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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河仙、嘉定、邊和、美萩四地不再向廣南稱臣納貢;”望著麵前的廣南使者,以正八品修職郎出任通商司駐金蘭都督府司事的傅成輝(書友manson2003推薦)麵無表情的敘述著罷戰媾和的前提條件。“乙,今後我朝商船進入會安、沱氵曩(danang,今峴港)貿易免征到稅、迴稅;丙,廣南賠償我朝出兵花費白銀三萬兩或十四至十六歲女子三千人。”


    “貴方的要求簡直欺人太甚。”廣南的使臣一聽,臉色頓變。“不要以為貴方船堅炮利就可以為所欲為了,須知道東寧與廣南有數千裏水路之遙,我主真要興起大兵的話,貴方未必就能討得好去”


    據說跟傅為霖有一點點遠房親屬關係的傅成輝不顧禮儀的打斷了對方還在進行的恫嚇:“貴使如此以為那再好不過,雙方整兵再戰,且看廣南先攻下金蘭,還是我朝大軍先入順化,亦或是北河之軍越過邊牆南下。”


    “貴方倒是好算計。”廣南的使者怒極而笑。“以為遠交近攻就可以縱橫捭闔,不過貴方就一定知道,北河軍南下之後不會得隴望蜀嗎?貴方難道不知道北河乃是清廷的屬國嗎?引來北河予貴方又有何等好處。”


    “話不能這麽說,畢竟敵人的敵人正是我方的助力,至於以後如何那是以後的事。”相對於廣南使者的惱羞成怒,傅成輝卻不鹹不淡的迴應道。“貴使或可以說我朝鼠目寸光,可若是一旦雙方兵戎相見了,自然也就無所而不用極了。”


    聽了傅成輝的言論,臉色變幻了好一陣子的廣南使者終於退了一步:“河仙、嘉定、邊和、美萩本蠻荒之地,所謂稱臣納貢原係可有可無,本使可以答應貴方所求,唯上述四地亦不得向真臘及暹羅稱臣納貢。”


    傅成輝當然明白對方這番話的真實目的,無非是想借刀殺人,但如今閩海無事,鄭軍完全有能力投送兵力幹預中南半島局勢,因此他毫無畏懼的點了點頭:“大明子民自然要歸大明朝廷管轄的,自是不會向區區小國輸誠納貢。”


    於是第一條雙方達成了一致,但關於第二條,廣南使者則斷然拒絕:“本朝土地狹隘,人口不彰,唯以商稅奉養百官諸軍,如今貴方希圖依仗武力免稅,若諸國先後效仿,本朝何以自處,故此條要求斷然不可行。”


    傅成輝聽罷不置可否的討價還價著:“全免既然不可,那就減免一半如何?”


    “也絕無可能。”廣南方麵硬邦邦的迴絕著。“事關本朝安危,漫說本使無權答應,即便如今答應下來了,我主也會斷然否決的。”


    “若是不能免稅,那請廢了進禮的舊規。”傅成輝的這番話聽起來很奇怪,但卻是當時的實際情況,在外國商船抵達會安之後,除了應繳的稅收之外,還要向阮主及其大臣進獻禮物,雖然迴航時會根據進禮的厚薄有一部分迴禮,但迴禮的數量並無定準,實際價值也很菲薄,於是進禮便成了一項額外的稅收。“使者不要說這也關係貴方存亡了。”


    廣南方麵的使者還是搖了搖頭:“所謂進禮乃係本朝先規,上下經手牽涉甚多,若是貴方不想協議落空,那還是不要提及的為好,否則竹籃打水倒也算了,日後貴方船隻入港後遭到詰難,就有違兩國交好之原意初衷了。”


    見到對方說的有理,傅成輝不得不再退一步。“那就請廢止了貴國和買之政。”


    根據廣南的製度,進禮訖,船長計開船內貨物,一項一帖,登記造冊,呈阮主選購,不許隱匿,如有隱匿,一經查出,貨物盡數入官,人依廣南國律治罪,隻有在官府選購之後,才準許餘物運往別處銷售,這一點其實跟明鄭如今實行的包買政策很相近,隻不過明鄭包買的是帆布、棉布、麻繩、黃麻、鐵料、鉛、硫磺、水銀等與軍輸民計有關的原料和成品及糖、茶、生絲等一部分壟斷商品,而廣南這邊則是對所有有利克圖的貨物都先行過一道手。


    看到廣南使者還要支吾,傅成輝臉色一板:“連這點都無法答應,貴國的誠意真是可見一斑呢,也罷,請使者迴去吧,大不了兩國再做過一場,以輸贏來定誰有道理。”


    廣南使者猶豫一會,在給出一個限定條件後有保留的答應了:“隻限貴方入港船隻。”


