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患得患失


    曹憲躺在袁熙懷裏,喘息不已。


    她心裏有些期待,但也有些迷惘。


    即使做妾,也期望有個過門禮,而且要是在公子府邸也就罷了,偏偏是在外麵的驛館裏……


    袁熙停下手道:“這破驛站太別扭了,還是迴廣陵再說吧。”


    曹憲聽了,鬆了口氣,心中倒是竊喜,又往袁熙懷裏鑽了鑽。


    袁熙笑道:“別以為蒙混過去了,今天夫人和糜家女郎說了什麽?”


    曹憲支支吾吾,袁熙手上力道稍稍加重,曹憲哎呀一聲,求饒道:“我說我說,反正我不說,明日夫人也會說的。”


    她輕聲道:“其實也沒有什麽,夫人隻是問糜家女郎,如果能自己選的話,是選公子,還是劉豫州。”


    袁熙聽了,說道:“這問的是不是太直白了一點,讓糜家女郎怎麽迴答?”


    曹憲說道:“糜家女郎想了好些時候,但還是認真迴答了夫人呢。”


    袁熙一聽來了興趣,“她怎麽說的?”


    曹憲麵露難色,“我怕說了,公子不高興呢。”


    袁熙一怔,隨即道:“難不成她選了劉豫州?”


    “這其實也不算什麽,我怎麽會因此不高興?”


    曹憲聽了,咬著嘴唇,又往袁熙懷裏靠了靠。


    袁熙發覺有些不對了,開口道:“話說得很難聽?”


    “那算了,我就不問了。”


    曹憲抓著袁熙的手緊了緊,終於是下定了決心,出聲道:“其實也沒什麽,隻是我怕說出來,怕公子多想。”


    “糜家女郎說,如果單純看公子和劉豫州,各方麵顯然是公子勝出。”


    “但唯獨隻一個理由,也正因為這個理由,她是絕對不會選公子的。”


    袁熙一怔,自己這是怎麽得罪她了,說的這麽嚴重?


    他出聲道:“無妨,你說說看。”


    曹憲聽了,輕輕開口道:“糜家女郎說,她自幼生長在徐州,是吃徐州的米,喝徐州的水長大的。”


    “她還說,糜家是商戶之家,雖然掙了些錢,但自古以來,士農工商,商為下品,天下皆認為商戶不事生產,乃是竊取民脂民膏而活,故糜家女郎覺得,自己是靠著徐州百姓養活的。”


    “而她之所以不選擇公子,是因為公子的袁氏身份。”


    袁熙大奇:“袁氏怎麽了,和糜家無仇無怨吧?”


    曹憲道:“糜家女郎說,袁氏和曹操互為盟友,在袁氏縱容下,曹操屠了徐州,所以她此生不會嫁給和曹氏交好之人。”


    “不過她也說,這都是她個人想法,她嫁給誰也不是自己能決定的,如果糜家有了主意,她自當聽從,絕不會自尋短見。”


    袁熙沒想到竟然是如此原因,他看糜貞的樣子柔弱文雅,沒想到脾氣卻如此剛烈,還知道拿話擠兌自己。


    曹憲又道:“糜家女郎說,公子提這種事情,是拿她做交易的籌碼,雖然她無力反抗,但是會很不高興。”


    “夫人聽了後,歎說糜家女郎的行為讓她敬佩,夫人還說,糜家女郎可能有所誤會,夫君不是那麽壞的人。


    袁熙愣了一會,出聲道:“糜家女郎倒是很聰明,可惜了。”


    “她既然如此抗拒,我也不願強求,就這樣算了吧。”


    他突然覺得懷裏的曹憲身體微微發抖,隨即反應過來,出聲道:“糜家女郎的話,是不是讓你想到了以前那些慘痛的事情?”


    曹憲抽動了幾下鼻翼,輕聲哭了起來。


    “妾,一直在做噩夢。”


    “夢裏阿父的頭顱,就在我的眼前,那睜得大大的眼睛,一直在瞪著我。”


    “我……很害怕,我怕公子哪天也遭受不測。”


    袁熙聽了,輕輕摟緊曹憲,說道:“不會的,咱們誰也不會有事。”


    曹憲搖了搖頭,說道:“妾很慚愧。”


    “公子救了妾身母女,按道理說,妾應該感激涕零,但之後妾卻是貪心不足,有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妾想著,要是借助公子的手,為父報仇,將曹操殺死就好了。”


    袁熙出聲道:“為父報仇,也是人之常情。”


    曹憲流著淚,“但妾曲意逢迎公子,卻有很大一部分是為了這個目的。”


    “直到今日聽了糜家女郎的話,妾才突然醒悟過來,要是公子敗了怎麽辦?”


    “妾看得出來,糜家女郎是很喜歡公子的,但她寧願選擇和公子斷絕關係,也不會用嫁娶作為條件,來鼓動公子達成目的。”


    “相比之下,妾是不是很卑鄙?”


