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等護士來換了新的輸液瓶後，顧寧和徐清才進來,而王律師在門口和秦正陽打了個招唿後就離開了,龐小五直接到車上等著了。
顧寧也看見了蘇子言,笑著說道，“不是接了個角色，今天不用拍嗎？”
蘇子言站了起來，聞言說道,“今天沒我的戲份。”
顧寧點了下頭，秦正陽讓開了顧靜嬌身邊的位置,走到沙發那邊坐下，徐清跟了過去說道，“秦導,聽說克裏斯教授就要迴國了，我想代替顧寧請克裏斯教授吃頓飯,您看合適嗎？”
“克裏斯教授明天會再來給顧靜嬌檢查一遍，後天早上的飛機。”秦正陽是知道這件事的,而且也安排好了,“吃飯的事情這次就算了，以後有機會吧。”其實秦正陽已經準備好了給克裏斯教授的禮，畢竟這次手術克裏斯教授並沒有收錢，隻說幫朋友的忙。
徐清聞言說道，“麻煩秦導了。”他也是個機警的，雖然秦正陽沒說卻也猜到了。
顧寧也聽見了，對於明天克裏斯教授會再來給顧靜嬌檢查一次這事，心中鬆了一口氣，秦正陽開口道，“這幾天公司會安排個營養師，根據顧寧的身體狀況幫他調養。”
徐清沒有明白秦正陽的意思，秦正陽看向顧寧，既然他還在猶豫不決，不如自己逼著他做下決定，因為他知道顧寧不是不喜歡拍戲，而是放不下，若是真的為了顧靜嬌放棄了演戲，顧寧是不會後悔的，可也會抱憾終生。
“我會和醫院打好招唿。”秦正陽接著說道，“每日走後門，顧靜嬌最晚的睡眠時間是十點，直到早上八點都不會醒，這段時間顧寧去片場拍戲。”
顧寧臉色一變看向秦正陽，蘇子言終是忍不住說道，“秦導，這樣顧寧撐不下去吧，他根本沒時間休息。”
秦正陽看都沒看蘇子言，隻是看向顧寧，顧寧唇蠕動了一下，“秦導……抱歉我不能離開嬌嬌。”
“十天後開拍。”秦正陽像是沒聽見顧寧的話，徑自決定道。
顧寧手緊握著，徐清看看顧寧又看了看秦正陽，其實他覺得這樣顧寧雖然會辛苦，可是更辛苦的是劇組是秦正陽這個導演，能安排到這裏，他對顧寧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一個電影那麽多演員和工作人員，都是那麽好溝通的？劇本改動是那麽容易的嗎？外景刪了不少可是為了保證電影的精彩度，就意味著後期特效一類的要增加，特效後期請的可是有後期之神美稱的團隊，根本是按分鍾
收錢的。
比起對顧寧的這些安排，換個演員才是最好的選擇，徐清不想看著顧寧犯糊塗，可是這個時候也不好開口。
秦正陽說完就起身到衣架上拿下了外套，走到顧寧的身邊，本想伸手揉揉他的頭，又覺得不合適，就拍了他肩膀一下，什麽也沒有說就離開了，徐清趕緊說道，“秦導我送你。”
等秦正陽走了，顧寧還呆呆站著，蘇子言看著顧寧的樣子，格外心疼說道，“你真不想演的話，就不演，就算他是導演也不能逼你的。”
顧寧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而是坐在了顧靜嬌身邊的椅子上，看著顧靜嬌的小手，就連手上都是傷痕累累的，顧寧根本不敢碰，隻能用食指指尖輕輕碰著她的指尖，蘇子言抿了抿唇，說道，“顧寧，我可以幫你。”
“謝謝你，子言。”顧寧開口說道，“讓我自己想想。”
“如果按照秦導說的，你根本沒有休息時間，你撐不住的。”蘇子言皺著眉頭，他看著消瘦的顧寧，忍不住說道，“你需要休息。”
徐清跟著秦正陽走在走廊上，說道，“秦導放心，我一定幫著顧寧盡快調整狀態。”
秦正陽開口道，“嗯。”
“秦導，顧寧隻是太擔心嬌嬌了。”徐清解釋道，“他其實很在乎電影的事情，沒事的時候還會翻開劇本看……”
秦正陽停住了腳步，笑了一下說道，“我知道的，顧寧把嬌嬌出事的責任大部分都攬在自己身上，說到底他們兩個都是受害者。”
徐清鬆了一口氣說道，“顧寧會想明白的。”
秦正陽開口道，“一會我讓人送幾盆花草過來，你沒事的話勸顧寧到小陽台站會。”
“好的。”徐清趕緊應了下來。
秦正陽笑道，“那行，不用送我了迴去吧。”
“那秦導慢走。”徐清恭聲說道。
秦正陽點了下頭，直接離開了，上了車後先給韓逸發了個短信，等他迴複了以後，就把短信轉發給了王茹，讓王茹按照這個花草單子買一些送到顧靜嬌的病房。
徐清迴去的時候，就見蘇子言正端著一碗鴿子湯勸顧寧喝，顧寧接過來拿著勺子慢慢喝著，徐清微微皺眉隻是笑道，“真是麻煩蘇先生了。”
蘇子言眼神柔和開口道，“顧寧光顧著嬌嬌，都不顧著自己的身體。”
