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功成身退


    太史慈聽了袁熙的話,出聲道:“其實昨天就吃光了,不過再堅持兩天倒沒問題。”


    田豫見太史慈灰頭土臉的模樣,絲毫不懷疑對方說的話是真的,他感覺嘴裏發澀,自己想要算計對方,當然也會想到被對方算計的可能。


    但田豫卻真沒有想到,對方為了抓住自己,下了這麽大的決心,連大將都派了出來,隻為埋伏自己?


    他歎了口氣,丟掉手上長弓,“是我輸了。”


    話音未落,他一縱身,向袁熙猛衝過去,反手已經將背上的環首刀握在手中!


    拚了!


    雖然對方是兇虎,但自己未必不能以命換命,將其殺死!


    然而讓田豫震驚的是,前一刻還氣嶽淵停的袁熙,見自己衝來,馬上掉頭就往溪水中跑,絲毫不拖泥帶水。


    田豫追到溪水中,腳步漸漸慢了下來,他直愣愣看著袁熙像個猴一樣,極為迅捷地跑過小溪,太史慈和孫禮趁機擋在了自己的進擊路線上。


    田豫感覺胸中無比憋悶,他悲憤無比,大吼道:“為什麽?”


    “為什麽如此看不起我?”


    “為什麽不敢和我一戰?”


    “你的對得起袁家兇虎這個名字嗎?”


    太史慈臉部微微抽動,他是知道袁熙有幾斤幾兩的,兩人對練的時候,袁熙連自己兩招都接不下。


    這本事別說單挑劉關張了,人家讓他一隻手,袁熙未必都能活下來,也不知道這兇虎名號是怎麽傳出來的。


    不過說來這名號,還真有不少人信啊,你看田豫不就上當了麽。


    田豫此時被太史慈和孫禮圍住夾攻,他揮舞環首刀接了幾招,便知道自己完了。


    不說單打獨鬥都打不過太史慈,就連看著年紀如此小的孫禮,力量卻也大的出奇,兩人長刀相交,震得田豫手卻是微微發麻。


    而且孫禮出刀極其兇猛,他踩在溪水之中,雖然身體被溪流衝得搖搖晃晃,但卻借著擺動的力量,搶入田豫懷裏,上撩下劈,刀刀兇險,仿若搏命一般。


    袁熙在岸邊看得連連點頭,果然練武看天賦,假以時日,孫禮也必然能成為一名猛將!


    三人兵器交擊,眼看田豫環首刀缺口越來越多,太史慈瞅準機會,雙戟趁機搭上環首刀,用力一攪,田豫手中長刀頓時斷成兩截。


    田豫長歎一聲,把刀拋在溪水中,仰天長歎道:“恨不能和兇虎一戰!”


    太史慈和孫禮臉色極其微妙,心道要是田豫知道了真相,還不知道什麽反應。


    此起彼伏的唿哨聲響起,地洞裏麵埋伏的人們開始往這邊匯聚。


    袁熙這才放心上前,用趙雲之前教的手法,輕車熟路將田豫捆了個結實。


    不多時,數十人出現,田豫在其中發現了很多他熟悉的人,趙雲,麴義,將領,死士........


    包括趙雲在內,他們皆是形容憔悴,顯然連著藏身好幾天的滋味並不好受,在見到田豫被抓後,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


    啪啪啪,啪啪啪,眾人用力拍著手掌,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田豫有些懵逼,這個動作是什麽意思?


    袁熙微笑著對田豫說道:“這是我們家鄉歡迎貴客的規矩。”


    “同時也是表達對國讓兄的敬佩。”


    “國讓兄可知道,這次為了抓住你,大家都很辛苦呢。”


    這是袁熙為了抓住田豫,和郭嘉反複推敲後,最後選擇了最樸實無華,也最為行險的一個計策。


    設伏。


    有人像太史慈一樣躲在地洞中,有人藏在密林裏,有人在荒廢的草屋裏,有人躲在山洞裏,有的人甚至藏在亂墳崗裏。


    這幾日袁熙打獵和遊蕩的路線,都是和郭嘉精心計算過的,保證無論田豫在哪個地點發難,附近都能有馬上支援的高手。


    這次田豫發難的地點,正好靠近太史慈的埋伏地,因為太史慈能以一當十,所以這個地點離其他人較遠,故直到田豫被抓,其他人才趕了過來。


    當然,根據田豫可能帶出來的兵士數量,袁熙和郭嘉也做了大量的應對,如果田豫把上百白馬義從都帶出來,袁熙就要想法逃走,同時將田豫引進埋伏圈。


    這其中也不是沒有風險,若被田豫察覺到埋伏地點,趙雲太史慈這些大將折損在這裏,袁熙就真的要後悔一輩子了。


    不過趙雲太史慈等人聽到這個計策時,卻隻是笑笑,他們說道:“我們在戰場上,哪時哪刻不是在麵對生死?”


