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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師的暫時失利並不能阻擋鄭軍的前進腳步,八月二十二日,鄭軍主力推進到廣濟橋一線,隨即與東進的清軍主力對峙起來。


    廣濟橋,俗稱湘子橋,最初由宋乾道七年(1171年)太守曾江創建,初為浮橋,由八十六隻巨船連結而成始名“康濟橋”。其後曆朝曆代不斷修設石墩石橋取代浮橋,曆經三個朝代三百四十多年的不但增修,到了正德八年(1513年),才由名臣譚綸完成最終的連接,形成了所謂“十八梭船二十四洲”的獨特風格。


    清順治十年,潮鎮總兵郝尚久,反清歸明,清將耿繼茂率滿漢兵十萬圍潮州城,廣濟橋複遭兵毀,此後幾經修複在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終於盡複舊觀。但是由於廣濟橋是連接韓江東西的最便捷道路,所以這一次鄭軍進攻潮州,首選的攻擊目標依舊是這座曆經五百多年風雨的古橋,而清軍也深知廣濟橋的重要性,因此在此地布置了全部兵力的半數以上。


    八月二十三日,鄭軍水師卷土重來,船過鳳凰洲的時候遭到連夜登洲的清軍炮擊,所幸的是由於重型火炮的搬運困難,清軍隻能運輸部分輕型火炮上洲,因此未給鄭軍炮船造成較大的損失,不過經此一變,鄭軍炮船不得不再次撤出。


    見到水師方麵遲遲無法打破清軍的封鎖,八月二十四日,鄭克臧便以右射聲師第一團在龍溪一線登陸鼇頭洲,隨即首先向南圍攻澄海縣城。由於清廷的封界令,事實上澄海縣城隻是一座廢城,隻有零星的數十戶居民,因此根本無法阻擋鄭軍的進攻,鄭軍兵不血刃的拿下該城後,隨即以配屬的兩哨昆侖奴軍守備,主力向北掃蕩,最終在第三天抵達兜洲最北端的上下水頭,並在上水頭建築了若幹直擊江麵的炮壘。


    就在右射聲師所部在兜洲開展軍事行動的同時,鄭軍也在橋東試探的向清軍發動進攻,但清軍利用筆架山、金山等地的丘陵地形死守不出,不願意用主力跟清軍硬拚的鄭克臧隻能耐著性子等待江麵上的好消息。


    八月二十八日,鄭軍把四門三寸半野戰炮運上兜洲,隨即水師再度溯江而上逼近鳳凰洲一線。清軍督標水師營再度出擊阻截,結果遭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鄭軍水陸夾攻,清軍猝不及防,結果損失戰船近十隻被迫遁去。鄭軍炮船隨即對鳳凰洲開火,迫使清軍丟棄火炮陣地,逃亡江西。鄭軍遂得以在東溪江麵上架設浮橋,並在日暮前運輸一團兵力登洲。


    吳興祚、拜音達禮等人深知鳳凰洲的易手將使得鄭軍的炮船直抵廣濟橋下,屆時無論鄭軍炮擊潮州城牆也好,擊斷廣濟橋本身也罷,都會讓清軍陷入首尾不顧的境地,為此清軍決定連夜派兵登洲與鄭軍爭奪。是夜,借著明亮的月色,廣東陸師提督李林隆親自督率黃岡協左營、惠來營、饒平營等部二千餘人登上鳳凰洲,上洲的清軍馬不停蹄的直奔鄭軍控製的鳳凰台,於是一場夜戰就此爆發。


    “主上。”軍帳外一名通傳的侍衛正急促的唿喚著,好不容易聽到了帳篷裏的動靜,侍衛忙不迭的迴報道。“清軍急襲鳳凰洲,高統製所部被困鳳凰台,東溪浮橋已經燃起了大火。”


    帳簾一掀,隻是批了一件中衣的鄭克臧走了出來,此時西麵天空已經紅彤彤的一片了。


    然而鄭克臧還沒有下令,前營的方向便傳來了隆隆的炮聲,這是清軍的全麵反擊嗎?鄭克臧情不自禁的皺緊了眉頭。又等了一會,幾名軍使相繼傳來最新的軍報,卻是應證了鄭克臧的部分財產,橋東的各路清軍相繼發動了襲擾,不過其中有真有假,卻不是全麵戰爭的序幕。此外,更令鄭克臧放心的是,當麵的鄭軍各師指揮官都是老行伍了,應對這樣的襲擊卻是輕車熟路,絲毫不會讓清軍占到便宜。


    “給水師方麵下令。”既然不要估計正麵之敵,鄭克臧的注意力便收迴了,隻見他思索了片刻下令道。“讓他們對鳳凰台附近實施炮擊,怎麽聽不懂嗎?還要孤再重複一遍嗎?”鄭克臧瞪了瞠目結舌的侍衛一眼。“還不起傳令!”