“其實每天秦導都安排了專門的人來送飯。”徐
清可不是顧寧什麽都看不出來，本來他隻是懷疑可是蘇子言剛剛在秦正陽安排顧寧拍戲的時候插得那一嘴，讓徐清確定了下來，“顧寧，這幾日秦導一直忙著重新安排劇組，更改劇本一係列的事情，如果不是看重你，根本不需要這麽麻煩。”
顧寧手頓了一下，放下了隻喝了幾口的鴿子湯說道，“徐哥，我知道的。”
徐清這話更多的是說給蘇子言聽的，不過是點一句，算是給蘇子言提個醒，不管他是什麽心思，都不應該挑撥秦正陽和顧寧之間的關係，他手裏是有資源，可是顧寧走到現在少不了秦正陽的提攜，秦正陽能提攜顧寧，自然能提攜別人，他不希望顧寧犯糊塗，從而誤會了秦正陽，埋下隱患。
蘇子言臉色變了變，沒有開口又坐了一會說道，“我先告辭了，錄音棚還有一些事情。”
“等嬌嬌好了，我再請你吃飯。”顧寧站了起來看向蘇子言說道。
蘇子言笑著點頭，“恩，改天再來看你們。”然後和徐清打了招唿後，就往外走去，徐清把人送出了病房門。
等蘇子言走後，顧寧才看向徐清解釋道，“子言對秦導有些誤會。”
徐清皺了皺眉說道，“顧寧，你是放心不下嬌嬌還是真的不想演戲了？”
顧寧沒有迴答，徐清歎了口氣說道，“算了，你自己想明白吧。”
“我知道秦導是為我好。”顧寧開口說道，“而且……除了演戲我還能做什麽？”
徐清見顧寧明白，直接說道，“這世上不缺有天分和努力的人，多少人隻沒有遇到機會和伯樂才會平凡一生，雖說是金子到哪裏都能發光，可是它會自己發光？你如果真為顧靜嬌著想，就該更努力，賺了更多的錢來給她提供好的環境，你名氣大了誰還敢欺負她？”
話是這麽說，可是顧寧有些過不去自己那一關。
徐清見顧寧沒有說話，皺了皺眉頭接著說道，“秦導今天說了一句話，嬌嬌的事情責任不在你，你和她同樣是受害者，顧寧如果這次的事情不是秦導看不過去插手了，不說肇事者了，嬌嬌能不能救過來都是問題。”
顧寧的手一顫，臉色慘白，徐清看在眼底還是狠下心說道，“你有才華，有機會可是你為什麽沒有野心？”
徐清早就看出顧寧的心思了，他喜歡拍戲是真正的喜歡，不是為了出名或者別的，而是享受著拍戲的過程，他缺乏野心，說好聽點是脾氣好與世無爭，難聽點就是沒有
進取心，這個進取心不是在演技上，他在演技上精益求精不斷進步，“顧寧，你已經比別人幸運太多了，想想那些不擇手段往上爬的藝人，他們為的是什麽？一個好的角色一個成名的機會而已。”
“秦導愛才惜才，可是有才華的人不僅僅隻有你。”徐清沉聲說道，“他不是慈善家，如果你沒有了那些讓他欣賞的特質……想想那些爭相討好秦導的人，你可見秦導多看過誰一眼？”
其實徐清也是用心良苦，不僅是為了激勵顧寧，也是為了點醒顧寧，他自然知道顧寧沒有發現他對秦正陽的依賴和信任，所以他要讓顧寧明白，在秦正陽眼中欣賞的也僅僅是他的才華，畢竟……徐清看不透秦正陽，秦正陽對顧寧是特別的嗎？是特別的，可是這種特別並不單單是對顧寧。徐清不喜歡顧寧糊裏糊塗的淪陷下去，秦正陽那樣的人太過溫柔同樣的太過危險。
“讓我想想。”顧寧開口說道，“徐哥，我會好好想想的。”
“當初唐懷明打壓你的時候，蘇子言是幫了你不少忙，也影響了自己的前途，可是他有沒有告訴你，是什麽原因使得你一直出不了頭？”徐清知道這些話說出來很得罪人，不過他也希望顧寧能看明白，從而多一些戒心。
顧寧沒有吭聲，徐清也沒那麽嚴肅，“每個人都是有私心的，就連我也是如此，顧寧，除了自己以外，沒有人是能全然信任的。”
“徐哥……我知道的。”顧寧沒有那麽傻，可是不管怎麽說，蘇子言幫過他，因為他而吃了虧，這是不爭的事實。
徐清歎了口氣說道，“你自己想想吧。”
下午的時候，秦正陽交代的那幾種植物就被送到了病房，其中並沒有花類的植物，都是一些綠葉類的，病房裏瞬間多了幾分生機，顧靜嬌醒來的時候看見了，眼中也多了幾分色彩，像是很喜歡一樣。
徐清心中卻滿是擔憂，愛上秦正陽這樣的人太過容易，特別是沒有安全感心裏受過傷的人，顧寧真的能想明白嗎？徐清心中是矛盾的，他希望顧寧在越陷越深之前發現自己對秦正陽的在意，從而想明白及時控製住，可是又不希望顧寧發現，就怕發現以後一發不可收拾了。
顧寧並不知道徐清的這些擔憂，在顧靜嬌醒的時候，就笑著陪顧靜嬌說話照顧顧靜嬌，在顧靜嬌睡著後，就靜靜的思索著徐清的那些話。於婉清一下班就過來了，還幫顧靜嬌擦了擦身上。等到晚上的時候徐清和於婉清就一起離開了。
等病房裏麵
