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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時間:2012-11-16


    保康元年的大朝儀似乎很成功,鄭克臧親率群臣朝賀新帝,又有朝鮮、琉球、安南鄭朝等番邦朝賀,頗有些國勢中興的味道。當然所有人都明白這一幕不過是迴光返照,這不,第二天,幾乎同樣的儀式又在夏王府重新舉行了一遍。


    正月十五,宮中傳出消息,已經七十二歲的保康帝朱慈炴生病了,起因隻是大朝儀那天累了,接下又寒熱交加,所以就此躺倒。鄭克臧聞訊先後派了幾名太醫院的一等醫師進宮救治,但醫師們把過脈之後,都一個個搖頭不語。說是老皇帝年老體弱、藥石難進,到這個時候已經油盡燈枯,去時無多了,現在救治也就是拖一天算一天了。


    既然如此,宮外開始準備後事,隻不過保康帝即將薨逝的傳聞又刺激了坊中傳言,一時間人人都矚目鄭克臧會不會趁機建立新朝。


    正月二十五日,已經昏迷了數日的保康帝突然清醒過來,隨即邀請鄭克臧進宮一敘。


    鄭克臧很快進了宮,但出乎意料的是朱慈炴並沒有交代後事,並懇請鄭克臧今後保住皇太孫朱怡銘的性命,反而用異乎尋常的語氣懇請鄭克臧接受自己的禪讓。對此,鄭克臧當然予以了再次拒絕。說起來鄭克臧想取代大明天下,也是分分秒秒的事情,他之所以再三推讓並不是他做了婊子還想立貞潔牌坊,實在是他的布局尚未完成,因此才不想一蹴而就。


    見到鄭克臧堅持己見,已經透支了全部精力的保康帝長歎一聲,隨即躺倒閉目,此後再也沒有睜開眼睛。此後,朱慈炴又在病榻上掙紮了十一天,才在對子孫後人的擔心中溘然而逝,死後,由嗣皇帝朱怡銘上顯宗仁皇帝的廟號及協天翊運執中垂德振武盛康淵仁寬敏莊儉仁皇帝的諡號,並最終葬於岱山(牛首山的一個山頭)惠陵。


    依照國不可一日無主的規矩,在鄭克臧的擁立下,三十九歲的朱怡銘於顯宗皇帝靈前被擁立為大明第二十二位皇帝,年號泰順,以第二年為泰順元年,並冊封王氏為皇後、第三子朱伯泎為皇太子,第四子朱伯洢為安王。


    但身為傀儡的朱怡銘也就這點權力了,接下來在武定三年南京事變中被鄭軍屠刀嚇得肝膽具喪的他第一時間宣布正式停止大朝、常朝等一切國事政務活動,重申一切軍國事皆關白夏王幕府,以便自己“垂拱而治”


    大半年內兩次國喪,使得再愚鈍的人都明白,大明的國祚是長久不了的了。不過還有些人不死心,保康元年三月,由浙江、江西清丈田土、核定戶籍引發的衢州民亂中就有人舉起了清君側、除權奸的旗幟。而繼廣東連平、新豐的反鄭叛亂被平息之後,廣東龍川等地又爆發了有白蓮教背景的反鄭暴*亂。這一係列的民亂、暴*亂,使得鄭克臧不得不痛下殺手,大規模清理境內的道門、教派,曾經以反清為同一目標的各方終於出現了兵戎相見的一幕。


    “舵主,不好了,官軍,官軍!”在慌亂的聲音中,門被撞開了,一個敦實的漢子驚慌失措的衝了進來。“官軍包圍了碼頭,咱們的船和人都被抓起來了。”


    “你說什麽?”剛剛從小妾肚皮上爬起來的翁有漢原本想發火教訓這個不開眼的手下,但此時聽到這麽一句,頓時毛骨悚然了起來。“官府封了船,還抓咱們的人,這,這是為什麽!”翁有漢原本是做漕運生意的,隻是鄭軍占了江南、江北,這漕運早就斷絕了,不得已他改做了長江航運,也幫鄭軍輸運物資,平時官麵上還對他多有仰仗,卻不知道今天怎麽突然間翻臉了。“走,跟我去衙門問個清楚。”


    翁有漢口中的衙門並不是明清兩代延續下來的鈔關、水泊所,而是新近成立的船政所,這個隸屬於水利部船政司的機構負責管理所有民間船場及民間船隊的登記、檢核、發放執照並兼管漁政,正是翁有漢這種討水上生活的主官機關。


    “翁舵主是吧。”等到翁有漢氣喘籲籲的趕到船政所,接待他的並不是前幾天一起喝酒的船政大使、船政副使,而是一個麵相陰鶩的青袍官人。“正在找你呢,如今自投羅網了,正好省了本官的氣力,來人,拿下了。”


    一擁而上的差役,不,現在叫做巡警,三下五除二的把翁有漢及身邊的伴當五花大綁起來,不敢反抗的翁某人隻好高聲叫嚷著:“大人,大人,下民有什麽過錯,不但要封船,還要抓人,下民冤枉啊,冤枉啊!”


