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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永曆四十五年二月初七,廣南義主阮福溱因為積鬱而在順化病逝,隨即安葬於長茂陵,其長子、年僅十五歲的阮福淍繼位為君,自號宗郡公(tongqu?nc?ng)。年輕氣盛的阮福淍上台後第一件事便是廢止了阮福溱時期與明鄭簽訂的《戊辰條約》,重新宣布對河仙、嘉定、邊和、美萩四地擁有宗主權。盡管這一動作隻具有象征意義,但依舊引起了明鄭方麵的不快,隻不過此時鄭軍正在蘇浙與清軍交手,暫時無暇顧及偏遠的廣南。


    雖然明鄭方麵雖然沒有第一時間作出反應,可在《戊辰條約》中沒有撈到任何好處的賓童龍人卻顯得有些躍躍欲試。賓童龍王婆爭(posot)在獲得金蘭都督府默許繼續出售兵甲火器的承諾後,遂在當年六月雨季剛剛開始後不久即對外宣布恢複使用占城的國號並出兵古笪(芽莊)等被廣南侵略的占城故土。


    對於占城在主少國疑之時出兵擴大疆域的企圖,覺得被人冒犯了的阮福淍自是暴怒不已,隨即他不顧群臣反對調用三萬精銳之師軍隊討伐占城人。但多年來賓童龍通過向明鄭出租金蘭地區及出售稻米、檀木、檳榔、鉛、波羅麻、蔗糖、水牛等貨品獲得了數量不菲的兵甲火器,因此雙方甫一交戰,倒也顯得勢均力敵。


    不過廣南人到底是經曆了多年內戰考驗的,戰力自然超過占城人一籌,於是經過連場大戰後,先贏後輸的占城人不得不把奪迴的國土再度一一交還給廣南人。


    最終在當年十一月末,阮福淍的軍隊推進到賓童龍城下


    現在環顧四周,能挽救婆爭和占城國命運的也就隻有明鄭方麵的金蘭都督府了。


    “請都督大人一定出兵解救占城。”名為屋牙撻(oknhadat)的占城貴族匍匐在蔡通的麵前,淚流滿麵的懇求道,當然頗有些說話技巧的屋牙撻也不是一味的站在占城人的角度說話,反而為蔡通分析道。“若是大人不發兵的話,占城就徹底滅亡了,到那個時候廣南的軍隊即可以席卷嘉定、河仙等地,又可以掉迴頭將金蘭圍困”


    “將軍的話,本官甚為認同,但本官已經接到調令,幾日內便要前往崖州擔任知州,所以此時再調兵出戰實在是力有不殆。”蔡通愛莫能助的搖了搖頭。“隻能委屈屋牙撻將軍在金蘭耐心等候新來的都督處置。”


    “賓童龍撐不了那麽久。”屋牙撻苦痛的呻吟道。“都督大人,你們中國有句古話,叫住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一旦賓童龍失陷了,什麽都晚了”


    “晚了?”接替蔡通的柳葉其實已經到了金蘭,隻不過還瞞著占城人而已。“我看是不晚,占城是千年古國,滅國容易,亡種卻難,廣南人少不得泥足深陷,若是屆時我們再橫戈一擊,必然事半功倍。”柳葉看了看在場的幾人,臉上浮出一絲全盤在握的笑容。“再說了。賓童龍要是不滅亡,我們又怎麽好意思把金蘭吞到肚裏呢?”


    “都督的話卻是正理,但是鄚玖、陳上川所部還是早幾日調來為好。”海龍驤師第三團統製孫淼和柳葉一樣是童子營甲寅期出身,隨著鄭軍的快速擴充,他們這批鄭克臧最早的嫡係也正在走上鄭軍中堅的指揮崗位。“萬一正如那屋牙撻所言,廣南軍在平滅賓童龍之後不顧安定地方僅直向咱們撲來的話,咱們也好有所應對。”


    “已經派人去調兵了,不過陳上川隻能調五百人來,楊彥迪隻能調四百人,鄚玖這邊也不過五百人而已。”蔡通如是迴應道。“看起來歸根結底還要靠咱們自己,隻是不知道現在瓊州的陸師中能否抽調一兩個”


    “一兩個師?爾等的膽子倒是不小,隻可惜胃口卻是不大。”看著自己麵前站得筆直的年輕人,作為兵部尚書、督師粵南軍務的鄭斌說出一番讓蔡通瞠目結舌的話來。“石祿鐵礦開采在即,勞力甚為缺乏,廣南人主動送來如此數量的勞力,本官又如何好不予收納。”


    邊上的毛洪言更是大笑起來:“督師大人此言甚至有理,與其花了大價錢采買海種昆侖奴,不如用廣南的俘虜來充事,倒也是一個開源節流的好辦法,久聞廣南的天子兵頗為精壯,想來開礦修路也是好勞力。”


    “既然毛副總兵也同意,那這次就調四個師過去。”鄭斌把目光移向另一側的巡撫呂雪芳的臉上。“對此呂大人沒有什麽異議吧?”


