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見劉協臉色難看,偏偏說不出話來,知道其已經被自己完全震懾,不由哈哈笑道:“陛下還請放心,呂布區區一反賊,何須勞動天子出麵。”


    “等操帶兵將其擊殺,將首級呈於陛下麵前!”說完他再也不理劉協,大踏步走出宮殿。


    劉協望著曹操的背影,嘴唇哆嗦了幾下,最終還是緩緩低下頭去。


    曹操騎上馬,帶領眾人往城頭而去,他也不想在懷城拖延太久,雖然他和馬騰韓遂和袁術之間都有默契,但在利益麵前,所謂的盟友也有可能隨時翻臉。


    最為穩妥的辦法,就是趕緊解決城外的呂布,然後繞開袁術馬韓,挾持天子迴到潁川,坐觀袁譚袁尚相鬥,待其疲弱,便趁機謀取冀州。


    對於目前的形勢,曹操看得很透徹,自己雖然暫時之間得了勢,但仍舊沒有改變四麵是敵,危機重重的局麵。


    他現在的憑借,就是幾方暫時的盟友。


    馬騰韓遂和袁術,雖然可能會翻臉,但在幾年之內若天下形勢沒有發生大的變化,這兩方還是要和自己抱團取暖的。


    袁譚有求與自己,想借著自己取得冀州,也暫時不會背離自己。


    但其他的,就都是劣勢了。


    曹操現在據兗州之地,雖然還占據了豫州和司隸的一部分,但隱患也有很多.


    兗州在屯田製的支持下瘋狂征兵,幾乎已經完全透支了所有潛力,最靠近兗州的,乃是豫州的劉備,徐州的袁熙,都是他最大的威脅。


    所以曹操對於冀州是勢在必得,隻有得到冀州,方能打開中原的局麵。


    但這並不容易,他需要利用袁譚袁尚的矛盾,才能逐步蠶食冀州,最後和袁譚翻臉,再將其青州吞並。


    隻有這樣,才能將最大的威脅之一,兇虎的地盤完全分割開來!


    極少數人人知道,曹操已經和袁譚暗地聯姻了,準備讓曹丕迎娶袁譚的女兒!


    曹操對待這樁婚事,和先前對待劉備的手段是一樣的,他不準備留著袁譚,在他的構想中,並沒有袁氏子弟的位置。


    想到劉備,曹操更是一陣心痛,劉備是少有讓自己吃了大虧的人,差點讓袁紹提早和自己翻臉!


    為什麽自己賞識的人,最後都會背叛自己?


    曹操收迴思緒,眼下他要鏟除掉城外的一個強敵。


    呂布。


    好在呂布所依仗的謀士,另外一個曾背叛自己,給自己造成極大傷害,甚至高於劉備張邈的人,已經落在了自己手上。


    他跳下馬,緩步走上城頭,看到了被綁在城門柱上的人。


    陳宮。


    前日曹操入城,陳宮帶兵抵抗,同時打開城門讓劉協逃走,奈何城內兵力太少,陳宮寡不敵眾,最後在曹仁典韋的圍攻和張燕的偷襲下,兵馬幾乎全滅,陳宮本人也被抓了起來。


    如今陳宮便被綁在城門柱上,用來威脅城下的呂布投降。


    曹操笑嗬嗬走上前去,對陳宮道:“公台,別來無恙啊。”


    陳宮冷哼一聲,扭過臉去,根本不搭理曹操。


    曹操見狀歎道,“當日我逃出雒陽,被董卓派人抓捕,若非公台相救,操早已死於非命。”


    “到兗州之後,操並未薄待公台,公台卻投靠呂布這不忠不義之徒,操實在想不明白啊。”


    陳宮冷哼一聲,“你做了什麽事情,自己心中有數。”


    曹操知道陳宮說的是呂伯奢一家之事,歎息道:“公台,在那種朝不保夕的情況下,我除了自保,還能有什麽辦法?”


    “誰又能保證,呂伯奢那一家,真的沒有心懷不軌呢?”


    “呂伯奢出去買酒,焉知不是提前得知家中之人欲要行兇,故先行避開呢?”


    陳宮冷然道:“你不用再說了,巧言令色,算我看錯了人。”


    “今日有死而已,你用我來要挾溫侯,隻怕打錯了算盤。”


    曹操聽了,笑道:“公台,你看低了自己在呂布心中地的位,他現在還沒打城,便是明證。”


    陳宮默然不語,確實現在已經日上三竿,自從他被綁上了城門樓,下麵的呂布軍就停止了行動。


    不過也有可能還有部分原因,是綁在另外一根柱子上的人。


    陳宮打眼看去,隻見呂布的原配嚴氏,正被綁在另外一根柱子上,其蓬頭垢麵,衣衫不整,臉上都是青腫血痕,顯然是受了不少拷打。


    曹操望著陳宮嚴氏,又看向城下坐在馬上,咬牙切齒的呂布,心中有些得意,呂布不過是一武夫,這種時候沒有主心骨,家眷還被抓了,還能翻起什麽風浪?


    城下陣前,呂布望著城門樓上得意洋洋的曹操,把舌頭都咬破了,滿嘴的血腥味。


    張遼縱馬過來,急道:“溫侯,事情不諧,咱們這些兵力根本打不下城池!”


    “馬騰韓遂和袁術隨時都會趕來,公台先生和夫人,咱們已經是無能為力了,還是快走吧!”


