上了眼睛,將臉深深地埋在他的脖頸中,細長的睫毛顫動著,在慕雲深的脖頸皮膚上掃過一陣癢意。


    慕雲深這次聽清楚了陸初的話語。


    陸初說:「你是我黑暗生命中那個站著的大天使。」


    夜沒有星光,一片漆黑,在黑暗中,你是那個站著的大天使展開著雙翅,等待著我的靈魂。


    ……


    陸初和慕雲深在青城停留半個月多後,醫院傳來好消息,說是孩子情況已經穩定,可以辦理出院。


    慕雲深當即讓周芸和鄒成一人收拾行李,一人聯繫房東退房,他則帶著陸初,親自去接兒子出院。


    兒子出生到現在,這還是夫妻倆第一次這樣直接近距離地看他,半個月的時間,安安並沒有長大多少,但是臉色看起來卻好了很多。


    從醫生手裏接過兒子的時候,陸初的一雙手緊張得不知如何安放。慕雲深及時扶住了她的手,男人的手掌穩如鐵鑄,將妻子和兒子牢牢托住。


    陸初原本緊張的心,漸漸放鬆下來。


    「安安。」她輕聲喚著兒子的小名,笑道:「我是媽媽,認識我嗎?」


    安安原本閉著眼睛,聽到她的聲音,眼睛吝嗇地掀開一條縫,眯著眼睛看了陸初一會,腦袋無意識地往陸初懷裏拱了拱,但是由於包著厚厚的毯子,連毯子邊緣都沒有拱到。


    陸初的心想要化了一樣,瞬間柔軟得不像話,她將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緊緊擁進懷中,欣喜地對慕雲深道:「他認得我。」


    「嗯。」慕雲深看起來要比陸初冷靜許多,細聽之下,卻能發現他聲線有些顫抖,他伸出食指在兒子的小臉蛋輕輕戳了戳,道:「小混蛋,知道我是誰嗎?」


    安安淺得幾乎看不見的眉毛皺了皺後,突然毫無預兆地「哇」地一聲哭出來。


    本就是早產兒,就算放在保溫箱裏養了兩個多月,哭聲依舊沒有足月出聲的孩子響亮,渾身一抽一抽的,嚇得兩個新手父母連忙叫來兒科醫生。


    經驗豐富的兒科醫生看了一眼,便笑道:「沒事,餓了而已。」


    陸初手忙腳亂地試好溫度的奶嘴塞進安安口中後,終於止住了他的哭聲,孩子閉著眼睛一口一口吃力地嘬著奶粉,眼角還掛著亮晶晶的眼淚。


    陸初心疼得不得了,狠狠地瞪了一眼慕雲深:「你以後不準戳兒子的臉了,都把他弄哭了。」


    「冤枉。」慕雲深舉雙手投降,頗為無辜:「你沒聽見剛才醫生說,咱兒子是餓哭的。」


    「我不管,反正就是你的錯。」


    「好吧,我的錯。」慕雲深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兒子,感覺自己以後的家庭地位岌岌可危。


    安安喝完奶後,又安靜地睡著了,慕雲深拿著手巾小心翼翼地擦幹兒子的淚珠子,從陸初懷裏將安安接過來,放進提前準備好的嬰兒籃中提起:「走吧,鄒成他們應該已經到樓下,我們該迴家了。」


    陸初點了點頭:「嗯,迴家。」


    幾人午時出發,從青城迴到c市已近黃昏,初園提前開了燈,黃昏中已是燈火通明。


    蘇慧在門口急得來迴直踱步,不時探頭往大門口的方向看一眼。


    周姨看到,不由笑道:「少爺剛才說他們還要半個小時後才能到,現在才過了二十分鍾呢,夫人,你太著急了。」


    「我怎能不著急?我盼了那麽久的寶貝孫子就在車上……」蘇慧說到此處,忽然看到一束燈光打了過來,她倏地抬起頭,就看到一臉黑色的商務車正緩緩駛進來。


    「夫人,是少爺的車!」周姨激動地喊起來。


    蘇慧睇了她一眼,笑罵道:「你剛才還說我太著急,我看你比我還著急!」


    周姨也嘿嘿笑了:「我這不是開心。」


    二人不再說話,站在門口,一起眼巴巴地看著慕雲深的車駛近。


    陸初老遠就看到蘇慧和周姨站在門口,她低頭看了眼睡籃的孩子,笑了笑:「安安,我們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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