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捉蟲,改幾個詞句。

    且說薛寶釵迴了自家現住的小院兒,才見了薛姨媽就忍不住,這眼淚就無聲無息地淌了下來,沒一會兒薛寶釵已經是淚流滿麵,這種麵無表情地流淚模樣把薛姨媽和薛蟠兩個都嚇了個半死!

    薛姨媽摟了薛寶釵道:“我的兒,你到底是怎麽了?可是被人欺負了?”

    薛蟠立刻挽起了袖子,一腳踹翻了鶯兒,道:“說!到底是誰欺負我妹子?!看我不把他打個臭死!”

    薛寶釵捂著嘴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還不敢高聲。誰知道隔壁是不是有王夫人的耳朵。

    鶯兒顧不得疼痛,連忙跪好,如此如此把她從薄荷那裏聽來的話複述了一遍。

    薛蟠聽說自己在律法上已經成了死人,以後不止他自己就是他的兒孫也不能得到正經身份甚至連科舉都不能參加之後,整個人都傻了。

    薛蟠隻是沒有人教他,他隻是呆不是傻。聽到這麽嚴重的後果,如何不明白?他這是被王夫人給坑了呢!

    薛蟠立刻跳了起來,要去找王夫人算賬。

    薛蟠都能夠明白的事兒,薛姨媽如何不明白?她畢竟也是王家出來的,隻不過這麽多年在薛家,薛寶釵的父親怕惹了王家賈家故而格外敬重她,因此薛姨媽嫁進薛家這麽多年,從來就沒有為這種內宅爭鬥費過心,這才把往日在王家學到的東西給丟在了一邊而已。

    薛姨媽很清楚,現在她是沒有跟王夫人鬥的本錢的,見兒子又要衝動,連忙跟女兒一個拉著胳膊一個抱著腰,把薛蟠扯了迴來。

    “你這孩子,都已經在這脾氣上吃了多少虧了,多早晚才改呢?難道要把命賠進去了才甘心?你就是不為自己想想,也該為你妹妹還有你|媽|我想想啊!”

    薛蟠又氣又恨,道:“媽,你說什麽呢?你兒子我都已經成了死人了,你知不知道?!”

    薛姨媽道:“這有什麽的。等你舅舅迴來了再補份戶籍不就完了?你才十四歲,本就不到成丁的時候,這戶籍還不是要明年才得?橫豎是急不來的。若是在這檔兒惹了你姨娘,讓她記恨了,迴頭做點手腳,那才叫事兒。”

    從小生在王家,看到的是王家的富貴和姻親賈家的權勢,薛姨媽對有些事兒的理解自然跟薛寶釵不同,最大的區別就是她對王家和賈家的權勢有著一種奇妙的信心,她堅信在別人眼裏宛如天塌下來一般可能萬劫不複的事情在賈家和王家麵前根本就算

    不了什麽事兒,這也讓她對國家律法心存藐視之心,認為隻要薛家有錢王家賈家有權就沒有擺不平的事兒。

    這也是為什麽當初薛蟠犯了事兒之後,他們母子三人會選擇揚長而去的重要原因。因為薛姨媽是真心這麽覺得:不就是一個鄉紳麽,還不夠我們王家人一個指頭彈的。

    這是王家女們的普遍想法,不獨薛姨媽一個,王夫人、王熙鳳都是這樣的想法,而且薛姨媽也是這樣教養她的兩個孩子的。

    在今天之前,薛姨媽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的兒子女兒會在這上頭栽跟頭。

    不過不要緊。

    在薛姨媽看來,不過是那個新任金陵知府不會辦事兒,這種事情等王子騰迴來了她再迴去求求哥哥也就完了。

    因此,在薛姨媽看來,薛蟠又案底也不要緊,隻要不得罪了王子騰王夫人,迴頭要抹了去也不過是幾兩銀子的事兒,最最重要的是,絕對不能得罪了親戚,尤其是有權有勢的親戚,比方說,王夫人。

    薛蟠這才不鬧了。

    他對母親和妹妹從來是極其信賴的,他小聲道:“媽,這話可是真的?舅舅真的能幫我?”

    薛姨媽連連點頭,道:“之前那姓馮的死的時候,我們為何能不當一迴事兒?不就是因為你舅舅和這府裏的勢?隻不過我們沒想到新任應天府知府是這麽不會辦事兒的人罷了。我的兒,沒事兒,想想你舅舅是什麽身份,再想想你姨娘!你放心,等你舅舅迴來了,你就是想去考場上逛兩圈也是不妨的。”

    薛姨媽隻顧著安撫薛蟠,卻忘記了自己的女兒薛寶釵。

    薛寶釵從小到大最大的夢想就是進宮,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竟然會有連宮門都進不去的一天!

    可是今天,她總算是知道自己不能進宮的原因了,一個是因為她的親哥哥犯下的事兒連累了她,一個是她的親姨媽坑了他們薛家坑了她哥哥也坑了她,還讓她被人狠狠地羞辱了一番。

    她原以為母親會為她做主,可誰想到,她親娘忙著安撫她哥哥沒有給她一個眼神,還要她忍著心酸安撫她哥哥!

    可是她能夠這會子甩帕子進屋去不管她哥哥嗎?如果她不管她哥哥、任由她哥哥把王夫人也得罪了,那她們還能在賈家繼續住下去嗎?

    薛寶釵一側臉,就好像看見賈琰的臉在她的眼前晃,嘴角還帶著譏諷。

    薛寶釵真的好不甘心!

