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名下房產眾多,其中一處獨棟小別墅,建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離奧府高等學府不到兩千米,丁言平日就住在這裏。

    客房有不少,可惜都在二樓,離三樓的主人臥室有著整整一層樓的距離。丁言很遺憾他沒能事先料到今天,否則他一定早早叫人在主臥旁單獨擴建一間客房,而且還要在主臥與客房的隔牆上打一扇連通門,這才稱心如意。

    事已至此,他也隻能收拾心情,轉而致力於給意中人安排一個好感度滿分的臥室:“客房很多,你看看喜歡哪間,不滿意室內裝飾的話,明天可以讓人來換。”

    溫小良擺擺手:“不用這麽麻煩,之前你用來關我的那間小黑屋就挺好的,就那間吧。”

    丁言:“……”

    黑曆史,就是這種總會在你最躊躇滿誌的時候,跳出來甩你一臉翔的糟心玩意。

    之前用來關溫小良的那間小黑屋已經被丁言改造成了第二主臥,平日他沒事就來這裏,看看窗外曾經被某人凝視過的油棕樹,摸摸曾經被某人推開過的玻璃窗,躺躺曾經被某人睡過的公主床……這種和癡漢也差不多的行為,丁言當然沒臉讓溫小良知道。

    幾句話搪塞過去,男人哄著溫小良挑了一間有精致飄窗的客房,幫她把綠植搬進房裏,然後迴自己房間,將被火焰燎得髒兮兮的身體清洗幹淨,把自己收拾得煥然一新,這才下樓去敲某人的門。

    聽到“請進”的聲音,他推開門。

    房間裏彌漫著沐浴液的氣味,熱帶果香將屋內和屋外的分割成兩個世界。

    女人站在窗邊,正給一株綠瑩瑩的綠植噴上護理液。她帶著濕意的棕發披散在腦後,露出潔白的耳廓。睡衣是半小時前在超市買的,寬了些,但還是很好看。吊燈的橘光落在她身上,光和影的比例恰到好處,有種曖昧的溫暖。四下裏氣息柔軟。

    年少時,丁言喜歡去天文台看星景,浩瀚星河看久了會有一種莫名的感動,但眼前這一幕,比任何星景都更令他心笙動搖。

    他靜靜地站在那裏,凝視那個背影,聽到她說:“我剛才還想給你打電話,問你這裏的聯網密碼。”

    他晃過神來:“你要上網?——我有多餘的便攜式電腦。”

    “不用,不是什麽麻煩事,我用手機簡單查一下就行。”

    “查什麽?”

    “附近正在招租的房源。”

    “……”雖然料到

    她不會乖乖在這裏久住……但也不用這麽急著離開吧。

    沒聽到應答,溫小良迴過身來,疑問地望著他。他不太情願地報出聯網密碼,她道了一聲謝,放下植物護理液,坐到床上,開始擺弄手機。

    丁言覺得自己還是要爭取下:“這裏住得不舒服?”

    “嗯?沒有啊,但我總是要搬……”她頓住了,視線從手機上抬起來,望了他幾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你想我一直住在這裏?”

    他不說話,用表情表明立場。

    她的笑容多了幾分促狹:“孤男寡女住在一個屋簷下……你想做什麽壞事?”

    丁言:“……”說完全沒想過,他自己都不信。但這時候就是要鎮定自若,要義正言辭:“你思想太汙垢了。”

    “哇,居然倒過來說我思想汙垢……真沒想過?”

    “沒有。”

    “完全沒有?一點都沒有?一秒都沒想過?”

    被她逼問得有點狼狽,他瞪她一眼:“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迴應你的期待。”

    她笑眯眯的,把手機往腿邊一放,拍了拍床麵:“好啊,那你過來吧。”

    “……”他可能帶迴了個假的溫小良。這個調戲男人調戲得超級嫻熟的女人是誰?還讓他過去,他還不至於以為天上真會掉餡餅。她嘴邊那絲壞笑,根本是故意笑給他看的吧,敢過去的話一定會被她幹掉……

    丁言真不想承認,一瞬間他腦中閃過的是一隻斷成兩截的合金門鎖,還有數日前自己被壓製在床上的慘樣。

    武力值比自己女人低真是件悲哀的事……

    明知道溫小良叫他過去沒安好心,可丁言還是走了過去。她身上太香,魚餌太誘人。

    她眼中劃過一絲詫異,丁言看到了,心中哼笑。想讓人栽坑裏?那就一起掉進來吧。

    他在她身旁坐下,視線自然而然地瞟到了她腿邊的手機,上麵沒有房源的信息,倒是滾動播放著幾條新聞,第一條就是“斯空星星主慕斯禮已確定將於七月下旬出訪奧丁星。”