    “若我們在這種局麵下都會退縮,將來又豈能在武藝上精進?”


    袁熙聽了,心道不談身體素質,自己和趙雲這些人,在心境上的差距是決定性的。


    這就是所謂天生的差距吧?


    不過出乎袁熙預料的是,田豫卻隻帶了兩名親衛來埋伏自己,這是出於對暗殺的排斥呢,還是覺得勝之不武嗎,拉不下臉呢?


    然而最後的結果還是讓眾人滿意的,一個人沒死,就把事情搞定了。


    田豫見到趙雲等人臉上的表情,突然覺得自己的刺殺如此荒唐兒戲,如此幼稚,就像一場鬧劇。


    他胸口越發憋悶,氣得暈了過去。


    等田豫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躲在一輛馬拉板車裏了,他的兩個部下也是被五花大綁躺在一遍,不過兩人手臂的傷倒是被包紮好了。


    田豫坐起身,看到遠方北新城的輪廓,沉默不語。


    他不理解,對方為了算計他,幾乎出動了所有將領,有這個必要嗎?


    他抬頭望著在一旁騎馬的袁熙,沉聲道:“為什麽?我不明白。”


    袁熙笑道:“國讓兄不明白的事情,我可以慢慢向伱解釋,反正大家來日方長。”


    田豫恨聲道:“反正我是絕地不會投靠袁氏的!”


    “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


    袁熙聽了,歎道:“你倒是對公孫瓚很忠心。”


    “但公孫瓚如今覆亡在即,國讓兄何必執著於此?”


    田豫冷哼道:“總比袁氏要強!”


    袁熙一聽來了興趣,“我袁氏雖然也不是說事事盡善盡美,但施行仁政,總比縱兵劫掠百姓的公孫瓚強吧?”


    田豫聽了,扭過頭去,幹脆不說話了。


    袁熙一看,這肯定是有些內情啊。


    不過看田豫如此死硬,一時半會葉問不出什麽,反正袁熙也不急,關起來慢慢問就是了。


    如今田豫的事情解決,春耕也結束了,他終於能騰出手來發展鹽鐵工商,為接下來的易京之戰做準備了。


    迴到北新城後,袁熙吩咐孫禮先將田豫關押起來,自己迴府洗了個澡,這才放鬆下來。


    吳昭拿著新衣過來,給袁熙換上,說道:“你不在的這些天,奉孝先生天天問你什麽時候迴來呢。”


    袁熙聽了,笑道:“算起來我離開這些天,他還欠了我十幾問題呢。”


    “他想要做什麽?”


    吳昭聽了,臉微微一紅,啐了一口,“他說一個姬妾不夠,想和公子談條件呢。”


    袁熙聽了,搖頭道:“兩個?他倒是想得美。”


    “怪不得他早......”


    “他這個樣子,對身體可不好啊,小樹常常搖,是會斷的。”


    吳昭聽了,看了看袁熙衣袍一眼,笑著扭過臉去,“那今晚我和曹憲一起睡了,讓公子不動如鬆。”


    袁熙聽了,理直氣壯道:“我豈是郭嘉這種色批能相比的嗎?”


    “而且你們這些士族女子,生活如此奢靡浪費,幾個人還要分開睡,知道外麵百姓幾個人睡一間屋嗎?”


    “把曹憲叫過來,咱們三人睡一間,以為表率。”


    “對了,我要睡中間!”


    次子一早,天才蒙蒙亮,袁熙睜開眼睛,見身邊曹憲睡得正香,吳昭卻已經早早起來,跪坐在桌案前,提筆在竹簡寫著什麽,從背後看去的曲線仍然美妙動人。


    袁熙輕手輕腳爬過去,見吳昭在不到一指寬的竹簡上寫著一個個蠅頭小隸,輕聲道:“起太早了,不需要這麽急。”


    吳昭早聽到袁熙起來了,輕聲道:“我覺得你肯定有一堆問題去問奉孝先生,所以將這些天官員們送來的文書整理了一下。”


    袁熙點頭道:“也是,他還欠我一本十萬個為什麽。”


    吳昭噗嗤一聲笑了,“你這人啊,隻要用不死,就往死裏用。”


    “我看奉孝先生沒死於你說的的酒色,倒先被你累死了。”


    袁熙伸出手去攔住吳昭的的腰,笑道:“你日夜操勞,難道不累?”