就剩下顧寧和熟睡的顧靜嬌後，有些安靜的可怕，顧寧給顧靜嬌掖了掖被子，這才走到沙發那邊坐下，因為怕打擾到顧靜嬌休息，所以整個屋子隻在沙發這邊的茶幾上開了一盞小小的台燈，其實在救迴了徐清後，夏晨就把顧寧的手機送了迴來，不過顧寧那時候忙著照顧顧靜嬌，就沒開機一直放在抽屜裏，旁邊是秦正陽送給他的新手機，起身把兩個手機都拿了出來，秦正陽送的那個手機也因為沒電而自動關機了。
顧寧把兩個手機都充上電，新手機充了一會電後，才自動開機了，另外一個手機一直顯示充電中，新的手機上麵僅有秦正陽和韓逸的號碼，是秦正陽輸進去的……顧寧看著通訊錄裏麵秦正陽的名字，眼神閃了閃，直到手機屏幕黑了也沒有動，顧寧才緩緩歎了一口氣，把韓逸的號碼存到了以前的電話卡裏，然後在新手機裏麵刪除，隻剩下了秦正陽一個人的電話號，這才把新手機的電話卡摳了出來，又把以前的手機裏麵的電話卡拿了出來，換到了新手機裏麵。
看著手心中的手機卡，顧寧握了一下手才放進了兜裏麵。
手機裏有不少未接來電的提醒，大部分都是蘇子言的，還有一些短信，顧寧挨個看了一遍，也發現了孫家發的短信，直接把孫家人的短信全部刪除又把號碼拉黑，他是不可能原諒孫誌安的。
等都弄完了，顧寧靠在沙發上，想了很多，有秦正陽的話也有徐清的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寧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拿起手機的時候，才發現手機的電已經充好了……
顧寧電話打過來的時候，秦正陽剛從劇組迴來沒多久，隨手拿過電話接了起來，問道，“怎麽了？”
“秦導。”顧寧微微垂眸，“今天謝謝你。”
“沒什麽的。”雖然顧寧沒有明說，可是秦正陽知道他的意思，謝的是自己幫他下了那個決定。
顧寧忽然問道，“秦導，如果夢想摻雜進了別的東西，那麽……”
秦正陽聽著顧寧的聲音，可能是因為怕影響顧靜嬌休息，所以他的聲音有些低，說了一半忽然不知道如何開口了一樣，倒是秦正陽聽出了顧寧的意思，他想問的是那夢想還純粹嗎。
“顧寧，這世上根本沒什麽純粹的東西。”這個體悟是秦正陽經曆了背叛經曆了慘死經曆了家破人亡後體會出來的，上輩子他和顧寧一樣追求著一種純粹，顧寧想要當一個好演員，想要演好戲，而秦正陽想要拍出心中的作品，想要體現他心中的藝術。可是又不一樣，顧寧這
種追求比上輩子的秦正陽要困難的多。
因為秦正陽有整個秦家給他當後盾，有母親和哥哥給他撐起的空間，而顧寧呢？
顧寧握著手機的手一緊，閉了閉眼睛卻沒有開口說話。
秦正陽開口道，“顧寧，如果你想要堅持著夢想，那麽首先你需要有力量，能護著你能護著你重要東西的力量。”
顧寧隻覺得嗓子幹澀還有些緊繃，鼻子酸酸的。
秦正陽換了個方向看著床頭櫃上，他們一家三口的合影，裏麵的秦儒笑顏如花，一點也不像五十多歲的人，而秦珩眼底也是慢慢的笑意，他們兩個站在秦儒的身邊，把母親護在身邊，可能是顧寧的經曆讓秦正陽想起了上輩子的自己，也可能是那瘦的幾乎撐不起衣服的背脊，有些事情秦正陽不希望等顧寧真的遇到無法挽迴的事情後再明白，“夢想、野心這兩件事並不衝突。”
“你喜歡演戲嗎？”秦正陽問道。
顧寧的聲音有些空空的，“喜歡……我很喜歡扮演不同的角色那種感覺。”
秦正陽看著書桌上那些被打印出來候選的劇本，他喜歡拍戲，看著一部部作品從孕育到出生，他享受著這個過程，“不要讓顧靜嬌成為你的借口。”
“我沒有……”顧寧反駁道。
秦正陽說道，“你覺得你因為拍戲忽視了女兒，那麽你為什麽不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呢？為什麽不努力讓兩邊都不耽誤呢？而是選擇了退卻？”
顧寧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麽反駁。
秦正陽的聲音很平靜，“其實想想，你都願意為了顧靜嬌放棄夢想，那麽還有什麽事情做不到呢？”他看不見顧寧的表情，起身從書架上拿下來了那個用《執念》海報做成封麵的相冊，這本相冊裏麵都是劇組人員，第一張正是《執念》劇組的大合照，裏麵顧靜嬌穿著一條嫩黃色的裙子，紮著公主頭，笑得格外開心，在顧靜嬌身邊的就是顧寧，顧寧笑起來很漂亮，帶著一種生機勃勃的感覺，“嬌嬌長大了，懂事了，明白了你為她放棄了什麽，她真的會開心嗎？”
