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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三十七年,明泰順元年三月初一,清鄭之間的秘密談判移師息縣舉行。【*悠】


    清廷的代表依舊是內務府員外郎蘇克哈圖,鄭藩的代表則因為清廷方麵要求對等以及鄭克臧不願意讓自己的候補女婿背上漢奸罵名而改由內務廳調查處的一名從五品襄辦出麵。


    “田大人,本官奉命向貴方提議。”會議伊始蘇克哈圖便提出一個議案。“雙方且各自從朝鮮撤軍,朝鮮內部紛亂、兩主並立之局麵,由其國中自處,貴我均不得插手。”


    年前清廷已經正式下達在今年實行火耗歸公的政策,但是一方麵由於國土大半易手,因此即便推行火耗歸公也無法填補財政上的缺口;


    另一方麵為了提高地方官吏對實行火耗歸公政策的積極性,清廷還得效仿鄭藩職務津貼發給各級官員一筆養廉銀,因此推行火耗歸公政策的收益也不如之前預算的那麽高。


    在這種情況下,以阿蘭泰為首的滿洲大員試圖用驅趕漢軍旗出旗的方式減少國家支出。


    然而對於身為國家最高統治者的康熙而言,雖然出現了嶽昇龍這樣的“旗奸”,但滿人在維持了對中國五十餘年的統治後,其基礎非但不能說已經深厚的不需要漢奸助力了,反倒是相對龐大的漢民人口來說依舊過於淺薄了。


    正是鑒於這樣的局麵,康熙不但不能把尚有幾分忠心的漢軍旗驅趕出旗人的行列,反而更要用抬旗的方式,把某些堅決要做奴才的漢奸從漢軍旗中抬入滿洲各旗。


    旗人的數目不減反增就意味著財政上的缺口越來越多,基於沉重的經濟壓力,康熙被迫不顧大多數漢臣的反對,立刻推行攤丁入畝,試圖用銀兩折算勞役的辦法,解決財政危機;


    同時康熙也不得不停止大多數的軍事行動和修河、建堤等一應工部事務,以盡量減少支出。


    不過並不知道鄭藩其實也打不下去的康熙很難指望鄭藩無條件的配合,因此隻能從幾個方麵著手,蘇克哈圖如今提出的動議便是一個試探的信號。【*悠】


    “貴我從朝鮮撤軍,倒是好算計。”


    田襄辦輕笑一聲。


    “貴方從遼東進入朝鮮可謂一跨腿就到,可本藩要是從朝鮮撤出了,這千裏汪洋又如何能朝發夕至。到時候萬一有失,豈不是悔之晚矣了。”


    田襄辦拒絕道:“此議甚為荒謬,本藩不能接受。”


    “田大人此言甚沒道理。”


    蘇克哈圖一看對方如此強硬也冷笑一聲。


    “誰不知道貴方已經逼迫南朝李王割讓濟州,貴方大軍除一部在海州設防外,其餘早已經退迴濟州,以貴方舟船之迅捷,若是我朝大軍重新跨過鴨綠江,貴方也能後發先至。”


    蘇克哈圖頓了頓。


    “田大人,莫非貴方並無議和之意,還想大打出手嘛。”


    “這不是本藩是否想大打出手,而是貴方心存不良,意在圖謀本藩在海州之據點。”


    田襄辦根本不怕對方暗喻的戰爭威脅,事實上鑒於鄭軍抄掠河南後赤地千裏,無法就地籌措糧餉的清軍已經被迫從陳州、汝州、汝寧等兩府一州以及潁州府的大部分地區撤出。


    原本尚未被鄭軍攻占的州縣城中百姓也為清軍攘挾北撤,結果清廷根本不能提供和鄭藩提供的越冬物資一樣的生存補給,造成了相當多無辜百姓在三九苦寒中不幸凍斃。


    清軍隨後在許州設一大營庇護身後的鄭州、河南、陝州及與山陝方向的聯絡通道,而清軍徐州大營也奉命移兵至潁州府亳州境內。


    這樣就形成了,許州大營、亳州大營、開封河南巡撫、宿州淮北巡撫、宿遷淮北淮北提督組成的鏈型防線。


    可連北京城裏略通軍事的八旗子弟都看得出,清廷這道新設立的防線是預防鄭軍進攻的守備線,而非主動發起進攻的出發線,更不要說有著龐大後援團的談判雙方了。


    既然戰場上的實際情況如此,好整以暇的田襄辦又怎麽可能懼怕對方的訛詐。


    “蘇克哈圖大人,算盤沒有這樣打的,戰場上拿不到的東西,想通過嘴皮子就拿到手。”


    田襄辦似笑非笑的看著臉色鐵青的對方。


    “蘇秦張儀可是先秦時代的人物,他們能成功,不代表如今閣下也能如法炮製。”


    蘇克哈圖有些惱羞成怒的樣子,他沒有想到這個田襄辦言辭如此犀利,居然把自己比成食古不化的老古董,這不禁讓他有些後悔,須知道之前那位歐陽大人固然也有些趾高氣揚,但比起這位來可算得上守禮君子了。


    可惜後悔藥是沒處買的,蘇克哈圖生生隱忍了對方的嘲笑,隻是不動聲色的迴應道:“田大人可能誤解本官的意思了,本官並不想謀取貴方在海州的據點,甚至本官以為在如今雙方南北隔絕、商路不通的情況下,海州可以成為雙方互市的最好場所。”


    “互市?”田襄辦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來。“蘇大人的意思是通過海州互市?”