    慕斯禮……

    丁言記得這個名字。溫小良剛迴到奧丁的時候,他調查了過她近年經曆,調查報告中曾提到,慕斯禮是她在北辰星擔任春令營班主任時帶領的學生。

    而某個女教師,似乎很擅長招惹自己的學生。遠有夏唯,近有陸常新,還有其他存在於調查報告的十七

    八個人……丁言都不想細數那些人的名字。

    他拾起她的手機,當著她的麵,翻了翻瀏覽記錄,前幾頁全是關於慕斯禮的信息,他抬頭看她:“你很關心慕斯禮?”

    溫小良神情自然地拿過手機:“我關心我什麽時候能報仇。”

    這迴答出乎意料。“報仇?”

    “他欺負了當當。”

    “……什麽意思?”

    溫小良將慕斯禮曾試催眠溫當當的事情說了一遍,丁言聽完,略感無語,同時也心上一鬆。原來是這種小事。

    他說:“我替你出這口氣。”

    “不要,我要親自動手。”溫小良捏了捏手指,“星主又怎樣,我有得是時間,總會等到他落單的時候。”

    “……”不論出於什麽原因,他都不喜歡她把目光落在其他男人身上,但再說下去她也不會聽。這件事沒觸及他底線,由著她算了。

    “明天上午想吃什麽?”她問。

    “……你要起來做?”

    “住了你家的屋子,總該做點貢獻。再說我平時也都是自己做早餐的,多煮一份而已。”

    其實這棟別墅裏每天都會有女傭準點過來準備一日三餐,但丁言想都不想就無視了這個事實,愉快地和同居者商量起明日的菜譜。

    至於女傭?把她們打發去做其他工作好了,總之別出現在這裏。

    ……

    日常係的時光過得飛快,兩天後,溫小良和丁言去醫院接胡妙出院,到了那裏,發現陸常新正站在住院部一樓大廳裏,一臉糾結躊躇,想上樓都不敢上樓的樣子。

    溫小良:“昨天問你,你說你不來?”

    陸常新:“……囉嗦,我改主意了不行嗎?”

    溫小良:“她肯定會懟你的。”

    陸常新一臉舍身取義:“我忍得住。”

    溫小良略帶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你現在有點男子漢的樣子了。”

    正如溫小良和陸常新預料的那樣,胡妙從看到陸常新起,毒舌就沒停過。年輕人底子好,饒是心髒病發作這麽大的事兒,睡了兩天就又是一尾活龍,她精力無限,從醫院到學校,一路上不知道把陸常新懟了多少次,後者對自己之前把胡妙氣進醫院的事情心有餘悸,心悸加心虛,打定主意由著她懟,他就當自己聾了……可他原本就不算好脾氣,胡妙又嘴上不饒人,他漸漸地也

    有點炸毛了。還沒走到學校,兩人就又恢複了互相抬杠互噴毒液的日常。

    溫小良在一旁看了,倒覺得有些欣慰,悄聲對丁言說:“陸常新如果和胡妙在一起,雖然經常要被氣個半死,但應該會過得很開心。”

    丁言頓了頓,低聲迴應:“陸家子女的婚姻都是家族裏指定的。”

    溫小良就不說話了,凝視那兩個鬥嘴鬥得愉快的年輕男女,過了會兒,歎口氣,轉頭對丁言說:“現在想想,兩年前你真是不容易……為我的事,沒少受家裏的氣吧。”

    丁言笑了:“你才知道嗎?現在心疼也不晚,搬出去的事情別提了怎麽樣?”

    她斜睨他:“駁迴。第十二次駁迴了,差不多也死心了怎麽樣?”

    “在你正式搬走之前都會一直爭取的。”

    他顯然心情很好,伸手過來牽她的手:“中午想吃什麽?”

