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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古騷韃子出來了。”拚命打馬的哨探顧不得胯下夥伴的哀鳴,急切的催動著已經筋疲力盡的戰友,直到衝進己方的營盤後才長舒了一口氣。“趕快通報,蒙古軍六萬已奔固安而來。”話音未落,已經無力支持的戰馬雙腿一軟,直接將哨探掀翻下來。“虎妞!”


    但一切已經來不及挽迴了,口吐白沫的戰馬用極富人性的雙眼留戀的看了騎手一眼,又伸出舌頭舔了舔騎手的臉,然後便垂下了大腦袋。


    “虎妞你醒醒!”探馬五內俱焚的搖著馬屍,但此時卻根本來不及讓他繼續傷心,傳令的中軍已經通知他進帳仔細報告,探馬隻好抹了抹眼角淚痕,昂首挺胸的走近了大帳。“卑職遊騎第一哨乙隊第一班班長陳七參見統製大人??????”


    命令探馬退下後的陶月轉身向身邊的參謀探問道:“你們覺得現在該怎麽辦?”


    一個軍司馬從事當即迴答道:“大人,蒙古軍已經被調動,我軍的使命也已經完成,而今之計,不可與其在野外浪戰,應該立刻退過無定河,退入固安堅守。”


    “固安城小,不足以容納一師之眾。”另一名軍司馬從事卻建議道。“應該以各旅為單位,分散至雄州、霸州、永清各縣,師直屬留守固安。”


    先前的那名參謀反駁道:“蒙古軍已經在百裏之內,以其部馬速,如何能讓我軍安然分散入各城。更何況一旦分兵,必然力弱,反而會弄巧成拙,實不如固守一地為佳。”


    “固然不能撤入霸州、雄州,但永清就在左近,如何不能搶在蒙軍抵達之前進入。”提議分兵的參謀接受了同僚關於部隊來不及撤入雄、霸兩城的說法,但卻繼續堅持自己分兵的主張。“棋譜有雲,獨目不活,我師分兵兩城恰可以互為犄角。”


    陶月聽了會參謀們的爭論,目光很快落到丙辰期出身的攝軍司馬穀傑的頭上:“玉甫,你是怎麽看的,是獨守固安還是分守固安、永清。”


    穀傑剛剛也在考慮兩個方案的利弊,因此一聽陶月發問,便很快迴答道:“永清雖近,但一來我軍輜重甚多未必能趕在其前鋒抵達前安然進入永清,這二來嘛,永清雖然和固安毗鄰,但兩城之間也隔著數十裏,如何能為犄角。我之意,分兵還是要分的,但不要走遠,就在固安城外立一砦,也好互相照應。”


    陶月點了點頭:“本官也是這麽想的,就在八分炮的射界之外立砦,屆時也好彼此照應。”


    穀傑想了想否定道:“依下官看來,外砦的位置還是再往外挪一點為好,如此一旦蒙古馬隊突入城砦之間,或可以受到兩麵炮火共同打擊。”


    陶月一驚:“如此,外砦的壓力就大了,蒙古人肯定會以外砦為第一攻擊目標的。”


    “正是要讓蒙古人生出或可取勝之心來,才好拖住他們。”穀傑倒也不是一味逞強。“大人請放心,蒙古兵的攻城本事一向很差,而且六萬大軍也不可能一股腦的全壓在外砦方麵。”


    陶月當然知道穀傑的話有些道理,事實上不要說六萬騎兵了,就是六萬步兵布置在戰場上,那占用的麵積也是驚人的,自是不可能撮堆聚在一座小砦的外圍。但不要說圍上六萬人,就是圍上六千也不少了,畢竟宣武軍第六師一路征戰下來,損失也有上千,再扣除中壘、輜重等輔助部隊,真正能上一線的戰兵不足八千,還要分兩處把手,實在有些令人不放心。


    或許發現了自己長官的猶豫,穀傑陰陰的一笑:“其實我們還可以用上駟對下駟的辦法,把主力放在外砦,而固安城裏隻放上少量部隊。”


    陶月一愣,隨即大笑起來:“好主意,就這麽辦了??????”


    既然戰策已定,陶月便一麵派人向後方報警,另一麵便安排本師上下行動起來。於是,該修建、修繕城砦的修建、修繕城砦,該進固安城布防的進固安城布防,在急迫的敵情麵前,宣武軍第六師上下如同上了發條一般開始埋頭苦幹起來。


    “上當了,這城外小砦可是一夜就能建好的?”


