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戈?」高競大驚。淩戈看見領導向來害怕,更何況是曾經罵過她的高競,她可從來沒覺得他帥,隻覺得他兇,而且兇得不得了,在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腿都發軟了,她身不由己地站起身向他敬了個禮。「高,高科長。」她聲音都發抖了。高競一下子笑了出來。這還是淩戈第一次看見他笑,她覺得他好像剎那間小了10歲。「小淩,這是在家裏,不用拘束。」他溫和地說。屋子裏的人都在笑,淩戈覺得自己好傻。「高競,你先去洗手,桂花糖芋艿早就燒好了。」莫蘭拍拍他的肩膀像哄小孩似的,「等會兒咱們一邊吃一邊說。」「放多點桂花。」高競叮囑了一句,便一瘸一拐進了盥洗室。淩戈覺得高競比上次見麵瘦了很多,大概是受重傷的原因吧。她正在琢磨等會兒該跟高競說些什麽,就聽到簡東平湊到她耳邊,低聲問道:「你怎麽啦?沒事敬什麽禮啊!」「他就是以前罵過我的那個黑皮虎。兇得要命呢。」淩戈小聲答道。簡東平笑道:「你別怕,我們現在是娘家人,高競再兇也兇不過莫蘭。」「莫蘭兇?我怎麽沒看出來。」淩戈看見莫蘭走進了廚房,她一定是去盛桂花糖芋艿了,可惜跟高科長一起吃一點味道都沒有了。「好了,別說了。」簡東平說了一句,淩戈一抬頭,看見已經換了一件藍色毛衣的高競正一瘸一拐地朝他們走來,今天的他看上去頗為親切。「你好,我是莫蘭的朋友。是我在找那台電腦。」簡東平站起身跟高競握了握手。「我本來想練習打字的,我的手不太好,莫蘭說,既然隻是練習打字就買個便宜的吧,所以我就去了二手電器市場,恰好那台電腦擺在外麵,我看挺小巧的,分量比較輕,就買下了。」高競在簡東平對麵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莫蘭說,你可能會來,果真沒錯。」「莫蘭為什麽會這麽認為?」簡東平拉著淩戈重新坐下,「難道電腦裏有我的資料?」「那上麵有你的很多照片。」高競慡朗地笑了,淩戈發現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跟簡東平之間移來移去。「什麽照片?」簡東平皺了皺眉頭。「等你把電腦拿迴去後自己看吧。」高競又看了一眼淩戈,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下去,「是你跟那女孩在一起的時候拍的照片,有二十幾張。」「二十幾張?!都是 我跟她的?」簡東平好像很意外。「對,都是你跟她的。莫蘭說,她認識那個女孩,她是個模特,以前是你的 嗯,女朋友。」高競說到這兒又忍不住看看淩戈。淩戈明白高競為什麽說話吞吞吐吐的,他一定誤會她跟簡東平的關係了,她不想讓這種誤會影響破案,所以她決定澄清一下。「高科長,你別誤會,我跟簡東平隻是普通朋友,你有什麽話就說吧。」她鼓起勇氣說。簡東平不太高興地迴眸盯了她一眼,好像在責怪她不該多嘴。高競笑了笑,沒說話。這時候,莫蘭和一個鍾店工模樣的中年婦女走了過來,鍾點工端著盤子,裏麵放了三個小白瓷碗,正冒著熱氣,不待她走近撲鼻的桂花香就讓淩戈食指大動。「來,來,來,吃糖芋艿了。」莫蘭熱情地吆喝了一聲,一邊指揮鍾點工把餐盤放在茶幾上,一邊把一個沉甸甸的布包擱在高競的腿上。她看見淩戈好奇地看著她,便解釋道,「這是我爸做的黃豆包,熱了之後,可以去濕活血,對身體很有好處。」「你老爸想得真周到。」簡東平笑著嘆息道。「是啊,要不是我老爸每天給他做針灸,他哪能恢復得這麽快。」