    “說得好像你要為我洗手作羹湯似的,吃什麽還不是我來做。”

    “我願意下廚啊,是你不同意……”

    “你要是有在遊戲裏廚藝的十分之一,我就不會把你趕出廚房了。”

    她白他一眼,抽出手,在他不滿的又要握上來的時候,退開半步,“在學校呢,注意影響啊,奧府校內禁止師生戀,你別害我丟了工作。”

    丁言:“……我重要還是工作重要。”

    她:“溫當當>綠植>工作>>我每天喝的檸檬水……你的話,大概是十杯檸檬水,這樣的等級吧。”

    丁言:“……”

    今天是七月小長假的最後一天,學生們陸續返校,校園裏也熱鬧起來,校道上隔幾米就有一對情侶肩挨肩地走過,整條校道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虐狗味兒。

    丁言不開心。如果溫小良不是他的老師,他們原本也可以是虐狗大軍裏的一員,而不是現在這樣看著別人秀恩愛。

    溫小良也不開心,因為她看到了校道旁的夏唯。那少年正立在一棵行道樹下,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夏唯這次在遊戲裏的表現太“可圈可點”了,溫小良再偏愛他,也必須承認這個孩子已經歪成了一柄鐮刀,再不搶救就要徹底壞掉。

    夏唯很聰明,他看出她對他總是容易心軟。現在他大概正等著她去和他談心,談人生談理想,心比心。他會服軟,會認錯,但他不會改。他享受她對他的愛,揮霍這份愛,從她對他的容讓裏,感受自

    己是對她特別的存在。

    從前無數次,他們都是這樣過來的。可惜這次,她不打算再姑息他。

    看到夏唯的不止溫小良一個,還有丁言。他的目光在夏唯的臉上停了停,偏頭去看溫小良,發現她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仿佛根本沒注意到路邊有個直盯盯地望著她的少年。

    “你不過去?”他問。

    “你希望我過去?”她表情不變地反問。

    “我看起來像是希望你過去的樣子?”

    “……中午想吃什麽?”強行扭轉話題。

    “海鮮燴飯。”

    “又是這個……魷魚你切。”她討厭軟體動物。

    他彎起眼睛笑:“好。”

    於是他們雙雙麵帶微笑,肩並肩地走過校道,自始至終,都未向路旁的綠眼睛少年投以一個正眼。

    丁言:“他還在看著你。”

    溫小良斂起了笑容:“我知道。”

    她能感到身後一道視線一直追著她,她甚至能完整地想象出夏唯臉上的錯愕,嗅到他身上的憤怒,還有摻雜在這些情緒之中的,越來越明顯的恐慌。

    但她始終也沒迴頭,堅決地走出了他的視野。

    第二天,溫小良從胡妙那裏聽說,夏唯沒來上課。他請了病假。

    裝病也是病嬌少年愛用的小伎倆。曾經他們之間心照不宣,他“病”了她就會帶著甜點去看他。

    但這次沒有甜點了,也沒有慰問。

    她的不聞不問,就是對夏唯最嚴厲的懲罰。

    幾日後,結束了一天課程的溫小良在校門前看到了夏唯。

    少年站在斑馬線旁,手攏在外衣口袋裏,長圍巾拖到腳踝,仿佛被風刮折的蘆葦。他看起來像在泳池裏泡了一天似的,憔悴且蒼白,黑眼圈明顯,嘴唇起了皮。夕陽將他的影子拖得細長,似乎隨時會斷掉。

    她經過他的身旁,不曾停頓,然後她的衣角被抓住了,沙啞的聲音響起:“你希望我死嗎?”

    她停下腳步,轉身,沉默地望著他。

    夏唯在那種深不見底的目光裏,幾乎要戰栗:“我對你來說已經是妨礙了嗎?你想我消失?”

    她默了幾秒,伸出手,攏住了他揪著她衣角的那隻手,他顫了一顫,她卻隻是將他的手扯離了她的衣角。

    “找個地方坐吧。”她淡淡地說

    。

    談話的地點定在了離學校不遠的茶屋。

    夏唯是純粹的小孩子味覺,對於清茶這種東西向來敬謝不敏。溫小良給他點了茶屋裏為數不多的甜飲,加糖牛奶。

    “喝吧。”她說。

    任何人看到夏唯的臉,都會判斷這個少年正處於極度營養不良的狀態。以溫小良對他的了解,他這幾天加起來吃的東西,大約都不到普通人平時一頓的飯量。

    夏唯沒動那杯牛奶,他直直地望著她。溫小良沒再說什麽,抓了包就起身要走,夏唯立刻抓起玻璃杯,一仰頭全灌了下去,喝太急還嗆到了,撕心裂肺地咳,眼淚都沁了出來。

    他把玻璃杯用力磕桌上,用“我喝完了你滿意了吧”的表情瞪著她。

    溫小良放下包,坐迴座位裏。她沒再出聲,端起麵前盛著檸檬水的玻璃杯,慢慢啜著。

    夏唯喝了一杯溫奶,空虛已久的腸胃從垂死裏撿迴一條命,開始發出“還要還要食物還要”的哀鳴,聲音在安靜的茶室裏……十分清晰。

    他的臉不可自抑地紅了。溫小良神情不動,將桌麵中央的紅豆團子推過去:“吃。”

