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八歲的時候,賀蘭敏月還隻有十二歲。


    當時李弘身體孱弱,隻能深居東宮而不是外出遊玩,而賀蘭敏月當時也隻是跟隨在韓國夫人身後的小丫頭。兩人就這樣認識了,夠能時常見麵和玩耍,時間一久就產生了感情。


    一直到賀蘭敏月長成大美女,被高宗看上收為己用,她跟李弘之間的親密關係才斷了。也就在那個時候,李弘便刻意的忘了賀蘭敏月的存在,他將自己跟賀蘭敏月的迴憶封在了心底。


    今天突然被賀蘭敏月說出來時,他才發現以前存在過的東西隻會一直存在,而不會因為隨著封閉消失。


    然而,今非昔比,對現在的他來說,保命和守住太子之位,再順利繼承皇位,這才是他現在要努力去做的事情,因此對於對賀蘭敏月的感情,早已沒有之前那麽深了。


    但是李弘不笨,他非常清楚一點,那就是賀蘭敏月剛才突然提起他們的過去,並不僅僅隻是為了迴憶和後悔這麽簡單,她的話裏麵還有威脅的成分在裏麵。


    因為男女之間的事情本就很敏感,不能以常理看待,更別說他們兩人的身份顯貴,隻要賀蘭敏月向高宗說起今天她過的話,李弘很清楚他會有什麽下場。


    而剛才賀蘭敏月訴苦衷腸,一半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一半是在威脅李弘。


    李弘也知道自己斷然拒絕她,隻會適得其反,讓她失去理智將這件事情告知高宗,還會從中刻意的破壞自己和高宗之間的父子關係。因此他才會抱住賀蘭敏月,想將她的情緒安撫住,再跟她討價還價。


    賀蘭敏月在李弘懷裏哭了一會兒,發泄完自己的委屈,這才止住了哭聲。


    “哭完了?”李弘問道。


    “呃——”賀蘭敏月猛然間聽到李弘這麽問就有點愣神。


    “哭完了我們就說正事兒吧?”李弘問道。既然賀蘭敏月為了賀蘭敏之敢威脅自己,那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就到此為止,他對她也就隻能先禮後兵了。


    兩人將話說開了,賀蘭敏月也就不再顧及什麽了,而是語氣平靜的說道,“殿下,敏月沒有什麽要求,就隻想讓你放阿兄一條活路。”


    “你知道他想要孤死嗎?”李弘淡淡的問道。


    “自然知道。”賀蘭敏月迴答道,“當初,你在丹鳳門毆打他之後,他曾經讓我找陛下說你的不是,可我沒有這麽做。”


    李弘一愣,他竟然沒有想到賀蘭敏月會這麽坦誠,而且還是拒絕過賀蘭敏之。他有點不解的問道,“為什麽?”


    “因為,我有我的自己的堅持。”賀蘭敏月說道,“之前你在丹鳳門毆打他是你們的舊怨,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再說他的臣,你是君,他對你無禮,你懲罰很正常。可是今天不一樣,今天你想要他的命。我雖然是一個懂事理的女人,可我也是他的妹妹,他是我的阿兄,我也是一個想要親人和家人的女人,我不能不這麽做。”


    李弘不敢置信的看著賀蘭敏月,他沒有想到賀蘭敏月會說出這一番讓他無法反駁的話。


    “他想過要孤的命。”李弘說道。


    “可你沒有死,現在是他快要死了。”賀蘭敏月針鋒相對道。


    “孤沒死,是因為孤命大,孤懂得怎麽保護自己。”李弘說道。


    “阿兄也不能死,因為我也想保護他。”賀蘭敏月語氣堅決的說道。


    “你能保證他今後不為非作歹?”李弘問道,他準備要妥協了,因為賀蘭敏月的語氣很堅決,他沒法說服對方。


    賀蘭敏月笑了,“殿下能保證自己今後不找阿兄麻煩?保證阿兄今後不會再遇到這樣的事情?”


    李弘微微搖頭,這個他還真保證不了。因為賀蘭敏之做的壞事太多,這次他能逃過一劫,下次遇到其他的事情就未必了。而李弘要是在這裏保證了賀蘭敏月,那麽今後賀蘭敏從再牽扯到什麽事情上時,他就隻能死保賀蘭敏之了。


    “既然殿下都不敢做保證,敏月一介弱女子,又能保證得了什麽?”賀蘭敏月說道。


    李弘沉默了。


    他今天的所作所為已經跟賀蘭敏之不死不休了,今天要是放過了賀蘭敏之,以賀蘭敏之的心性,今後肯定是跟自己不死不休了。這樣輕易就放過自己的敵人,他做不到。可是,賀蘭敏月對他的威脅更大,要是自己跟高宗之間的父子關係出現問題,自己今後跟武後鬥還能依靠誰?


