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論中有一句話很出名:如果有100%的利潤,資本家們會挺而走險;如果有200%的利潤,資本家們會藐視法律;如果有300%的利潤,那麽資本家們便會踐踏世間的一切。

    這句話並不能適用於一切的人,但是對孫、聞那樣,已經將道德踐踏了個徹底的畜生來說,林瑜很願意用手邊原本就準備開展的計劃來試一試,看看他們會不會上鉤。

    柳秋池有一點說得很正確,林瑜的確很善於利用手邊所有的條件,化作自己的武器,來達成他各式各樣的目的。

    麵對被褫奪功名的威脅,柳秋池麵前的這個秀才果然不負他反複小人的名聲,對著秋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生怕說得哪一點不滿意,自己這輩子就完了。

    簽字畫押之後,他就被重新放迴了班房。按照柳秋池的要求,一切如常地繼續做活,務必不能叫他人看出一分一毫的破綻。

    柳秋池在班房外看了一會子之後,就悄悄地離開了。

    後衙,林瑜的院落。

    他稍微理了理手邊的宣紙,一抬眼,就看見柳秋池手裏卷著一疊的供詞,正皺著眉看著他,就問道:“怎麽了,不順利?”

    “這種什麽都敢賣,眼裏除了自己就沒有什麽的人的,哪還有骨氣。”柳秋池懶洋洋地靠在窗下鋪了錦褥的榻上,抓了一把黑子拿在手裏把玩,眼裏覷著林瑜隨手擱在榻上小幾上的宣紙,“真要拿這些個出來?”

    “為什麽不呢?”林瑜拈了顆白子,低垂著眉眼摩挲著熟悉的溫涼,道,“若沒有誘餌,這些個不見黃河不掉淚的怎麽會心甘情願地下場。”

    柳秋池倒不是為了這些人求情,隻是擔心林瑜接來的計劃而已。畢竟,按照他的說法,這些個方子都是真實的,並沒有虛假之處。若是玩大了,豈不是反而叫那些人得意。

    隻不過,這段時間以來林瑜在他心目中算無遺策額的印象太深刻了,這才沒有多問。

    林瑜卻是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擔心什麽,畢竟是三家人家合力,並不僅僅是生意,更多的在於利益的結合。當製糖順順利利的進行下去之後,這三家人家就是板上釘釘的同盟。就算想反水,必須要先舍下這麽大的一塊肉不說,還要麵對另外兩家的報複。

    除非有更大的誘惑,恐怕這種實實在在的利益綁定,要比一般的姻親還要穩定一些。

    當然,不能否定內部傾軋的狀況的存在

    ,但是這種事向來都是能對外團結就可以。現在的話,隻要上麵還有林瑜、常柯敏、王子騰鎮壓著,就不怕有外人接著裏頭的事情來挑撥離間。

    至於這幾人都不在了的話,且不說林瑜注定了會相當長壽。幾十年後,連林瑜都走了,他也管不了下麵的那麽許多了。

    柳秋池歎一聲,道:“你心裏有數就行。”橫豎是他自己的決定,想來還不至於弄不過幾個自作聰明的蠢貨。他更好奇的,是林瑜為什麽將這個計劃給他看。

    若說是因為經商乃是最低一等而覺得無妨的話,柳秋池覺得是不可能的。不說林瑜是怎麽想的,就是他自己也能看得出這樣龐大的利益之下,會出現的局麵。

    白大儒的弟子中,避世的不少,但是,選擇出仕的少說也占了三成以上。所謂知行合一,白大儒本身從來不幹涉他們的選擇。就像是他說的,要他們這些做弟子的能夠將自己的理念牢牢的在行動上做下去,哪怕沒有結果,做師父的就會覺得很高興。

    柳秋池本就是偏向出仕的那一邊,也因此向自己的師兄們請教過關於朝堂上的事情。在他的眼裏,僅僅興化府製糖一項,林瑜就收攏了常、王二家。

    常家本就是盤踞泉州百年的士族,如今更有一個大學士在朝。王家自不必說,就算如今賈王史薛四家已經沒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還算是老牌勳貴,王子騰自己更是正一品的九省統製。作為四大家族唯一一個出息的,更是掌握了四家大多數的人脈。

