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徐州之變


    劉備現在處於進退兩難的境地。


    曹操一攻徐州時,他奉田楷之命救援陶謙,後來曹操糧盡退卻,田楷帶兵迴到青州,劉備卻從此就留在了徐州。


    各中原因頗為複雜,在那之後,徐州也算安定了大半年,但如今徐州馬上就要無主了。


    陶謙病重。


    假如劉備就此離開徐州,北上救援田楷,那麽徐州空虛,曹操可能趁機再次攻打徐州,搶掠糧草。


    而且要是陶謙此時死了,徐州必定大亂,等劉備迴來,黃花菜都涼了,誰知道那時候徐州之主是誰?


    徐州治所郯城的一角,有座極為奢華廣闊的宅邸,比之鄴城的甄家宅邸,看上去還要豪闊。


    糜家。


    彼時在陶謙的治理下,徐州商業農業都極為發達,倉廩富足,商路暢通,多有篤信佛教者,所建佛寺極為奢華,陶謙本人,就是個極為瘋狂的佛教徒。


    (陶)謙同郡人笮融,聚眾數百,往依於謙,謙使督廣陵、下邳、彭城運糧,遂斷三郡委輸。大起浮屠寺,上累金盤,下為重樓,又堂閣周迴,可容三千許人,作黃金塗像,依以錦彩。每浴佛,輒多設飲飯,布席於路。其有就食及觀者且萬餘人。——《後漢書陶謙傳》


    不過徐州如今在曹操兩次攻打後,人口驟減,農商遭受了極大的損害,即使是糜家,也受了不小的影響。


    士族之中私下傳言,曹操如此敵視徐州,一方麵是覬覦徐州的富庶,另外一個原因是,曹操在道教之中有秘密身份,所以能輕易收服前身是黃巾軍的青州兵。


    因為這重身份,曹操對普傳佛教的徐州如此仇視,欲滅之而後快。


    當然,這隻是傳言而已,至於真相如何,就像曹操身世一樣,都很難被人發掘了。


    糜家宅邸深處,客室之中,對坐著幾人。


    客座上首,乃是劉備,他的身後是寸步不離的關羽張飛。


    劉備對麵,坐的是典農校尉陳登。


    而主座上,是陶謙的別駕糜竺。


    糜竺此時和劉備差不多大,都是三十多歲,相貌敦厚文雅,他此時向劉備遙遙拱手。


    “玄德公!”


    “州牧病重,當早做決斷,遲則生亂啊!”


    劉備猶豫道:“恭祖公雖然染病,但說不定吉人天相,我現欲引兵救援田楷,如果順利的話,數月便可迴來。”


    這下連陳登都聽不下去了,喝道:“玄德公,那時候就晚了!”


    劉備遲疑道:“徐州之事,兩位先生足以照看,我在這裏呆著又有何用?”


    陳登恨鐵不成鋼道:“我們都是文官!”


    “州牧若是去世,便是誰有兵誰說了算!”


    陳登暗暗腹誹,劉備如此瞻前顧後,在徐州這種四站之地,恐非長久之主啊。


    糜竺也點頭道:“陶州牧所屬部將,皆是黃巾降將,做事兇殘,若州牧一死,他們生了禍心,我和元龍(陳登)皆是性命不保。”


    他心道那些降將隻有陶謙劉備才能壓得住,要是劉備一走,那些部將無人轄製,到時別說自己性命,糜家全家都難逃劫數。


    無論如何,今日也要說動劉備。


    他開口道:“我有一妹糜貞,若玄德公有意,我欲與公納娶,可否?”


    劉備聽了,猶豫了下,搖頭道:“我已有原配妻子,令妹之身份,又豈可委屈做妾,此事不需再提。”


    陳登覺得有些肚餓,夾起麵前碟子裏麵的幾片魚膾(生魚片),蘸了醬油,放入口中,細品幾息,才咽了下去。


    糜竺知道陳登性喜魚膾,故其每次來,必為其備鮮魚膾數碟。


    陳登又吃了數片,才滿意地放下玉箸,“玄德公,做大事者不拘小節。”


    “依我之見,當速速麵見陶州牧,言說徐州諸將有反意,從州牧手中拿到兵符,提前掌控徐州!”


    劉備一愣:“這豈不是誣陷?”


    陳登恨鐵不成鋼道:“都什麽時候了,等別人先動手,那就晚了!”


    他又拿起玉箸,夾起一片魚膾。


    張飛大喝一聲:“大哥!先生說得對,幹吧!”


    陳登剛把魚膾放到嘴裏,被一嗓子吼得差點噎住,他坐正身子,心道能不能別這麽一驚一乍的,你嗓門怎麽老是這麽大?


    見劉備還是猶豫不決,陳登歎息一聲:“玄德公,請問有沒有想過,將來何去何從啊?”