    這般一思量,他也隻能跟賀蘭敏月妥協了。


    “他可以不死,不過…”李弘說道,隻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賀蘭敏月就開口道,“要阿兄不死,還要保住他周公國的爵位。”


    “父皇的身體不好,今後可要多勞煩你了。”李弘說道。


    賀蘭敏月懂太子話裏的意思,就開口說道,“殿下放心,臣妾會照顧好陛下。”


    雙方的交易達成了,就沒有必要再待在這裏了,就返迴了大殿。


    迴到大殿上,李弘就命令陳恭,讓他安排人給賀蘭敏之換洗衣服,之後再將他押往長安縣衙的大牢。隨賀蘭敏之一同下獄的還有趙先生以及張縣丞和他的書吏。


    因為李弘跟賀蘭敏月達成了協議,趙先生的供詞就不顯得重要了。因此他也沒有準能對趙先生另眼相待,以便惹人非議。就將他同眾人一同下了大獄。


    這時,又有親衛抬著幾個大箱子來到了大殿,李弘命人打開箱子,箱子裏麵全是金銀珠寶,還有玉器和書法等價值連城的寶物。


    一共有四大箱子,價值百萬貫銅錢。


    這四口箱子裏的珍寶有一部分跟賀蘭敏之讓武二兌換的金銀玉器吻合,這就說明這四大箱子金銀珍寶全都是賀蘭敏之搜刮來的民脂民膏。


    李弘看到這一幕,強自壓住了心中的憤怒,將目光移向楊氏問道,“外祖母,這些東西你看?”


    楊氏早已被之前李弘的一係列殘酷舉動給鎮住了,她知道現在跟李弘爭執沒什麽作用,就低聲說道,“太子既然認為這是賀蘭敏之貪汙的錢財,我也就沒權在過問了,太子自行處置吧!”


    “多謝外祖母深明大義。”李弘微微笑道。向陳恭下令,將大殿裏的財寶全部搬到長安縣衙。這次財寶想要在長安縣衙清算出數目,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


    “西市稅收出了問題,東市稅收又豈能脫得了幹係?”李弘冷冷的說道,“張司議郎、李舍人、駱主薄,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張柬之和李嶠早就開始調查東市稅收的問題,讓他們倆繼續查會事半功倍,而駱賓王在這件事情上出力很大,同時李弘想更一步將這位大才子招攬的自己的麾下,讓他協助張柬之和李嶠就更加適合不過了。


    三人見太子已經準備要大肆徹查了,就忙領命道,“諾!”


    “迴宮——!”李弘向閆莊說道。他要迴東宮將整件事情做下整理,以便應對武後和高宗的詢問。


    閆莊領命,下令大隊人馬就要離開周公國府,可是卻被楊氏喊住了,“太子請留步——!”


    “外祖母還有什麽要跟外孫說的?”李弘問道。


    “我要去看望你母後,太子跟外祖母一同前去,可好?”楊氏說道。見剛才的一切都跟自己沒有關係,楊氏這就開始威脅李弘了。


    “孤還有要事要做,就不去了吧!”李弘拒絕道。現在他手上的證據還不全,要事進宮麵見武後,被武後問題來的話,他該怎麽迴答?


    他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讓張柬之和李嶠、駱賓王快速審理張縣丞和趙先生,得到確鑿的口供,再加上搜出來的物證,才能給武後一個不追究他的答複。


    很顯然,楊氏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會邀請李弘一同前往。


    “太子,你有什麽事情比看望自己的母後還要重要嗎?”楊氏冷冷的問道。這句話說的就有點誅心了,李弘以恭孝著稱,因此才他受到了群臣的一致讚譽。現在他要是不跟楊氏去進宮看望武後,就會被按上一個不消之名。這樣的話要是從別人口中說出,大家自然不會信,可從楊氏這個外祖母口中說出來誰敢不信?


    “太子是不是好幾日沒去大明宮看望你父皇和母後了?”楊氏再次問道,“那今天正好就跟外祖母和敏月一同去,我們一家人開開心心吃頓飯。”


    楊氏開始步步緊逼。


    她很清楚隻要李弘現在就跟她進宮見武後,她在李弘還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有信心能在武後麵前將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對於這一點,作為武後母親的她,還是有信心的。


    其次,楊氏這麽做,不全是為了賀蘭敏之。


    因為這件貪汙案不止現在看到的這麽簡單,這裏麵涉及到的問題很複雜,牽扯到的人也很多,因此隻要能壓住這件事的話,就能保守住她心裏的秘密,而她心裏的秘密又跟武後又關係,因此她才會這麽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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