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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英看著漸漸遠離的北汕尾港,下意識的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是的,這幾天的風雲變幻讓他有目不暇接的感受,錯非那個傳信的人是他的舊識同鄉,他怎麽也不會相信數萬人的征台大軍已經土崩瓦解了。


    說起來吳英也是個狠角色,一經確認噩耗當即便向外傳話說是官軍大捷,趁著一眾手下狂歡之際,他以施琅想招為名,帶上幾名參將、遊擊、守備及若幹親隨就登船而去,把二千餘不知情的下級官兵盡數拋在了島上[]


    “大人!”吳英還在神不附體,此時操船的水軍驚叫著。“海逆,海逆的夾板大船來了。”


    吳英定睛觀看,隻見七艘童子軍戰船正依次從南航道中冒了出來,隨後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高速直撲北汕尾港的方向。


    吳英肝膽俱裂,當即命令道:“快走,別去澎湖了,立刻改道,去廈門,不,去福州!”


    但吳英想得太簡單了,為了確保東寧之戰的消息在第一時間不至外泄,鄭克臧可是下了封口的命令,所以重新站迴到飛天號甲板上的麻英命令著:“打旗號,讓騎士號追上去,其餘各船,繼續摧毀港內船隻。”


    很快在童子軍船隊充當通訊快船的騎士號斬開波浪,風馳電掣的向吳英所坐的大鳥船衝去。由於騎士號隻有六百料尚不及己方鳥船的一半大小,因此吳英率著清軍們在船上大事鼓噪,企圖以此威嚇著對手。


    不過這種小兒科又怎麽能讓經曆過大場麵的常天遠退縮呢,隻見他利用騎士號航速高、操縱性好的性能,圍著吳英的大鳥船時左時右時前時後,宛如在戲弄笨鼠的靈貓一樣悠遊自在。清軍的鳥船上也有兩門三百斤重的佛郎機炮,但一來佛郎機炮的射程遠不如騎士號上的三寸(6磅)長炮,二則清軍射手的射術也過於差勁,再加上騎士號是舷炮而清軍鳥船是船頭和船尾炮,射擊角度極其有限,因此這場不對稱的較量很快演變為童子軍海上炮術演練。


    “完了!徹底完了!”被飛濺的木屑打得滿臉是血的吳英沮喪之極,而應合著他發出的悲音的則是北汕尾港隆隆炮聲,在注定無法逃脫的結局下,吳英不得不再次作出抉擇。“落帆、跟本官一喊,咱們降了!”


    “小心清虜詭計。”用單筒望遠鏡捕捉到吳英等人的動作的常天遠卻冷冷的呲著牙。“這是騙咱們靠幫呢,不要上當,換霰彈,隻有死的清虜才是好清虜”


    兩門三寸炮齊射出的四十八枚鉛子如暴風驟雨般洗禮過鳥船的甲板,頹然倒地的吳英此刻心中隻有不甘:“吾是總兵,吾已經投降了,你們怎麽敢”


    此時完成了對北汕尾港炮擊的童子軍水師主力依次從這艘死船麵前掠過,為首的飛天號發出信號,各船隨即依次打著死靶,三寸半(12磅)長炮的炮彈在鳥船便砸出條條水柱,但一錘定音的還是四寸(28磅)短炮。當被炮彈撕裂的船體逐漸下沉之後,童子軍的船隊隨即向西方疾駛而去!


    “恭喜夫君、賀喜夫君!”抱著寶官的陳纖巧嘴裏說著道喜的話,但臉上去掛著淚痕。


    鄭克臧輕輕扶起她,隨即從他手中接過唿唿大睡的兒子:“好了,好了,一切都沒事了,相信以後寶官會明白你的苦心的。”


    陳纖巧不顧禮製撲倒鄭克臧的懷裏無聲的抽泣著,是的,一位母親要下定勇氣結果親身骨肉的性命,在這個時代簡直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陳纖巧為此一定擔負了太多太多的心理壓力,現在隻不過是一種正常的情緒宣泄而已。


    鄭克臧輕輕拍著妻子的後背,突然他感覺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迴望過去,隻見馮蓮娘怯生生的站在城門洞內望著自己,鄭克臧衝著她揮了揮手,隨即在陳纖巧的耳邊說著:“夫人,侍衛們都看著呢。”


    陳纖巧猛然從鄭克臧的懷裏掙紮出來,看放眼望去,一眾侍衛都早就背轉過身去,她羞惱的在鄭克臧身上錘了一下,忽然又破涕為笑了:“夫君,蓮娘妹妹也在等著你。”


    “看到了。”對於妻子眼中的那絲狡黠,鄭克臧頓時頭大如鬥,不得已他一麵平淡的迴應著,一方麵又試圖轉移陳纖巧的注意力。“對了,紫菱她們幾個,派人去接了嗎?”陳纖巧搖了搖頭,於是鄭克臧命令道。“來人,速去打狗,把謝夫人、童夫人、方夫人接迴來。”一名侍衛快速的離開,鄭克臧拍了拍妻子的手臂。“夫人,進城吧”