    夏唯看了她一眼,咬了咬唇,悶頭取了紅豆團子,閉著眼睛塞進嘴裏,咀嚼咀嚼……

    紅豆……很甜,很香。

    連續幾天在昏暗的室內,一個人獨處時生長出來的絕望和瘋狂,也似乎被豆香驅散了些許。

    當他睜開眼,眼前放的是另一杯溫奶,而溫小良臉上那種冷漠也淡去了,她說:“這家店最出名的是他們的抹茶味冰淇淋,可惜你現在腸胃太弱,受不了冷飲。”

    夏唯:“……我不是為了吃冰激淩才來這裏的。”味蕾卻很忠實地幻想起了冰淇淋的甜蜜。

    溫小良沒再說什麽,她有心給他留些時間,希望他能再吃一些。接下來她要說的話,說完之後,她也不確定他是否還有胃口。

    夏唯吃了兩個團子,就沒再拿了,捧著溫牛奶不作聲。

    兩人相對無言。夕照似紅豆團子的內餡,透過玻璃,質地厚重地傾落下來,映紅了這一方沉默的角落。

    終於,溫小良先開口:“我從以前開始,就很討厭去幹涉其他人的想法。”

    沒有想過她第一句話會是這個,夏唯抬起了眼,有些迷惑地看著她。

    “一個人的所思所想,是他獨有的王國,如果可以,我希望永遠

    尊重他在這個國家的權利。可陰錯陽差,最後我成為了一名教師。這些年我教過許多學生,麵孔太多我記不全,但我永遠都會記得我的第一個學生,那時我是他的家庭教師,他不到十三歲。”

    杯中的溫牛奶顫了顫,夏唯眼裏亮起一簇微光。

    “對,是你。”她對他的猜測給予了肯定,“和你相處的時間裏,我發現當老師竟然很有趣。為你解答疑惑、幫你打發壞人……這些感覺都很新奇,每天都過得忙忙碌碌,但又很充實。”

    “我後來會選擇成為一名植物學教師,你是最關鍵的因素。你明白嗎?是你成就了現在的溫小良。”

    “你問我是不是希望你死掉?我現在迴答你,如果有天你從這個世界消失,我會非常難過,非常非常難過。”

    她握起喝空的玻璃杯,當著他的麵捏碎,鬆手,玻璃混著鮮血落下。“像這樣的難過。”

    夏唯有些怔愣地看著桌上的玻璃渣和血,慢慢地,視線移到她鮮血淋漓的手掌。

    他自殘過,也曾將那些企圖暗殺他的刺客折磨得不成人形。他見過無數次人類血肉分離白骨森森的場景……但沒有哪次像現在這樣,僅僅一隻沾了猩紅的手,就刺痛了他的眼。

    多奇怪,不久前他還企圖拉著她一同赴死,但現在看著她這樣子,心髒就受不了,發出哭泣似的呻|吟。

    “……你說這些,”他低聲問,“是為了哄我嗎?”

    “不,我今天在這裏對你說的,全是真心話,包括下麵這些也是,所以你聽清楚了。”

    女人的語氣很溫和,仿佛剛才用鮮血給了他一記重擊的人並不是她似的。

    “小唯,你知道我很重視你,所以就算你將我帶進一個危險的遊戲裏……”

    她握住自己那隻染了鮮血的手,一個用力,帶血的食指就被拗到了與手背平齊的怪異姿勢,空氣裏響起瘮人的骨骼錯位聲。

    “就算你曾經洗掉我的記憶……”

    喀。中指。

    “就算你曾經想過要殺我……”

    喀。無名指。

    “住手!”他失控地站起來,“你要我做什麽!你說!”

    她的神情那麽溫柔,眼底映出他慘白的臉:“你對我非常重要,你相信了嗎?”

