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拉著黃月英走到屋內,他將門關上,看外麵無人,才歎息道:“可惜了。”


    “按照賈文和的地位而言,他已經算是對我頗為禮遇了。”


    “但我和他的理念,實在有著無法調和的鴻溝,我離開開的時候,想來他也應該有些失望吧。”


    “明明我是隱居在山野裏麵的,按道理說已經是淡泊處世,獨善其身,這種做法,應該和他明哲保身的信條很相似才對。”


    黃月英笑道:“但夫君偏偏不是那樣的人。”


    諸葛亮笑道:“夫人覺得我是什麽樣的人?”


    黃月英想了想,臉上一紅,抿嘴道:“夫君外冷內熱呢。”


    諸葛亮一時沒有聽出黃月英雙關之意,他望著窗外仍然飄散的大雪,麵有憂色道:“我既然不準備投靠張繡,那麽隻有兩條路。”


    “要麽去荊州南郡,要麽離開荊州。”


    黃月英奇道:“為什麽不迴南陽?”


    諸葛亮沉聲道:“我夜觀星象,南陽已經不安全了。”


    “我這觀星之術還很是粗淺,隻能預知到可能發生的事情,但卻不能知道發生的時間。”


    “不過起碼南陽即將陷入戰亂這點,應該是沒錯的。”


    黃月英心想夫君又拿觀星說事了,讓他解釋吧,偏偏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其實根本就是他用得到的諸方情報,不自覺間對於將來局勢的預測吧?


    她開口道:“誰會來打南陽?”


    諸葛亮迴道:“自然是曹操。”


    “他打下了司隸,又擊敗劉備拿下了潁川,下一步自然是要取荊州。”


    黃月英反問,“為什麽不是揚州?”


    “兇虎還占著豫州南部的九江吧?”


    “若能打下九江,取得壽春,豈不是能完全控製淮水了?”


    諸葛亮解釋道:“確實,但前提是能贏。”


    “但曹軍的水軍戰力不行,在兇虎水軍麵前並無勝算。”


    “而他和馬騰韓遂聯手後,得到了大批戰馬,自然要揚長避短。”


    “而荊州毗鄰司隸和豫州,戰線補給也很近,隻要打下南陽,荊州門戶失守,南郡便完全不設防了。”


    “一旦南郡丟失,南邊的武陵長沙桂陽等郡便勢如破竹。”


    “其東邊的江夏便被斷了後路,水軍再無用武之地,曹軍便可以擊敗招降江夏黃祖,組建出一支龐大的水軍來。”


    “更重要的是,一旦取了荊州,尤其是南郡,便打通了漢中通往益州的門戶。”


    “漢中張魯篤信天師道,劉焉不能製,若是曹操能占下荊州益州,加上馬騰韓遂的涼州,要兵有兵,要馬有馬,還有水軍能順流而下攻擊長江,天下誰還能是其敵手?”


    “所以對於南陽此地,曹操勢在必得,而且我懷疑其早就開始謀算了,要不是今冬大雪,說不定他已經對南陽用兵了。”


    黃月英懷疑道:“北地四州尚在袁氏手裏,曹操現在豈能這麽肆無忌憚?”


    諸葛亮沉聲道:“要是袁本初尚在,說不定曹操行事還不會這麽肆無忌憚。”


    “但袁氏三子內鬥不休,根本無法一致對外,曹操搶得先機挾持天子,便取得了先機,下一步自然要先對付最弱的一方。”


    黃月英歎道:“袁本初此時離世,真是讓人料想不到,不過袁氏三子總要分出個勝負,到時候以四州之力,曹操也敢輕言取勝吧?”


    諸葛亮點頭道:“沒錯,但按我的推算,這至少需要三年時間。”


    “當然,袁氏之中也有聰明人,比如那兇虎。”


    “如果曹操敢打南陽,其必然想盡辦法破壞此事。”


    “我觀曹操對兇虎此人也是頗為忌憚,所以一定會想方設法突襲南郡,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拿下荊州。”


    “若真是如此的話,天下十分勝負,曹操至少占了七分。”


    黃月英目光一閃,“妾也知道南陽重要,但夫君這麽一說,才讓妾豁然開朗,那豈不是說,如今南陽決定了天下命運?”


    諸葛亮麵色凝重,“沒錯,我本有心提醒賈文和此事,以免南陽陷落。”


    “但我最後卻發現,他心裏是有著投靠曹操的想法的!”


    “當時我話還沒出口,卻突然意識到這點,驚出一身冷汗,其怕是早就有了歸附曹操之意,若我貿然進言,說不定會為其所害!”


    黃月英聽得花容失色,“那如今我們怎麽辦?”


    “盡快離開南陽?”