    朝堂上一文一武,再加上如今身為戶部左侍郎的林如海,又一個實權官,林瑜在朝堂上的根基可謂是穩當無比。無論是誰吃虧,都不會是林瑜。

    “放心吧。”林瑜翻了翻柳秋池遞過來的供詞,沒什麽興趣地擱在一邊道,“這上麵的內容雖然全部都是真的,但是就算能做出來了,成本也會大大的增加,雞肋而已。”製糖之法早在幾年前他就已經試驗過了,最早的時候,清洗粗汁時用的還是石灰法。就是在甘蔗榨出汁之後,將粗汁濾幹淨的一道工序。這一道工序直接影響到了後期做出來的糖的品質如何。當時,為了這一道工序所需要的的不同酸堿度,可是花費了他很長一段的時間才算是試驗出來。

    就算是這樣,後期還需要經過幾次的過慮、沉澱、結晶,在林瑜這裏已經淪為了隻做粗糖的一種被淘汰的方式。

    那一天,林瑜給王子騰和常老爺試過的最好的糖,已經是用亞硫酸法來作為清洗的步驟。成本大大降低不說,成品

    的品相口感也會更好。不過這一道工序需要大量密閉性強的玻璃器皿,光這一點,敢問當世除了林瑜還有誰能做到。

    技術是不斷地向前發展的,如果停滯不前,早晚會被人給超越。所以,林瑜也敢有恃無恐地那製糖之法當做誘餌,來引誘那些貪得無厭的人上鉤。

    “關於這些。”柳秋池點點桌上林瑜拿來做誘餌的東西,目光沉靜,“我雖然不了解,但是想來你也做不了坑自己的事,擔心也是白替你擔心。”特別是在他解釋過,這東西基本算是被淘汰的,就更不需要多花心思了。

    就像他之前想得,他今日來並不隻是為了這份計劃。柳秋池將手裏的黑子灑在縱橫交錯的棋盤之上,輕聲問道:“常大學士本就是你未來的姻親,常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暫時後繼無人,他必定會將你當做接班人看待。”說著,撥出一顆黑子放在一邊。

    “林侍郎的情況也是一般的,林家向來支庶不盛,他的長子還太小,日後前程如何誰都不能保證。林家日後如何,看得就是你,所以,不管血緣如何,他也是將你當做正經的後輩,甚至於嫡長子也不為過。”纖長的手指又撥出一顆黑子,和之前的一顆放在一起。

    “王家。”他頓了一下,從林瑜的手邊拈出一顆白子,然後道,“我最不明白的就是在這裏。他是一個武將,就算王家和你堂嬸的賈家都在金陵護官符上。但是,文武有別,若是前兩個還說得通的話,你向著勳貴武官伸手,怎麽都說不過去,難道你還能帶兵不成?一個文人,王家、不,賈王史薛四家就算能給你幫助,比起常、林二家,也實在是太過微不足道。可是,你還是將王子騰給拉了進來。”

    將最後一顆白子和之前的兩顆黑子放在一下,柳秋池看著林瑜道:“於是,我就想,你是不是有什麽別的目的。”他不得不這麽想,之前林瑜說起甘蔗的時候,他還隻當是他想給當地的農戶找一個新的出路,但是,柳秋池怎麽都沒想到,他提供的出路是這樣的。

    不是說不好,就像是之前說的,在他的眼裏,林瑜擅長將所有可利用的都利用個幹淨。

    小小一個製糖之法,不得不賣地的農戶得了實惠,常、林、王三家得了利益,林瑜自己收攏了擁躉。可以想見,那狂妄的孫、聞二家未來隻怕能留個買米的錢,都是他手下留情。一石四鳥,可以說,在柳秋池短短的一生之中,就沒見過比林瑜注重實在的人了。

