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的海南之行,也是有深刻曆史原因的。

    女友秦月終於無法忍受我的諸多缺點,最後憤然離去。一連好多天,我的心無法找到歸屬,覺得自己是一個流浪的孤兒。

    秦月曾經對我的評價是,思想上不追求上進,行動上沒有積極向黨組織靠攏。生活懶散,喜歡低級庸俗的東西,喜歡開黃色下流的玩笑。

    秦月23歲生日那天晚上我喝高了一點,從酒店迴家的路上就一直淺吟低唱,興奮不已。望著如花的秦月,絲毫沒有注意到她心情不佳。過天橋時看見滿街燈火璀璨,天上寒星閃爍,一對對打扮入時的戀人依偎著前行,有的在房屋的陰影裏擁抱接吻。周圍既然是浪漫溫馨的情調,我決定入鄉隨俗。拉著秦月的手,用湖南花鼓戲的腔調唱道,秦大姐,我的妻,你把我比作什麽人羅嗬?

    秦月淡淡地說,比作什麽人,比作阿q唄。

    我的酒當時醒了一大半,大聲抗議道,那你不成了吳媽了!再說,世界上有這麽年輕漂亮的吳媽麽?

    秦月怒斥道,阿q還知道精神勝利法,還知道給女人買東西。從認識你到現在,你跟我買過一次玫瑰花嗎?

    我說今天沒有買花,是我疏忽了。我也承認平時對你的關心不夠,我堅決承認錯誤!可你也別借題發揮啊,這跟精神勝利法有什麽關係?我又沒有說過明明沒有花,非要你想象成簇擁著一片花的海洋。

    秦月說嘴貧你算頭一個,你接著貧呀!我頓時無言。

    尤其讓秦月不能容忍的是我隨手亂扔換下的內衣,髒襪子,還不講究公共衛生,隨地吐痰。經過無數次口諫和數次“兵”諫後,仍然看不出我有浪子迴頭痛改前非的跡象。最後由一句黃色玩笑引發的積怨,終於厚積薄發,翻江倒海而來。秦月拍案而起,紅顏一怒,瞪了我一眼之後轉身飄然離去。我強忍住失落和惶恐,追上去笑嘻嘻地說,“怎麽說走就走啊,還沒有冬雷夏雪,山無棱,天地合呢。呀,你哭啦!”秦月眼波一橫,丟下一句話讓我寒徹骨髓。她說我算是看透你了。在她明察秋毫的目光裏,我深刻地體會到自己靈魂的醜陋和猥瑣,如西遊記中的白骨,聊齋裏的畫皮,山海經上的魑魅魍魎,在前女友如炬的注視下無處遁逸。

    請到天涯海角來,這裏四季春常在。

    海南島上春風暖,好花叫你喜心懷。

    三月來了花正紅,五月來了花正開,

    八月來了花正香,十月來了花不敗。

    來呀來呀來呀,來呀來呀來呀。

    來呀來呀來呀來

    偶爾聽到這首煽情的歌,我毫不猶豫報名跟團去海南旅遊。走的時候內心蒼涼,想到過幾天就迴來了,沒有把這事告訴郭益林。

    去海南吧,海南是個好地方啊。好花好樹,海水碧藍。有興致可以在五指山上指點江山,激昂文字,作瀟灑豪邁狀。沒有興致可以在無人處撒上一泡尿,再刻上xx到此一遊,嘲弄一番《西遊記》裏那個自以為到了天地盡頭,渾然不知大禍即將臨頭的猴子。萬泉河水一定是清又清的,清冽的河水一定能洗去傷痛和仆仆風塵。萬一都不行,還可以長歌當哭,沐猴而冠,權當是石中火,夢中身。天涯海角附近經常有篝火晚會,我將把酒對月載歌載舞,眾人皆醉,我獨醒!

    然而事與願違,到海南的第一個晚上,就讓我終生難忘。我懷疑下榻的這家酒店,和一些皮條客有著某種默契。躺在潔白的床單上,聽著外麵海浪的喧囂,房間裏到處都是秦月聲音和笑容。不久一些色情騷擾電話,不間斷地打到我單間的座機上。

    有的動之以情,“大哥,小妹好寂寞哦,你也寂寞嗎?讓小妹過來陪陪你,互訴衷腸,共度良宵吧!”

    有的曉之以理,“先生,您需要提供特殊的服務嗎?質量上乘,價格公道,絕對包您滿意。”

    有的誘之以色,“兄弟,都是剛出道的妹子,一個個鮮嫩水靈,善解人意。您來海南一次,不見識見識,太遺憾了!”

    有的大言不慚,“朋友,不是我吹!我們的小姐,花樣多得讓您想都想不到。思想有多遠,我們就能走多遠!”

    經過了兩個小時不停的電話騷擾,我的精神終於崩潰了。當又一個電話響起時,我狂抓起話筒,歇斯底裏地喊:“你他媽跟老子聽好了,老子有病!老子有艾滋病,性病,花柳梅毒!”

    電話裏先是“撲哧”一聲笑,接著傳來活潑可愛的導遊小姐見多不怪的聲音,“餘先生,明天我們要去三個景點,時間比較緊!您早上七點鍾一定要收拾好行李,到餐廳用餐。我們的旅遊車,七點半準時出發!”

    不帶走一片雲彩,五天後我坐在迴武漢的飛機上。當飛機穿越厚厚的雲層,一輪紅日噴薄而出。上麵是湛藍清澈纖塵不染的天空,下麵是延綿千裏高低起伏的彤色彩雲。偶爾能看見地麵山脊寥廓,長川如帶。當時想到的是,我在天堂,秦月在哪裏?

    飛機降落在武漢這座我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我又恢複了原來的身份和角色。與去海南前唯一的區別是,存折上少了四千元錢,身上少了一個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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