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單煌滿懷期冀地看著任碧空,等他告訴他唐雨竹已經可以脫離這件事,迴到她以前的生活當中了。畢竟他們要的隻是神血,隻是神血而已,和唐雨竹這個人,沒有任何關係。


    用特殊的方式取出融合在唐雨竹身體裏的神血,唐雨竹就可以迴去了,可以遠離這裏的紛爭,過上平靜的生活。她那麽厲害,即便父母都不在了,但她可以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在鬼穀門裏得到一個長老的職位,收幾個徒弟,過幾十年之後變得如玉虛子長老那般德高望重,成為一代傳奇。


    如果她厭倦了修行的世界,她還可以繼續迴去上學。她那麽聰明,可以考個研究生,考個博士生,最後成為博士後留在大學裏任教,或者找個平凡而穩定的工作,成為一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等到一份工作做得厭倦了,就再換一個更喜歡的工作,平凡地快樂下去。


    即便,她今後的生活之中不會有他,他也仍舊希望她過得好。


    “傻孩子。”任碧空搖頭歎道,“剛才我說的話,你還沒聽明白嗎?我說的是,神血沾染到人身,將會進行融合強行改造,也就是說會將原本的人完完全全地取代。這不是像奪舍那樣占據一個身體,而是將靈魂和身體全部都侵蝕掉。你所熟悉的那個唐雨竹,她完完全全就是神血的血星幻化出來的人形,她是龍兒的一部分。所以,你口中所說的唐雨竹,她現在就躺在這裏,已經成為了這具身體的一部分了。”


    任碧空說得平淡,但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枚炮彈般轟炸在季單煌的心中。將他給炸得體無完膚。


    若要複活龍夢淩,這個世上便再也不會有唐雨竹了。


    季單煌癱在地上,手臂張開。雙眼無神地看著高高的穹頂,眼角頓時便有滾燙的熱淚不受控製地傾瀉而出。他吸了吸鼻子。哽咽道:“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


    任碧空道:“現在告訴你,和提前告訴你,有區別嗎?”


    季單煌道:“當然有!起碼,我還可以,還可以……”喉嚨似乎被什麽給堵住了,後麵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一年多前,唐雨竹走的時候也是一聲不響,直到她走了之後他才看到她留的分手的字條。而這一次。她也是不聲不響地就消失了,直到被凝練成龍夢淩身體的一部分之後,他才知道她已經不在了。


    每一次都是這樣,不聲不響地走了,連個當麵告別的機會都沒留給他。上一次,他還可以期待一下,期待著在東海龍島見麵,能夠再說幾句話。可是,他們見過了,卻還沒等到能夠好好聊一聊的機會。就再也沒機會見麵了。


    好歹也曾經是相愛的戀人啊!為什麽每次的離開,都不讓他知道!為什麽他總是這般後知後覺,總是在她離開了之後。才想到其實還有很多話沒有來得及和她說!


    沒有機會了。她已經永遠的消失了,他們再也沒有見麵說話的機會了!


    之前聽人說過,她是為了了結因果才會和他有了那麽一段緣分,等到因果了結之後,她自然會離去。可是現在,他還沒有放下她,她就這麽走了,那麽留在他心裏的這一段念想,又該如何了結?


    任碧空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季單煌從默默流淚,漸漸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最後又變成了呆呆流淚。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那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待得季單煌感覺堵在胸口的那團東西稍稍淡了一些之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卻是有氣無力道:“你們把她騙來這裏,就是要她送死的嗎。”


    明明是疑問句,卻用了陳述的語氣,顯然他心裏已經認定,她是被他們騙過來害死的。


    “不,你錯了。”任碧空道,“不是我們騙她來的,而是她自己什麽都知道了,在這世上有沒有什麽牽掛了,所以才會跟著來的。這幾年雖然懵懵懂懂,但是她卻十分清楚,自己其實是有著使命的,隻不過一直不知道罷了。後來和我們相處久了,她自然而然地就清楚了自己究竟應該做什麽,就跟著我們一同來了東海龍島,一邊等待一個機緣,一邊和其餘分身進行磨合,尋找著彼此身上的拚接點。你之前見到過焚煙和雨竹,應該已經發現她們的樣貌已經能夠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了吧。”


    季單煌閉上眼睛,沒有說話。的確,在之前看到唐雨竹和陸焚煙的時候,他真的是差一點兒就沒認出來,兩個人已經變得就像是從同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一樣,比以前看著和龍夢淩更像了。若不是她們各自的性格特點和說話聲音沒有改變,他還真的有些認不出來了。


    那個時候,她們就已經磨合好了,正在等著凝聚成龍夢淩的身體了嗎?


    他有點兒接受不了了。


    “連個當麵的告別都沒有。”季單煌哽咽著,“我隻是想要一個當麵的告別而已,隻要一個告別,說一聲‘再見’。”


    這一次來東海龍島,他倒也沒有太多的渴求了,隻希望能夠和唐雨竹麵對麵、認認真真地說一聲“再見”。然而事到如今,他的這一句“再見”,卻再也沒有辦法和她說了。


    她已經不在了,不在了……


    季單煌隻覺得渾身無力,就想這樣在這裏躺著,躺到化成一縷輕煙隨風散了,一切的痕跡都被抹去,再也不存在於這個世上。那樣的話,他就不再會傷心,不再會難過,不再會求而不得,不再會苦。


    任碧空伸爪子將癱軟的季單煌從地上拽了起來,向著玉chuang一推,道:“去看看她吧,好好地看一看,我知道你其實很想去好好看一看她。如果有什麽想對雨竹說的話,就對她說吧,雨竹就在她的身體裏。雖然現在已經什麽都聽不見了,但至少一句‘再見’,還是可以對她說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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