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貿易。


    偌大會議室裏,除了主位上坐的滕霄雲之外,空無一人,約定的會議時間早就到了,陸家與董事局的人一個都沒到場。


    滕霄雲麵色不善:「人怎麽還沒來?」


    隨行的老管家道:「我去看看。」


    說曹操曹操到。


    陸氏的執行董事陸均推門進來,臉上堆著笑:「不好意思滕先生,我來晚了。」


    陸均是陸啟山同父異母的弟弟,不同肚子出來的,自然,不是一條心,陸啟山這才剛倒台,陸均就進駐了陸氏貿易。


    陸氏早在半年前就出現了財政赤字,資不抵債,那批粉鑽就是陸啟山翻身的機會,隻是這次陸啟山偷雞不成,陸氏雪上加霜,瀕臨破產。


    滕霄雲正好在這時,拋出了橄欖枝。


    他看了看手錶,神色十分不滿:「我在這坐了四十七分鍾,」抬頭,目光炯炯,看著陸均,「這就是你們陸氏的誠意?」


    陸均三十多,身寬臉圓,笑起來像隻滑不溜秋的狐狸:「您說的對,是我們誠意不夠,那就,」他陪笑,「好走不送了。」


    一句解釋都沒有,就直接送客,拖著一個快破產的企業,他哪來的底氣!


    滕霄雲麵如土色,沉聲質問:「陸均,你是什麽意思!」


    陸均笑笑,眼睛眯成了細縫:「就是,」他略做思考,繼續陪笑,「就是送客的意思。」


    滕霄雲起身,眼風掃過去:「你們陸氏是想破產嗎?」


    陸均一副好脾氣的樣子,不氣不惱:「這就不牢滕先生費心了,我們陸氏不會破產。」他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笑著提上一嘴,「哦,滕先生應該還不知道吧,我們陸氏換老闆了。」


    滕霄雲錯愕不已。


    陸氏那麽大的資金缺口,整個綿州,除了滕家,還有誰能力挽狂瀾。


    他將信將疑:「誰?」


    陸均心情大好,笑得春風滿麵:「從下個月起,陸氏貿易會正式更名為秦氏貿易,到時,還請滕先生賞臉來喝一杯慶功酒。」


    秦氏……


    滕霄雲臉如菜色,難以置信,他千算萬算也沒算到秦氏的手從江北伸到了綿州,而且完全悄無聲息。


    「我還有事,就不送滕先生了。」陸均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都是飄的,他能不爽嗎?秦家那位開出的條件,是真豪。


    陸均走後,滕霄雲也不急著打道迴府,拉著臉坐在會議長桌的最前麵:「給我問問,怎麽迴事?」


    老管家撥了個電話,聽完那邊的情況,轉述道:「時瑾昨晚見過陸均,具體是什麽時候開始打陸家的主意,還不知道,而且,」他看滕霄雲臉色,「我們派出去的人,一個都沒有迴來,時瑾沒有去機場,而是走了水路。」