“顧寧，你不能這麽自私，因為你的愧疚讓顧靜嬌悔恨一輩子。”秦正陽這些話就像是一把鈍匕首來迴切割著顧寧的心髒，“不要等沒有挽迴的餘地後，再後悔當初的決定。”
“秦導，你後悔過嗎？”顧寧忽然問道，他也不知道話怎麽就出口了。
後悔過嗎？
秦正陽閉上
眼睛，得知自己死訊崩潰身體急速衰弱死亡的母親，雙腿截肢隻能坐在輪椅靠著假肢活動的哥哥……那些占據了他的家，拿著秦家的產業肆意揮霍的畜生，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合作過甚至沒合作過的人因為拿了好處就出來汙蔑自己，那個他想照顧想要娶進家裏的女人……
兩人之間竟然隻剩下淺淺的唿吸聲，顧寧不知道為什麽他執著等著一個答案，他有一種錯覺，其實那些話並不是秦正陽想說給他聽的，而是想要透過他說給另外一個人聽的，另外那個人是誰？顧寧不知道也猜不出來。
“是的，我後悔過。”說出這句話的秦正陽，就像是否定了上輩子的自己，“不僅僅是後悔。”
秦正陽起身走到了床邊，拿起床頭櫃上那張合影，說道，“顧寧，後悔的代價很大，大到超乎想象，不要給自己後悔的機會。”
顧寧不知道秦正陽是用什麽樣的心情說出這句話，又是經曆了怎樣的事情才能說出這樣的話，“可是，我已經後悔了，我沒有照顧好嬌嬌。”
“起碼你還有補償的餘地。”秦正陽閉了閉眼，緩緩吐出一口氣，剛剛那句說給顧寧聽不如說是說給上輩子的自己聽，放下相框，秦正陽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包煙，這是他剛迴國時候放在抽屜裏的，裏麵隻剩下了四五根，把煙盒和打火機都放到窗沿上，打開了窗戶，這才點燃了一支煙斜靠在窗邊吸了起來。
顧寧開始的時候並沒有聽出打火機的聲音，還是後來才意識到，他從來不知道秦正陽會抽煙，應該說秦正陽也沒當著外人麵吸過煙，他看見的或者說他認識的秦導都是秦正陽表現出來願意讓人知道的。
秦正陽吸煙的樣子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慵懶，既性感又頹廢，半支煙下去秦正陽也平複了心情，彈了彈煙灰才說道，“顧寧，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永遠不要抱著我對不起誰，我對誰愧疚這樣的心態。”
“你做任何決定的前提是，你想要這樣做，你覺得應該這樣做或者必須這樣做。”上輩子秦珩報仇後沒多久就抑鬱而終，因為他把所有的錯誤所有的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他去參與所有關於電影的頒獎典禮，大把大把的錢投資給那些新晉的導演，去看著一部部不敢興趣的電影……不過是覺得，如果當初他沒有因為雙腿截肢而沮喪，能早點重新擔起秦氏的事情，那麽秦正陽就不用放棄夢想、放棄事業，就不用遭到那麽多的非議，最終還被人害死……
這樣的感情太沉重，多少夜晚看著秦珩從噩夢中驚醒
，整夜整夜無法入睡，秦正陽都想告訴他，哥，我並不是為了你才放棄那些……哥，放過自己吧……
可是他什麽也做不到，隻能幹看著，為什麽那時候沒有一個能拯救他哥哥的人……秦正陽是後悔的，不後悔放棄導演的事業，不後悔放棄夢想，他後悔的是為什麽沒有提前告訴秦珩，所有的選擇都是他自己做出來的，和任何人沒有關係，所以哥，你無須自責，你不要再去折磨自己了。
顧寧深吸了一口氣忽然說道，“秦導，你現在能過來嗎？”
這個要求唐突而莫名其妙，秦正陽的手頓了一下，並沒有迴答，因為他一時沒弄明白顧寧的意思。
顧寧鼓起勇氣，再一次開口，“秦導，你願意嗎？”這次他並沒有等秦正陽迴答，詢問道，“或者有一天，你願意主動來找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睡的迷迷糊糊接了電話去拿快點，因為是京東到付，所以還拿了錢，下樓以後看見有順豐、有麵包車等快遞車，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就把錢給了順豐快遞的小哥，順豐小哥沒有接問，你真的給我真的給我？給我也沒有東西給你啊。
我：(⊙o⊙)？
京東小哥拍著車門：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友愛的存在了嗎？
