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烈酒下肚,濃鬱的辣味鑽透五髒六腑。林落然劇烈的咳了幾聲,身體止不住的抽搐,眼淚滴溜溜的在眼眶裏來迴轉動。上官司月一臉遲疑的看著他,皺著眉頭問:“林兄弟當真不會喝酒。這可是北域的極品春釀,味道甘甜如泉,綿軟含香,卻不失霸道之氣,後勁十足。整個京城,也唯有這悅來居才有這上等北域春釀。”

    林落然抬起低垂的頭,黯然的膚色中微微透出一抹紅,襯得皮膚分外細致。“居然未曾發覺,林兄弟膚色雖暗,皮膚卻是極為滑嫩。”目光移到林落然手上定住,突然一笑道:“林兄弟既然不好杯中之物,那就罷了,隻是,稍時定要陪在下去那水月坊的。”林落然閉口不言,上官司月居然已接口笑道:“如此,那便是林兄弟應同了。”

    “隻怕我不答應,你也會強硬要求。”已是習慣上官司月的無理取鬧,所以聽到他這番話,眉頭僅是細微的皺了一下兒,依舊啞然。“不知林兄弟喜歡什麽樣的姑娘,好讓在下幫你物色。”上官司月此時又說起葷話,也是料定林落然是鮮少有脾氣的人,故而說起話來也是葷素不忌。林落然白了他一眼,冷淡中蘊含著深入骨髓的疏離。

    隻是某人仍是無動於衷,絮絮叨叨的在林落然耳邊聒噪半天,直到一壇酒流盡最後一滴,方是罷休,終時,卻是餘味猶存的一歎——僅僅這一頓飯,就用上一個半時辰,比起前世家庭團聚,吃上一頓年夜飯,還要來得繁複拖遝。其實僅就這一點而論,已超出林落然的忍受範圍。

    飯後結賬,上官司月一聲不吭,自己吃去林落然手中大半銀子,亦未覺有絲毫不妥。莫不是城牆都貼到他臉上來了?林落然略帶薄怒,忍氣不發。那上官司月分外熱情的拉上他,林落然輕輕掙脫,竟是絲毫動彈不得。

    “林兄弟可知,京中最美的人兒,就是水月坊的水月姑娘。”上官司月話語不停,“不過比起昔日憐姬,仍是遜色一分。皇宮中有一貴妃與憐姬有七八分相似,卻仍被水月姑娘比將下去。”林落然凝神細看了他一眼,啞口無言。

    “隻是要見水月姑娘一麵,真真是難於上青天,非得千兩紋銀,也未必能見上她一麵。偶有水月姑娘中意之人,縱身無分文,也能登堂入室。”上官司月對這些野趣秘史說得是頭頭是道,林落然如聽蚊蠅嗡響,臉色乍寒。

    “隻不過是,真正不借錢財物資,得以被水月姑娘召見的,唯有一人。”林落然故作配合的認真思索,才聽上官司月淡然一笑道:“百裏翟。”最後這三個字,字字停頓,沉穩堅定的從他口中吐出時,麵色平靜毫無起伏的上官司月心頭不知來來迴迴計算了多少遍。

    林落然一臉靜默。“昔日父皇仍是皇子之時,毫無兵權,戰將之中,支持他的唯有百裏一氏。不過,最終登上皇位的,終究不是他人。”上官司月低低的說出這一句話,沒有起伏的音節濃括了所有情感。僅僅是這一句,仿佛彼時那在刀光劍影血雨腥風中的爭王之戰隔了歲月紛至遝來。

    “百裏一氏自父皇登基後,便辭官告老,迴鄉請福。百裏翟五年之前方編身入隊。卻以五年時間奠定將軍功績。這在夜國曆來的戰將中,無人可比。”“為何百裏一氏會避而複出?”林落然一時好奇,難得詢問,上官司月苦苦一笑道:“為何避而複出,這一點,連父皇也未曾想透徹。”

    “既然想不清楚,那就不要想了,人生幾何,需及時行樂。”一掃低靡之氣,上官司月哈哈大笑道:“就算是江懷風那個木頭人,也不得不承認,水月姑娘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哦,”林落然淺淺的應了一聲,突然笑笑:自古紅顏多薄命,隻是,有多少人,在刹那間,傾盡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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