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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定元年二月初三,粵北的清軍在偏沅巡撫提督兼湖南提督桑額攜帶大筆糧餉從長沙趕至粵北前線,隨即督促已經進抵桂頭、梨市的所部立刻向韶關發起進攻,經過一個正月休整的清軍當即以全師撲向哨官府城以北的十裏亭一線。


    士飽馬騰的湘省清軍士氣高昂,但他們的對手明軍也橫戈待枕。新年之前,武定朝肇建的賞賜已經傳抵廣東前線---指揮使以下人人進爵一等、指揮使世祿加倍、伯爵以上增食邑若幹---準備搏個封妻蔭子的鄭軍官兵自然也渴望更大的戰果。


    二月初七日,清軍抵達梨市,隨即兵分兩路沿武江南下,在菖蒲塘、黃崗、盤龍、田心一線與鄭軍形成對峙。由於鄭軍在大塘邊、曹屋、下坑等武江左岸地區或設堡砦或依托山丘居高設防,因此清軍幾度試探性攻擊後,被迫把主攻方向移向右岸。


    鄭軍同樣在烏教塘一線大崗山餘脈的丘陵上建築了四五處砦堡,其中對清軍南下具有最大威脅的是河珊崗的小寨,為此清軍在全線攻擊的同時著意加重了對此地的攻勢,為了對付這個隻有兩三百人的小砦,清軍至少投入了五六倍的兵力。


    “慌什麽,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鉛子打中了都會死的。”看著手中舉著大型木盾和雲梯的清軍順著山坡湧了過來,以團參謀長的身份指揮著新成立的韶關師第一團第一、第二哨和三分之一個炮哨的杜煜天(書友蹲牆角釣花推薦)如是教訓著手下這群新兵。“現在聽我的號令,好,再讓他們再近些,再近些。”看著已經麵目清晰的敵人,杜煜天暴喝道。“打!”


    盡管韶關師裝備的並不是鄭軍製式的步銃,但足足一百門鳥銃打出的銃彈依舊如密密麻麻的急雨一般唰唰的敲打在清軍高舉的木盾上。當然,鳥銃的穿透力有限,所以大部分的銃彈都被清軍的盾甲所擋住,不過還是有一些打中了清軍的腿部,這些因此劇痛而倒地的家夥雖然不至送命但卻讓原來清軍較為嚴密的防護陣形出現了一絲縫隙。


    說時遲那時快,一看到清軍陣形中出現漏洞,由前綠營炮手掌握的兩位佛郎機炮便急速的砸了過去。得益於清軍極為緊密的陣形,隻有兩斤左右重量的鉛彈在清軍的陣形中造成了極大的傷亡,其中三枚形成跳彈的實心彈更是造成了將近百人的死傷。


    可惜杜煜天手中掌握的火炮還是太少了,所以盡管清軍被打得人仰馬翻一時陣形大亂,但是蜂擁而至的清軍還是迅速抵近到了堡砦的邊上,隨即,這些從來沒見過棱堡的湖廣清軍便傻眼了。他們不知道自己該先攻取兩翼突出的望台為好呢還是直取中段,在猶猶豫豫中,這些清軍被後麵人推搡著向較為平直的中段而去。


    此時鄭軍的佛郎機炮已經退到了兩側的突出部,隨後鳥銃在打出最後一排齊射之後,也將自己的位置交給了身後的肉搏兵---與鄭軍經製兵不同,作為臨時番號的地方師中步哨的火銃隻有一隊,而白兵的數量卻是經製兵的一倍。


    不過鄭軍的白兵還沒有跟登城的清軍交手,首先就麵臨著一陣弓箭的洗禮。湖廣兩省綠旗兵擁有的鳥銃的比例在清軍中應該是最低的幾個省份之一,但歪打正著的是,在抵近城砦後,這些曲射武器的作用卻比直射的鳥銃要好,以至於猝不及防的鄭軍還沒有來得及舉起手中的藤盾便被射倒了十數名之多。


    等到把這些死傷的鄭軍拖到寨內,順著雲梯而上清軍已經攻到城頭了。看著冒頭的敵人,剛剛從粵北征召的新兵手還有些顫抖,但那些從新附軍充實而來的前綠營兵已經一馬當先的衝了上去。這些前清軍們都知道,一旦清軍得勝,他們這些叛逆的下場必然比普通鄭軍更加不堪,因此隻能拚命一擊了。


    在杜煜天等鄭軍武官以及這些新附軍的帶領下,新兵們逐漸穩住了陣腳,此時清軍的第一波登城部隊已經被趕了下去,趁著清軍第二波部隊尚未上城,頂著弓箭的鄭軍除了將震天雷丟下城去以外還用力掀翻了幾部雲梯。


    清軍並不甘心就這樣敗退下去,鳥銃手、弓箭手拚命的壓製著城頭,幾部新的雲梯隨後也重新架設了上去。但清軍們還沒有來得及攀爬,撤到兩翼突出望台的鄭軍炮手已經重新裝填好四枚子銃。齊齊射出的霰彈在城下掀起了一片腥風血雨,由於這次瞄準的對象首先是清軍在砦下的弓箭手和鳥銃手,因此,城上受到的壓製火力頓時為之一輕。趁著這個機會,鄭軍的鳥銃手們也大膽的壓到城頭向外猛射著。