    諸葛亮沉默下來,臉上也露出了糾結之色。


    良久,他才歎息道:“賈文和有句話其實很對。”


    “在天下大勢麵前,一個人的力量,還是太過渺小了。”


    “即使我能預知到南陽的局勢,也無法將其扭轉,反而可能會害死你我兩人。”


    “若換做我是曹操,應該會一過冬天,便立即發動對南陽的攻勢。”


    “其有備而來,張繡勢弱,必然會問賈詡的意思,到時賈詡極有可能建議其投降曹操。”


    “到時曹操取得荊州,連結馬騰韓遂,又有袁術助力,實力大漲,即使袁氏三子聯合起來,也很難是其對手,到時候一切便萬事休矣。


    黃月英看到諸葛亮神色,輕聲道:“讓最為厭惡的人得了天下,夫君一定很不甘心吧?”


    諸葛亮苦笑一聲,卻聽黃月英說道:“既然如此,夫君何不試著改變下呢?”


    諸葛亮聽了,無奈道:“我也想過。”


    “但如今看來,好像已經沒人能阻止曹操了。”


    “劉景升受製於蔡氏,誌氣逐漸消磨,根本無法調集兵馬打出荊州。”


    “劉豫州新敗,殘軍隻有數千,聽說逃到了南陽九江交界處避難。”


    “孫策遇刺,江東群龍無首,不內亂就已經是幸事,更不可能帶兵北伐。”


    “袁譚袁尚內鬥,空有冀州青州等地,卻不能整合力量,牽製曹操。”


    “兇虎倒是一直和曹操作對,但其地盤都是飛地,防守經營極其困難,一時之間,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力量。”


    “其迴到幽州,應該是準備往並州和遼東方向擴張,穩定幽州局勢,但這樣一來,沒有個三五年是無法再介入中原爭端了。”


    “隻怕他將來再迴來的時候,中原大局已定,即使他能有冀州青州,隻怕也無力迴天了。”


    黃月英想了想,突然抿嘴一笑,“夫君其實很想去想提醒兇虎吧?”


    諸葛亮麵露無奈之色,“知我者,夫人也。”


    黃月英好奇道:“夫君好像對那兇虎高看一眼啊?”


    諸葛亮出聲道:“在徐州欠了其救命之恩,如今看來,這份人情是很難還了。”


    “其現在在幽州,據我得到的消息,其似乎在攻打樂浪,想要收迴漢四郡。”


    “雖然此舉頗有大漢之風,可惜這舉動不合時宜。”


    “換做是我,應該全力盯緊曹操,防備其舉動。”


    “真是可惜了,冀州袁尚,青州袁譚,還在為了一個家主位置爭奪不休,真正放眼於天下的他,卻被離得最遠。”


    “我實在有些不明白,鄴城之戰虎頭蛇尾,懷城被曹操占了先機,兇虎就這麽迴去了。”


    “若我能在旁邊,定然建言其絕對不能放棄,以給曹操喘息之機,難道他以前過於一帆風順,遇到挫折便喪失了心氣?”


    見諸葛亮搖頭歎息不已,黃月英笑道:“聽說兇虎這人,有個很大的毛病,就是好色。”


    “據說其見過的女子,都逃不過他的手掌。”


    “而且極好人妻,無論是公孫瓚遺孀,還是袁術皇後,似乎都被其收入府中,真是色膽包天啊。”


    “沒想到夫君看上的,竟然是這種人呢。”


    諸葛亮聽了,無奈道:“世上無完人,更何況傳言未必是實,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他說到這裏,突然怔住了。


    黃月英看到諸葛亮沉思起來,也知機地噤聲,靜靜等著。


    過了好一會,諸葛亮才拍手歎道:“我卻是犯了個極大的錯誤。”


    “天下英豪不知凡幾,我隻是個極為普通的村夫,焉知其他高明之士,沒有將其算入彀中?”


    “我聽聞兇虎手下有觀星高人,若真是如此的話,這次來年南陽一戰,一切便可以見分曉了!”


    黃月英明白過來,輕聲道:“夫君是說,兇虎料算到了曹操的舉動,必然有所應對?”


    “若是傳言為假,沒有觀星高人呢?”


    諸葛亮知道黃月英一直對觀星之事並不相信,隻得歎道:“若真是如此,說明他也就僅此而已。”


    “曹操此人拋去人品不論,確實是雄才大略,即使在天下謀士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他既然攻擊南陽,必然會料算到不少後著,包括可能介入的勢力。”


    “所以到時候,他必然會讓馬騰韓遂和袁術幫他防備後路。”


    “這樣一來,即使兇虎有心介入,隻怕也力有不逮啊。”


    黃月英說道:“夫君其實很想參與·其中吧?”


    諸葛亮歎道:“決定天下命運的關鍵一戰,誰又不想呢?”


    “但我隻是個普通人,天下比我厲害的人不計其數,更何況我籍籍無名,又如何能在極短時間內擁有改變天下大勢的力量?”


    “再過一年半載,天下大局已定,非你我所能改變。”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


    “到時候咱們還是找個山野隱居算了。”


    黃月英聽了,輕聲道:“無論夫君走到哪裏,妾都陪著。”


    兩人抬起頭來,望著窗外的天空,遠處的天邊,黑壓壓的雲彩正席卷而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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