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單煌不知道此時此刻該說些什麽才好,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選擇沉默。其實他有種感覺,自己從頭到尾都隻不過是塊橡皮泥而已,東海龍島上這幾位神級人物,想讓他變成什麽樣,就會把他捏成什麽樣,而他自己看似有了目標明白了許多,但實際上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麽。


    他這輩子,其實也沒受過什麽挫折,在遇到任碧空之前,他感覺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做事向來都是糊弄,從來都是無所謂不放在心上,因此倒也不會收到什麽打擊挫折,本來就夠挫的了,又能夠再挫到哪兒去!


    而在遇到任碧空之後,他的人生簡直就是開了掛的人生,上舞台成功,開公司成功,修煉速度又不是一般的快,簡直太順風順水了,讓他忍不住懷疑自己這是不是在做美夢。長此以往,安逸的生活反倒讓他越來越沒追求,也越來越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或許,安安靜靜地在家宅著,有吃有喝地過著快樂的豬豬生活,就是他的追求了。


    嗬嗬,還真是個好沒誌氣的追求。


    該說的話,差不多都說完了,胡逸之將龍頭胡琴取下來,彈奏了一首如春水一般清澈舒緩的曲子。季單煌不知道這曲子叫什麽名字,隻是覺得在這優雅的樂律之中,內髒所受到的暗傷正在一點一點地恢複,不再那般的難受了。


    季單煌知道,胡逸之這是在用琴音給他療傷。之前雖然服過傷藥,也簡單地疏通了一下經脈,但內裏的創傷並不是這樣容易痊愈的。所以,這會兒聊完了話,胡逸之便拿了胡琴來。以琴音為媒介,用他自身的神力來修複季單煌內裏的創傷。


    那琴音之中,隱隱還帶了催眠的功效。聽了沒一會兒,季單煌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自從到了東海龍島上。他一直跟著胡逸之到處跑,這會兒才走過了一半,倒是也不覺得怎麽疲憊。不過在胡逸之的琴音作用下,那困意如潮水一般一下子就席卷了過來,季單煌隻是閉了下眼睛,就忽地一下睡了過去。


    睡夢之中,他還能夠聽得到胡逸之的琴聲,那般的優雅舒緩。很快。他的眼前出現了一道光,模模糊糊的光,就像是深山洞穴深處的出口一般。季單煌被那道光吸引,下意識地便向那邊走去,踏入了那一片微光之中。


    短暫的模糊,視線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他發現自己所處之處,竟是一片碧色玫瑰的花海。有風吹來,那花瓣嘩啦啦地被風帶到了空中。一陣清冷的香氣彌漫開來,滿天花幕之後。一個熟悉的背影出現在視野當中。


    青色的霓裳,繡龍的披帛,精巧的珠玉。以及一頭及地的長發,孤傲地站在不遠的山丘之上。風揚起她那如墨的長發,似九天星河垂落凡間,又似名家畫卷上最不羈的一筆帶過,隨性灑脫之中,又透著一股大氣磅礴。


    一看到那女子的背影,季單煌頓時就激動了起來,如同被人附身了一般,匆匆忙忙地跑了過去。在那女子身後三步遠處站定,深唿吸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輕輕的小心翼翼的喚道:“龍兒。”


    那女子聽到唿喚,緩緩轉過身來。如玉的麵容精致冷傲,正是龍夢淩!


    龍夢淩迴過頭來,一對重瞳四處環視,似乎並沒有發現眼前的人。不過緊接著,她微微蹙眉,似乎在仔細聆聽著什麽,半晌之後,試探著問道:“聆音?”


    聽到這樣一個名字從龍夢淩的口中吐出,季單煌頓時激動不已,忙道:“是!是!龍兒,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龍夢淩仔細聽了一會兒之後,忍不住歎了口氣:“聽得不是很真切,但是知道是你在說話。這琴音,我熟悉。”


    一股濃重的失望自心中升起,季單煌懊惱地拍了一下腦門,卻也無可奈何。現在的他,也就隻能努力到這種程度了。


    龍夢淩想了想,忽然問道:“張淩他……還好嗎?我聽不清你說話,你可以用琴音來迴答我的問題。”


    季單煌歎道:“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總之一言難盡。沒有你,整個東海龍島,都不好。”這邊說著,琴聲一轉,竟然模擬出了他說話的音調。


    琴聲模擬的音調雖不清晰,但想來要比直接說話要號上一些,以龍夢淩的聰慧,很容易便明白了其中的含義。她目光微微一黯,歎道:“或許當初,我更應該先將你們的記憶都消除吧。帶著那般沉重的迴憶枷鎖,實在辛苦你們了。這自由,終究還是不那麽理想。”


    季單煌搖頭道:“不,這不是枷鎖,而是比命都重要的東西。若沒有這些記憶,我們怕是會更痛苦。”


    龍夢淩卻是笑了:“若是什麽都不記得,一切從頭開始,又有什麽痛苦可言?我本意是想讓你們跳出束縛,卻沒想到你們仍舊將自己束縛在這繭裏,這又是何苦。”


    季單煌道:“或許你覺得這是束縛,但對於我們來說,這是支撐我們能夠不崩潰的精神支柱。龍兒,迴來吧,我們都在等你,你快迴來吧!”


    聽了這話,龍夢淩麵容一肅,竟然向後退了兩步,隨即背轉過身去:“不行,我不能迴去,現在還不是時候。我雖然給自己留了後路,但時機不允許,而我……暫時也還不想迴去。”


    “為什麽!”季單煌不由得有些崩潰,心如刀絞,“我好不容易聯係上了你,為什麽你不肯迴來!你知道大哥他……他……”後麵的話,卻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了。


    龍夢淩沉默了,半晌之後,輕歎道:“你迴去吧,做你該做的事情,張淩那邊……就不要告訴他了。”說完,廣袖一揮,竟然將季單煌給擊飛了出去。


    一陣黑暗的失重,季單煌猛地睜開了眼睛,屋內琴聲依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餘光之中,似乎看到胡逸之的眼角上,掛了一滴晶瑩的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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