    滕霄雲聽完,冷笑。


    他本打算一不做二不休,讓時瑾和薑九笙沒命迴江北,卻反被時瑾擺了一道,還讓他截了胡。


    好啊,好個時瑾。


    滕霄雲重重拄了一下拐杖,怒不可遏:「滕茗呢,他在哪?」


    「二少爺去碼頭了。」


    一聲不吭地去,那就不是去阻攔,是去送行呢,時瑾步步緊逼,他倒好,心思全在一個女人身上,滕霄雲氣極:「去把他帶我帶迴來!」


    老管家正要吩咐下去,門口有人敲門:「滕先生。」底下的人來稟報,說,「二少爺他出事了。」


    滕霄雲拄著拐杖起身:「他怎麽了?」


    下麵人迴:「二少爺中槍了,現在人在醫院。」


    滕家節節敗退,噩耗一個接著一個。


    滕霄雲指甲都要摳進拐杖的龍頭裏,咬牙切齒:「時、瑾。」他雷霆大怒,「我滕家和你勢不兩——」


    一句話還沒說完,突然咣的一聲,他身後的落地玻璃碎裂。


    管家大喊:「先生!」


    滕霄雲抱頭蹲下,咣當幾聲,後麵整塊玻璃全部碎成渣,應聲落下,碎片濺得到處都是。


    老管家上前,蹲下去扶:「先生,您沒事吧。」扭頭就大喊,「阿林!」


    頓時,十幾個保鏢衝進來。


    管家立馬高聲令下:「保護先生。」


    十幾個男人圍上去,將滕霄雲堵得嚴嚴實實,領頭那人蹲下查看,在玻璃碎片裏發現了一顆子彈:「是狙擊槍。」


    射程在五百米之內,男人走到落地窗前,眺望對麵的大廈,狙擊的人應該就在對麵樓裏。


    這時候,老管家兜裏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號碼,把手機遞給滕霄雲:「先生,您的電話。」


    滕霄雲扶著桌子站起來,把手機放到耳邊:「是你吧。」


    電話那頭,時瑾懶懶幽幽的嗓音:「是我。」


    光天化日,還是在綿州的地盤上,竟敢派人狙擊,這麽明目張膽,半點不把滕家放在眼裏。滕霄雲怒火中燒:「你以為我滕家好惹嗎?」


    時瑾不緊不慢地反問:「你以為我好惹?」


    滕霄雲咬牙,手機都要捏碎了。


    「這次隻是給個教訓,再打我妻子的主意,」時瑾停頓了一下,一個字一個字慢吞吞地說,「下一次,爆你的頭。」


    說完,電話被掛斷。


    滕霄雲當即把手機摔了個四分五裂,然後怒火衝天地去了醫院。


    滕茗傷在肩上,剛取出子彈,麵無血色地躺在病床上,似乎料準了他父親會來,氣定神閑的樣子。


    「這就是你費盡心思得來的結果。」滕霄雲冷笑諷刺,「這下嚐到苦頭了?」


    「你想聽什麽答案?」他扯嘴笑,眼裏幽幽冒著冷光,「懺悔嗎?」


    語氣,沒有半點悔改之意。


    滕霄雲氣急敗壞,怒吼:「你還不知錯?」


    他垂著眼,膚色慘白,撕開了儒雅的表象,陰陰沉沉地發笑:「我的確錯了。」他用指腹點了點肩頭滲出血的繃帶,指尖沾了血,按在唇上嚐了嚐,說,「我不該帶那把7403去,子彈硬度不夠,被時瑾給打爆了。」


    他應該帶那把7852,把時瑾的子彈打爆。


    滕霄雲氣得臉紅脖子粗,捂著心口罵:「冥頑不靈!」


    滕茗笑,笑得讓人毛骨悚然。


    滕霄雲隻覺得一口血卡在了喉嚨裏,咽不下,也吞不下。


    薑九笙次日中午抵達江北,因為老爺子一直惦念著,便直接迴了徐家,大老遠,就看見老爺子紅著眼睛,等在門口。


    薑九笙走近。


    徐老爺子都快哭了:「笙笙。」


    徐華榮的妻子王女士攙著老人家,也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薑九笙心裏酸酸軟軟的:「讓你們擔心了。」


    老爺子哭哭唧唧,腳邊,徐博美嚶嚶嗚嗚。


    徐平征抹了一把眼睛,拍拍薑九笙的手:「迴來了就好。」


    「還沒吃飯吧,我去準備。」王女士紅著眼去了廚房。


    一進屋,徐博美忍不住,要撲到媽媽懷裏去撒嬌,也不管媽媽懷沒懷小崽子,它就是要撲,可才剛邁開爪子——


    「到外麵去。」時瑾麵無表情。


    徐博美抗議:「汪!」


    它狗膽包天,伸出爪子去抓媽媽的褲腿。


    時瑾把它拎起來,扔出兩米遠:「出去。」


    徐博美:「嗷嗚嗷嗚……」


    這個卑鄙陰暗的人類啊,它是多麽的鄙夷!算了,它灰溜溜地撤了,它是好狗子,不跟人類為敵。


    愚蠢的人類,等著自取滅亡吧。


    傭人姐姐在外麵喊:「博美,吃飯了。」


    它撒丫子就跑出去了,好開心啊~


    後麵,肥橘大黃跟著,迴頭看了時瑾一眼,眼神怯怯的,抖抖毛:「喵。」嚇死個貓了。


    飯後。


    徐青舶剛從醫院趕迴來,問候了薑九笙幾句,走到秦左麵前:「你過來。」


    她默不作聲,順從地跟過去。


    徐青舶把人領到了院子裏。


    秦左盯著他的腰:「徐先生,你的腰好了?」她表情一下就釋然了,很欣喜。


    徐先生?