    遭到雙重打擊的清軍再也頂不住了,士氣大挫的他們轉身便逃,但逃得再快也逃不過炮彈,在又留下近三四十具屍體和相近的傷者之後,綠旗兵連滾帶爬的逃迴了坡下。


    正在觀戰的清軍將領暴跳如雷的時候,緊閉的河珊砦的木門打開了,一個班的鄭軍從寨裏走了出來,他們先是把清軍死傷者的武器收集起來運迴寨內,同時將傷者和死者一個個背到半山坡清軍可以看得到的地方,等完成了這一切才在清軍瞠目結舌之下返迴了砦中。


    “傻愣著幹什麽,人家都把弟兄們給送了迴來,還不上去接人。”指揮常德協的清軍副將臉色複雜的衝著手下嗬斥了一番,隨即搖了搖頭。“人家仁義咱們也不能視而不見,今天就算了吧,明日再攻不遲”


    靠著杜煜天這些第一線的官兵的頑強,鄭軍連續三天擋住了清軍的猛攻,見到正麵戰場無法輕易突破,桑額隨即決定以撫標、提標及荊州駐防八旗一部約萬五退守梨市,其餘各部經重陽、柳坑、火燒嶺而至乳源,再經由乳源沿南水至北江,最後前後唿應、南北夾擊、合攻韶關,聚殲鄭軍主力於城下。


    對於清軍的動向,何乾其實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見到清軍攻勢放緩的他認為手中尚有三個主力師沒有動用,完全可以擋住清軍的進攻於是便把前線的軍務交給左翊衛師都統製湯保意臨時統轄,自己動身去了肇慶一線和毛洪言以及廣東巡撫呂雪芳商議當前廣東軍務。


    二月十四日,桑額率兵抵達乳源東北雲門山,山中雲門寺乃是中國佛教禪宗五大支派之一雲門宗的發祥地。雲門宗在北宋曾經是天下第一大宗,雲門宗禪風素來有“雲門三句”之稱,所謂“我有三句話,示汝諸人。一句函蓋乾坤,一句截斷眾流,一句隨波”。對於這個昔日的天下第一大宗,桑額自然是異常崇信的,為此他特意在寺內駐留了一日。但正是這一日的耽擱,使得漢留在乳源的分支迅速向韶關報警。


    “湖廣關聯天下腹心,西可進巴蜀、北上可抵豫陝、南下順流可擊皖贛乃至江南,是韃子提防最為嚴密之地,一旦我軍北上不但要遭到湖南綠營的阻攔還有可能引來桂、鄂、贛諸省清軍,”毛洪言這些天來一直是這個觀點。“反觀入桂,清軍雲貴的兵力不易增援,我軍隻要擊破了當麵桂省綠營,便能直搗桂林城下。”


    “清軍雲貴的兵力因為山路崎嶇增援不便,但本朝大軍就不要克複山路崎嶇、水道縱橫的弊病了嗎?”何乾寸步不讓的迴應道。“即便擊敗了廣西之敵,可是桂省貧瘠,兵糧無以補充大軍所用,粵省也空乏的很,又如何能支撐大軍征戰?”說到這,何乾的目光看向邊上和了幾天稀泥的呂雪芳。“巡撫大人以為呢?”


    粵省百廢待興,呂雪芳也不願意一直留在肇慶跟兩人磨牙,因此他沉吟了一會,點點頭:“這幾年藩中的糧秣始終匱乏的很,若是不能從清軍治下獲得糧食,光靠粵省是撐不住兩路大軍消耗的,所以本官以為何大人所言甚是,或先下湖南較好。”


    毛洪言雖然是廣東總兵,但卻敵不過身為副總兵的何乾和身為巡撫的呂雪芳的聯手,因此臉色頗有些不豫的向兩人責問道:“兩位大人光看到了粵省的糧食不足,難道就看不到吳三桂襲取湖南的前車之鑒嗎?”


    何乾還待反唇相譏,突然堂下一名神態緊張的武弁匆匆而來:“啟稟撫院、總鎮、何副總兵,韶關送來急報,稱桑額大軍繞道乳源已經進抵龍歸鎮,湯大人已經率兵頂上去了,請何副總兵立刻返迴粵北主持軍務。”


    乳源?三人的目光隨即落到了廳堂一側的粵中全圖上。看了半天,何乾突然大笑起來。


    笑罷,何乾看向麵色惱怒的毛洪言:“暢臣兄,真是天助我也,如今你不調兵怕是不行了,還是煩勞你把左虎賁和左虎衛師交出來吧。”


    “毛總兵,這是天授,天授不取反受其咎啊。”呂雪芳也跟著勸到。“當以大局為重。”


    毛洪言苦笑了一聲,衝著何乾點點頭:“算是老天爺都幫你,不過要是拿不下桑額,打不下湘南,何副總兵,德甫老弟,就休怪老哥我上折子參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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