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娘。」此刻的顧言誠,內心裏即便是有千言萬語,也隻能是看著麵前的這個沈心怡,淚流滿麵。


    「我去把大家都請進來。」沈心怡抹了抹眼淚,腳步有千斤之重。


    「言誠,言誠!」曹氏率先撲倒在顧言誠的身邊,緊緊的握住顧言誠的手。


    「娘,別難過,孩子不孝,不能陪伴在您的身邊了。」顧言誠輕輕的迴應著曹氏,眼睛裏亮晶晶的。


    「言誠!說什麽傻話,你隻是累了,睡一覺就會好的,等你好了,還要跟著我一起去習武喝酒呢!」顧諍詔站在顧言誠的身邊,強忍住眼淚。


    「大哥,這輩子我無福體會習武暢飲的樂趣,下輩子一定陪大哥一醉方休。」顧言誠道。


    「傻孩子,說什麽泄氣話,好好睡一覺,一切都會好的。」顧寅凱方才在門口已是得到了曹氏的解釋,此刻無心追究其他,隻一心希望顧言誠平安無事。


    「爹,孩兒這輩子對您言聽計從,沒求過您什麽,今日言誠有一事相求。」顧言誠開口。


    「傻孩子,你我父子,說什麽求不求。」顧寅凱抹了一把眼淚。


    「蘇蘇是個好姑娘,言誠那日是誤入了大哥的婚房,這才耽擱了蘇蘇姑娘的幸福,這些日子以來蘇蘇姑娘雖是與言誠同屋而居,卻是一直涇渭分明、潔身自好,還請爹您給蘇蘇找個好人家,讓蘇蘇姑娘能得到幸福。」顧言誠說完這話。已是氣喘連連,很是費力。


    「言誠,你說什麽呢!我蘇莫茗當日已是你的人。生是你顧言誠的妻,死也是你顧言誠的鬼!什麽別的好人家,我不稀罕!」一旁的蘇莫茗此刻淚如雨下。


    從來都沒有想過這番話是在這樣一種生離死別之下表白,再看時,蘇莫茗已然撲倒在顧言誠的身上,嬌艷的唇瓣緊緊的親吻著蒼白虛弱的顧言誠。


    一瞬間,在場所有的人為之動容。


    沉默。沉默。


    待到蘇莫茗再次將顧言誠輕輕放下之時,沈心怡這才發覺出一絲的異樣。


    兩根手指輕輕放於顧言誠的鼻息之下。


    沈心怡淚流滿麵。


    「言誠……言誠……」


    「二少爺!二少爺!」


    哭喊聲悲傷成一片,隻有素錦站在人群的最外層。一旁顏氏依舊冷冰冰的看著麵前的一切。


    「人死不能復生,老爺請節哀。」顏氏沒有溫度的語氣與眾人的悲哀很不相符。


    「大夫人,您不難過嗎?」素錦慢條斯理的機械的問道。


    「人死不能復生,難過又有何用?」顏氏依舊是冷冰冰的。


    「是啊。看見別人家的孩子死了。您當然不用難過,也許在您的心裏,怕是更加慶幸定北侯府又少了一個您的絆腳石吧。」素錦從未有過如此冰冷的說辭。


    「嗯?」顏氏覺得有些異樣,這還是平日裏那個逆來順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的素錦嗎?


    「言誠雖說是庶子,可說到底也是老爺的骨肉,死了我自然也是難過的。」顏氏冷冷道。


    你難過?你那冷冰冰的表情也叫難過?


    「是啊,老爺的骨肉……如果我告訴您大夫人。言誠是您的骨肉,怕是大夫人您此刻能站在這。就已經是很了不起了……」素錦的眼底微微浮起一絲異樣,那分明是一種得意。


    「……」片刻的空白。


    「真是個瘋子。」顏氏定了定神,嘴角抿成了一道冰冷的線。


    「你以為我會那麽輕易就能任你們擺布嗎?二十多年前的人命帳,我時刻都沒忘記。」素錦的眼中絲毫沒有畏懼,緊跟了一句。


    顏氏分明的顫抖了一下。


    二十多年前……


    這個歌姬這麽多年一直安分守己,還以為她早已接受了當日的教訓……


    「就憑你?當年不過一個歌姬,如今不過芳園的一個侍妾……」顏氏冷冷的瞥了一道素錦。


    「歌姬也好,侍妾也罷,您還記得當日裏您和曹氏同一日生產嗎?那突如其來的燭火熄滅……」素錦平淡不驚道。


    燭火熄滅?!


    顏氏突然間想起了什麽。


    當日裏,她身懷六甲時已是整整比曹氏晚了半個多月,為和曹氏爭產子先後,不惜冒險吃下大夫開的催胎藥。


    鬼門關上了走了一遭,好不容易塵埃落定,兩個男孩同時落地,嫡子和庶子的身份已是板上釘釘。


    卻不想生產當夜突遇燭火沒來由的熄滅。


    混亂之時,也是聽到了當年曹氏的芳園同樣因燭火熄滅亂成一團。


    產婦虛弱無力,當燭火再次被點亮之時,顏氏驚魂未定的看著搖籃中的嬰孩,幸好,一切都在。


    同樣,曹氏也是驚魂未定,幸好,孩子還在。


    「如今言誠已是不在了,就算是告慰逝者的亡靈吧,堂堂定北侯的嫡子,竟然叫了別人的娘二十多年……自己的親娘卻是整日想要加害與他,就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有趣啊,真是太有趣了……」素錦此刻的臉,在月光的照應下慘白得淩厲。


    「你說什麽?!」顏氏隻覺得腳下一陣不穩。


    這女人一定是瘋了!生了個瘋傻的女兒,她也一定是瘋了!


    「你說什麽?!」便是這一句,依舊撲倒在言誠屍首上的曹氏也是追問了過來。


    一時間整個定北侯府一片寂靜。


    「哼哼,告訴你們也無妨,反正真正的定北侯府大公子已經死了!」素錦的笑在黑夜裏鬼魅而又淒寒。


    「當年你們害我孩子,我能留下你們的孩子已經是仁至義盡。隻不過是將兩個嬰孩的衣服互換了一下,然後便是讓他們錯認了娘親。哈哈哈哈!顧諍詔乃是庶子,顧言誠才是你顏敏的兒子!哈哈哈哈!顏敏你做盡傷天害理之事,老天有眼,讓你生了個胸痹之症的兒子,如今你更是永遠都無法聽到自己的親生骨肉喚你一生娘親!哈哈哈哈!」素錦放聲大笑,這笑映襯著床上屍骨未寒的顧言誠,其情景令人不寒而慄。


    「什麽?顧言誠才是嫡子?顧諍詔乃是曹氏的兒子?!」一瞬間沈心怡突然間想起了什麽。


    難怪之前聽說顧諍詔和顧言誠乃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難怪每次顏氏和曹氏欺負素錦時,她都是那副平靜的表情;


    難怪昨夜假山祭拜時,分明是已經催眠了,素錦卻是在笑;


    難怪此刻麵對顧言誠的死,素錦的反應會怎麽奇怪。


    「來人,快把這個瘋女人給我拖走!」終於,顏氏咆哮了!


    她不相信,不相信自己一直引以為豪的顧諍詔是別人的兒子!


    她更不相信,床上那個連劍都拿不起來的病秧子屍體,竟然會是自己的孩子!


    「等等,我有辦法來驗證!」沈心怡的聲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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