    袁熙聽了,心情有些沉重,不由輕拍曹憲的肩頭,“不,你們都很好。”


    “我會終結這個亂世。”


    “其間的阻礙,我都會一一掃平,我不去對付他們,他們也會來對付我。”


    “這個天下,所有的人,都已經無法迴頭了。”


    曹憲聽了,抬起頭說道:“請公子讓妾生死相隨。”


    袁熙點頭道:“好,我答應伱。”


    曹憲這才破涕為笑,“說來妾也隻有在公子身邊睡著時,才不會做噩夢。”


    “將來公子妻妾多了,可不要忘了妾啊。”


    袁熙心中感動,說道:“放心,會有那麽一天,你做的都是好夢。”


    “天下的百姓,也遲早會過上安心入睡的日子。”


    曹憲點了點頭:“公子就是人太好,公孫瓚是公子死敵,公子也還保護了他的家眷。”


    “那些無聊的人,還說公子霸占了公孫瓚的夫人,哼,都是些造謠的壞人,妾知道公子根本不是這麽想的。”


    袁熙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心道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好,我會壓力很大的。


    曹憲又輕聲啜泣了起來,“公子,一定要長命百歲啊。”


    窗外的月光照了進來,曹憲已經在袁熙懷裏沉沉睡著,袁熙卻是沒有睡意。


    上天讓他來到了這個時代,他若不能讓平行時空的人們過上更好的日子,不僅對不起天下百姓,也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身邊對自己抱著期許的人們。


    想到之後便是兩晉之後持續上百年的五胡亂華,天下生靈塗炭,袁熙想起,現在司馬家族好像在河內?


    司馬懿好像現在隻有十五六歲吧,要不找個機會把他砍死算了?


    甄宓一大早醒來,聽到院子裏麵忙忙碌碌的聲響,似乎有很多人在走動。


    她起身穿好衣服,走出屋外,卻發現袁熙和田豫正在指揮隨行兵士,打點收拾行裝。


    甄宓驚訝道:“夫君這是要做什麽?”


    袁熙笑道:“我突然想通了些事,如今下邳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咱們迴廣陵去。”


    甄宓見袁熙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心道昨晚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不由道:“那糜家女郎那邊?”


    袁熙擺擺手,“這事對我來說,當前並不是最緊要的,不強求了。”


    “若糜家有意,自會來找我。”


    “如今太多的事情等我去做,倒是辛苦夫人了,奔波數日,才來下邳城兩天,便又要跟我迴去。”


    甄宓聽了,笑道:“夫君去哪,妾便去哪。”


    兩人正說話間,驛館外麵車輪聲響,十幾輛馬車排成一串停在門口。


    陳登跳下馬車,苦笑道:“昨夜接了公子之命,登連夜將陳氏典籍都整理好了。”


    “由我先隨著公子去廣陵赴任,陳氏其他子弟隨後幾天,便會陸續趕往廣陵。”


    袁熙大笑道:“辛苦元龍先生了,這些典籍,對我來說遠勝一郡之地啊。”


    他迴過頭道:“諸位聽令,這些典籍,乃是我大漢百姓未來豐衣足食之希望,一定要全力保護,不得有失!”


    一眾將士大喊道:“諾!”


    華佗也從一輛馬車上跳下,幾步便走到袁熙麵前,說道:“老夫還要煩請公子,請人看護好老夫馬車,裏麵有百十醫書,皆是老夫做了注釋修改,將來是要成書的。”


    袁熙笑道:“沒有問題,先生請放心!”


    他見華佗走路帶風,進退敏捷,奇道:“先生今年貴庚?”


    華佗捋著胡須道:“老夫今年五十有一。”


    袁熙不禁瞠目,人生五十知天命,這個時代,能活到五十的少之又少,而且大部分人到了這個歲數,都走不大動路了,怎麽華佗步伐敏捷,比年輕人還要厲害?


    他疑惑道:“先生這是藥石調理有效,亦或常年奔波采藥,將身體保持的如此之好?”


    華佗聽了,得意道:“公子此話,頗得養生之妙。”


    “想要長壽,必不能久坐,要將身體活動起來,方能保持狀態。”


    “公子說的兩種方法都有道理,但老夫還有一招。”


    “即使不能遠行服藥,每日打幾套拳,隻要每日堅持,日積月累,身體自然康健。”


    袁熙聽了,脫口而出道:“五禽戲?”


    華佗驚訝道:“公子如何得知?”


    袁熙隻得搪塞過去,華佗叫身邊童兒去馬車中拿過幾卷絹布,交給袁熙道:“這是老夫遊曆天下幾十年,觀五禽心有所感,身體力行所悟。”


    “自從練習後,老夫身體卻是越發健壯,顯然是頗有效用的。”


    “要是老夫從小練習,效果還會更加佳。”


    袁熙恭恭敬敬接了過來,心道這可是好東西,雖然短時間可能看不到效果,隻要長久堅持,必然能夠延年益壽。


    他出聲道:“將來若我能參與編史,先生必能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華佗一聽大笑起來,誰不想青史留名呢?


    劉備正和關羽張飛談著事情,尤其提到昨晚糜竺過來,說起糜家女郎的事情,張飛不悅道:“這袁家子也夠無恥的,聽說他有很多女人了,還這麽貪心!”


    “那糜家女郎大哥不要,還不如給我!”


    劉備心道得了吧,糜竺才不會答應。


    正說話間,卻聽有兵士進來,說道:“袁使君今日動身迴去,遣人過來辭別。”


    三人一怔,昨天袁譚前腳離開,今日袁熙後腳也跟著要走,怎麽一個個都這麽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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