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豫帶著檢事府的人,親自審了泄歸泥好幾天,雖然沒有從其口中挖出多少關鍵的情報,但多少拿到了之前晉國謀士們對柯比能想法的猜測佐證。


    袁熙可以確定,泄歸泥在柯比能眼裏,也不過是個可利用的棋子而已,柯比能本人在下一盤棋,雖然可能格局沒有多大,但裏麵包含的人心狡詐,並不在中原一些諸侯之下。


    柯比能也不像是之前傳聞的那樣正大光明,公正豪爽,其行事風格,倒有些董卓的影子,不過想來也是正常,在關外這種地方,能從一個小部落發家,爬到如今的地位,怎麽可能單單靠義氣就能服人


    董卓能在涼州這種北地收服胡漢邊民,名聲,實力,手腕缺一不可,以一己之力能將整個漢室朝廷的文武官員玩得團團轉,在關外這種更為惡劣環境爬上來的柯比能,又豈能是個傻白甜


    袁熙先前已經得知孫權暗地裏麵派人去聯係柯比能的事情,也知道了柯比能拒絕孫權和提出的條件,更知道賈詡已經和孫權見過麵了。


    在袁熙心裏,孫權善於搞陰謀詭計不假,但計謀算不上頂級,加上他手下就那麽幾個不上不下的大臣,是很難玩的過柯比能的,如今有賈詡相助,能夠做出幾分成績來,就要看他們的運氣了。


    晉國對於中鮮卑如果硬打的話,怕是得不償失,即使滅了柯比能主力,還有可能讓東西鮮卑吸收柯比能殘部,從而變得更加強大而不好控製,相反如果留著柯比能的話,東西鮮卑都會因為忌憚柯比能而選擇暫時和袁熙聯手。


    這其實也是另外一種形勢的養寇自重,但對於當前卻是最好的選擇,就像東鮮卑的素利那一支,其占據鮮卑祖地,自詡是檀石槐真正的後人,看不起其他兩部,所以反而想借助晉國的力量壓製兩部。


    若兩部勢微,素利自然會心生別的念頭,對此袁熙心知肚明,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利用三部鮮卑之間的矛盾,讓其不斷內耗,所以袁熙目前並沒有選擇激進的做法,他將泄歸泥狠狠打了幾頓,然後將其趕出了薊城,讓其迴去見柯比能。


    對此泄歸泥也是麻了,他在朝堂和獄中都吐露了對柯比能不利的情報,如今晉國讓他迴去,這不是害死他嗎


    對此驅趕他出城的牽招冷笑道:“觸怒天顏,罪本當誅,饒你一命,便已經是法外開恩。”


    “你若是怕柯比能追究,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去得”


    泄歸泥無法,隻得帶著部下出塞,等到了雁門關外,便折而往西,跑去投奔步度根去了。


    他已經明白自己迴去沒有好下場,他本是步度根侄子,自然是去攀親戚關係,而且他掌握柯比能陣營的情報,還是有利用價值的。


    泄歸泥的選擇也不出袁熙預料,他得知後隻是微微一笑,關外這兩年暫時保持這種均勢就好,畢竟接下來晉國的出兵方向,是變數最多的涼州。


    年前諸葛亮主持的圍困長安的幾步,走的相當順利,如今晉國已經打進了涼州司隸,並建立了讓曹魏相當難受的營壘戰線,接下來就是等著收獲的時候了。


    這種情況下,今歲薊城的新年相比往年的動蕩兵災,顯得平靜祥和許多,袁熙帶領諸位夫人祭過祖後,迴屋寫了封給鄴城的甄宓,連帶其他軍情,一起讓驛站送走了。


    他站在院子裏麵,仰頭看著天上的鵝毛大雪,心道幽州這個地方,可能還需要開發上百年,才能真正有後世的雛形。


    如今這個時代,雖然幽州經過了幾次大規模修路架橋。但冬天還是頗為難走,這種一下就是尺深雪的日子極為常見,交通極為不便。


    就是剛才的驛站送信,也不是用馬匹的,而是加裝了蒸汽機的雪橇車,不過勝在道路上人跡罕至,所以速度能夠加的很快。


    不過蒸汽動力終歸是欠缺一些前置科技,比如橡膠輪胎履帶很難用其他東西代替,這也是為什麽袁熙期待開發夷洲和東南亞諸島的原因。


    身後有女子拿著一件皮裘出來,說道:“陛下,天氣太冷,保重身體。”


    袁熙迴頭一看卻是曹節,不由笑道:“你倒是心疼你姐姐,平日都是她來做這種事情。”


    曹節哼了一聲,跺了跺腳,“陛下不穿,我就迴去了。”


    袁熙看她衣服也頗為單薄,便接過來反給她披上,笑道:“我倒是不冷,你倒是小心寒涼。”


    曹節臉上一紅,她哼了一聲,“陛下老取笑我,我先迴去了啊。”


    說完她扭頭就走,袁熙望著曹節背影,突然醒悟過來,“今歲你”