    “隻要溫侯留著有用之身,將來必然有為先生和夫人報仇的機會!”


    呂布沉默不語,城頭上曹操見了,出聲道:“呂布,我敬你是個英雄,如今我也不為難你,隻要你倒馬解甲,投靠於我,我必然善待於你。”


    “不然的話,溫侯可就是把公台和夫人害死的罪人啊。”


    “我呸!”陳宮忍不住怒道:“到底誰才是罪人?”


    “溫侯雖然行事有差,但比你還是強多了!”


    曹操擦了擦濺到臉上的吐沫,臉色陰沉下來,他陡然間拔出腰間的劍來。


    陳宮見狀,麵色如常,卻沒有想到曹操走了過去,把劍尖頂在嚴氏脖子上,對城下說道:“溫侯難道不愛惜夫人嗎?”


    城下呂布見了,麵色大變,攥著方天畫戟的手緊握起來。


    陳宮此時卻是出聲道:“我聽說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親,以仁治天下者,不絕人之祀,曹公若殺溫侯家人,天下人會怎麽想?”


    曹操聽了,麵色轉冷,陳宮竟然拿話擠兌自己!


    他冷哼一聲,“公台,看在你我兩人交情的份上,我倒是可以饒你,但呂布乃是亂臣賊子,其家人也是有罪之身,我怎麽可能繞過他?”


    陳宮淩然道:“我乃溫侯大將,並無兩樣!”


    “曹公要殺我,便速速動手!”


    曹操麵露痛惜之色,“公台,你我相交最深,難道到了這種地步,你仍然不願意迴頭嗎?”


    陳宮扭過脖子,默然不語。


    曹操無奈,向著城下呂布喝道:“呂布!”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趕快下馬投降,猶不失侯位也!”


    呂布聽了,登時意動,攥著方天畫戟的手不由自主鬆了下來,陳宮見狀大喝道:“溫侯已經做錯了兩次,難道還要做錯第三次嗎?”


    “溫侯除了投降曹操,就沒有別的退路了嗎?”


    呂布怔住,他看著城頭上慷慨激昂的陳宮,以及麵色慘白的嚴氏,緩緩抽出了背上長弓。


    下一刻,呂布猛然把大弓拉成滿月,瞄準過來!


    曹操大驚,連忙伏下身子,身後的典韋等侍衛也意識尋找障礙躲避。


    呂布騎射之精,天下聞名,眾人眼見其搭箭,誰不害怕?


    隻聽一聲弦響,箭矢閃電般飛出,崩的一聲,箭矢釘入了嚴氏身邊的柱子。


    綁著嚴氏的繩子卻被射斷,嚴氏失去了束縛,猛地往前一跌,扶住了麵前的城牆。


    她初時有些迷惑不解,但看到城下呂布的神色,頓時明白過來,麵色變得煞白,她手腳並用,哆哆嗦嗦爬上城頭,曹操見狀,喝道:“拉住她!”


    但已經晚了,嚴氏隻是猶豫了一下,便從城頭上滾了下去。


    人體墜地的沉悶的聲響傳來,眾人看都不用看,便知道結果,數丈高的城頭摔下去,斷無幸存之理。


    呂布看著城牆下的嚴氏屍體,眼神冰冷,緩緩抬起方天畫戟,對著城頭喊道:“曹操,我和你不共戴天!”


    曹操臉色極為難看,本來他是想招降呂布,以為己用,但陳宮言語這一擠兌,呂布卻是破釜沉舟和自己撕破了臉!


    而且呂布還有別的選擇,不止有投靠自己這條路,還能去投奔那袁熙!


    袁熙已經很難對付了,要是得到呂布,那便是如虎添翼,自己就很麻煩了!


    想到這裏,曹操恨恨盯了陳宮一眼,就不應該帶他上城頭,結果還給呂布出了最後一個主意!


    他當機立斷對曹仁典韋道:“你們領兵出城,截殺呂布,不論付出多少代價,千萬不能讓他逃走!”


    曹仁典韋知道厲害,當即領命,匆匆調集軍馬去了。


    張遼見狀,趕緊上來對呂布道:“溫侯,曹軍馬上就要出城,還去那個暫避鋒芒!”


    呂布卻是搖了搖頭,“不,我要和曹操決一死戰!”


    張遼愣住了,疑惑道:“為什麽?”


    “公台先生剛才已經給溫侯指明了路,我們還可以去投奔顯弈公子!”


    “到時候兩邊聯合,再向曹操報仇不好嗎?”


    呂布卻是緩緩道:“不,我可以投奔任何人,唯獨不能投奔他。”


    “他將來是要成就大事的,我…….不想拖累他的名聲,牽連我的女兒。”


    張遼怔住。


    呂布沉聲道:“文遠,我一直在逃。”


    “李傕郭汜攻打長安時,我逃了。”


    “在冀州時袁紹追殺我,我逃了。”


    “兗州時我打不贏曹操,我逃了。”


    “如今懷城丟了,我還要再逃嗎?”


    “卑躬屈膝逃走投靠我的女婿嗎?”


    “我累了。”


    “不想逃了。”


    張遼心情激蕩,出聲道:“遼願陪著溫侯!”


    旁邊諸將,紛紛出聲應和。


    呂布搖頭道:“不,萬一事不可為,你們分頭逃走!”


    “今日,是我呂布的戰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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