    明明算得上好事,興化府的百姓遇到林瑜,也的確是他們的福氣。但是

    ,柳秋池卻忍不住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什麽樣的人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他們這樣的人在林瑜的眼裏,又是怎麽樣的,柳秋池突然有點不敢說了。

    “那你覺得我有什麽目的呢?”林瑜有時候也會好奇,在別人的眼裏自己是個什麽樣的形象。嗯,常大學士就不用了,上次的那一封莫名其妙把他給罵了個狗血淋頭的信他還留著呢。他看著柳秋池隱隱畏懼的眼神,大約也猜得到,這又是一個把他給妖魔化的。

    “我不知道。或者說,我不敢猜。”柳秋池麵對著林瑜的目光,沒有低垂下頭,而是倔強地對視了迴去,“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算無遺策卻擁有著大仁大義的人,你說呢?”

    林瑜看了他一迴,然後笑道:“怎麽,我哪裏不仁了嗎?”見柳秋池沉默了一下,搖頭之後,他想了想,問道,“你是後來才來的,知道興化府暴民作亂的時候,王子騰圍在城外多久嗎?”

    柳秋池飛快地思考著他說這話的用意,他想起了某種可能,然後不敢置信地看向對麵含笑著比了一個手勢的林瑜。

    “整整十天,一座小小的府城,那破舊的城牆換了個本事大一點的,都能直接爬上去了。”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當然也有缺點,比如說容易想太多,“一個正一品的九省統製,你覺得,還有誰能夠命令他?”

    柳秋池沉默了,林瑜完全沒有必要在這樣的事情上撒謊,稍微去城外打聽打聽就知道了。他是傾向於入仕的,也就是說,他對當今的皇室沒有特別大的反抗情緒。乍一聽,傳說得英明神武的皇帝居然做出這樣不顧及治下子民的決定,他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但是,他的理智告訴他,這完全是有可能的。圍而不攻,也是防止疫疾擴散的一種方式,就算有朝臣看出來了,恐怕也不會說出來。

    因為,沒有必要。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翻身下地,對著林瑜長長一揖,道:“是我誤會了懷瑾。”被林瑜一探身給扶住了,笑道:“小小誤會,解開了就好。”

    又道:“也不全算是誤會。”他慢慢地將棋盤上散亂的棋子各歸各處,像是給柳秋池理清思路一般,道,“以後這樣的事情隻會越來越多,給自己多留一份餘力並不是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

    柳秋池神色微微複雜,本想著問別的事情,不成想卻知道了這樣的密辛,他一邊走一邊想,不自覺的就走到了自家師父的院外。

    迴過神來,他對

    自己還是如幼時一般依賴師父一歎,轉身就準備離開,去前頭班房把剩下的事情給做了。

    沒想到,裏麵傳來了自家師父健朗的聲音,道:“外頭是秋池嗎,怎麽不進來?”

    柳秋池頓了一下,還是推開了矮矮的籬笆柵欄,進門道:“我以為師父今日還在外頭遊玩,今日怎麽迴來地這麽早?”

    白大儒抄起手邊的筆照著他的腦門就輕輕地來了一下,“忙昏頭了不成,為師我昨天就迴來了。”說著,打量了一下這個眉目不展的弟子,道,“說說看吧,什麽事值當你愁成這樣?”

    柳秋池就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包括剛才他與林瑜的對話,事無巨細地說了。說完了,巴巴地看著自家師父不語。

    白大儒哂笑一聲,道:“在我那麽些弟子中,你也算得上是心思細膩、天資也高的,就是有時候耿直了一點。”他放下手邊正在勾勒的美人臥榻夜讀畫卷,擱下細細的衣紋筆,拿巾帕擦了擦手,道,“早先為師就說過了,世上無聖人,如今還信不信?”

    柳秋池就壓低了聲音道:“連孔夫子也算不上聖人嗎?”