    曹節停住腳步,幽幽道:“今歲妾二十了。”恕說完她頭也不迴地迴屋去了。


    袁熙汗顏,這些年他忙於打仗,曹節不知不覺都這麽大了嗎


    他突然醒悟,因為曹節一直住在內宅,隻怕晉國官員都會猜測其和自己的關係,根本不會向其提親,說來是因為自己的緣故,耽誤了她嗎


    他若有所思,一邊走,一邊不知不覺,卻是來到了侯夫人的院子麵前。


    他想了想,便敲了敲門,走了進去,那邊侯氏正在教女兒公孫靜女紅,聽到聲音便走了出來,見是袁熙,驚訝道:“陛下今日來得突然,妾這邊都沒有收拾,屋子有些亂。”


    袁熙看到屋裏各處都堆著未做完的衣物,一旁公孫氏給自己行了禮,便怯生生站在一旁,其身形修長苗條,已經近似於及笄的女郎,他一算年紀,恍然道:“靜兒今年已經十四歲了”


    侯夫人微笑道:“難為陛下還記得,她過幾月過了生日,明年就及笄了。”


    “妾這些時候,正和她一起準備出嫁的衣服,算來要做十幾件,所以屋子裏麵堆得亂了些。”


    袁熙大汗,十五歲數便是女子嫁人的年紀,原來不知不覺間,這公孫瓚的遺孤都這麽大了嗎


    他滿懷愧疚道:“這些年我隻在打仗,尤其是這幾年,都是到了內宅匆匆一麵便走,實在是有些不合格了。”


    “她和袁謙的婚事,我倒是記得,隻是袁謙比她小兩歲,可能還得讓她多等兩年了。”


    侯夫人讓公孫靜迴裏屋去,才苦笑道:“妾不是想催陛下,隻不過這幾不如蔡夫人她們那般忙,閑著也是無事,有這孩子在身邊,也能說幾句話。”


    袁熙聽了,心裏越發不是滋味,他歎道:“這些年,過得也太快了。”


    “當年易京高樓之上,我偶然起意一伸手,將夫人和靜兒救出來,卻沒有想到一晃眼,已經十幾年過去了。”


    侯夫人上來,扶著袁熙坐下,也是滿懷感觸道:“彼時陛下沒有蓄須,妾當時看到陛下第一眼,還以為是哪家出來的乳臭未幹的小兒,這些年過去,陛下卻已經是胡須都白了不少,妾看在眼裏,實是知陛下這些年為了天下勞心勞神啊。”


    袁熙聽了,摸了摸下巴上數寸長的胡子,他至今胡須不長,但倒是有十之一二已經白了,遠遠看上去不像是個三十多歲的,倒像個五十多的。


    他自嘲道:“北地風霜,染華發須,倒是夫人一直顯得頗為年輕,和十年前容貌無甚變化。”


    侯夫人其實比袁熙大不了幾歲,又確實長得年輕,她將頭靠在袁熙肩膀上,輕聲道:“人們都說,女子最害怕容顏易老,不惜種種方法保持容貌。”


    “但妾經曆過這麽多事情後,卻是看淡了許多,女子若無人陪伴,那要容顏有何用處”


    “妾倒是希望能用容顏,換得陛下不老康健,能讓多見妾幾天,便滿足了。”


    袁熙感慨道:“你放心,天下統一的日子不遠了。”


    “到時候得了閑,我帶著你們,去海內四方,看看不一樣的風景。”


    侯夫人忍不住笑了起來,“陛下那時候便是天下之主,哪有空閑”


    “不過妾隻是聽著,便已經很是心滿意足了。”


    袁熙一本正經道:“我不騙你。”


    “群龍無首,天下未必不能大治。”


    “我已經摸到了些偷懶的門道,到時候拭目以待好了。”


    曹憲挺著已經隆起的肚子,透過窗戶縫隙見袁熙去了侯夫人屋裏,便忍不住伸出指頭,點了點正在做衣服的曹節,恨鐵不成鋼道:“讓你出去送衣服,你還真老老實實送完衣服迴來啊”


    “你說這些年和陛下見麵的機會一共沒多少,還這麽揮霍,讓我怎麽說你”


    曹節手下針線如飛,“姐姐別鬧,這可是給你肚子裏麵的孩子做的,要是繡的漏風了,可別怪我。”


    曹憲搖了搖頭,“二妹啊,這些年,你的脾氣一直這麽剛硬,要是前幾年你稍微主動些,多少也是個夫人了,哪會現在還是這樣子。”


    曹節淡淡道:“我也不稀罕,現在就挺好。”


    “為什麽要卑躬屈膝去逢迎陛下,不跪著就不能活了”


    曹憲捂著額頭哀歎一聲,“二妹明明是陛下心有所屬,陛下也沒有避過你,為什麽就不能坦白些”


    “說句軟話,你能少塊肉啊”


    “你全身上下,就嘴是硬的!”


    曹節有些破防,拿著針在曹憲麵前揮舞幾下,“再說紮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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