    侍衛拔腿就跑,隨即馬蹄聲響了起來,鄭克臧此時卻好整以暇的迴到自己的軍帳裏,和耽於享樂、實際上從未親自指揮過部隊的朱錦相比,鄭克臧的軍旅生活卻要幸苦的多,不過他畢竟是藩主,侍從的宦官已經為他煮好了茶水。


    鄭克臧眯著眼睛品著茶,一杯水還沒有下肚,如雷的轟鳴聲便響徹了起來,鄭克臧不用看便知曉,此刻拖著橘紅色尾焰的大號鉛彈正一發接一發的砸向人潮最密集的地方


    “雙倍霰彈。”穀銘衝著剛剛由俘虜轉化的新兵暴喝著,比炮聲更響亮的大嗓門如一記猛擊讓新附軍明白了眼前的局麵,雖然未必心甘情願服從鄭軍老兵的指揮,但知道清軍必然不會顧忌前同僚身份的幾名新附軍立刻如夢初醒的忙碌起來。“放!”


    幾乎在穀銘聲音落地的同時,二寸半炮的炮身向後一退,二十四枚鉛彈在瞬間內化作劈頭蓋臉的暴雨,將已經打開縫隙衝殺進來的清軍攻勢打得就此一遏。不過滿地哀嚎的傷者並不能打消清軍的鬥誌,數以百計的清軍隨後又蜂擁而至。


    一聲沉悶的嘯聲忽然響了起來,正在舍生忘死互相搏殺的人們尚未注意,死神便從天而降了。盡管實心彈的威力有限,但一彈砸過來,還在糾纏的兩人在唿吸間被砸成了一灘肉泥。得到祭品的死神似乎還不滿意,隨後重新跳躍起來,跌跌撞撞的在人群中闖出一條血色的胡同,卻絲毫不顧其中的幾人來自同一陣營。


    戰鬥的雙方突然出現短暫的停滯,但破空而來的死神卻不管這麽多,一發,又一發,雖然說不上什麽準頭,但擠作一堆的人群卻是最好的標靶,不消多時,整個戰線上便出現了若幹個令人膽戰心驚的空洞。


    “直娘賊的,水師是怎麽開炮的。”嘴裏咒罵著的穀銘和他的同儕們,此刻卻顧不得往安全的地方退卻---事實上隨著浮橋被清軍焚毀,他們也無路可退---借著清軍攻勢再度受到遏止的同時,盡可能的多向外射擊一份彈藥。“不管了,生死有命,既然閻王爺暫時還沒有收咱們,就多拉些墊背好了”


    “軍門,撐不住了。”饒平營副將哭喪著臉向同樣滿頭大汗的李林隆哀求道。“海逆發瘋了,連自己人都炮擊,弟兄們死的死傷的傷,已經再也打不動了,軍門,先往後撤一撤吧。”


    “撤?”李林隆臉上浮出一絲狠厲的表情。“兩軍交戰甚急,你敢在此刻動搖軍心?”李林隆呲牙咧嘴的冷笑一聲。“拉下去,砍了!”副將大驚失色,但戈什哈們卻不給他爭辯的機會,將一路求饒的副將拖了下去,很快一顆血淋淋的首級便獻在李林隆的麵前。“傳首各營,凡是跟擅自主張撤退者與其同罪。”


    饒平營副將的人頭果然刺激了清軍的鬥爭,重新打足了雞血的清兵舍生忘死的重新衝殺上前,但此時鄭軍已經勉強組織起了幾排步銃手,打出了幾次齊射。有了排銃的掩護,更多的鄭軍步銃手匯聚了過來,此時鄭軍昔日嚴格的訓練顯出了效果,已經打亂了建製的步銃手們自動的分列成排,輪流擊發,動作如機器往複一般流暢。


    “慢!”聽到烽火台方向逐漸有序的排銃聲,指揮炮船的唐鑫當即阻止了己船的繼續炮擊。“給【銳士號】他們發信號,讓他減少裝藥份量。”所謂失之毫厘謬以千裏,這樣一來【猛士號】各船射出的炮彈不足以射到鳳凰台,但是不是能打到外圍的清軍,還要看運氣。“另外各船緩速向西北繞行,爭取把清虜的破船都打到水裏去。”


    唐鑫並不知道,他的命令下達後不久,邊移動邊射擊的鄭軍炮船便瞎貓碰到死老鼠的命中了登洲清軍的最高指揮部,盡管提督李林隆本人毫發無損,但是營帳裏四個幕友、六個記名武官和帳外的兩個武巡捕非死既傷,這個效果不但讓李林隆的指揮部陷於混亂,更讓一部分時刻關注後方的清軍官兵士氣大沮。


    可真正讓李林隆動搖繼續攻堅決心的是,鄭軍炮船繞過鳳凰台闖入韓江西溪後對督標水師營的炮擊。鑒於水師營被迫撤離,生怕自己成了孤軍的李林隆隻好把進攻的部隊撤出第一線,而鄭軍守備部隊也不敢隨意出擊,於是這場夜戰到此落幕,雙方陸師損失都在五百人以上,可以說打了個平手,至於水師方麵,清軍則丟了兩條民船,但大部分實力基本完整,所以鄭軍水師也不敢在夜間追擊下,雙方不勝不敗,繼續維持戰前的格局。


    “命令右射聲師剩餘部隊連夜登陸鳳凰洲。”等了半宿,終於等到想要的結果的鄭克臧如是命令道。“既然橋東輕易攻不動,那就在鳳凰洲讓清虜持續失血好了”


    (迴來了,但馬上要走,所以隻能繼續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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