等護士來換了新的輸液瓶後，顧寧和徐清才進來,而王律師在門口和秦正陽打了個招唿後就離開了,龐小五直接到車上等著了。
顧寧也看見了蘇子言,笑著說道，“不是接了個角色，今天不用拍嗎？”
蘇子言站了起來，聞言說道,“今天沒我的戲份。”
顧寧點了下頭，秦正陽讓開了顧靜嬌身邊的位置,走到沙發那邊坐下，徐清跟了過去說道，“秦導,聽說克裏斯教授就要迴國了，我想代替顧寧請克裏斯教授吃頓飯,您看合適嗎？”
“克裏斯教授明天會再來給顧靜嬌檢查一遍，後天早上的飛機。”秦正陽是知道這件事的,而且也安排好了,“吃飯的事情這次就算了，以後有機會吧。”其實秦正陽已經準備好了給克裏斯教授的禮，畢竟這次手術克裏斯教授並沒有收錢，隻說幫朋友的忙。
徐清聞言說道，“麻煩秦導了。”他也是個機警的，雖然秦正陽沒說卻也猜到了。
顧寧也聽見了，對於明天克裏斯教授會再來給顧靜嬌檢查一次這事，心中鬆了一口氣，秦正陽開口道，“這幾天公司會安排個營養師，根據顧寧的身體狀況幫他調養。”
徐清沒有明白秦正陽的意思，秦正陽看向顧寧，既然他還在猶豫不決，不如自己逼著他做下決定，因為他知道顧寧不是不喜歡拍戲，而是放不下，若是真的為了顧靜嬌放棄了演戲，顧寧是不會後悔的，可也會抱憾終生。
“我會和醫院打好招唿。”秦正陽接著說道，“每日走後門，顧靜嬌最晚的睡眠時間是十點，直到早上八點都不會醒，這段時間顧寧去片場拍戲。”
顧寧臉色一變看向秦正陽，蘇子言終是忍不住說道，“秦導，這樣顧寧撐不下去吧，他根本沒時間休息。”
秦正陽看都沒看蘇子言，隻是看向顧寧，顧寧唇蠕動了一下，“秦導……抱歉我不能離開嬌嬌。”
“十天後開拍。”秦正陽像是沒聽見顧寧的話，徑自決定道。
顧寧手緊握著，徐清看看顧寧又看了看秦正陽，其實他覺得這樣顧寧雖然會辛苦，可是更辛苦的是劇組是秦正陽這個導演，能安排到這裏，他對顧寧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一個電影那麽多演員和工作人員，都是那麽好溝通的？劇本改動是那麽容易的嗎？外景刪了不少可是為了保證電影的精彩度，就意味著後期特效一類的要增加，特效後期請的可是有後期之神美稱的團隊，根本是按分鍾
收錢的。
比起對顧寧的這些安排，換個演員才是最好的選擇，徐清不想看著顧寧犯糊塗，可是這個時候也不好開口。
秦正陽說完就起身到衣架上拿下了外套，走到顧寧的身邊，本想伸手揉揉他的頭，又覺得不合適，就拍了他肩膀一下，什麽也沒有說就離開了，徐清趕緊說道，“秦導我送你。”
等秦正陽走了，顧寧還呆呆站著，蘇子言看著顧寧的樣子，格外心疼說道，“你真不想演的話，就不演，就算他是導演也不能逼你的。”
顧寧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而是坐在了顧靜嬌身邊的椅子上，看著顧靜嬌的小手，就連手上都是傷痕累累的，顧寧根本不敢碰，隻能用食指指尖輕輕碰著她的指尖，蘇子言抿了抿唇，說道，“顧寧，我可以幫你。”
“謝謝你，子言。”顧寧開口說道，“讓我自己想想。”
“如果按照秦導說的，你根本沒有休息時間，你撐不住的。”蘇子言皺著眉頭，他看著消瘦的顧寧，忍不住說道，“你需要休息。”
徐清跟著秦正陽走在走廊上，說道，“秦導放心，我一定幫著顧寧盡快調整狀態。”
秦正陽開口道，“嗯。”
“秦導，顧寧隻是太擔心嬌嬌了。”徐清解釋道，“他其實很在乎電影的事情，沒事的時候還會翻開劇本看……”
秦正陽停住了腳步，笑了一下說道，“我知道的，顧寧把嬌嬌出事的責任大部分都攬在自己身上，說到底他們兩個都是受害者。”
徐清鬆了一口氣說道，“顧寧會想明白的。”
秦正陽開口道，“一會我讓人送幾盆花草過來，你沒事的話勸顧寧到小陽台站會。”
“好的。”徐清趕緊應了下來。
秦正陽笑道，“那行，不用送我了迴去吧。”
“那秦導慢走。”徐清恭聲說道。
秦正陽點了下頭，直接離開了，上了車後先給韓逸發了個短信，等他迴複了以後，就把短信轉發給了王茹，讓王茹按照這個花草單子買一些送到顧靜嬌的病房。
徐清迴去的時候，就見蘇子言正端著一碗鴿子湯勸顧寧喝，顧寧接過來拿著勺子慢慢喝著，徐清微微皺眉隻是笑道，“真是麻煩蘇先生了。”
蘇子言眼神柔和開口道，“顧寧光顧著嬌嬌，都不顧著自己的身體。”
“其實每天秦導都安排了專門的人來送飯。”徐