    “按照是不是做錯事這一點的標準來說,不是。”白大儒迴答得斬釘截鐵,“人生在世孰能無過,孔夫子就不是人了?是人總有私心,端看這一份私心是怎麽用的。”這一番看成大逆不道的言論,柳秋池竟就這麽恭恭敬敬地聽著,無半點反駁之心。

    聽完了,還舉一反三道:“所以,皇帝也是一樣的。”

    “是的,就算是林瑜那小子也不是完全沒私心。”白大儒滿意地看著這個原本腦子還有些直,如今終於開竅了的土地,道,“不過,若是你去問,他也一定會告訴你,他在什麽地方有私心。”

    “他會告訴我?”柳秋池微訝。

    “私心又有哪裏見不得人了?”白大儒反問,然後道,“他不僅會告訴你,還會說與你聽,為了這一份私心,他做了怎樣的事,如何做到兩全其美乃至於數全齊美的。聖人與人的區別就在於這裏,他們不會因著自己的私心而去損害別人,而是努力實現自己的目標的同時,讓他們也同樣得益。”

    “怪道,師父常說這是世上人人皆可成聖,端看有沒有心。”柳秋池恍然,然後一揖到底,“謝師父教誨。”

    白大儒不耐煩地揮揮手,道:“為師者,傳道受業解惑是應該的。”他重新端起之前擱下的衣紋筆,細細打量起自己的畫來。

    柳秋池

    知道這是趕人了,就順著自家師父的意思離開。

    看著自己這個弟子離開,白大儒這才抬起頭來,長長地籲出一口氣,對著裏麵道:“他走了。”

    林瑜從內室轉出來,笑道:“多謝白師父。”

    白大儒搖搖頭,道:“快別,正經說起來倒是我該謝你。”柳秋池這破毛病他已經頭疼了很久了,沒想到今日能夠一下子解決,“他有時候有些一根筋,若有什麽冒犯的,我這個做師父的替他道一聲不是。”

    林瑜自在往之前的座位上一靠,道:“算不得什麽冒犯,好歹他還是跑來當麵問我了。”他拎起茶壺,到了兩盞茶,一杯遞與白大儒,道,“倒不如說說,您之前在我那個書童麵上看見了什麽?”

    白大儒接了茶,見他這麽問也不驚訝,慢條斯理地品了一口後,方道:“就知道瞞不過你。”然後,將蘇木的將星之相給說了。

    林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這也罷了,橫豎他如今已經去了軍營,日後若有出息,我隻會為他高興的。”相麵這個技能還真是超出常理,不過,林瑜自來不信命,聽過也就算了。

    他抬了抬杯子,示意就要告辭。還等著林瑜問自己的白大儒楞了一下,笑道:“要是世人皆如你一般,這和尚道士還真是連混口飯吃的地都沒有了。”

    對自己的來曆簡直不能更清楚的林瑜抬抬眉毛,道:“但是,世人皆非我。”

    白大儒楞了一下,長歎道:“是啊,當世,林懷瑾隻有一個。”他仔細地打量著林瑜,幾日不見,他麵上的九五之氣更加濃厚了。於是,神色複雜道,“雖然你不信,我偏要與你算一算,你的生辰八字可願意報與我聽。”

    林瑜連個頓都不大,順溜地報出一串年月日時辰來。

    白大儒鄭重地從裏屋請出一個古樸的龜甲來,進行了一番大約在林瑜眼中完全不明覺厲的行為,然後像是確認了什麽一般舒展開了眉頭。

    他是真的看到了一個和當今皇室完全沒有半個銅錢關係的未來九五至尊。不管如何,就衝著林瑜願意在左右人避之不及的時候親身來到興化府,也比關鍵時刻,叫人圍城自生自滅的當今皇室要好很多。

    見到白大儒舒展開的眉頭,林瑜想了想,還是問道:“有什麽很要緊的東西麽?”

    “要緊、也不要緊。”白大儒將又裂了一條縫的龜甲給珍而重之地放了起來,笑道,“隻是確認了一下你的命格,怎麽想聽?”

