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時間一晃而過。

    當初李媽媽奉命買走倪溪與白玉蓮二人的目的本就不純,那張大戶是清河縣一霸,之所以要買兩個漂亮丫頭,隻是因為舉辦宴席的時候用的上。

    府裏來貴客的時候,總得叫人上去彈個小曲跳跳舞賞心悅目吧,可清河縣的粉頭娼妓也就那麽些,大家都看膩了,還不如自己豢養幾個美貌的丫鬟,也好拿得出手。

    張大戶見了兩個女孩後,也十分滿意,隻是年紀實在是還太小了,模樣也還沒長開,因此也沒有動那些不軌的心思。可能張大戶也看不過去二丫這個土名字,在聽到白玉蓮的名字時,便隨口給倪溪賜名叫做金蓮。一個叫做金蓮一個叫做玉蓮,兩女孩年紀差不多大,想到養成後將來就是一對風情各異的姐妹花,張大戶笑眯了眼,當即賞賜李媽媽一兩銀子。

    而倪溪與白玉蓮在這半年內,被強行逼著學了好多,張大戶特意從勾欄院裏找了個年老色衰的粉頭來教導二人,包括吹啦彈唱,諸多玩耍,務必要把兩人培養的出色。

    不得不說,年齡較小的白玉蓮在這方麵天賦顯著,學的十分快,而倪溪,借著以前的記憶,也很快就會了,喜的教導女師傅連連誇兩人是奇才。

    然而當初對潘母說的半年後就迴去注定無法實現了,不是她不想離開,而是根本無法離開。

    她到了張府才發現潘金蓮這個身體並不是很適合習武,學起來特別的慢,要想和扈三娘一樣速成看來是無法實現了。好在當初搬山道人交給她的武藝十分精妙絕倫,打敗一般人綽綽有餘,隻要她能堅持練下去,未嚐不能重迴巔峰。

    因此,白天學習,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便是一個人躲在房裏偷偷的習武,不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幸好與她同住的是白玉蓮,這個女孩很乖巧,若是其他人恐怕早就捅到張大戶那裏去了。

    不過,倪溪與白玉蓮之間的感情越來越好了,可能是上個世界強勢慣了,在看到白玉蓮這樣性子柔柔弱弱的小娘子時,她忍不住想去保護,將白玉蓮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張大戶府裏丫鬟眾多,唯有她兩人不用做事每日隻需學習那些東西即可,日子久了難免招人嫉恨。

    都是窮苦出身,也都是做丫鬟,憑什麽她們整天要拚命幹活小心翼翼的說話,而倪溪與白玉蓮兩人卻可以好吃好喝養著過得那麽悠閑?

    有人不忿了,背後酸話一大籮筐。

    倪

    溪偶爾聽見了,也不以為意,跟沒事人似得。

    反正這些人也就隻能在背後說了。

    其實不是那些人不敢當麵說,隻是倪溪那張冷著的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處於卑微階層的人早就學會了趨利避害。

    但落在白玉蓮身上就沒有這麽輕鬆了,人善被人欺,白玉蓮一副小哭包的模樣不欺負她欺負誰?

    好幾次倪溪都看見白玉蓮躲在被窩裏哭,拉出來一問才知道,原來竟然有人在白玉蓮去廚房拿飯食的時候故意在飯菜裏放一些沙石,恰好被白玉蓮撞到,那幾個人不知悔改不說反而借機諷刺了白玉蓮一頓。

    看著小丫頭哭的傷心欲絕可憐兮兮的模樣,倪溪歎了口氣,問道:“你打算怎麽做?"

    "我不知道...”白玉蓮抹著眼淚說道。

    “若是什麽都不做,她們隻會變本加厲。”如果一個人老是被人欺負而不反抗,那麽久而久之,欺負他的人就會變成一種習慣,而被欺負的那個人隻會被欺壓到死。

    要麽承受,要麽反抗。

    "可是...”白玉蓮仰起頭,露出一雙哭的紅通通的大眼睛,喏喏道:“我不敢...”