清可不是顧寧什麽都看不出來，本來他隻是懷疑可是蘇子言剛剛在秦正陽安排顧寧拍戲的時候插得那一嘴，讓徐清確定了下來，“顧寧，這幾日秦導一直忙著重新安排劇組，更改劇本一係列的事情，如果不是看重你，根本不需要這麽麻煩。”
顧寧手頓了一下，放下了隻喝了幾口的鴿子湯說道，“徐哥，我知道的。”
徐清這話更多的是說給蘇子言聽的，不過是點一句，算是給蘇子言提個醒，不管他是什麽心思，都不應該挑撥秦正陽和顧寧之間的關係，他手裏是有資源，可是顧寧走到現在少不了秦正陽的提攜，秦正陽能提攜顧寧，自然能提攜別人，他不希望顧寧犯糊塗，從而誤會了秦正陽，埋下隱患。
蘇子言臉色變了變，沒有開口又坐了一會說道，“我先告辭了，錄音棚還有一些事情。”
“等嬌嬌好了，我再請你吃飯。”顧寧站了起來看向蘇子言說道。
蘇子言笑著點頭，“恩，改天再來看你們。”然後和徐清打了招唿後，就往外走去，徐清把人送出了病房門。
等蘇子言走後，顧寧才看向徐清解釋道，“子言對秦導有些誤會。”
徐清皺了皺眉說道，“顧寧，你是放心不下嬌嬌還是真的不想演戲了？”
顧寧沒有迴答，徐清歎了口氣說道，“算了，你自己想明白吧。”
“我知道秦導是為我好。”顧寧開口說道，“而且……除了演戲我還能做什麽？”
徐清見顧寧明白，直接說道，“這世上不缺有天分和努力的人，多少人隻沒有遇到機會和伯樂才會平凡一生，雖說是金子到哪裏都能發光，可是它會自己發光？你如果真為顧靜嬌著想，就該更努力，賺了更多的錢來給她提供好的環境，你名氣大了誰還敢欺負她？”
話是這麽說，可是顧寧有些過不去自己那一關。
徐清見顧寧沒有說話，皺了皺眉頭接著說道，“秦導今天說了一句話，嬌嬌的事情責任不在你，你和她同樣是受害者，顧寧如果這次的事情不是秦導看不過去插手了，不說肇事者了，嬌嬌能不能救過來都是問題。”
顧寧的手一顫，臉色慘白，徐清看在眼底還是狠下心說道，“你有才華，有機會可是你為什麽沒有野心？”
徐清早就看出顧寧的心思了，他喜歡拍戲是真正的喜歡，不是為了出名或者別的，而是享受著拍戲的過程，他缺乏野心，說好聽點是脾氣好與世無爭，難聽點就是沒有
進取心，這個進取心不是在演技上，他在演技上精益求精不斷進步，“顧寧，你已經比別人幸運太多了，想想那些不擇手段往上爬的藝人，他們為的是什麽？一個好的角色一個成名的機會而已。”
“秦導愛才惜才，可是有才華的人不僅僅隻有你。”徐清沉聲說道，“他不是慈善家，如果你沒有了那些讓他欣賞的特質……想想那些爭相討好秦導的人，你可見秦導多看過誰一眼？”
其實徐清也是用心良苦，不僅是為了激勵顧寧，也是為了點醒顧寧，他自然知道顧寧沒有發現他對秦正陽的依賴和信任，所以他要讓顧寧明白，在秦正陽眼中欣賞的也僅僅是他的才華，畢竟……徐清看不透秦正陽，秦正陽對顧寧是特別的嗎？是特別的，可是這種特別並不單單是對顧寧。徐清不喜歡顧寧糊裏糊塗的淪陷下去，秦正陽那樣的人太過溫柔同樣的太過危險。
“讓我想想。”顧寧開口說道，“徐哥，我會好好想想的。”
“當初唐懷明打壓你的時候，蘇子言是幫了你不少忙，也影響了自己的前途，可是他有沒有告訴你，是什麽原因使得你一直出不了頭？”徐清知道這些話說出來很得罪人，不過他也希望顧寧能看明白，從而多一些戒心。
顧寧沒有吭聲，徐清也沒那麽嚴肅，“每個人都是有私心的，就連我也是如此，顧寧，除了自己以外，沒有人是能全然信任的。”
“徐哥……我知道的。”顧寧沒有那麽傻，可是不管怎麽說，蘇子言幫過他，因為他而吃了虧，這是不爭的事實。
徐清歎了口氣說道，“你自己想想吧。”
下午的時候，秦正陽交代的那幾種植物就被送到了病房，其中並沒有花類的植物，都是一些綠葉類的，病房裏瞬間多了幾分生機，顧靜嬌醒來的時候看見了，眼中也多了幾分色彩，像是很喜歡一樣。
徐清心中卻滿是擔憂，愛上秦正陽這樣的人太過容易，特別是沒有安全感心裏受過傷的人，顧寧真的能想明白嗎？徐清心中是矛盾的，他希望顧寧在越陷越深之前發現自己對秦正陽的在意，從而想明白及時控製住，可是又不希望顧寧發現，就怕發現以後一發不可收拾了。
顧寧並不知道徐清的這些擔憂，在顧靜嬌醒的時候，就笑著陪顧靜嬌說話照顧顧靜嬌，在顧靜嬌睡著後，就靜靜的思索著徐清的那些話。於婉清一下班就過來了，還幫顧靜嬌擦了擦身上。等到晚上的時候徐清和於婉清就一起離開了。
等病房裏麵