    “怎麽,很尊貴不成?”林瑜打趣了一聲,然後還是搖搖頭,道,“聽了我也不一定會信,何必自尋煩惱。”

    心心念念說出來的白大儒遺憾地嘖了一聲,然後無奈道:“你倒是想得開,不願意聽就算了。”頓了頓,他又道,“你猜得不錯,是挺尊貴的。”可以說,再沒有人更尊貴了。

    林瑜點點頭,被這麽一說,他心裏有了點數,但是他更關心另一點:“還有多少人如您這般,能從麵相上就看得精準。”他是不信這個,但是架不住現在幾乎整個社會都相信。總得問清楚,以防萬一。

    “放心吧,另一個你也見過的,她如今已經去了。”白大儒悵然,然後道,“尋常和尚道士也不過看得出你麵相好,氣運強,不妨的。”

    “這就好了。”林瑜點點頭,話是這般說,迴頭他還是與賈敏交代一聲,將自己的庚帖給收好。按照白大儒的說法,不必太在意,但是小心總無錯,隻不必草木皆兵就好了。

    柳秋池自然不知道剛才自己與師父的談話叫林瑜盡數聽了去,他正裝作小心地將手中林瑜給他的誘餌小心翼翼地拿一個小箱子鎖上了。平日裏這就是放賬目等要緊文件的,是以這一番做派倒是沒人多在意。

    辛宗平好不容易將柳秋池推給他的活給幹完了,伸著懶腰,看了他這般,眼一轉,就笑道:“懷瑾將那個給你了,接下來你就準備這個?”他和林知府是舊識,特特從翰林院追來幫忙的,尋常也隻喚林瑜的字,這個府衙上下都知道。

    柳秋池特別真心實意地瞪了他一眼,道:“知道就好,嚷嚷什麽。”將小箱子收起來,鑰匙貼身放好,拉了他道,“走,看在你給我幫了我這麽長時間的份上,請你吃飯去。”

    一邊的白十二就湊上來,賊兮兮的:“見者有份。”

    正搬了一大摞本子進來的管雲飛小心地邁著步子,嘴裏還不忘說:“還有,聽者也有份。”

    柳秋池叫他們鬧得哭笑不得,幹脆一擺手道:“行了,都有份,一道來吧!”就聽班房裏一聲放鬆地輕唿,伏案已久的眾人紛紛抬起腦袋來,笑嘻嘻道:“謝過柳同知慷慨。”

    那人混在裏頭,不好顯得不合群的,也隻好裝得若無其事地道謝。

    如之前所說,林瑜從來都不會虧待自己手下的人。這些個秀才也是一樣的,向柳秋池、辛宗平這樣身上有官職的,就在原俸祿的基礎上再加一些。那些個沒有官職的,也沒關係。原本府衙那麽多人,

    都叫林瑜給精簡了,省出來的這一部分正好給幹活的人添俸祿。

    所以,雖說正五品的同知俸祿並不算高,但是柳秋池現在本就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又有林瑜定下多添的一部分,一頓飯他還是請得起的。

    如此這般,柳秋池和辛宗平做足了看著人的意思,每每都不叫那人落單。其他人還和他開玩笑說,叫柳、辛二人看中了額,日後要飛黃騰達雲雲。

    那人是有苦說不出,說的人多了,心裏知道的他就越是滿腹怨恨。而柳秋池他們越是仔細,他對著那和小箱子之中的東西也就越來越好奇。

    終於有一天,他想出了辦法,買了一把一模一樣的鎖,然後就把原本的鎖給撬了。

    在柳秋池將這件事告知林瑜之後,他見怪不怪地道:“人心就是這般,比起反省來,他們更習慣於將過錯歸於他人,仿佛這樣自己就立於不敗之地了一般。”

    柳秋池還是覺得難以理解,問道:“就算裏麵有什麽秘密,他還能拿來做什麽不成。難道一個未知的秘密,對他來說,還沒有褫奪功名來的重要?”

    “重要不重要,都是要通過對比才看得出來的。”林瑜輕笑一聲,問他,“再者,難道你就從來沒有心存僥幸過?”