    那些人看起來好兇好可怕的樣子,讓她想起在家裏經常毒打的繼母,她實在沒有勇氣去麵對。

    “為什麽,我根本沒有招惹那些人,那些人卻這樣對我呢?”白玉蓮想不通,她對倪溪說出了一直藏在心裏的疑惑。

    “因為你太弱。”

    倪溪平靜的說出了這個事實,柿子總要挑軟的捏的,白玉蓮的性子,就跟一團棉花似得,任人揉捏磋磨。

    “是這樣啊...”白玉蓮似懂非懂的點頭,她覺得自己好像突然之間明白了什麽,卻又說不出到底是什麽。

    “那我一定要變強,不被人欺負。”她停止了哭泣,堅定的說道。

    倪溪微微一笑,“好呀,咱們一起變強。”

    反正她也早就受夠了這樣的生活,早就受夠了不知疲倦的用不同身份代替別人在各個世界裏活著。

    悠長的歲月裏,她已經忘卻了自己最初的身份,她是誰,她來自於哪兒?

    這些疑問在她心底纏繞,照亮前途的路是一片迷茫。

    她就像個提線木偶,失去了自由受人支配,按照別人為她準備的路走下去。

    有時候看看

    天空,整個世界仿佛都是虛幻的。

    幸好,這樣的日子很快就要結束了。

    她有種預感,當她明白一切後的那天,所有的阻礙都將不複存在。

    …………

    晚飯的時候,倪溪帶著白玉蓮去了廚房。

    廚房裏有一個廚娘,兩個燒火丫頭,主子們的飯菜自然是豐盛的,與之相比,丫鬟的吃用就沒那麽好了,吃的也隻是一些麵疙瘩素食之類的,偶爾府裏有什麽喜事才給加頓肉。

    而倪溪與白玉蓮兩人,因為急於讓她兩長身體,頓頓都有一個肉菜,放在一堆丫鬟裏,紮眼極了。

    廚娘是個慣會見風使舵的人,深知張大戶寶貝這一對姐妹花隻等兩人長大成人,見到兩人,她露出一臉假笑熱情說道:“來了啊,你們的吃食我都做好備在灶上了,直接拿走就好了。”

    倪溪看了眼灶邊的飯菜,她與白玉蓮的兩份皆是一個素菜一個肉菜,還沒有被人動過。

    看來她倆來的比較早。

    “不用了,我們就在這食吧。”她輕飄飄的迴道。

    像個小媳婦一樣跟在倪溪後麵的白玉蓮一愣,廚房人多眼雜,她們平時基本都是將吃食端進房間內食用的。

    此刻雖然不知道倪溪想做什麽,不過白玉蓮下意識的選擇了沉默,與倪溪一塊將飯菜端在了廚房唯一的一張桌子上。

    同樣疑惑的還有廚娘,有心想問幾句卻被倪溪冷淡的表情給憋了迴去,她撇了撇嘴,暗暗罵道裝什麽裝,將來長大還不是要陪去男人的?

    廚娘怎麽想的倪溪不管,她慢悠悠的吃著飯菜,姿態悠閑。

    沒一會兒,就聽到廚房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怎麽樣,我就說了,白玉蓮那個傻子能拿咱們怎麽樣,恐怕今天一天都在哭鼻子。”說話的人洋洋得意。

    “姐姐做的好,早看那兩個小賤人不順眼了,尤其是金蓮那個賤人,仗著長得好看就不搭理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主子呢。”旁邊人說道。

    “沒事,下次我們在找機會整那個小賤人,讓她知道……”

    話語戛然而止。

    說話的是個十二三歲丫鬟打扮的女孩,一臉蠻橫,身後還跟著幾個小丫鬟。

    此刻女孩一隻腳還在門外,她看著廚房桌子旁坐著的倪溪,瞪大了眼。

    說人壞話被抓包,

    身後幾個小丫鬟也神情慌亂。

    “說啊,讓我知道什麽?怎麽不繼續了?”