    吳昭身體抖了一下,眉眼間都是笑意:“別以為我聽不出你嘴裏占我便宜,你這麽不正經下去,甄家女郎嫁進來後,在她麵前,不小心暴露本性怎麽辦?”


    袁熙幹咳一聲:“這個話題太過沉重,咱們換一個。”


    他看吳昭用的竹簡,用葦條細細編製而成,每條竹條半指多寬,一尺多長,被削的很薄,能寫二十幾個字。


    其實按重量來說,這竹簡倒也不算很重,而且有一個很好的優點,便於保存。


    後世海昏侯墓中,出土了大量的竹簡,好多竹條已經在爛泥中卷成一團,完全變色。


    但經過處理後,竹條重新恢複形狀,上麵的字跡也清晰可見,曆經兩千年,重新將曆史展現在後人麵前。


    他開口道:“吏員招募的怎麽樣了?”


    吳昭道:“北新城雖然也算走上了正軌,但還需要大量的官吏治理事務,雖然開了幾個義舍教習良家子讀書識字,但一時半會還是不能見效。”


    “有些幽州人倒是有來投奔的,但數量不多,識字的更少,而且現在幽州的形勢很亂。”


    “雖然有鮮於輔閆柔烏桓等勢力起兵反抗,但很多士族還是依附於公孫瓚,畢竟他是漢廷親封的奮武將軍和薊侯。”


    袁熙聽了,說道:“漢庭封侯,有時候可不是什麽好事,呂布封了溫侯,就必然要給漢庭做事,結果行差踏錯。”


    “你說如今的漢帝發出的政令,是真的受人挾持,身不由己,還是有自己的想法?”


    吳昭放下手中的筆,靠在袁熙懷裏,歎道:“若真是後者,那他還真不簡單,也不容易。”


    “說來大漢兩朝,做皇帝不是什麽易事,少有能有好結果的。”


    “至於臣子,就更難明哲保身了,家父也是死的不明不白,我至今都不知道,為什麽王允會針對家父。”


    袁熙歎道:“如今王允已死,隻怕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了。”


    他忽然想起前日去徐州送孔融妻女一事,說道:“你還有個妹妹蔡貞姬吧,如今身在何方?”


    吳昭驚訝的轉過頭來,“你怎麽會知道妹妹的名字?”


    “你還真會觀星?”


    袁熙笑道:“怎麽,你才相信?”


    吳昭橫了他一眼,“我信才怪,不知道你從哪裏探聽到的。”


    “她應該在還在泰山羊氏處。”


    “當初父親和我寄住在泰山羊氏,正好被漢庭征召,彼時妹妹年紀尚小,母親早亡無人教導,父親便托羊氏收養,我則跟著父親去了雒陽。”


    “雖然妹妹和家父分離,但也幸運逃過了父親被殺,雒陽被匈奴劫掠的災禍,想來是吉人自有天相,比我命相好多了。”


    袁熙心道按照後世曆史,姐妹兩個的命運還真是截然不同。


    蔡昭姬嫁給衛家便成了寡婦,迴到雒陽後目睹父親被殺,然後被匈奴擄走,流落北地多年,最後被贖了迴來再嫁,可以說是命運多舛。


    而蔡貞姬被留在了泰山羊氏,聯想到後來做了羊衜的繼妻,倒像是童養媳。


    不過生的兒女爭氣,兒子羊祜成了西晉名將,官至太傅,女兒羊徽瑜成了景獻皇後。


    他安慰道:“命相之說虛無縹緲,像我這種善於觀星的天才,都不能盡窺全貌。”


    “不過我看你也有大富大貴之像呢。”


    吳昭被袁熙逗的笑了起來,“你那未過門的妻子才是大富大貴之像,你好是好好想想,打下了易京,怎麽給人家下聘禮吧。”


    袁熙看向窗外,外麵已是春暖花開,他想起離別時,甄宓站在小樓上,在漫天冰雪間對著自己揮手時的模樣,思念又如同潮水一般湧了出來。


    她如今是不是也站在小樓上,望著北地的方向,對自己訴說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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