莫蘭說,淩戈看見高競正用左手哆哆嗦嗦地端起糖芋艿的碗,那碗抖得厲害,眼看著碗就要打翻了,莫蘭很自然地握住他的左手向上輕輕一托,他立刻就拿穩了,雖然這隻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在他們之間可能已經重複過無數次了,但看在淩戈眼裏,卻覺得無比感動。「莫蘭,我想問你,」簡東平一邊吃著糖芋艿,一邊問道,「你為什麽不直接打電話給我,卻要留個電話在電器行?」「這是有原因的。」莫蘭道,「第一,你跟江璿已經分手很多年了,我不知道她的事應不應該找你。第二,她在她的博客裏提到三個人,不包括你,我不知道那三個人會不會來找那台電腦,所以我隻是留了電話,我想等等看。想不到,最後還是你找來了。」「等一等,你說, 她的事 是什麽意思?」簡東平問道。「高競那天把電腦買迴來,我一翻開,就發現裏麵竟然有我認識的人,所以我就插了網線上了網,結果,我從收藏夾裏找到了她的博客。從她的博客裏,我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她提到了金紐扣。」金紐扣?那是什麽?淩戈迴頭看看簡東平,發現他臉色不太好。「淩戈,別客氣,吃啊。」莫蘭熱情地招待淩戈。「謝謝。」淩戈端起糖芋艿一邊吃,一邊聽他們說話。「她曾經三次因為匿名告發電話被帶到警察局問話,後來警方證明她跟那些事都無關,但這三次經歷對她的傷害好像很大,她有一段時間一直處在驚恐中,總覺得有人要害她。後來我完全是出於好奇,想核實她在博客裏說的這三次匿名電話的事是否屬實,所以我找我的表姐查了江璿的檔案。東平,你別介意。」莫蘭說。「當然不會,請繼續。」「我發現她說的都是真的,警方真的三次盤問過她,具體內容你看她的博客就明白了。」莫蘭迴頭看著高競吃糖芋艿,隨手遞了張紙巾給他,他哆嗦著接了過去,「而昨天,我表姐告訴我,江璿自殺了,於是我又迴頭看了一遍她的博客。東平,我敢肯定她是被謀殺的。雖然我還不太了解她,也沒去過她的家。但我敢肯定。」「你怎麽知道她是被謀殺的?」簡東平立刻問道。「她是左撇子,但她的左手燒壞了,不可能寫遺書。我聽表姐說,她有份手寫的遺書。」莫蘭說。「你怎麽知道她是左撇子?」「她的博客裏有句話,說她有一次給人打電話,右手握著電話,左手在記錄,那她當然是左撇子嘍。」莫蘭笑著說。簡東平跟著笑了起來。「真不愧是莫蘭,好吧,那麽可以告訴我嫌疑人的名單嗎?我想你早就心中有數了。」「可以啊。一共有三個嫌疑人。」莫蘭興致勃勃地說起來,淩戈發現莫蘭跟簡東平一樣對破案非常感興趣,「第一個是她曾經的戀人名叫宋傑,第二個是她的多年的異性朋友海東,第三個是她的女鄰居兼義務輔導員李雲。」簡東平跟莫蘭對視了兩秒鍾。「你是不是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過了一會兒,他問道。「是啊,我知道了,你很快也會弄明白的。其實很簡單。」莫蘭笑著聳了聳肩。簡東平不說話,好像陷入了沉思。「你幹嗎不直接告訴我,好讓我省點力氣?」片刻之後,他道。「我本來也想這樣,但是看了她的博客後,我覺得於情於理,你都應該自己去解決這問題。」莫蘭意味深長地說,「好了,我們把電腦借給你,到時候別忘了還,別弄壞了。我們可是花了1500塊錢買的。」「你是富家小姐,1500塊算什麽!」簡東平開玩笑道,隨後又話鋒一轉,「隻是我覺得奇怪,她出售電腦的時候怎麽沒格式化?」「這很正常,我也不會格式化,很多人都不會,尤其是平時不怎麽上電腦的人,更是如此。再說,她也把電腦裏的東西刪得差不多了,隻保存了你們的幾張舊照片。」莫蘭看出簡東平一臉緊張,捂嘴笑道,「放心,james,沒有露點照。」「我也沒拍過那種照片。