就剩下顧寧和熟睡的顧靜嬌後，有些安靜的可怕，顧寧給顧靜嬌掖了掖被子，這才走到沙發那邊坐下，因為怕打擾到顧靜嬌休息，所以整個屋子隻在沙發這邊的茶幾上開了一盞小小的台燈，其實在救迴了徐清後，夏晨就把顧寧的手機送了迴來，不過顧寧那時候忙著照顧顧靜嬌，就沒開機一直放在抽屜裏，旁邊是秦正陽送給他的新手機，起身把兩個手機都拿了出來，秦正陽送的那個手機也因為沒電而自動關機了。
顧寧把兩個手機都充上電，新手機充了一會電後，才自動開機了，另外一個手機一直顯示充電中，新的手機上麵僅有秦正陽和韓逸的號碼，是秦正陽輸進去的……顧寧看著通訊錄裏麵秦正陽的名字，眼神閃了閃，直到手機屏幕黑了也沒有動，顧寧才緩緩歎了一口氣，把韓逸的號碼存到了以前的電話卡裏，然後在新手機裏麵刪除，隻剩下了秦正陽一個人的電話號，這才把新手機的電話卡摳了出來，又把以前的手機裏麵的電話卡拿了出來，換到了新手機裏麵。
看著手心中的手機卡，顧寧握了一下手才放進了兜裏麵。
手機裏有不少未接來電的提醒，大部分都是蘇子言的，還有一些短信，顧寧挨個看了一遍，也發現了孫家發的短信，直接把孫家人的短信全部刪除又把號碼拉黑，他是不可能原諒孫誌安的。
等都弄完了，顧寧靠在沙發上，想了很多，有秦正陽的話也有徐清的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寧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拿起手機的時候，才發現手機的電已經充好了……
顧寧電話打過來的時候，秦正陽剛從劇組迴來沒多久，隨手拿過電話接了起來，問道，“怎麽了？”
“秦導。”顧寧微微垂眸，“今天謝謝你。”
“沒什麽的。”雖然顧寧沒有明說，可是秦正陽知道他的意思，謝的是自己幫他下了那個決定。
顧寧忽然問道，“秦導，如果夢想摻雜進了別的東西，那麽……”
秦正陽聽著顧寧的聲音，可能是因為怕影響顧靜嬌休息，所以他的聲音有些低，說了一半忽然不知道如何開口了一樣，倒是秦正陽聽出了顧寧的意思，他想問的是那夢想還純粹嗎。
“顧寧，這世上根本沒什麽純粹的東西。”這個體悟是秦正陽經曆了背叛經曆了慘死經曆了家破人亡後體會出來的，上輩子他和顧寧一樣追求著一種純粹，顧寧想要當一個好演員，想要演好戲，而秦正陽想要拍出心中的作品，想要體現他心中的藝術。可是又不一樣，顧寧這
種追求比上輩子的秦正陽要困難的多。
因為秦正陽有整個秦家給他當後盾，有母親和哥哥給他撐起的空間，而顧寧呢？
顧寧握著手機的手一緊，閉了閉眼睛卻沒有開口說話。
秦正陽開口道，“顧寧，如果你想要堅持著夢想，那麽首先你需要有力量，能護著你能護著你重要東西的力量。”
顧寧隻覺得嗓子幹澀還有些緊繃，鼻子酸酸的。
秦正陽換了個方向看著床頭櫃上，他們一家三口的合影，裏麵的秦儒笑顏如花，一點也不像五十多歲的人，而秦珩眼底也是慢慢的笑意，他們兩個站在秦儒的身邊，把母親護在身邊，可能是顧寧的經曆讓秦正陽想起了上輩子的自己，也可能是那瘦的幾乎撐不起衣服的背脊，有些事情秦正陽不希望等顧寧真的遇到無法挽迴的事情後再明白，“夢想、野心這兩件事並不衝突。”
“你喜歡演戲嗎？”秦正陽問道。
顧寧的聲音有些空空的，“喜歡……我很喜歡扮演不同的角色那種感覺。”
秦正陽看著書桌上那些被打印出來候選的劇本，他喜歡拍戲，看著一部部作品從孕育到出生，他享受著這個過程，“不要讓顧靜嬌成為你的借口。”
“我沒有……”顧寧反駁道。
秦正陽說道，“你覺得你因為拍戲忽視了女兒，那麽你為什麽不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呢？為什麽不努力讓兩邊都不耽誤呢？而是選擇了退卻？”
顧寧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麽反駁。
秦正陽的聲音很平靜，“其實想想，你都願意為了顧靜嬌放棄夢想，那麽還有什麽事情做不到呢？”他看不見顧寧的表情，起身從書架上拿下來了那個用《執念》海報做成封麵的相冊，這本相冊裏麵都是劇組人員，第一張正是《執念》劇組的大合照，裏麵顧靜嬌穿著一條嫩黃色的裙子，紮著公主頭，笑得格外開心，在顧靜嬌身邊的就是顧寧，顧寧笑起來很漂亮，帶著一種生機勃勃的感覺，“嬌嬌長大了，懂事了，明白了你為她放棄了什麽，她真的會開心嗎？”
“顧寧，你不能這麽自私，因為你的愧疚讓顧靜嬌悔恨一輩子。”秦正陽這些話就像是一把鈍匕首來迴切割著顧寧的心髒，“不要等沒有挽迴的餘地後，再後悔當初的決定。”