    柳秋池默然。

    沒有什麽能夠比自己千辛萬苦得來的秘密更加值得信任的了。那人寶貝似的摸著裏頭的製糖之法,匆匆地看了眼林瑜關於推出常家來買地,然後用這個法子來賺一筆的計劃。他沒有多放在心上,隻是心道難怪那個少年知府這般胸有成竹的樣子,看來是早有法子了。

    時間有限,他急急忙忙地將製糖之法抄錄下來,然後將小箱子鎖上重新給放了迴去。

    有了前頭的經驗,他沒有貿貿然地就將這個法子拿去獻給孫、聞兩家。興化府本就有種甘蔗的,他先是買了些往年陳的甘蔗,有買了些石灰,準備迴去試了試再說。

    他是不大懂這些的,累死累活忙乎了大半個晚上,才弄出一小盆來。不過,就這一點點,就足夠給他信心了。隻要這東西是真的,他就能拿著這東西去給自己牟利。

    不過,找誰比較好呢?

    常家他是不敢去的,那家本來就與林瑜合作了,他再去豈不是自投羅網。但凡自己有些許家業就好了,他狠狠地錘床,若是稍微有些本錢,如今也不至於守著寶山卻不能用。

    想來想去,他還是想到了孫家。

    並非

    因著孫家是他母家的緣故,而是他實在是沒有別的親眷了。不過,這一迴,他留了一個心眼。將製糖之法重新謄抄一邊,將上麵的石灰比例給抹去了。

    若是,孫家識相,他再將這些加上不遲。他自以為得計,舒舒坦坦地睡下了,夢裏麵都是平日裏高傲的表兄孫進才求著自己模樣。

    那個蠢蛋自以為玩了一手漂亮的計謀,第二天將製糖之法獻上之時,卻叫孫進才輕輕一句:“他必有更完整的方子。”給識破了去。他被孫家怎麽收拾且不必說,孫家族長毫不顧忌自己哭哭啼啼地親妹子,帶著人抄了他們的家,終於從那人的床板下麵找到了另一份記載完整的方子來。

    孫進才如同看一條不聽話的狗一般,看著癱在地上的表親,冷笑道:“做知府的交代底下人辦事,怎麽會連這種要緊的東西給落下,自作聰明的蠢材!”

    揚聲叫家下人把他給押了下去:“關起來,看著那一點點的血緣的份上留你一條命罷!”

    孫家自然不能叫他去給府衙那邊通風報信,至於他的活計,也不好就這麽不去了,替他告個假也算是不叫那邊發現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還是我兒聰慧。”孫族長得意地看著手裏這一份完整的製糖之法,笑得收不住嘴,“難怪那知府有恃無恐呢,原來是有這樣的好東西,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刮來的。”言語中滿滿地不屑,已經是認定了林瑜和他一般用不正當的手段才得到的方子。

    “這樣子的話,常家那邊也就不用管太多了。”孫進才自己也是得意,“有了這個方子,就算被常家搶去更多的地也無妨。”他們家原本能吃下的也不多,否則也不用和聞家聯手。

    他原本是想借著自己的表親搭上常家這根線,現在這個表親用不上了。這也沒什麽,迴頭他家家勢起來了,又有他一個讀書人,還怕以後搭不上線麽?

    而且,這樣也好。他本來也不是很喜歡奉承別人,孫進才淡淡地想。

    “隻是常家現在還待在興化府不走,也不知要被占走多少去。”孫族長眯著眼睛嘶了一聲,看著手裏頭的方子,心道,這得多少銀子啊!

    孫進才就故作高深地搖頭,道:“無妨。”他細細地說與自家父親聽,“原本咱家的銀錢就不大夠,這一迴跟財大氣粗的常家對上,他但凡提價,咱們更搶不到多少了。不過,咱們本就還得留下一部分的錢財來置辦榨糖、買蔗種。他們買地任他們買去,咱家還是慢慢來,隻要手裏把著這個方子,以後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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