    不過,前兩條談下來了,第三條,廣南方麵說什麽也不答應:“別說三萬兩了,就是一分一厘銀子,我朝都不會賠的,還請貴方務必去掉這一條。”


    “不賠銀子那就賠女人。”傅成輝透露給對方一個不算過時的消息。“前不久本藩與北河做了筆買賣,五百門鳥銃換了三千女子,對方接下來還準備向本藩訂購能轟開邊牆的大炮,若是貴方願意支付賠償,本藩可以迴了這筆生意。”


    “我朝一分銀子的賠償都不可能出。”事關到北河,又有打破邊牆一說,使得跟北方鄭主緩和了不久的廣南人驚恐萬狀,於是使者先抑後揚的說道。“但為了雙方的友誼,我朝可以贈送貴方女子五百人。”


    “五百人太少了,”傅成輝討價還價著。“怎麽說都得二千五百人。”


    “一千人。”使者加了五百,但傅成輝卻不甚滿意,於是雙方你五百我三百的加減著,終於在一千八百人上達成了一致。“既然雙方有誌友好,切勿再生誤會了。”


    說了幾句場麵話之後,雙方終於簽下了《戊辰條約》,說起來廣南的使者要向順化稟告後才能確認條約的有效,而傅成輝和蔡通更是沒有權力簽約,但就是這個沒有法定約束力的條約整整執行了三年多,才被繼位的阮福溱之子阮福淍撕毀了,當然這已經是後話了。


    條約既然簽署,廣南使者扭扭捏捏的問道:“傅大人,那條佛郎機船可否歸還?”


    事實上克拉克船作為商船是合格的,但作為戰艦卻是靶子,因此鄭軍水師並不需要這種大而無用的船隻,隻是對方既然索要,傅成輝不妨提出一個好價錢:“彼乃聽命清虜與本藩為敵,若就此放歸與縱虎歸山何異?”


    廣南的使臣一聽有門當即打蛇上棍:“佛郎機人願立字具保,從此不與貴方為敵。”


    “那以大人的眼光,如此大船當作價幾何?”傅成輝反問道,看著廣南使者訕訕的表情,傅成輝伸手一比。“這樣吧,船反正已經打壞了,本官也不多要,就湊成三千婦人如何?”


    當時廣南的人市價,一個適齡少女不過四五兩白銀,也就是說,傅成輝開價一千二百名廣南少女,總值不過七、八千個裏亞爾,聽起來要價是不菲的,可是比起這條克拉克船應有的價值來,也不過是九牛一毛,隻要修複了該船,船東跑上兩趟澳門、那霸、阿鎮的三角航線,這點錢也就賺了迴來,因此絕對是合算的,而傅成輝答應的這麽爽快也是為了給廣南方麵履行條約增加一點局外的壓力。


    “好,甚好,本使迴國後即通報佛郎機商館,請他們派人與貴方協商。”使者頓了頓,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的又提了一個要求。“還有之前貴方從會安請走的那幾位佛郎機和紅夷的商人,是不是也一並送還。”


    “佛郎機人,等來贖船的時候可以一並放還,至於紅夷商人嘛。”傅為霖冷冷的一笑。“本藩與紅夷向有宿怨,貴國還是且讓紅夷自己來討要吧”


    廣南方麵以為可以用驅狼吞虎的計謀挑動真臘、暹羅等國為難漢民在中南半島尖端的開拓,然而阮福溱卻沒有想到他的一時退讓,賓童龍方麵再次確認了明鄭方麵的強大,於是對廣南方麵離心離德的賓童龍人很快跟金蘭都督府達成了永久割讓金蘭及附屬柑林地區。雖然明鄭方麵沒有同意以武力協助賓童龍人脫離廣南,但數以千計的刀槍、鎧甲及小型火炮的輸入,使得賓童龍的膽氣大增,對順化的命令也開始陽奉陰違起來,於是為三年後的賓童龍之戰埋下了深厚的伏筆,而得到柑林地區之後,明鄭的勢力開始與廣南南方的重要城鎮芽莊(注:即占婆的婆那加塔)、寧和接壤,勢力進一步滲透進入廣南


    由於進攻金蘭的失敗、鄭軍此後對會安的劫掠以及《戊辰條約》中的喪權辱國,後來諡號義主的阮福溱從此積鬱寡歡,身體每況愈下,很快就長病不起了。而他所預計的真臘方麵對河仙地區的進攻並沒有立刻發生,真臘金邊王朝的哲塔四世(chetthaiv)理智的認識到了明鄭相對於己的強大,在一邊以口頭強調對河仙等地的控製權的同時,一邊密切了與金蘭都督府的商貿聯係,至此明鄭的商人反而進一步擴大了在真臘的影響力,金蘭都督府真真切切的成為了中南半島南部一股強大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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