    看著麵前死寂的固安城和飄揚著華夏國旗、軍旗的城外新砦,作為蒙古軍指揮官之一的多羅安郡王馬爾渾便已經醒悟了,但醒悟了又能如何,華夏方麵辛辛苦苦設計把他們調出來,難不成還會輕而易舉的讓他們迴到東昌府嗎?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那麽擺在蒙古軍諸指揮官麵前的隻有兩條路,一是各自返迴草原以免受到不必要的損失,另外一條則是北上京城充當清廷最後的守備力量。


    不經一仗就讓蒙古兵返迴草原,漫說康熙不答應,就是在場的八旗宗貴也不會答應的。


    至於讓蒙古兵北上京師,那也有問題,誰聽說過蒙古兵善守城了?而且蒙古王公們也不會答應讓自己的草原精騎下馬上到城牆上作戰,更不要說清廷還擔心見到花花世界的蒙古人會不會化身強盜洗劫了北京城。


    既然如此,那就隻能打了。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嘛,就算明知道前麵有陷阱圈套等著自己,也要有踏破陷阱衝出圈套的勇氣和決心。由是,八旗親貴們心照不宣的得出了結論,這一仗必須打,不但要打,還要打贏、快贏,才能直麵不久將來的驚濤駭浪。


    不過話雖如此,但八旗宗貴們也不可能馬上驅使著蒙古人叩擊固安城砦,畢竟蒙古人也是人,再堅韌再耐苦勞也不能如此折騰,更何況兵法上說過趨百裏而撅上將軍,讓疾馳了幾百裏的蒙古人攻擊以逸待勞的夏軍城防工事,隻有神經錯亂之輩才會這麽行事,而且同行的蒙古王公貴族們也絕不會答應。


    隻是也有人看出了虛實,鑲黃旗蒙古副都統納奇禮就十分懷疑的向一眾滿蒙貴胄進言道:“卑職觀海逆所修城外小砦,仿佛係巨石壘砌,然彼等才克固安不久,如何能運來巨石,無非是水泥之術。水泥之術雖有化水為泥之神妙,但所化山石需時日才能堅固。而我軍攻勢頗速,恐夏軍並無足夠之時間待山石固化??????”


    納奇禮這話點醒了夢中人,華夏這些年為了治理黃泛,河工不斷,其中大量使用水泥,自然不能瞞過清廷間諜的耳目,雖說沒有人能成功的將水泥帶迴北地供禦前工匠分析山寨,但水泥的特性已經不再是秘密了。


    正黃旗蒙古副都統羅察當即建議道:“速攻城外小砦,不使其久持??????”


    蒙古王公們卻對納奇禮的話將信將疑,不肯輕易折損了本錢,隻有襲爵不久的喀爾喀鎮國公顏朱卜多爾濟、和碩額駙多爾濟色楞、阿達哈哈番覺羅長泰的女婿塞卜騰巴爾珠爾三人肯出馬一試。這三人中顏朱卜多爾濟雖是鎮國公但卻是喀爾喀各部中不起眼的小台吉,手中攏總隻有一百騎馬隊,這點連塞夏軍的牙縫都不夠;多爾濟色楞倒是有二千多部眾,實力要大大強過顏朱卜多爾濟,但他是胤禔的女婿,誰敢讓他第一個出戰;塞卜騰巴爾珠爾盡管越級享受鎮國公女婿待遇的一等侍衛,卻偏偏是噶爾丹之子,手中也不過是三十五號家丁而已;因此到最後,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看著機會要從手指間裏溜走,八旗宗貴們便有了些怨言,但隨蒙古軍行動的一佐領外火器營的炮隊早就被拉得不知影蹤了,手中沒有兵說話屁都不響,更何況一眾滿族宗親們又沒有勇氣效仿祖先三五成群便敢衝擊敵方陣營,所以嘟囔了一陣之後,也隻能偃旗息鼓,看著蒙古人紮下營盤,就地休整起來。


    隻是蒙古軍想養精蓄銳擇日再戰,夏軍卻不給蒙軍這個機會。當天晚上,夜色朦朧,夏軍悄悄打開固安城門,拖曳著兩門八分輕炮抵近了蒙軍的營盤。


    蒙古軍雖然也安排了人手警戒,但固安一線七月末八月初的天氣對草原上的蒙古人來說還是太熱了,因此覺得自家兵力雄厚,夏軍不敢輕易觸犯虎威的警戒兵在堅持了大半夜之後,大多疲倦不堪的睡死過去了,結果就讓夏軍暢通無阻的靠近了蒙軍的營盤。


    子時未過,有些提心吊膽的夏軍衝著蒙古軍的營地連放四炮,頓時讓蒙古軍營大亂起來。隻是心慌意亂的夏軍根本沒時間看自己的炮擊成果,唯一記得的便是將炮掛上拖曳駑馬後轉身就跑,總算搶在出營尋找襲擊者的蒙古軍之前安全返迴了固安城。


    喧鬧了半天,蒙軍終於查清了己方的損失——隻有一枚炮彈擊中一處馬廄,導致幾十匹戰馬四處亂竄,而其他的盡數打在了空地上——但蒙古軍卻不能因此放鬆了警惕,生怕夏軍如法炮製的他們隻能強化了營地外圍的警戒圈,不過這麽一鬧,時間飛快的流逝,當天晚上蒙古軍顯然是別想再好好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折騰了大半夜沒好好休息的蒙古騎兵憤怒的出現在固安城砦麵前,他們要用夏軍將士的鮮血來宣泄自己的情緒,於是,大戰不可避免的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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