    真不悅耳!徐青舶抱著手,擺著長輩臉:「你就跟著笙笙叫一聲大哥吧。」


    秦左是個爽快的,毫不忸怩:「徐大哥。」


    嗯,還挺乖。


    徐青舶感覺多日來的鬱結不快一下子舒坦了不少,瞧人家小姑娘的眼神也友好了很多:「受傷了沒有?」說完,又覺得不妥,就解釋,「你別誤會,我是要使喚你。」


    秦左利索地翻了個跟鬥:「沒受傷。」


    「……」


    誰讓你翻跟鬥了!


    徐青舶嘴角抽了抽,又若無其事似的:「沒受傷就好。」債主一樣的口吻,「去吧,給大黃蓋個大房子。」


    秦左被抓去綿州的那天許諾了,要給大黃蓋個大房子,江湖兒女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她擼起袖子,拿起鐵錘就幹。


    一錘子下去,木板從中間裂開了。


    她不氣餒,繼續敲敲打打。


    徐青舶忍了一會兒,實在看不下去,沒好氣:「你會不會啊!」嗯,有點燥了,「吃飽了沒處使力嗎?用那麽大力。」


    秦左勝負欲來了,置若罔聞,繼續敲敲打打,咣的一聲,又裂了一塊木板。


    徐青舶看了看所剩無幾的木板,忍無可忍了:「讓開,我來——」


    他手才剛拍到她肩膀。


    秦左疾速轉身,捏住他的手,重心放低,一掰一扭,一記利索的反擒拿。


    「嘎吱!」


    骨頭響了。


    「嗷!」


    徐青舶叫了。


    秦左傻了。


    噢,這該死的條件反射啊,所以說,別碰武林中人的後背。


    薑九笙離開綿州的第四天,滕霄雲收到了她寄過來的文件,是滕家地下交易的一筆帳目,整個銀貨的來龍去脈,包括涉及到的人員,全部都一清二楚。整個滕家,除了他,就隻有滕茗能接觸到這些交易信息。


    滕霄雲把他叫到了祠堂,一甩手將文件摔在他臉上:「這東西是你故意給她的?」他丟的那個袖扣,竟是為了給那個女人謀一條退路。


    他撿起來,看了一眼:「是。」


    「給她當保命符?」


    「是。」他笑了笑,把那幾張紙捏成團在手裏把玩,「滕先生,你現在可以安生了嗎?要是再去招惹她的話,我跟你就都要去警局喝茶了。」


    他的父親滕先生,便是到現在,都沒有打消對薑九笙的殺念,甚至想整死時瑾,將整個秦家都納入滕家版圖。


    現如今,薑九笙手裏捏著滕家的死穴,滕家就要處處受製於人。


    「滕茗!」滕霄雲暴怒,「你給我跪下。」


    他掀起長衫,跪下。


    滕霄雲沉聲,中氣十足:「給我拿家法來。」


    老管家趕緊相勸:「先生。」


    滕霄雲不容置喙,寒著臉,眼裏火冒三丈:「拿來!」


    老管家這下不敢再忤逆了,去拿了藤條,除了手握的頂端一截之外,整條藤蔓上都是刺。


    滕霄雲把拐杖放下,手拿藤條走過去:「你知不知道錯?」


    「你不了解我?」滕茗抬頭,一身青色長衫垂在地上,眼裏一股子野性難馴,笑得陰沉,「我活了三十年,認過錯?」


    不知悔改!