    “冤枉?”青袍官人冷笑了一聲。“也罷,本官不能不教而誅。”說著,青袍官人衝著南京的方向拱了拱手。“奉幕府令諭,清剿白蓮教、八卦教等邪宗並清厘民間結團行社,你的漕行自稱漕幫,其中更是藏汙納垢,難道不是犯了諭令,難道沒有罪過。”


    “大人,冤枉啊!”翁有漢一聽頓時大唿小叫起來。“小人不過是為了吃一口飯”


    這件事說起來翁有漢的確有些冤枉,因為在這一時期漕幫並未正式成型,組織上還處於各自為戰的局麵;但說他不冤枉,那也能說得通,因為從明代永樂年間遷都北京之後,漕行就執行著所謂“漕規”,而“漕規”又為“漕口”所掌握,已經具備了漕幫的一切特質。再加上漕行的成員多為青壯男子,又以殘酷的“漕規”、家法,和江湖義氣維係著體係的嚴肅性,旗語、暗語和幫規又有準軍事特點,明鄭方麵不拿他們做開刀的對象又找誰呢。更何況,所謂運河漕運在有著龐大海運船隊的鄭藩看來隻是一個渣,根本沒有明清兩代尾大不掉的感覺,因此遭到整肅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呱噪!”青袍官人輕蔑的哼了一聲。“押下去,聽候審判。”


    翁有漢押下去了,邊上船政所的大使皺著眉頭看向青袍官人:“賀大人,所有的漕行都被你們抓了,那江上船運豈不是要停頓下來,這人,這船,什麽時候才能放出來。”


    “人什麽時候放,我小小一個警政衙門從事怎麽會知道,總得經大審院審過了才知道。”青衣的賀大人皮笑肉不笑的說著,這也是原來軍律經曆司那幫人的對外特征。“至於審過了,有惡行的估摸著要到石祿去找了,至於相對清白的,水軍部要先過一道,隻有那些年紀大的、不合適海上航行的才會被放出來。”賀大人看了看一臉苦相的船政大使,輕笑了起來。“不過那些破破爛爛的船,我們興趣,水軍估摸著也看不上眼,到時候會還給你們。”


    “我們要船幹什麽?”麵對賀某人的調侃,正六品的船政大使有些不悅的說到。“幕府早有嚴令,除了官田可以出佃外,官府不得操持商事,船給了我們,我們還要釘封看顧,出人出料,這不是白白浪費官帑嘛。”


    “杜大人,你是揣在明白裝糊塗。”賀大人笑容一斂。“這些船你們不能用,自然有人搶著要用,無論是發賣出去,還是租借出去,都一筆大財”


    “賀大人,你這是想往溝裏帶我呀。”杜大使不為所動。“根據夏王的旨意,船政司隻有支出沒有收益,即便這批船能賣出去租出去,也是鹽鐵部的事,於我有何相關,而且有司的收支都是有數的,部裏麵要查、審計衙門也要查,若是船政所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大筆收益來,無論是否私分了,我的考成就是一個差!”杜大使看著賀從事那張冷靜到極點的臉,心裏一陣的不痛快。“賀大人這是要斷本官的前程啊。”


    “哪裏,杜大人言重了。”賀從事打著哈哈。“幕府新建,諸多法度時有變動,下官也是不熟悉,哪裏有陷害杜大人的意思,也算我多嘴,著實該打,好了,好了,下官還有事,就不多留了,杜大人隻管將釘封船隻移交有司吧,不過再提醒一句,登記好船主及股東比例,若是有發還的,給不了船,總要給人錢的。”


    “多謝賀大人提點,不送了。”看著揚長而去對方的背影,杜大使衝著地麵啐了一口。“該死的廠衛,到老子這耍手腕來了。”言罷,杜大使召集了船政所的其餘官吏。“事情來了,幾位辛苦一下,該釘封的釘封,該核查的核查,總之要弄一個詳細的名目出來。”


    “大人,”正七品的副使拱了拱手。“大人,此事關係到漕行的賬本、文書,若是我們一家動手,恐怕會被同僚以為做了手腳,不如和鹽鐵部一起行事,也好不出紕漏。”


    “最好再跟警政支局打聲招唿。”正八品的主簿補充了一句。“剛剛那個賀大人看起來不是好路數,未必會交辦下去,何況他拍拍屁股走了,咱們又挪不了窩,總要借重地方的。”


    在鄭克臧的規劃裏,部院衙門都在各省設有分署、分院、分局,在府和直隸州一級則設有支署、支院、支局,至於散州和縣一級那就統一成了各房,因此主簿口中的警政支局其實就是警政衙門的鎮江分支機構,不過主官當然不稱為支局局長,而是都巡檢。


    “還是你們想的周到,那就這麽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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