    鄭克臧的勝利第一時間被傳迴了承天府,齊聚在明監國府邸內的一眾提心吊膽的明宗室們終於長舒了一口氣,暫時算得逃脫了被送迴大陸跟其他降清的明宗室一樣落得個橫死的下場了(注:降清的明宗室有相當多的數量,但1684年康熙第一次南巡祭奠明孝陵時卻說明嗣已絕,連承嗣香火的都沒有了,可見韃子的屠刀是多麽的厲害)。


    然才將心肝重新放迴原位的明宗室們下一刻臉色又凝重起來,該如何賞賜保全東寧的鄭克臧呢?雖然東寧是鄭家的基業,但明麵上可是打著大明最後疆域的旗號,這一來鄭克臧等於立下了不世的功業,有功自然不能不賞,但怎麽賞才能讓對方滿意呢,這可是個難題。


    “還是封王吧。”魯王朱弘恆是魯監國朱以海之子,在一眾宗室中地位最高,若不是當年鄭成功所處的隆武政權跟魯監國政權關係不睦,讓鄭氏對魯王一脈有戒心的話,也輪不到朱術桂來當這個監國,不過饒是如此他的建議在宗室會議上依然份量十足。“以鄭成功和鄭經的先例,封一個郡王好了,想來你小子也不敢僭越父祖的爵祿。”


    “隻是一個郡王怕是不太好吧。”瀘溪王朱慈爌猶豫的說著,之前因為鄭經的諡號讓明鄭方麵跟明宗室之間起了極大的齷齪,甚至名下王田的佃戶也被強製解佃移屯了,如今再不作出彌補,萬一撕破臉,日子可不比去大陸好過。“還是賜一字王吧。”


    一字王就是親王,有明一代除了皇子和皇子的繼承人是賜親王爵的以外,還沒有任何一個臣子能得到這樣的封賞,鄭成功當年也婉拒了永曆政權的冊封,隻是在死後二十多年後由鄭克臧上奏獲得追晉的。


    “親王爵是不是太高了。要是鄭克臧拒絕呢?”巴東王朱尊江則有這樣的擔心。“拒絕的話即掃了監國的麵子,又讓那小子得了好名聲,這一舉兩得的事,對方未必會放過啊。”


    益王朱怡鎬想了想拿出了個中和性的意見:“那就做兩手準備,先賜一字王,再賜郡王,咱們的表麵功夫都做到了,那小子要是一再拒絕的話,就是他跋扈而不是咱們慳吝了。”


    “王號賜什麽為好呢?”周世子朱倫劻提問到。“鄭成功是延平郡王追晉潮王,鄭經是南平郡王,父子兩代都以一地為封國名號,那小子是不是也以此賜號呢?”


    “延平府史上除了南平以外並無其他稱謂,怕是不能再賜了。”淮王朱由桂如是說明著。“或者幹脆以東寧相賜,如此也名實歸一。”


    “不可,不可。”隆平王朱常會一聽失色。“隻怕那小子以為咱們在嘲諷他呢。”


    “有道理。”益王朱怡鎬附和著,所謂心結就是這樣一步步加重的。“還是賜興化郡王。”


    “那一字王準備給個什麽樣的國號呢?”冊封親王的國號多用先秦時代的周時封國國號,其中又有大國、小國之分,明代受封親王中隻有吉王、榮王、福王三係沒有用上古國號,但這三個也都是用的吉利字眼,隻有被鄭克臧接受用於追晉鄭成功的潮王和用來追晉金聲桓的鄂王以及冊封給吳三桂的濟王三支是例外中的例外,而據說當年鄭成功之所以不受潮王王號有相當重要的原因就是這個王號太不莊重了。“千萬不要再用潮、漳這樣的字眼了,免得那小子以為咱們是在調侃他。”


    奉新王朱朝逵冷笑道:“就給他一個閩王的王號好了,反正那個小子也會拒絕的。”


    “閩王不如越王呢,反正都是夷狄之邦。”安樂王朱議浚笑著說到。“或者幹脆閩越王。”


    “閩越是兩字了。”舒城王朱慈羙忙否定著。“還是用越王好,越國是大國國號,莊重、莊重!”


    “那就這樣定下來吧。”明監國靖南王朱術桂有氣無力的說著,他是看穿了,西麵老虎要吃人,東麵老虎也要吃人,以眼前這些連在背後咒罵都不敢的遠房堂兄弟們的醜態,他根本不指望明室能重整旗鼓,隻要明室不在他手上終結,他已經心滿意足了,自是不想再跟鄭克臧齷齪什麽。“先通報儀製司,冊封朱欽為越王,若是不肯就冊封其為興化郡王。”


    一直默不作聲的鄭王朱由格突然發話:“若是那小子再不肯就呢?”


    “那就追晉朱成功和朱錦為越王,”朱術桂斬金截鐵的說到。“這樣,朱欽絕不會再不接受的,至於他自己嘛,漳國公之外,再加潮國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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