    “沒錯。”


    蘇克哈圖看到對方的反應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如今雙方隻是在議和,若此時在國內開放互市,想來彼此都會有些阻礙,海州不在國內,與我朝龍興之地相近,不虞有外人知曉,而貴方以海路想通,想來也不會輕易走漏風聲,隻是貴我還在朝鮮爭鋒,道路不靖,這商路卻是難以維持。”


    “我方有江南絲綢、茶葉、漆器及泰西舶來貨品,而貴方有毛皮、馬匹、人參、大木,互通有無倒也是兩利之事。”田襄辦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須。“不過茲事體大,本官要上報聽候王上裁斷,不可能現在就答複貴方。”


    “這是自然


    蘇克哈圖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被田襄辦一口打斷:“蘇大人且聽本官說完。”


    蘇克哈圖隻好停了拿眼看著田襄辦,隻聽田襄辦說道:“以本官看來,互市或許能成,但從朝鮮撤軍一事怕要大費周章,本藩斷無可能將海州一地棄防,這一點請蘇大人見諒。”


    蘇克哈圖一聽頓時氣急,但康熙要求他拖住鄭軍腳步,因此和談絕不能破裂,正是這道捆住他手腳的命令,讓他極端氣餒,可為了清廷的利益,他隻好據理力爭。


    “田大人,既然無法全部撤出,本官或以為貴我可以同時減少在朝鮮的駐軍。”


    蘇克哈圖提出一個新建議:“本官提議,我朝在平壤駐軍二千,在安州和義州各駐軍千五;貴方可在海州、漢城及朝鮮其他地方同樣留駐五千兵馬;此外雙方不得派兵參與朝鮮內戰。不知道如此田大人可否滿意。”


    由於雙方不可能派遣觀察員監督彼此駐軍情況,因此蘇克哈圖的提議即便最後雙方就此達成了約定,也是沒有辦法管控的一紙空文。


    不過在朝鄭軍的補給線要明顯遠長於清軍,一旦重新開打,隻要清廷願意泰山壓頂,鄭軍除了同樣增兵以外別無他法,但如此的話,鄭軍就真的陷入泥塘了。


    同樣,如果不打,留太多的兵在朝鮮也是一種浪費。


    從這個角度考慮,一旦田襄辦把蘇克哈圖的建議轉呈上去,或許真有可能實現。


    吃蘇克哈圖這麽一招,田襄辦明顯處在下風,好在田某人輸人不輸陣,對於蘇克哈圖的調侃,不動聲色的迴擊道:“本官區區五品小吏,滿不滿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夏王知道後覺得滿意,你們的康熙也要滿意。”


    蘇克哈圖的臉一瞬間變得很難看,但田襄辦不給對方發作的機會,轉而提出一個己方的建議。


    “蘇大人,雖然嶽家交換蒙古王公的事情還在操辦當中尚未了結,但嶽家隻是換了幾名王公台吉,其他的人,你們想不想換迴去。”


    蘇克哈圖眯起眼迴答道:“換,當然要換,不過怎麽個換法,田大人有何見教。”


    “放心,本藩知道你們沒錢,所以就不提了。”


    田襄辦這話也是試探,但蘇克哈圖隻是作出一副傾聽的樣子,倒也沒有讓田襄辦立刻摸清虛實,不得已田襄辦繼續道。


    “本藩藩主夏王千歲有一名愛妾,乃是耿精忠的遺女,聽聞三藩尚有餘部在寧古塔、黑龍江等地受苦,頗為悲慟,所以王上想用蒙古王公將其等換迴來。”


    “貴方探馬縱橫寧古塔等地,難道還沒有把他們都救走嗎?”


    蘇克哈圖犀利的迴擊,讓田襄辦臉上的肌肉抽搐,但他也是成精的人,當即就反問道:“寧古塔有盜匪縱橫嗎?這跟本藩有什麽關係?蘇大人這話本官聽不懂。”


    田襄辦裝傻充愣,蘇克哈圖總不能跳起來咒罵,所以強壓住情緒的他說道:“田大人不承認也就算了,反正隻是一些跳梁小醜,我朝已經調動大軍,想來其末日不遠了。”


    這話讓田襄辦有了一絲警覺,但不知道自己說漏嘴了的蘇克哈圖繼續道:“用一幹謀逆逆黨換迴蒙古宗王台吉,這買賣或許不虧,就不知道田大人準備怎麽個換法。”


    “怎麽換?簡單。”田襄辦笑嗬嗬的舉起菜刀。“一個蒙古王公台吉換一千三藩子弟怎麽樣?”


    “一千?”蘇克哈圖好懸沒氣暈過去。“田大人,你過於獅子大開口了吧。”


    “一千多了嗎?那好,許我漫天要價,蘇大人,你也可以就地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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