不過,保不準她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會偷襲,我那時候根本管不住她。」簡東平說。他說到最後一句時,聲音忽然低沉了下來。【5】半小時後,簡東平提著莫蘭送他的大堆年貨跟淩戈一起走出了莫家,莫蘭和高競把兩人送下了電梯。「你表姐現在怎麽樣了?」簡東平在電梯裏隨口問莫蘭。「她結婚了,現在不住在這裏了。不過今晚她要跟表姐夫一起來吃年夜飯,我的表姐夫淩戈應該知道,就是你們的鄭恆鬆副局。」莫蘭迴頭跟淩戈說。「鄭局長我知道,他是好人。」淩戈連忙說。鄭恆鬆有一次曾經跟她坐在一張飯桌上吃過飯,雖然他自始至終一直在跟她的上司說話,但臨走時,他問她的上司,什麽時候局裏也招洋娃娃當女警察了?說完,他朝她一笑。自從那次以後,淩戈對鄭恆鬆一直印象極好。她決定,如果以後局裏進行選舉,她第一個投鄭局長的票。「你們家真熱鬧,我們家加上淩戈也才三個人。」簡東平好像在嘆苦經。「其實我覺得你們家三個人也嫌多,如果隻有兩個人,那就正好了。」莫蘭笑著看看她們兩個,隨後用胳膊捅捅身邊的高競,「你說呢?」「我覺得也是。」高競笑道。哎呀,他老這麽笑,我都快不認識他了,淩戈想。這時候她看見高競用不拄拐杖的左手握住了莫蘭的手。「淩戈,」忽然,高競叫她,把她嚇了一跳,「有空要多練練槍法,不管怎麽說,當警察還是要把基本功練好。」他嚴肅地說。「是,高科長。」淩戈響亮地迴答。簡東平拉開車門,把年貨放在後座,然後替淩戈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好了,好了,我們走了,再不走,我的淩戈又要敬禮了,憑什麽呀,大過年的。」簡東平一邊說一邊把淩戈推進了車。「到時候,別忘了跟我對答案。」淩戈聽到莫蘭在車外麵對簡東平說。簡東平向她作了一個ok的手勢,便發動了車子。簡東平一迴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江璿的電腦。果然,在「我的照片」文件夾中存有二十幾張他和江璿的合影,但大部分都是以前他們出去旅遊時照的,最親熱的也就是他摟著她的肩站在小河邊了,沒有令他擔心的勁爆照片,他記得那時候,她非常愛玩他的照相機,有一次他還沒睡醒,她就趁機一連給他拍了十幾張睡姿,想想,如果她收藏了那些照片 他現在終於鬆了口氣。接下來他準備好好看看江璿的博客,他真的很好奇她究竟在那裏麵寫了些什麽,那三次匿名電話又是怎麽迴事,為什麽莫蘭隻看了兩遍博客就已經猜出答案了呢?正好淩戈被局裏叫去開會了,他可以一個人好好研究一番。江璿的博客裏文章並不多,隻有五篇。第一、二篇寫的是他們過去的那段戀情我和j(上) 2007年11月3日最近這幾天,我常常會想起james。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不知道他還會不會時常想起我。如果他知道我已經找到了那三顆金紐扣,他會不會跟我一樣高興呢?我還記得那三顆金紐扣是一個紐扣收藏家送給他的,為的是答謝james幫他找迴了他失蹤三年的女兒。james曾經笑眯眯地把那三顆金光閃閃的漂亮紐扣放在我的手心裏,他說:「璿,你好好收著,它們是獨一無二的。」那口氣多得意啊,可是後來我竟然把它們都當了,換成了白粉和高級化妝品,那時候我們還沒有完全分手,我想他一定非常失望。「紐扣呢?讓我看看。」他問過我,我沒迴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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