    夏唯說不出話。他最想得到的就是她的肯定,最想要的就是她的在意,現在得到了,他覺得自己應該

    開心,但他笑不出來。

    他畢竟還隻是個十七歲的少年,人生將他塑造得性格偏激執拗……但還沒有扭曲到,喜歡的人在麵前流血,他還能笑著舉起酒杯的地步。

    “我相信……”他喃喃,“我相信你的。可為什麽遊戲裏……”

    “為什麽那時我一直不肯同意和你留在遊戲裏?這是我今天要說的第二件事。”

    她收起了那隻傷痕累累的手,直視他:“你是我重要的學生,但你不是我想要相伴一生的人。直白的說,如果你向我告白,我不會接受你。”

    夏唯呆住。灼熱的神經宛如被冰水當頭澆下,很冷,但也讓他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這一秒之前,他還沒考慮得這麽遠,還沒思考過他們的關係。他隻知道他想要她永遠陪著她,卻沒想過她以什麽身份留下來……或許心底隱約是有個念頭的,可他還沒來得及捕捉到自己的心意,她就已經將結果揭給他看了。

    久久,他幹澀地說:“告白的話……”

    “不會接受。”

    “……為什麽我不行?”

    這裏,就是最關鍵的地方。

    夏唯太偏執,一旦認定了目標誰也勸不迴來。溫小良思索了許久,才想到了一條可能破解這個死局的方法。

    他要她待他獨一無二與眾不同,她就滿足他。

    她放緩了語氣:“小唯,你平時是怎麽叫我的?”

    夏唯怔了怔,本能地迴應:“‘小良老師’……”

    “對,你叫我‘老師’。記得吧,我說過你是我的第一個學生,你對我的意義非比尋常。”

    是的,“第一個”,他很喜歡這個詞,但他不明白她為什麽在這時候提起這個。

    她繼續自述:“我看到你的時候,就會一直想起我當初是怎麽手把手教你的。你被同胞排擠,我悄悄替你打點你身旁的人。你做噩夢喊‘母皇’的時候,握著的是我的手。”

    夏唯完全不知道這些事。但這些事讓他覺得自己離她又近了些,他不討厭這種感覺。

    她望著他,微笑:“我們的關係很親密,對不對?”

    他真心實意地點頭:“是。”

    “我作為你的教師,陪伴了你一年,你覺得,這期間的記憶和感受能被取代嗎?”

    不能。

    夏唯此刻慶幸她恢複了記憶。他再也不會

    藏起這份珍貴的迴憶了,也絕不允許誰這麽做。

    溫小良攤了攤手。

    “你看,就是這樣。”她說,“這就是我不能接受你的原因,你是我的學生,我不能接受師生戀。”

    夏唯呆了呆,下意識地反駁:“可是你和丁言……”

    “他不算,我認識他比認識你還早,那時我們是同學。而且,”她加重了語氣,“你是‘第一個’啊,你和別人都不一樣,我們之間的師生情誼特別濃厚。”

    第一個。沒錯,他是第一個,所以對她與眾不同,這點他也很讚成,但是……

    夏唯隱約覺得,哪裏不對,但是他說不上來。

    溫小良察言觀色,知道他已經半隻腳踩進坑裏了,加把勁忽悠:“其實說起來,比起‘情人’那種隨時可能拆夥的關係,你不覺得我們之間的羈絆更持久嗎?你永遠是我的第一個學生,最重要的學生,隻要這層關係繼續存在,我就永遠站在你這邊。”還舉例子,“你看當初你和陸常新他們迴奧丁,我留在北辰星,我隻給你一個人寫信,其他人我理都不理。”

    夏唯:“……”這麽說,好像也對……

    “我知道你一時還不能完全轉過彎。”溫小良裝模作樣地籲口氣,“你迴去想想就明白了,當我的學生不知道多劃算,尤其你還是第一個。‘情人’算什麽?你知道我過去交往過多少個男友嗎,說出來你會對大人的世界幻滅的。”

    她搖搖頭,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拿起包,站起來:“走吧,我送你迴去。”

    夏唯還有點懵,順著她的話起身,跟隨她往外走。

    溫小良走在前方。手掌的傷口已經停止流血了,錯位的骨頭也被她拗了迴來,但疼痛還在持續。她在心裏齜牙咧嘴,恨不得立刻找張床躺下,看看視頻翻翻漫畫,分散注意力,可臉上還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將夏唯送到他家樓下。

    “上去吧。”她說。

    夏唯默默看了她受傷的左手一眼,低聲說:“你的傷…”

    她裝作不在意地擺擺手:“哦,已經不疼了。”

    夏唯頓了頓,繼續:“……我能看看嗎?”

    溫小良:嗯還知道關心傷患,還有得救。

    她欣慰地將那隻受了傷的爪子舉過去。

    夏唯捧著她的手腕,細細看了看,喃喃:“因為我流的血……”深深吸一口血的氣味……

    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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