    如今的薛寶釵終究

    還隻有十一歲,又是在自己的親媽親哥哥麵前,因此不大像在外麵那樣端得住,這臉上也少不得帶了些出來,惹得薛姨媽暗地裏偷偷地碰了碰她的手。

    薛寶釵無奈,隻得道:“原來是這樣,我,是我想差了。舅舅家姨娘家裏原來就跟我們不同。”

    薛蟠才要點頭,忽然想起來:“可是不對啊。不是說官府連賈家的奴才都不敢惹嗎?可是上迴,還不是……”

    薛姨媽道:“你們懂什麽?原是這府裏的大老爺不甘心你姨娘管著這府裏的事兒,這才尋了借口要奪你姨娘手裏的管家權。可誰想到老太太跟前得用的人也被牽連了去?你不去老太太跟前所以不知道,若是你見了老太太的模樣,自然就知道了。”

    薛蟠這才明白過來:“所以,那個嘉善縣君就是為著這個理由掃妹妹麵子?”

    薛姨媽道:“那是自然!你且看著好了。你姨娘知道了,必是不會放過那丫頭呢。”

    薛蟠道:“姨娘也真是的。這府裏原是大老爺襲的爵,自然也是大太太跟璉二嫂子管家才對,她偏要……”

    “好了好了,這是人家家裏的事兒,我們如今在你姨娘家裏住著,原不該說人家的閑話。你不是要跟寶玉出去耍嗎?多帶些錢,早些迴來。”

    薛蟠嘟嘟嚷嚷地道:“誰要跟寶玉那丁點兒大的孩子玩啊。可惜璉二哥哥有事兒,我找東府的蓉哥兒玩去。”

    等薛蟠走了,薛姨媽拉著女兒的手,進了裏屋,這才語重心長地對女兒道:

    “寶丫頭,我知道你是為了你哥哥好。可是你哥哥那個性子,有些事兒上他知道了反而不美。我就隻有你跟你哥哥這一雙兒女,自然是希望你們好好的。”

    “可是媽,我,你沒看到二妹妹……”

    薛姨媽摸著女兒的臉,道:“不過是公侯小姐的脾氣,不喜歡聽見別人把你跟她相提並論而已。這有什麽的?我跟你姨娘在家的時候脾氣比她還大!隻不過當時家裏不好,因此急急忙忙嫁了你父親而已。你別看她現在金貴,將來她若是運氣不好,這將來怕是還不如我們呢。”

    薛寶釵一聽,立刻就不依了:“媽,你說得哪裏話!人家可是正經經過朝廷欽封的縣君,我算什麽!”

    薛姨媽笑道:“你難道忘記了這府裏也就是你姨娘家的嫡親表姐才是正經嫡出的,那個不過是庶出因為有功這才抬了身份而已,說到底依舊沾了個庶字,比不上你大姐姐的跟腳。聽說她沒抬身

    份的時候連三丫頭都不如呢!那三丫頭也就給你做陪襯的份兒罷了,哪裏能夠當個好字?她既然連三丫頭都不如,可見她原來是個什麽模樣!這樣的人,就是有人給她撐腰她也擔不起多大的事兒!好孩子,快別說這個了,把臉上擦擦,免得被人看見了笑話。”

    說著,一疊聲地叫同喜同貴給薛寶釵打水洗臉。

    薛寶釵平生最是好強,也最怕被人笑話,連忙取過帕子抹臉。

    她今年才十一歲,就是再聰明,也不過是一個小姑娘,更別說薛姨媽是她的親生母親,她除了相信薛姨媽還能夠相信哪個?她不是王家的女兒,她知道的王家也不過是母親嘴裏的王家罷了。可就是因為知道外家跟自己家的區別,薛寶釵的內心深處才會這麽自卑。

    薛寶釵自認自己不輸給任何一個閨秀,可是今天在賈琰的屋子裏被賈琰的丫頭羞辱,卻不是因為她自己不夠好,而是她出身在薛家,對正經的公侯門第的事兒一知半解。如果她也是出身在賈家王家這樣的人家,那個薄荷說的事情,她肯定也會懂,當初就不會那麽隨隨便便地就把薛蟠的案子拋諸腦後,也不會因此害了自己前程。

    如今,自己的青雲路斷了,可其中的原因,自己卻不能往下細想,隻能強行按捺下去。這完全是因為自己出生在薛家!

    想到這裏,薛寶釵的眼睛又紅了。

    薛姨媽也知道今日女兒受了委屈,把女兒摟在懷裏,道:“好孩子,這原與你不相幹,有些事兒我原本打算等你再大些再教你,想不到才來了這裏就是這一扒拉的事情。放心,迴頭我一樣一樣地教你,必不會讓你在那二丫頭跟前矮了去。”

    “媽~”

    “放心,我的寶釵是個極聰明的孩子,而且那個二丫頭知道的也不過是些極尋常的事兒。有些事兒,沒有當家主母教著就是不行,哪怕她身邊有兩個宮裏出來的嬤嬤。”

    薛寶釵聽說,這才好受了些。隻是這心中到底存了事兒,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琢磨開去,卻是越想越出神,到最後竟然是一宿沒睡。到了後半晌這心口就隱隱犯痛,而且越來越厲害,臨到天亮,竟然已經是疼到在床上哼聲兒的份兒了,慌得薛姨媽一大早就派人去請大夫,不想先後請了三四個都不見好,最後還是她自己想起了冷香丸,尋了一丸出來吃下去方好。

    隻是薄荷的話到底傳揚了出去,因此倒是沒有幾個人認為薛寶釵是真的犯了舊疾,反而知道的人裏頭十停裏麵有九停都覺得薛寶釵這

    是在躲羞了。

    最後連賈母王夫人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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