    滕霄雲當即抬起手,揮了一下帶刺的藤條,朝滕茗背部重重打下去。


    一米長的藤條被人抓住了尾部,身後傳來幽幽嗓音:「父親,打了這麽多年了,不累嗎?」


    滕霄雲迴頭,目瞪口呆:「你的腿……」


    滕瑛鬆手,又若無其事地走迴去,坐在輪椅上,拔了掌心的一根刺,用帕子擦了擦手,從容不迫地說:「怕被你打瘸,幹脆自己瘸掉了。」


    反正,他對家業沒興趣,戒嗔戒貪戒情戒欲都罷了,他是俗人。


    滕霄雲盯著他的腿,難以置信,又看滕茗,卻不見他有一絲詫異,他瞠目結舌:「你們,你——」


    他身子搖搖欲墜,一口氣上不來,梗著脖子憋紅了臉。


    滕茗對著桌上的牌位磕了個頭,然後站起來,把蒲團踢到了桌子下麵:「秦行死了,蘇津避世,父親,」他看向滕霄雲,笑得斯文儒雅,「你年紀也大了,該退了。」


    滕霄雲大叫:「滕茗——」


    一口氣卡住,整個人往後倒。


    「先生!」


    滕霄雲病倒了,一病不起。


    於次日,滕茗接手了所有滕家的事務,並明言,以後滕家大小事務,都直接向他匯報。下麵一個個都是人精,怎麽會看不出來端倪,滕先生這是被兒子奪權架空了,滕家以後二少爺獨掌大權。


    也是從這之後,南方秦氏和北方滕氏,你爭我奪開始了,誰也不讓誰,把商圈搞得烏煙瘴氣,然而這兩家勢均力敵,都不落下風,預計往後的幾年,都不會有消停了。


    五年後。


    滕家突然毫無徵兆地終止了所有地下交易,將近半數的資產都捐給了福利機構,自此,華夏商界,秦家獨大。


    這裏隻是插句後話,當時,滕茗猝不及防地玩了這麽一手,滕瑛都沒想到,笑他:「怎麽,學起時瑾了,要做個好人?」


    地下交易也不是說斷就能斷的,風險有多大,他自然知道。


    滕茗手裏翻著本佛經:「玩累了。」


    都開始看佛經了,這是要遁入空門?


    滕瑛笑得怡然自得:「滕先生估計要氣得中風。」他老人家守了一輩子的祖業,就這麽被散盡了家財,估計要吐血了。


    滕先生可是到現在都夢想著搞垮蘇家,成為華夏地下交易的太上皇。


    阿彌過來,說:「二少爺,老管家來電話,說滕先生中風了。」


    滕瑛:「……」


    果然,被氣得死去活來。


    滕茗放下書,把桌上的眼鏡戴上,遮住了瞳孔裏的幽綠:「你去看看他,我去一趟江北。」


    滕瑛笑問:「你去江北做什麽?」


    滕茗扔下一句:「找時瑾打架。」


    「……」


    這佛經是看到狗肚子裏去了!這些年,這兩人是動不動就打,兩個魔鬼!


    扯遠了,這是後話。


    且說迴當時,薑九笙迴江北的第四天,霍一寧就請她去警方做了一份筆錄,江北大橋的車禍案也有了眉目,警方也接到了失蹤人口報警,那具屍體的身份初步可以確定了。


    ------題外話------


    正文快完了,沒那麽快完結,還有很多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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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總是說:徐紡,你怎麽不去死呢。因為她6號染色體排列異常,不會餓不會痛。


    蕭軼博士卻常說:徐紡,你是基因醫學的傳奇。因為她的視力聽力是正常人類的二十一倍,彈跳、臂力是三十三倍,再生與自愈高達八十四倍。


    周邊的人總說:徐紡啊,她就是個怪物。她是雙棲生物,能上天,能下水,咬合力不亞於老虎。


    隻有江織說:阿紡,原來你吃了雞蛋會醉啊,那我餵你吃雞蛋好不好?你醉了就答應嫁給我行不行?


    江織是誰?


    他是帝都的第一病美人,三步一喘,五步一咳,往那一躺,那群恃才傲物的公子哥們一個個都被他給掰彎了。


    都說,見過江織,世上再無美人。


    周徐紡隻說:他是我的江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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