    “有瓊州分艦隊封海,清虜暫且無力跨海,此時出兵教訓廣南倒也無不可。”呂雪芳思索了片刻才作出迴答。“隻是兵進大陸劫掠人口進而動搖清虜根基是本藩當前要務,督師大人、毛副總兵且不要本末倒置了為好。”


    “呂大人提醒的是。”鄭斌當然聽懂了呂雪芳隱晦的暗示,於是迴首看向毛洪言。“毛副總兵且要速決速戰,不要隻顧得追亡逐北,真把廣南給滅了,得利的未必是本藩”


    十二月二十日,經過大半個月的圍攻後阮主的軍隊終於開進了賓童龍城,婆爭在殺死妻妾並放火焚燒了王宮後投身火海,大部分的賓童龍貴族也選擇了與城同殉,隻有婆爭之弟繼婆子(posaktiraydapatih)突圍而出。攻入賓童龍城的廣南軍非但沒有救火,反而在城內大肆劫掠,就這樣,曾經是占城一族的最後都城化作了一片焚場


    攻占了賓童龍城後的廣南軍將賓童龍河改為枚娘江,並在江北與賓童龍舊城相對的位置上建立了一座名為順城的新城。在順城尚在建築之時,廣南軍向四遭的漢人勢力派出使者,要求遣使來朝,承認廣南的最高宗主權,否則賓童龍就是前車之鑒。


    楊彥迪、陳上川等人自然不敢怠慢,一方麵他們以拖字訣敷衍廣南使者,一方麵派出使者向金蘭問計,正當這些漢人諸侯惶惶不安之際,阮福淍接到了開戰後的第一個噩耗---鄭軍廣南分艦隊再度闖入會安,致使這座貿易城市徹底陷於癱瘓。


    但阮福淍的噩夢不過隻是剛剛開始,將會安劫掠一空的鄭軍艦隊先是北上攻擊沱瀼港(注:峴港),然後沿海岸線一路南下,炮擊沿海港口,並深入內河捕捉廣南百姓,除了將大量的男丁掠往瓊州充當礦工以外還將大量的女子繼續送往東寧等地婚配給鄭軍士兵。


    被人澆了一頭冷水的阮福淍不顧國中大臣勸諫和葡萄牙方麵要求與明鄭方麵言和的提醒,一意孤行的命令阮軍拔出金蘭都督府這一釘子,為此廣南軍在隻留下三千人守備賓童龍故地和順城外,其餘於永曆四十六年的新春之際浩浩蕩蕩的殺向金蘭灣。


    從數字上看,即便加上楊彥迪等三藩援軍,鄭軍路上總兵力不過是二千餘人,不足廣南軍的十分之一,但是鄭軍卻憑著堅固的堡砦和海上巡弋的炮船死守,阮軍連日攻砦,卻除了焚毀了棧橋、船場以外,並無實質性的收獲。


    二月初一,鄭軍左龍武師、左虎賁師兩部近萬人在水師炮船的掩護下於古笪登陸,兩日後便用炮火轟開這一廣南南方重鎮的門戶,進而全取該城。隨即得到增援的鄭軍一路南下,搶在阮軍反應過來之前抵達柑林穀地截斷了阮軍北撤之路。


    見到歸路已斷的阮軍便被迫放棄圍攻金蘭,撤往柑林以東地區,兩軍遂在此地陷入對峙。不過此時正值廣南南方旱季,天焦物燥不說,食物補給猶有不足,因此麵臨食物供應短缺的阮軍在發覺當麵明鄭軍逐日有加強的趨勢後被迫搶先挑起戰鬥。


    二月初九的落日時分,避開熱潮的阮軍與明鄭軍展開會戰,盡管阮軍同樣裝備有大炮、火槍且兵力略占優勢,但這樣的優勢並不足以撼動明鄭軍在火力上的優勢,經過一個半時辰的兩度衝鋒,最終無力進攻的阮軍等來了明鄭軍遲到的衝擊,鄭明軍以各師騎軍哨為先導撕開了阮軍的陣線,隨即在尚且明亮的夜空下將其分割殲滅。


    阮軍因為北有大山、東麵是海,西南兩路又有敵軍,因此逃無可逃,在頑抗了一陣之後被迫束手就擒,是役,明鄭軍以自身傷亡一千八百有餘的代價斃俘阮軍二萬一千餘人,繳獲大、小火炮二十七位、火銃近三千門,隻有少數阮軍逃入北方大山而輾轉逃生。


    阮軍主力即滅,鄭軍便兵分三路,其一就地看押俘虜等待運往瓊州,其二則連同金蘭都督府各部南下攻擊留滯在順城一線的阮軍餘部,第三路則向北方寧和、綏和方向攻擊前進。


    二月十九日,明鄭軍攻入尚未完工的順城中,阮軍留守部隊灰飛湮滅,隨即明鄭方麵扶持僥幸生還的繼婆子為占城國王,屋牙撻為王相。草草登上王位的繼婆子第一時間與明鄭方麵達成協議,將金蘭-古笪(羅)地區永久割讓給明鄭方麵,並遵奉大明為正朔,稱臣納貢,至此鄭軍西渡作戰的主要任務已經順利達成,接下來的戰事的後繼發展則要看阮福淍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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