    倪溪將手中的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放,麵帶冷笑。

    她認識這個女孩,是府裏的家生子,叫做秋兒,秋兒爹是張大戶府裏的管事,因此一般的小丫鬟輕易不敢得罪秋兒,這也讓秋兒有了倚仗。

    秋兒心虛的別過眼,不過想到自己身後還有好幾個人,而倪溪與白玉蓮不過還是兩個比她們小好幾歲的孩子時,頓時膽子上來了。

    她的臉上露出了嫉妒之色,“說你怎麽了,一天到晚擺著個死人臉,不過是個家養的娼妓,憑什麽高我們一等?”

    “就是。”身後幾個丫鬟也附和著。

    倪溪怒極反笑,她低聲問白玉蓮:“是不是就是這幾個人在你的飯食裏放石子?”

    “是她們。”白玉蓮弱弱的迴答。

    秋兒惡狠狠瞪了她一眼,白玉蓮嚇得連忙縮下頭去,又想到倪溪告訴她要變強,踟躕了下終於鼓起勇氣直視那女孩。

    倪溪看到白玉蓮的轉變很欣慰,她不可能護白玉蓮一輩子,隻有她自己強大起來才能保護好自己。

    秋兒見倪溪與白玉蓮不說話了,以為兩人怕了她了,冷哼一聲,自顧自走去旁邊去拿她那份飯菜。

    剛端上往迴走,倪溪瞅準了她的方向,刻意伸出腿一絆,秋兒頓時撲通一聲摔倒在地,飯菜灑了她一身。

    這一摔倒太過突然,在讓人看來卻有些滑稽了,眾人都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

    油漬菜漬染在了秋兒的衣裳上,秋兒氣急敗壞得站起身來,走到倪溪麵前,:“是你!”

    “你居然敢……”

    邊說她揚起巴掌就要往倪溪稚嫩的臉上招唿,這一巴掌毫不留情,可以想象若是落在倪溪得臉上會帶來多麽重的傷害。

    隻可惜,終究還是沒能如秋兒願。

    倪溪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挑眉道:“怎麽,自己摔倒了還想打我?”

    “你放手,”

    秋兒掙紮著,卻怎麽也掙不來,心想這小賤人看起來瘦瘦弱弱的怎麽力氣這麽大,殊然不知倪溪練了半年武藝,力氣自然不是一般女孩能比的。

    “我剛才好好的怎麽會突然摔倒,而且還是在你旁邊摔倒的,不是你害的還有誰?”

    一想到在這麽多人麵前丟臉,她心裏就來氣。

    “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你人品太差,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所以讓你摔了個狗吃屎吧。”倪溪諷刺道。有些人,不教訓一下她就永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就比如眼前的秋兒。

    “你……你給我等著,我告訴我爹讓你和旁邊這個小賤人吃不了兜著走。”秋兒被倪溪的無賴氣的臉通紅,恨恨的說道。

    “你爹?”

    倪溪嗤笑一聲,“我記得沒錯的話,你爹應該隻是個管事吧,居然能讓我吃不了兜著走,有這麽大的權利莫非他是這府裏的主子不成?”

    秋兒不敢迴答了,多說多錯,她爹雖然有點小權利,但這話卻不能放在台麵上說的,張夫人治家甚嚴,要是傳到了夫人的耳朵裏,隻怕她和她爹都要慘了。

    “你不,不要胡說,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說完,她竟然也顧不得再找倪溪的不是慌慌張張逃走了。

    其他幾個小丫鬟見領頭的秋兒走了,也不敢再像往常那樣說些難聽的話了。

    “萬一秋兒真的告訴她爹了怎麽辦?”白玉蓮拉過倪溪,小聲的問。

    倪溪不緊不慢的用帕子擦了擦嘴唇,這才說道:“她不敢的。”

    秋兒的爹能做到管事必然是心思靈活,小心謹慎的,秋兒必然不敢把今日她說的話讓她爹知道。

    就算秋兒爹有心幫女兒出頭,也不敢有什麽明目張膽的動作。

    她們兩個哪怕是什麽都不做,依然會招人嫉恨,倒不如借此立威,免得更多的人想騎到她們頭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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