    劉備聽了,拜道:“請元龍先生指教。”


    陳登當即道:“先前局麵,乃是二王並立,但劉虞死後,天下局麵,已經開始失控了。”


    二王其中一個,就是現在的漢帝劉協,由關中軍擁立。


    關中軍頭領董卓已死,剩下的車騎將軍李傕、右將軍樊稠、後將軍郭汜、宣義將軍賈詡、安集將軍董承的人,仍在挾製漢帝。


    而袁紹為首的關東聯軍,則擁立的是幽州牧劉虞。


    彼時袁紹等人覺得劉協已經被關中軍挾持,不堪為帝,所以推舉了劉虞稱帝。


    《獻帝起居注》——大將軍鄴侯袁紹、前與冀州牧韓馥立故大司馬劉虞,刻作金璽,遣故任長畢瑜詣虞,為說命錄之數。


    所以袁紹為首的關東軍在酸棗會盟時,是公開擁立了劉虞為帝的,其參與擁立的諸侯,包括袁紹,韓馥,張邈,劉岱,喬瑁,臧洪,張超等人。


    至於曹操,當時並不在這個核心圈子裏麵。


    雖然後來劉虞並沒有答應,但卻一直和關東聯軍保持著盟友關係。


    挾持劉協的關中軍,為了對抗這種局麵,便收買了公孫瓚,南下攻伐袁紹等人,這便是四州之亂的起因。


    但公孫瓚也是兩頭通吃,他暗中勾結了袁術。


    在酸棗聯盟中,有四個人沒出現,袁術,公孫瓚,陶謙,劉備。


    他們組成了一個以袁術為首的圈子,先是推出了自號天子的闕宣試探,發現事態不對,陶謙果斷將其滅殺。


    公孫瓚卻在此期間,殺死了頭鐵親自上陣打仗的劉虞,讓袁紹等人的擁立計劃落空,擁立新帝的希望落空。


    袁術這一派的最終目的,是想自立為帝,闕宣就是袁術讓陶謙推出來試探天下的。


    劉備最初一直被蒙在鼓裏,直到最近在陳登等人的暗示下,才迴過味來。


    自己被人利用,反而成了漢賊了!


    陳登此人極為忠於漢室,他剛才說的那句話,就是在暗示劉備。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劉備陳登糜竺三人雖然都是陶謙屬下,卻私自組成了小圈子,他們的目的和依附袁術的陶謙並不完全相同。


    如今他們謀劃的,就是如何得到徐州。


    漢末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複雜若此。


    劉備低下頭去,心中極為糾結。


    糜竺終於是發聲:“玄德公,再猶豫的話,我們都要死。”


    劉備囁嚅道:“可恭祖公對我不薄…….”


    陳登冷哼一聲:“州牧為人如何,我比玄德公清楚。”


    “他已經時日無多,還想拉著徐州百姓陪葬嗎?”


    “將來袁術若是稱帝,玄德公可對得起漢室列祖列宗,乃至天下百姓?”


    劉備猛然抬起頭來:“多謝元龍先生提點!”


    他豁然起身,對關羽張飛道:“點齊兵馬,隨我去見陶州牧!”


    陳登糜竺相視大喜。


    糜家一角小院裏麵,有位玉肌雪膚,相貌清麗的少女,麵聽著府內人聲鼎沸,麵露憂色,叫婢女打開院門查看究竟。


    結果眼前的景象讓她大吃一驚,糜府眾多家丁明火執仗,身上披上了厚厚的皮衣,還在外麵圍了數層竹片。


    彼時私藏甲胄是死罪,但這種替代品卻是能蒙混過去的,能起到不少防護作用。


    有青年男子帶人經過,看到少女出來,喝道:“小妹,趕緊迴去。”


    少女便是糜貞,她擔心道:“糜芳哥哥,你這是要去哪?”


    那青年是糜竺的弟弟糜芳,平時最疼糜貞,他將糜貞推迴小院,說道:“伱不用管,外麵有什麽動靜,都不要出來。”


    “要是今晚我迴不來,一早你便帶人離開糜府。”


    糜貞聽了,靜靜道:“哥哥若迴不來,我豈還有機會逃走?”


    糜芳聽了,啞然失笑:“貞妹說的對,你安心等我迴來。”


    此時糜貞見遠處麵如重棗的大漢過來,招唿家丁出門,經過時卻向自己多看了一眼。


    糜芳見了,心中不快,喝道:“看什麽看!”


    他知道這大漢是劉備的侍衛,整天跟在劉備屁股後麵,顯然身份低微,頗讓出身巨富之家的糜芳輕視。


    關羽麵色一冷,他曾經過得頗為落魄,深知百姓生活苦楚,所以反而對士族商人頗為輕傲。


    如今他見糜芳無禮,手中長刀陡然劈出!


    糜芳眼見刀風及頸,嚇得魂飛魄散,一下坐倒在地上。


    半晌他才迴過神來,驚魂未定地摸了摸脖子,發現並無受傷,等他憤怒的抬起頭來,關羽已經離開了。


    糜芳沒處發作,隻好罵罵咧咧站起身來,安頓好糜貞,帶著家丁出府去了。


    黑夜中的郯城,一條條火把組成的火龍扭動蜿蜒,向著州牧府匯聚而去。


    是夜,陶謙將徐州牧之位傳與劉備。


    數日後病逝。


    此時鄴城裏麵,袁熙和張合已經點齊兩千軍馬,準備出城。


    隨行的,還有數千輛輜重糧車,上萬民夫。


    袁熙此行,便是兼運糧草,和袁譚在平原匯合。


    他和張合帶領兵士,從鄴城北門出發,一路北上,後麵浩浩蕩蕩跟著如螞蟻一般的車隊。


    隊伍最前麵已經出城兩個時辰,隊伍末尾的輜重車,還沒有離開鄴城的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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