“秦導，你後悔過嗎？”顧寧忽然問道，他也不知道話怎麽就出口了。
後悔過嗎？
秦正陽閉上
眼睛，得知自己死訊崩潰身體急速衰弱死亡的母親，雙腿截肢隻能坐在輪椅靠著假肢活動的哥哥……那些占據了他的家，拿著秦家的產業肆意揮霍的畜生，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合作過甚至沒合作過的人因為拿了好處就出來汙蔑自己，那個他想照顧想要娶進家裏的女人……
兩人之間竟然隻剩下淺淺的唿吸聲，顧寧不知道為什麽他執著等著一個答案，他有一種錯覺，其實那些話並不是秦正陽想說給他聽的，而是想要透過他說給另外一個人聽的，另外那個人是誰？顧寧不知道也猜不出來。
“是的，我後悔過。”說出這句話的秦正陽，就像是否定了上輩子的自己，“不僅僅是後悔。”
秦正陽起身走到了床邊，拿起床頭櫃上那張合影，說道，“顧寧，後悔的代價很大，大到超乎想象，不要給自己後悔的機會。”
顧寧不知道秦正陽是用什麽樣的心情說出這句話，又是經曆了怎樣的事情才能說出這樣的話，“可是，我已經後悔了，我沒有照顧好嬌嬌。”
“起碼你還有補償的餘地。”秦正陽閉了閉眼，緩緩吐出一口氣，剛剛那句說給顧寧聽不如說是說給上輩子的自己聽，放下相框，秦正陽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包煙，這是他剛迴國時候放在抽屜裏的，裏麵隻剩下了四五根，把煙盒和打火機都放到窗沿上，打開了窗戶，這才點燃了一支煙斜靠在窗邊吸了起來。
顧寧開始的時候並沒有聽出打火機的聲音，還是後來才意識到，他從來不知道秦正陽會抽煙，應該說秦正陽也沒當著外人麵吸過煙，他看見的或者說他認識的秦導都是秦正陽表現出來願意讓人知道的。
秦正陽吸煙的樣子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慵懶，既性感又頹廢，半支煙下去秦正陽也平複了心情，彈了彈煙灰才說道，“顧寧，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永遠不要抱著我對不起誰，我對誰愧疚這樣的心態。”
“你做任何決定的前提是，你想要這樣做，你覺得應該這樣做或者必須這樣做。”上輩子秦珩報仇後沒多久就抑鬱而終，因為他把所有的錯誤所有的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他去參與所有關於電影的頒獎典禮，大把大把的錢投資給那些新晉的導演，去看著一部部不敢興趣的電影……不過是覺得，如果當初他沒有因為雙腿截肢而沮喪，能早點重新擔起秦氏的事情，那麽秦正陽就不用放棄夢想、放棄事業，就不用遭到那麽多的非議，最終還被人害死……
這樣的感情太沉重，多少夜晚看著秦珩從噩夢中驚醒
，整夜整夜無法入睡，秦正陽都想告訴他，哥，我並不是為了你才放棄那些……哥，放過自己吧……
可是他什麽也做不到，隻能幹看著，為什麽那時候沒有一個能拯救他哥哥的人……秦正陽是後悔的，不後悔放棄導演的事業，不後悔放棄夢想，他後悔的是為什麽沒有提前告訴秦珩，所有的選擇都是他自己做出來的，和任何人沒有關係，所以哥，你無須自責，你不要再去折磨自己了。
顧寧深吸了一口氣忽然說道，“秦導，你現在能過來嗎？”
這個要求唐突而莫名其妙，秦正陽的手頓了一下，並沒有迴答，因為他一時沒弄明白顧寧的意思。
顧寧鼓起勇氣，再一次開口，“秦導，你願意嗎？”這次他並沒有等秦正陽迴答，詢問道，“或者有一天，你願意主動來找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睡的迷迷糊糊接了電話去拿快點，因為是京東到付，所以還拿了錢，下樓以後看見有順豐、有麵包車等快遞車，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就把錢給了順豐快遞的小哥，順豐小哥沒有接問，你真的給我真的給我？給我也沒有東西給你啊。
我：(⊙o⊙)？
京東小哥拍著車門：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友愛的存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